第6章 不想忍了
不想忍了
“反正！像今天這種情況盡量減少正面沖突，不要被天道發現，天道跟咱們任務者有仇，被它發現的話會被通緝的，畢竟是路人甲很容易死的，忍字為上嘛。”
忍？
這可不像她的行事風格，她素來喜歡跟人幹到底。
喬蘊伸出去撓在這只貍貓頭上的手收了回來。
她覺得自己剛剛說的可以聽取它的建議這句話，可以收回來了。
喬蘊現在有點好奇，這家夥是怎麽靠着這些原則——狗狗祟祟的馊主意存活到現在的。
在她穿到修真界那些年，想要靠茍着保命，無疑是癡人說夢。
那個世界規則崩壞，天道不知所蹤。
因着天道不在，修士殺凡人不再計入因果，規則崩壞之下任命不過草芥。
凡人與修者的世界混淆在一起，凡人如蝼蟻，修者肆意虐殺，一不如意便拿凡人出氣，凡人越發戰戰兢兢的同時也渴望成為修士掌控力量。
這就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實力淩駕于道德倫理之上，仁慈不過是上位者偶爾的惺惺作态。
喬蘊曾經路過時瞧見兩個修士鬥法波及一個村子的凡人，當時場景如煉獄，她順手救下一個孩童已是極限。
孩童含着恨意的眼睛如水洗過的黑曜石，晶瑩剔透泛着淚意，祈求、希冀一寸寸碎裂，最終化作絕望。
那天之後她沒有再見那個孩子，喬蘊的內心受到激蕩，發誓不會讓任何人再有機會掌控她的性命。
考慮到信息差，喬蘊耐着性子确認一遍：“你認真的？”
系統點頭如搗蒜，它帶的宿主不多，但大多都穩中求進，茍到完結。
新宿主性格是叛逆了一點，但只要與它合作一段時間一定會很快融洽起來的！
喬蘊戳破了它的幻想：“我不幹。”
“為什麽？你已經接了這個任務，這可是原主付出了一半靈魂才換來的任務，你不能這樣……”
“我可以。”
喬蘊打斷它，眼神暗沉沉的，看得人心裏發慌：“如果要我做任務，今天這種主動出擊搞死那些崽種的事情還會發生，你做好心理準備。”
系統絕望：“那咱們只好被天道追殺了，一塊死翹翹。”
喬蘊冷笑：“總比演受氣包好。”
005心虛了一瞬，它也清楚這是在為難人，正常人誰喜歡給人做配啊。
可是……歷來配角不夾緊尾巴做人，難道要跟主角以卵擊石嗎？這可能嗎？
螢火之輝如何與日月争光。
“宿主，你忍忍就好了……”
喬蘊笑了，她說：“我不。”
005覺得有希望，卻聽見她說：“忍不了，你再說，我明天就去捅死主角。”
她向來不是什麽正常人。
“別啊，沖動是魔鬼，你好不容易複活了就不想好好在人間享受享受嗎？”
“想啊，但是活着的前提是憋屈，那還是算了。”
005說不過她，幹脆擺爛，“這不行那不行，那不如祈禱世界爆炸，我倆就不用做任務了。”
面對005的怨念，喬蘊無所謂地擺手：“那就等世界毀滅好了。”
看誰掰得過誰。
她躺在原主的大床上，很快陷入夢鄉。
——
喬蘊知道自己又在做夢了，但她控制不住夢裏自己的行為。
這夢她做了許多年，夢裏有個小姑娘。
之所以确定這夢中主角不是她，是因為小姑娘有娘親有哥哥，而喬蘊自有記憶以來就是孤家寡人，還有便是那小姑娘長相和她并不相似。
她每次做這個夢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話本子看多，才幻想出了不存在的人，還搞了個be結局。
眼前的場景是個廳堂，八仙桌上擺滿了菜，中間還有個小蛋糕，這是夢裏的小姑娘特意親手做的。
這次的夢主題是小姑娘十歲生日。
生辰宴上，“她”想炫耀技藝，但不小心畫出個很醜的笑臉，扭曲得像苦瓜。
“她”心想，哥哥看到後肯定又要嘲笑“她”了。
但“她”轉念一想，自己今日可是小壽星，哥哥要是嘴欠，“她”就要撒嬌讓娘親揍哥哥。
夢裏的小姑娘一邊琢磨壞主意一邊忍不住偷笑。
小姑娘滿意地拍了拍自己正在抽條的小身板，“她”生得很美，天生的笑眼宛如月牙，膚色雪白臉上還帶着嬰兒肥，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額間多了個礙眼的紅色胎記。
好煩，“她”又不是什麽魔神啊仙子什麽的轉世，何必要生個胎記在臉上呢？
小姑娘撇撇嘴，一擡眼就對上哥哥雙手扒拉嘴角，扮了個醜醜的鬼臉。
“她”心想，真幼稚，但還是忍不住勾唇笑了。
娘親給了哥哥一個暴栗，小姑娘開懷大笑。
真想一切都留在這一刻啊，這個夢好真實，喬蘊代入“她”的視角，竟有些沉溺其中，唇角笑意不自覺變得溫軟柔和。
但很快喬蘊抿起唇瓣，夢中的虐心場景要來了。
染着鮮紅的血，碎掉的菜碟子，灑落的湯還是滾燙的，濺在小姑娘的脖子上，燙出一個水泡，又被飛濺過來的碎片滑落，血滴染紅了鵝黃的衣領。
很疼，但不及“她”看着親人一個個死在眼前來得痛徹心扉。
“她”很想喊疼，喬蘊已經看見她嘴巴撅起下意識要向娘親撒嬌，但忽然怔愣住了。
“她”已經沒人能撒嬌賣乖了。
因為他們都死了啊。
素來紅衣烈烈性格潑辣的娘親，為了給她這個小壽星過生辰，穿了她最喜歡的白衣。
就像她前世很喜歡的那些仙俠劇裏的仙門高手那樣，梳着仙氣飄飄的發髻，腰間佩長劍。
可現在全都被毀了，母親的衣衫被血染紅，生命最後一刻還不肯放開卷了刃的長刀。
一個母親拼死保護自己的兒女，但最終力竭而死，帶着對兒女的擔憂，死不瞑目。
喬蘊驀然地看着夢裏的這個縮小版的她在嚎啕大哭。
喬蘊與“她”共享視野，在“她”眼中，眼前的一切仿佛被奪走了色彩，黑白默片般一片死寂。
黑衣人的暗器刺過來的時候，喬蘊照舊想提醒“她”。
雖然喬蘊知道沒有用。
注定會死掉的人還是會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