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
此話一出，原先表情冷淡的女孩似乎怔住了，不自覺喃喃道：“不被父母喜愛的孩子？”
“難道不是嗎？喬蘊，你現在大可以去舉報我，但別怪我沒提醒你，你用在哪兩個蠢貨身上的伎倆，在我這裏可行不通。”
“是嗎……”喬蘊神情恍惚了一瞬。
林心：“不信你等等，一會兒就有人要警告你了呢。”
幾乎是話音一落，喬蘊的手機開始震動，林心臉上的笑越來越放肆，似乎在等着什麽場景發生。
歡快的樂曲自安靜的房間內锲而不舍的響起，有些刺耳，似乎在提醒着什麽。
惡之花的光環在這一瞬似乎也停滞了，情緒從四面八方湧來，喬蘊悶哼一聲，身形不自覺地晃了晃。
喬蘊的心跳逐漸加快，她沒有去看屏幕，腦海中有個聲音響起。
——為什麽又是這樣？
——為什麽他們永遠要幫着外人指責我？明明不是我的錯，為什麽總讓我忍一忍……
喋喋不休的抱怨聲夾雜着哭泣聲，幹擾林喬蘊的思緒。
她忍不住打斷。
——“不是，小孩，你一直在啊，怎麽之前不吭聲？我以為你已經投胎去了呢，上次在廁所被那倆傻帽堵了，你也在嗎？”
——吓到你了，對不起，姐姐。
——那次我意識不太清楚，應該是昏迷狀态，說不了話。姐姐不喜歡的話，我……我問問系統能不能強制進入昏迷。
——“不用了，別老是糟蹋自己，你想說什麽就說吧，無論是抱怨還是別的什麽，反正只有我一個人能聽見，系統不是人，你可以暢所欲言。”
不要總是委屈自己，喬蘊在心裏默默加了一句，但她直覺就算勸了，這孩子還是會鑽牛角尖。
如果可以，喬蘊希望自己無欲無求，而不是成為原主的樹洞，大腦也控制不住跟着一塊悲傷。
——謝謝……你不接他們電話的話，他們很快會來找你的，我爸媽……不達目的不會罷休，你可能會有大麻煩。
女孩子喑啞的嗓音滿含歉意，喬蘊原本還有點火氣，氣她又一次情緒開閘把自己沖了個措手不及，共情別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這孩子太懂事了，有很有禮貌。
算了，當個樹洞也不錯。
——“你要是難受可以跟我講，我替你教訓他們。”
女孩子不說話了。
估計是抉擇不了，是了，對于女主那個傻逼都能原諒，這孩子心太軟了，字典裏根本就沒有報複這兩個字。
好憋屈。
——對不起。
她又道歉了。
能不能不要對不起啊！根本不是你的錯，有什麽對不起的，你要做的是把所有讓你難過的人報複個遍，讓他們不敢再作妖不敢再貶低你欺負你，給你帶來不好的情緒，讓你內耗！
喬蘊面無表情，心裏卻在吶喊。
旁邊兩人毫無所覺，只覺得林心的瘋言瘋語似乎讓她陷入了無語。
系統那狗東西去哪了？不能她一個人被刀，狗系統快出來受死。
系統剛要出聲，察覺到殺意，它默默地縮林回去，繼續裝死。
“你在想什麽？你以為不接電話就不會被問責了？我勸你還是早點和家裏認錯，不然有你哭的時候。”
林心雙手抱胸，嘴裏叭叭個不停。
岑書笑搞不懂什麽情況，再加上喬蘊一直不說話她也不敢輕舉妄動，今天這趟本來就是按照喬蘊的規劃來的，錄音，掌握證據再讓林心和孫柔兒狗咬狗。
但是好像出了點意外……林心似乎早有準備，話說，喬蘊的家庭是有什麽問題嗎？
岑書笑：“要不我們先回去……”
“不想接電話？還是不敢？”林心意有所指。
電話鈴聲響了很久，喬蘊依然沒有去接，而是冷漠地注釋着林心有些扭曲的面容。
她看了一眼屏幕，有十個未接電話，是原主的爸媽。
她直接小手一點雙雙拉黑。
世界清淨了。
她想，這鈴聲該換了。
簡直比那些魔修的尖叫還要難聽，魔界裏面有一處斷魂崖，那裏盤旋着怨氣滔天不肯入輪回的惡鬼，日夜不停地發出噪音，恨不得讓所有經過那裏的人都知道他們的痛苦和怨恨。
這鈴聲甚至還不如那群怨鬼的怒號。
喬蘊點開鈴聲頁面，搜索着梵音超度，設置完了才舒了口氣。
這才對嘛。
剛要放下手機，震動又響起，喬蘊看是陌生號碼就點了接聽。
“喬蘊你瘋了……”電話裏的中年男人暴怒的嗓音簡直要穿透骨膜。
喬蘊摁下挂斷。
她剛剛說錯了，應該是這爸媽該換了。
鈴聲不能解決根本，除非把那兩人毒啞才能解決噪音。
她認真想了一會兒還是算了，犯法。
“剛剛那是你家人嗎？”岑書笑觑着喬蘊始終冷淡的神情，試探地問。
喬蘊冷漠臉：“不，是一個傻逼。”
另一個傻逼估計還沒反應過來被拉黑了，喬蘊直接關機。
原主的父母這會兒打電話，目的是什麽，不言而喻。
真是煩人的原生家庭，好想統統殺掉。
——不可以！
喬蘊不理解：“為什麽不行，他們都那樣對你了。”
