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來了
“哥,你怎麽來了?”女生震驚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我不來,你在這裏要掀翻天了。”
岑書笑英氣的面龐上閃過心虛之色。
男人卻只是往岑書笑的方向瞥了一眼,便對喬老爺子正色道:“舍妹在家中随意慣了,若是有什麽得罪的地方,我代她向您道歉。”
岑書笑撇撇嘴,她最搞不懂自家大哥那副斯斯文文的做派,明明真實的性格那麽強勢,還要裝作溫和有禮的樣子。
岑細羽見老爺子沒吭聲,他也不覺得尴尬,長腿一邁就在一旁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晚輩今天過來,一是為了家裏這個不成器的妹妹,二嘛……”
男人看了眼在小馬紮上坐立難安的喬正業,笑不達眼底,“老爺子年輕時是京市有名的企業家,為人周全做事滴水不漏,一手将喬家的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甚至帶着更上一層樓。”
這一連串的誇贊似乎是在為了某些事情做鋪墊。
喬蘊靜靜地聽着一老一少話裏的機鋒,渾濁的眼珠子和年輕人銳利淡薄的眼睛對視,空氣中似乎也彌漫開了無形的硝煙。
這人明顯來者不善,老爺子都顧不上自己那不成器的好大兒了。
喬正業如坐針氈,接觸到喬蘊的視線時,臉上藏不住怨毒。
一片寂靜中,有人打破了這股莫名沉重的氛圍。
喬老爺子掀起眼皮,慢吞吞地說:“岑家小子,你到底想說什麽?”
岑細羽薄唇微動,似笑非笑:“喬先生老當益壯,應當知道我這趟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兩個人跟打啞謎似的,搞得岑書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悄悄用胳膊肘杵了杵喬蘊的胳膊,小聲咬耳朵:“他們說的是華國話嗎?”
喬蘊無語,眼神示意有屁快放。
岑書笑憋了憋,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心裏那個潛藏已久的疑問:“到底為什麽說話要這麽費勁,有啥事不能直說嗎?我都聽不明白。”
喬蘊:“不明白去玩吧。”
怕岑書笑依然聽不明白,喬蘊補了一句:“這不怪你。”
她這一刻終于理解為什麽岑書笑只是翹課一天,她大哥就立馬打電話過來追問,試問一個公司的總裁,不說日理萬機,每天處理文件也累成狗了,還有空關心妹妹的功課……
這能是因為什麽?
喬蘊眼神帶着一抹鄭重,她對岑書笑說:“以後,我會幫忙監督你學習的。”
雖然她不是一個好人,但她無比認同岑大哥對于學習的執着,現在只有知識能夠洗滌岑書笑略帶空白的大腦了。
兩個女孩之間的悄悄話在安靜大廳裏有些明顯,岑細羽投過去一道目光,恰好對上長發女孩黝黑的瞳仁。
他好像一下子墜入了一個無邊的地獄,那雙眼睛過分漆黑,濃密的眼睫慢慢垂下,遮住了濃稠到無法忽視的黑暗。
岑細羽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在那一刻腦海裏出現了很多東西。
有被血染紅的白衣。
厚底的雲靴下踩着的屍骨,還有一抹纖細的,持劍站立的筆直身影。
“岑家小子,如果是來問罪的,人就在這裏,你直接帶走就行。”
岑細羽說:“哦?看來喬老爺子已經做好大義滅親的決定了。”
“晚輩敬佩。”
喬正業一下子坐不住了,“爸!”
“我只是煩了點小錯,我以後會改的,就算你再怎麽生氣,您打我也好,凍結我的銀行卡也行,但您怎麽能把我交給一個毛頭小子處置呢!”
“現在外面多少人正看我的笑話呢……我只是投資失敗,您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學!對,我可以學,我是您唯一的兒子,您不能這麽對我啊!”
喬正業連滾帶爬地跑向喬老爺子,期間還踩到濺落在地的花瓶碎片,自食其果的摔了一跤。
砰的一聲,岑書笑沒忍住,笑出了聲。
喬蘊也笑了,她溫雅的面容泛起擔憂:“父親,沒事吧?”
喬正業惡狠狠瞪她,深覺晦氣,“你閉嘴,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
喬老爺子皺起眉,“你怎麽說話的?”
