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月亮”

第十五章 “月亮”

“寶貝，水果沙拉做好了。”西瑞爾端着果盤推開書房的門，卻看見陳殊倒在地板上，一動不動。

西瑞爾微微怔了下，連忙走過去，把陳殊抱起來放到一旁的躺椅上，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擔憂道：“寶貝，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陳殊茫然的睜着眼睛，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時一點兒焦距也沒有，完全失了神，對西瑞爾的話也沒有任何反應，仿佛聽不到外界的聲音，整個人就跟傻了一樣。

他就像是憑空墜入了一個虛無的世界，與現實完全隔離了。

而在他那雙眼睛中，也同樣出現了“月亮”的倒影。

西瑞爾在看到倒影之後就明白發生什麽事了，他扭頭看了看桌上的手機，那段錄像正在循環往複的播放着。

西瑞爾伸手拿過手機，删除了這段視頻。他無奈的嘆息一聲，感覺就像是遇到了一個總是闖禍的壞孩子，想要懲罰他卻又舍不得。

幾秒之後，西瑞爾寵愛的親了親陳殊的臉，半真半假的訓斥：“你可真會給我找麻煩。”

随後他站起身，随手從書架上拿出一本書，撕下一頁來，随便一抖，書頁竟然變成了一把鋒利的短刀，刀刃在燈光下閃着銳利的光。

緊接着他做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他毫不猶豫的，用這把短刀切斷了自己的小拇指。

在做這件事的時候，西瑞爾臉上的表情仍然十分平靜，甚至連眼神都沒有變過，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而小指切下來之後，傷口并沒有流血，而是立刻抽出許多黑色的細絲，它們仿佛有生命一般，迅速的交纏在一起，逐漸化為白森森的骨骼、鮮紅的血肉，最後又長出一層皮膚和指甲。

不過半秒鐘，他的手指就完全複原了，看不出一點兒傷過的痕跡。

切下來的小拇指則變成了一小團黑色的不明物質，乍一看像是一團凝聚在一起的黑霧，散發出的能量似乎還影響着周邊的環境，使得桌面都看起來有些扭曲。

西瑞爾拿起它，掐住陳殊的下巴，把這團漆黑的“霧氣”喂到他口中，然後捂住他的嘴，仰起頭，強迫他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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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團“霧氣”通過食道進入陳殊的身體，融入血液中，流向四肢百骸。他僵硬的手腳逐漸緩和，蒼白的臉色變得正常，急促的呼吸也恢複平穩，眼睛裏閃過一道轉瞬即逝的冰藍色光輝，“月亮”的倒影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陳殊并沒有醒過來，“月亮”對他的壓迫力還是太大了，他過于疲累，緩緩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西瑞爾微微笑了下，俯身把陳殊抱起來，帶到卧室的大床上，給他蓋好被子，又在額頭上落下一個輕盈的晚安吻。

“晚安，寶貝。”

這天晚上陳殊做了一個很古怪的夢，他夢見自己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天臺上，寒冷的夜風呼呼刮過，吹起他的頭發和衣擺。

原本遙不可及的“月亮”此時卻非常的近，也因此顯得巨大無比，陳殊幾乎能看清那眼球上的每一根猙獰的血絲，仿佛一伸手就能戳碰到那緩緩轉動的藍色瞳眸。

在這龐大的眼球的注視下，陳殊完全被恐懼所控制了，他渾身都在顫抖，心髒跳得極快。他急促的喘息着，想要逃跑，但雙腳就像是被釘在地板上一般，動彈不得。

本能告訴他，無論他逃到什麽地方，這種恐懼都會永遠跟在他身後，他終其一生都無法解脫，只有一種方式可以逃離這種恐懼，那就是死亡。

陳殊如同一個毫無生氣的提線木偶，被人控制着，擡起僵硬的腿腳，慢慢走向天臺邊緣，雙手搭在金屬欄杆上。

就在他要從高樓上跳下去的那一瞬間，不知道從哪兒襲來一股濃黑的霧氣，剎那間就将他裹挾其中。

這股黑霧溫暖又極具力量感，眨眼間便和陳殊融為一體，他睜大眼睛，整個人就如同醍醐灌頂一般，猛然清醒了過來，連忙後退幾步，遠離危險的欄杆。

那只眼睛仍然懸在空中靜默的注視着他，但不知為何，陳殊已經感覺不到害怕了，他平靜的回望着“月亮”，甚至從對方那冰藍色的眸中窺到了幾分熟悉感。

陳殊動了動手指，喃喃自語道：“我這是在做夢嗎？你到底是誰？”

“月亮”沒有回答他，它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最終完全消失不見了。

陳殊下意識想追上去，腳下卻莫名的踩空，強烈的失重感讓他瞬間驚醒，陳殊猛的從床上彈坐起來，臉上冷汗涔涔，驚魂未定的喘息着。

他的眼神茫然了一瞬，猶豫的看了看周圍。這是他熟悉的卧室，熟悉的窗簾顏色，太陽初升，熹微的晨光透過窗簾布料映了進來。

西瑞爾被他吵醒了，他坐起身，銀白色的發絲順着肩膀滑落，“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昨晚…”陳殊艱難的喘了口氣，才勉強讓自己撲通亂跳的心髒平靜下來，“昨天晚上，我是不是…”

記憶慢慢複蘇了，他記得自己解開了流浪漢的手機密碼，在相冊裏看到了一段關于“月亮”的視頻。在和那個眼球對上視線之後，他就徹底失去了意識，至于後面發生了什麽，他完全沒有印象。

“你昨天晚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西瑞爾耐心的解釋道，“我把你抱到了床上，你睡得很沉，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陳殊狐疑的看着他，“我只是睡着了？”

不對勁兒，同樣是多次看到“月亮”，那個流浪漢可是直接發瘋自殺了，為什麽他一點兒事都沒有？就算陳殊再自負，也不會覺得自己能完全免疫那怪物的影響。

他掀開被子，飛快的跑到書房，一眼就看到流浪漢的手機還放在桌上，旁邊是他的筆記本電腦，綠色的指示燈還亮着，電腦處于待機狀态。

陳殊拿起手機點開相冊，裏面并沒有昨晚看到的那段視頻，難道那真的只是一場噩夢？

他扭頭看了看筆記本一閃一閃的攝像頭，心中有了決定。

幾分鐘之後，陳殊走出書房，看到西瑞爾也已經起床了，對方坐在沙發上，挽起袖子，慢條斯理的泡着紅茶。

見陳殊出來，他笑了笑，“早安，既然現在不喜歡喝牛奶了，那麽要來杯紅茶嗎？”

陳殊倚在門框上，面無表情的道：“就是你對吧？就是你創造了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