——因為他們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不能那樣做。
——“沒關系，他們對我沒有養育之恩，我來殺。”
“……”
似乎被喬蘊驚世駭俗的言論震驚到了，原主沉默了一會兒卻是避開這個話題，小心翼翼地道歉。
——……是我連累你了，我聽系統說了，你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将來是要做大事的，現在卻被困在我的身體裏，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我不能入輪回，系統說會幫我……我就簽訂了合同。
——它說你是來幫我的，你想要我的另一半靈魂嗎？我能給你的，只要你幫我擺脫這種痛苦。
說話語無倫次，柔弱的女孩似乎自責極了，一方面怨恨、自卑、痛苦，另一方面卻提不起勇氣去解決造成她痛苦的根源。
她希望有人拯救她，帶她脫離泥潭，但她沒有想過，能真正拯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說不通，那就用行動幫她吧，這孩子說錯了一點，并不是她造成自己困在這裏，反而是她給了自己一次體驗和平年代生活的機會。
喬蘊該謝謝她。
喬蘊說：“那你不要幹擾我，克制一下自己，一切有我，難過的時候說就行，我盡量幫你解決困難源頭。”
——我好像做不到，我……我控制不住情緒，是不是一開始我不跟它簽訂契約，直接等待下一次死亡就好了……我就不應該麻煩別人……我的錯。
——“停！”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冷靜，然後等我行動，別的什麽都不要多想，也不要去反思自己。”
原主的每一次道歉都像是一種自我淩遲，不斷地解剖自己，希望把本就沒有防禦力的殼子全部剝離，向別人展示自己毫無惡意的柔軟的內裏，因為不斷地剖析自己，所以越發鮮血淋漓。
這種道歉，喬蘊真的承受不起。
不同于孫柔兒那種假惺惺的口頭歉意，原主的歉意真誠中還帶着一股深刻的自我厭棄。
——好的，我不打擾你了。
伴随着這句微弱的話語，仿佛有細弱的抽泣聲萦繞在耳邊。
喬蘊眉心緊蹙，她平白生起了幾分煩躁。
她根本沒有表現出厭煩的意思，更是為了令這孩子放心，不斷強調有話可以對她說，一切有她，這孩子為什麽還是這麽沒有安全感？好像特別擔心她會生氣。
不是，就算她生氣了又怎樣，她生氣那是她自己的事，不是這孩子的錯啊。
喬蘊很費解，她不由得回想往事。
在修真界，這樣容易被他人的評價影響，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緒旋渦之人，只會終身不得寸進。
因為在那個規則崩壞，弱肉強食的世界裏，光陰似箭，修煉的每一刻都需要好好利用，方能在有限的資源中占得優勢，只有不停地往前走，才不會淪為他人的墊腳石。
喬蘊按了按眉心，轉念一想也能理解原主，她不該以自己的經歷去評判對方，無論是多大的苦難，或許在別人眼裏是矯情，是想太多，僅僅是一件小事而已，何必這麽難過。
可在當事人眼中，有些話、有些事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無異于山崩地裂。
——“好了，別想了，我自有我的解決辦法，你不要擔心也不要自責。”
女孩子輕輕“嗯”了聲，安靜地蜷縮在系統空間中。
而喬蘊在努力讓自己和原主共情，逐漸地能感受到那個不完整的、不斷悲泣的靈魂似乎有安靜下來的趨勢。
喬蘊心中一喜，大腦快速思索着解決的辦法。
總不能每次做任務時，都被原主殘留的魂魄情緒影響，現在還是和平年代，若是放在某些危機四伏的世界，這一瞬間的停頓不亞于把自己的咽喉暴露在敵人的爪牙之下。
怎麽辦才好？以後不會每一任雇主都是這樣敏感脆弱心裏柔軟的孩子，但總有這樣的人，令她覺得頭疼的同時又心生憐憫。
可她不能老是陷入被動，她可以因為自己擺爛而搞砸任務，但不能因為她搞砸任務而連累無辜仁善之人。
言語總是顯得蒼白，只有行動能真真切切的給那孩子，也就是與她同名同姓的原主一點安慰。
喬蘊深吸一口氣，迎上了林心小人得志的目光。
林心嘲諷一笑，篤定她這是畏懼而不敢和她正面交鋒。
你也有狼狽的時候啊，早知道應該在你轉來的第一天就收拾你，而不是等別人先下手。
林心得意地晃了晃手機，似乎勝券在握。
岑書笑有些擔憂：“她是不是耍了什麽陰招？”
“不用擔心，她在虛張聲勢。”
裝13誰不會啊。
