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間莺關:刺客

第59章 間莺關:刺客

塗鈴想眼裏布滿了難以置信, 從始至終都是發懵的狀态,蓮鏡的唇冰冰涼涼,卻軟如花瓣, 柔柔地落在她唇上,輕得不能再輕。

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這樣如蜻蜓點水般地拂掃水面,卻在她心間蕩漾起了一圈巨大的漣漪。

她睜着迷離的杏子眼,蝶翅般的睫毛簌簌輕顫,蓮鏡那張完美無缺的冠玉俊顏在自己的眼睛裏無限放大,她的心如小鹿亂撞, 始終不敢相信蓮鏡這是在親她。

他的吻雖輕,卻停留得久,就像是萬般缱绻留戀,舍不得離去。

她甚至都覺得他也許不是在親她,而是在感受她唇上的溫度。

沒有人是像他這樣親吻的,動都沒有動一下。

可是僅僅是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吻, 卻令她的心歡喜雀躍到不行。

和上次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那會兒她只是将他當做一張紙來親,可是現在,她抑制不住緊張,就連發絲也跟着在緊張, 她竟然期望他能夠停留得再久一些, 再久一些……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唇是什麽味道,可她的心間卻溢出了滿滿的甜味。

她抓着他衣袖的手緊了又緊, 等他徹底離開後, 也沒有回過神來。

她沒有注意去看蓮鏡的神情,也沒有看到他眼底彌漫的笑意。

她垂着紅彤彤的臉, 低頭去看腳下的鬼,卻發現他們的表情那叫一個豐富精彩。

唔……他們都看見了。

天哪,她覺得她要瘋了,這也太丢臉了吧。

他們的表情就像是見到了什麽破天荒的畫面一樣,畢竟他們死的時候蓮鏡還是個沒長大的小男孩,現如今都變成這樣一個高大的少年了,而且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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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鈴想恨不得把頭埋進下面的土裏,她往着四周看去,發現并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裏。

幸好。

要是被別人看見了,那她該怎麽解釋?

遠處仍有厲鬼在空中飄蕩,頭頂的黃莺嗚嗚地唱着悲歌,像屍體下葬時吹奏的悲樂。

塗鈴想發現自從蓮鏡親了她之後,腳下的那些惡鬼便沒有再朝她攻擊來了,所以蓮鏡剛才那樣做,是在幫她擺脫惡鬼?

不是吧?

擺脫惡鬼需要用這種方式麽?

她擡手捂住了唇,手指在兩瓣唇上摩挲,不自覺地抿起了一個笑,像極了一個情窦初開的花癡少女。

蓮鏡對剛才之事沒有一句解釋,又閉上了眼睛,開始安安靜靜地做起了一具屍體。

她帶着怨氣地瞪了他一眼,用力甩開他的衣袖。

蓮鏡睜開了眼睛來,瞥了她一下,不理解地看着她。

她滿臉通紅,立刻移開目光。

就在這時,一個黑色影子飄了過來,猛朝着他們襲來。

蓮鏡袖中借力一推,将塗鈴想推出了傘下,而那個黑色影子沖到了他的面前,掌風似電,只為了奪他命而來。

蓮鏡單手撐傘,紅傘下的他微阖着眸,眼尾拉出淡冷的弧度,長發飄散,魔氣轟然散出,與那人的掌風相撞。

這不是鬼,而是人。

他混在這堆鬼物裏,以假亂真,就是為了要殺他。

第一時間,蓮鏡想到了那晚來他寝殿企圖一劍刺入他心髒的人。

這人究竟是誰?

追了他這樣一路,就連他死了,都還不放過他。

塗鈴想被蓮鏡突然推開,推出了好幾步開外,險些摔倒在地上,但見那邊一個烏黑色的影子朝着蓮鏡攻擊去,那個影子黑衣黑發,看不到半點的臉,他停在蓮鏡的正前方,與蓮鏡身上散發出的魔氣對抗着。

對抗了多時,他倏地抽出了一把利劍來,朝着蓮鏡刺去。

鬼也使劍麽?

還是說這根本就不是鬼?

她也想到了當時的那個刺客,也許正是這個人擄走蓮鏡的屍體并對其進行虐屍,她顧不上其他,抽下手腕上的見幽绫,朝着那邊的黑影斜掃了去。

見幽绫威力無窮,不僅僅是對付鬼,對付人也一樣。

一道紅光在雨幕中劃過,将雨絲割裂成兩半,那人似是有些吃驚,這見幽绫竟然會在她的手上,他快速閃躲,避開她的見幽绫。

而她身邊的蓮鏡,霍然倒了下去,紅蓮傘墜入雨窪中,他的身體倒在了髒污的泥地上。

“蓮鏡?!”

她轉身回頭,朝着地上的蓮鏡沖了去,只見他眼皮合上,一張臉灰白死氣,發絲墜入泥水裏,她不知道現在的他是在演戲,還是真的暈倒。

她拍了他兩下,可是他卻毫無反應,她的面孔開始慌了起來,大喊着他的名字,“蓮鏡!蓮鏡!”

蓮鏡卻無回應,剛才那人襲來的那一掌,看來威力是真的很大,竟然把他都砸暈了。

“蓮鏡!”