他正打算訓斥幾句,就聽見有人已經提前替他開腔了。
是岑細羽。
男人嗓音低沉悅耳,但說出的話和他那斯文俊美的長相完全不符。
“喬正業先生,我想這裏最沒資格說話的應該是你,如果我是你,現在已經羞愧去死了,而不是在這兒企圖跪地求饒,讓老人家一大把年紀丢了老臉去撈你。”
喬正業聽了這話,臉青了又紫,但他屬于吃軟怕硬的那種,即使心裏對這位岑家新任掌權人再怎麽不屑,表面上也是不敢得罪的。
喬正業尬笑兩聲,企圖倚老賣老蒙混過關,“小岑啊,你年輕有為是好事,但你也不能因為有了幾個成就,就目中無人啊,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你怎麽還教訓起我來了。”
“爸,你說是吧,這打狗也要看主人呢,我是您的兒子,再怎麽說也該是您來訓斥我。”
“喬正業先生說笑了,有幾個成就說話稍微意氣一點,總比人到中年還搞出大簍子,在家裏哭爹喊娘來得有尊嚴,您說是吧,喬伯伯。”
這次他直接叫上長輩稱呼,似乎是在回答喬正業那句不敬長輩。
但就算是嘴裏喊了句伯伯,說出來的話卻比之前還難聽。
岑細羽用詞犀利,顯然今天是要實實在在讓喬正業難堪,這幅完完全全不給他一點臉面的樣子,當真是像極了岑家那群人的嘴臉。
還有那死丫頭。
喬正業恨,但他最關心的還是喬老爺子的态度,這決定他能不能安安穩穩地渡過這次危機。
要是沒有喬老爺子的人脈,他現在已經在局子裏蹲着了。
喬老爺子眼睛裏泛起疲憊,他如今是已經半邊身子入土的人了,唯一的兒子卻是個不成器還外強中幹的廢物,怎麽不叫他心累。
可偌大的公司不交給喬正業,難道要旁落那些親戚嘴裏?
喬老爺子并不是家中長子,他當時力排衆議執掌家族企業大權,完全是因為當時的喬家已經只剩個空殼子,誰都不想接過這燙手山芋,可他卻站出來接下了。
他承諾五年內扭轉盈虧。
當時沒人相信他,後來他做到了,也将他這一支血脈帶成了喬家最有話語權的嫡支,其他的喬家子弟因為一開始就選擇明哲保身,還有人落井下石,所以後來都被排除在權利和金錢之外。
本以為創造了輝煌就足夠了。
哪知道臨到老了,才知道自己教出這樣一個……
喬老爺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沒有回複喬正業,這一刻喬老爺子心裏劃過頹然,他不知道在想什麽,對管家招了招手,很快管家取出來一份文件。
“正業,有些事做了就該知道後果,如果說是我沒給你資源,那我也認了。但我這麽多年将喬家的資源傾斜在你身上,你還有什麽不知足,要把手伸那麽長,甚至越過了法律的界限!”
喬老爺子常聽別人說虎父無犬子,豪門家庭不是沒有那種纨绔子弟,敗家玩意,但喬正業這種的,要不是喬老爺子的心腹查出來,他還被蒙在鼓裏。
喬家差點毀在喬正業的手裏。
一想到自己多年心血要被兒子毀了,将來百年之下都在老朋友面前擡不起頭來,喬老爺子就怒不可遏。
“爸……你這說的什麽話!”喬正業也怒了,他一直裝孫子,但不代表他本性喜歡裝孫子。
“既然你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心裏也有怨氣想吐出來。”
喬正業怒氣沖沖,“這麽多年,你都沒有把喬家股份的大頭給我,害我在親戚面前擡不起頭來,董事會的決策,我沒有一票否決權,出了事他們罵我這個總裁無能,有好處的時候相不起還有我這個人,這就是你說的資源傾斜。”
“好,你現在要任由一個外人把我帶走,以後我後半生就在牢裏蹲着,我看看是你丢臉還是我丢臉!”
喬正業看準了喬老爺子是個愛面子的,否則他這麽多年也不跟那些曾經奚落過他的喬家親戚來往,見了那些人也沒好臉色。
聽到他死到臨頭還想威脅,喬老爺子眼睛裏劃過冷意,他話語裏透露着失望,“從你二十歲去公司,每次惹禍都是我給你擺平的,喬家旁系不是沒有優秀的子侄,但我都沒有想過讓他們來替你的位置。”
“你為什麽就不能承認,是你無能導致的,是你在那個崗位上,做不出好成績就算了,還總是好高骛遠,你說董事會的人瞧不上你,但你扪心自問,你幹的那些事兒配人家瞧上你嗎!?”
喬正業哪裏肯聽,在他的認知裏,都是一開始他爹沒給他所有股份,他占股沒有那些股東加起來多,所以才備受歧視。
他恨這個老不死的,都已經退休了,為什麽還捏着大權不放?
喬蘊勾唇:“是啊,父親,承認自己是個廢物并不是什麽不好的事,畢竟你不承認也沒用,你率先承認了,別人還敬你有三分坦誠。”
喬正業嘶吼:“你懂什麽?死丫頭,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喬蘊冷笑:“你還是想想怎麽在牢裏生活吧,這裏可沒人會為你打點。”
喬正業知法犯法,挪用公司公款不說,竟然還被皮包公司用一個假項目套走了所有流動資金。
喬蘊現在都不用收拾他,這人就直接自爆了。
也算是給原主出口惡氣。
喬老爺子看了眼喬蘊,嘴唇蠕動,這對父女之間已經沒有半分情誼可言,他也不想再勸。
現在唯一困擾他的問題就是……
到底應該由誰接受喬家的家業?
女孩冷靜的模樣在腦海裏閃過,一個人怎麽會變化那麽大呢?
莫非真的是開竅了?
岑細羽的目的達到,站起身就要道別,早就等候在外面的保镖,在他打了個電話後直接進來把喬正業像死狗一樣拖走。
岑細羽離開時還把岑書笑帶走,林詩一個人不好意思留在這裏,于是也跟喬蘊告別。
“爺爺,是在想誰能複刻年輕的你,讓喬氏發揚光大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