喬蘊臉色蒼白，唇角扯開一抹笑，眼神烏黑發亮，墨色的眸子呈現出一種生機盎然的神采，印照在林心的眼裏，極其刺眼。
她怎麽還笑得出來！
“你等着。”
喬蘊:“我等着呢。”
這不屑的樣子刺激到了林心，林心撥打電話，“他們來了沒，一個小時內我要看到喬蘊對我下跪認錯，否則我會告訴媽咪，你想逼死我！”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小姐，我想沒必要如此針對一個無辜的同學，這對您的前途也沒有好處。”
“閉嘴！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了？你就是個臭打工的，有什麽資格對我指手畫腳？你別忘了當初是誰給你這份好工作，幫你妹妹治病的，這件事你要是辦不成，我不會放過你！”
岑書笑看着林心略顯癫狂的神色，心裏覺得不妙，她本來是覺得這家夥應該是為了逃避責任才加裝精神病，這會兒她真有點覺得，這家夥應該确實有大病。
誰給她的勇氣用這種高高在上仿佛訓狗一樣的口氣對別人說話，不都是人，真的不明白林心到底在高貴什麽。
給她家打工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岑書笑說：“你發什麽瘋？裝精神病上瘾了？”
“是你逼我的，她這種人你也幫她，岑書笑，你好歹是岑家最受寵的孩子，非要和她同流合污……”
岑書笑忍無可忍打斷她的話。
“不是姐們兒，你有毛病？”岑書笑嘴角抽搐。
林心：“你才有病，你現在還站在她那邊，真是不知所謂！”
林心看她的眼神有些恨鐵不成鋼夾雜着一絲嫉恨，又有種奇怪的親近，反正讓岑書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岑書笑，你怎麽不死在那天……”
【宿主，隐藏記憶已經全部解鎖，已經可以查看了，盡快看看哈，對你做任務有幫助的。】
系統的尾巴敲了敲虛拟面板，在喬蘊的視線掃過來時，迅速溜走。
岑書笑和林心都一頭霧水。
但喬蘊似乎明白林心為什麽要針對她了。
她點開隐藏記憶，畫面湧入腦海，兩個大概八歲的女孩子趁着大人不注意溜到了河邊玩水，其中一個被一雙手推入水中，另一個吓暈在地被人帶走，幸好落水的那個被人救了。
但因為信息差，再加上有心之人推動，落水女孩的家人問責女孩的同伴，也就是原主。
原主的父母想息事寧人，立馬就讓原主認錯上門道歉，完全不去調查真相，從而導致落水女孩家人也認為是原主推的，索性沒有傷及性命再加上原主當時精神狀态也不好，就沒有真的去懲罰原主。
很快原主就被帶出國了，這個誤會就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落水者是岑書笑。
那雙棕色的眼瞳和熟悉的面容輪廓，喬蘊一眼就認了出來。
因為誤會喬蘊推她入水于是口頭絕交，但并沒有真的怪原主，認出來了之後還打啞謎。
小說角色果然都不長嘴的。
喬蘊快速看完，沒有第一時間去問岑書笑為什麽認出她了還要裝不認識。
她緩緩地擡起眼眸，看向林心：“所以，只是因為小時候岑書笑即使誤以為是我推她落水，同我絕交了也不肯和你做朋友。你就惱羞成怒到這麽多年都不曾忘記，在我轉學過來第一時間就伺機要報複我？”
說了這麽一長串話，喬蘊感覺非常荒謬。
她原本以為會是什麽家族內鬥，或者林心是反社會人格就是想整死她，以及陰謀論了，她和孫柔兒有什麽協議。
沒想到只是因為小時候岑書笑不跟她交朋友，就恨上原主這個岑書笑的前朋友了？
這是什麽過家家游戲嗎？
“林心，你真的很可笑。”一次被拒絕，記仇十幾年。
真有你的。
聯系到原主被孫柔兒騙去赴約，結果被欺辱，那群小混混顯然不是孫柔兒這種高中生就能擺平的，後續喬家也沒有因此借題發揮要賠償，很難不讓她陰謀論，有人做了什麽手腳。
喬蘊冷靜道：“林心，你這種人适合一直住在精神病院，出去只會禍害別人。”
被這一句話喚醒，林心從癫狂的狀态中回過神，臉色還有些詭異，話語卻脫口而出：“哈？”
“你要不要看看你身後，誰來了。”
一道暴怒的嗓音響起，斥責的話語噼裏啪啦接着落下：“喬蘊，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是吧？送你去讀書不是讓你惹是生非的，滾過來！”
喬蘊緩緩轉身，心道，來的正好，一塊收拾了。
可明面上她卻露出驚恐而委屈的神色，“爸爸，你為什麽不問問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