惡鬼還在天空中咆哮,可是那個黑衣人已不見了蹤影,其餘人沖了過來,見她抱着蓮鏡喊得驚天動地,不知道的還以為蓮鏡這是又死了一遭呢。

古攬風前來查看屍體,對塗鈴想道:“先帶他去找個地方躲起來。這裏鬼物太多,別讓他們損傷到屍體。”

“好。”

明櫻玉過來幫忙,幫她把蓮鏡扶起來,找到了一個亂石堆起來的石頭堡處,那裏石頭很是雜亂,錯綜複雜,便于藏身。

明櫻玉把蓮鏡扶進了一個石頭堡內,他以為蓮鏡又是在演戲,暗自掐了他一爪,誰知他竟然無絲毫反應。

嗯?

真的死了?

他又擡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還有氣兒。

既然這家夥真的暈了,那是不是現在殺了他輕而易舉?

他瞅了一眼旁邊緊跟着蓮鏡的塗鈴想,有這姑娘在,怕是不好殺。

塗鈴想蹲在蓮鏡身旁,滿臉憂愁,心裏思考着那個要殺他的人究竟是誰呢?

就連成為死屍的他也不放過,這到底是有什麽不共戴天的仇啊?

“蓮鏡他沒事吧?你說他以前到底得有多少仇家啊,都變成屍體了還有這麽多人想殺他。”

明櫻玉揪住她的手,冷聲提醒:“你怕是忘記了他也傷害了我們門派的人。”

“你說那天嗎?那天他是被別人操控的,咱們應當找出幕後之人才是。”

“幕後之人?呵呵。”他現在越發覺得當時就是蓮鏡演的一場戲,也許他早在那個時候就蘇醒了。

塗鈴想接話道:“也許今日那個就是幕後之人。”

“一個臉都看不清的鬼影子,還幕後之人。”明櫻玉擺擺首,轉身朝外走了去。

軒轅瑕追了出去,拉着他道:“師兄,你怎麽回事?昨日不是還說愛屋及烏麽?怎麽一下子就又變了?”

話音才落,她突然間想到了什麽,指着他道:“你說的愛屋及烏,莫非是說的……”塗姑娘吧?

如今塗姑娘回來了,他就又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對待蓮鏡的态度也沒有昨日那般好了。

她差點還以為他說的愛屋及烏,愛的那人是自己呢。

她一想到這裏,轉身就氣沖沖地走了,明櫻玉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向她追了上去,“師妹,你剛在說什麽?”

“別拉我!”軒轅瑕扭開臂膀。

“師妹,那小子是魔,咱們神圖道秉持的信念是除魔衛道,這些東西你都忘了嗎?”

軒轅瑕轉過身來,道:“可是他都已經死了啊!你還要他怎樣?”

“他……”壓根就活得好好的。

明櫻玉欲言又止,生氣地揚起了下巴,悶“哼”了一聲。

“別跟着我,我不想跟你說話。”軒轅瑕轉身又再次跑走了。

夜色漸垂,雲霧飄飄中鬼物又銷聲匿跡了下去,軒轅瑕一身紫白裙衫坐在一塊小石頭上,手中玩着一根綠草,望着腳下的潺潺溪流發呆。

身後有淺淺的腳步聲走來,她以為又是明櫻玉,別扭地偏過了腦袋去,暗暗咬着唇,可是卻聽到那人含着笑腔說道:“軒轅姑娘,你一個人坐在這兒吹什麽風呢?”

她轉過頭去看,發現根本不是明櫻玉,而是桑雲。

他身着一身暗紋紫裳,脖子上戴着一條銀項圈,上面刻着細膩的花紋,她的目光卻直直地落在了那項圈上面,久久未移開。

桑雲在她身旁的一顆石頭上坐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銀圈問:“你喜歡這個?”

軒轅瑕點了點頭,又飛速地搖頭,“只是覺得好看罷了。”

在那幅畫上,娘親也戴着這樣的銀項圈,不過那條項圈,比他的這個要華麗隆重許多。

“等你去到苗疆後,你會見到更好看的。”他撿起一顆小石子,朝着下面的水裏扔去。

軒轅瑕看了一會兒下面水裏泛起的淡淡波紋,有些遲疑地問道:“你上次說聖藍大祭司是最美的大祭司,她……長什麽樣子啊?”

“她……”桑雲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中,“我也只是見過畫像而已。”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細看良久,看得軒轅瑕極不好意思地偏過了頭,他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轉過來,說:“我忽然發現,你們的眼睛……有點像诶。”

軒轅瑕為之一震:“像嗎?”

桑雲點點頭,說:“你轉正一點,我再看看。”

軒轅瑕轉了過去,正面對着他,桑雲單手捧着她的桃腮,拂開她擋住眼睛的發絲,盯着她的眼看了又看:“真的像,以前沒注意,現在一看,還真的挺像。”

從前她的額上一直有劉海遮住了大半部分的眼睛,所以并沒有人發現過。

聽着他的話,軒轅瑕的心越來越激動。

他又道:“說實話,裏面那具屍體的眼睛跟祭司大人才是真的像,你去看看他睜開眼睛的樣子,就知道聖藍祭司的眼睛長何樣了。”

“蓮鏡麽?”

“他,可是聖藍祭司的親外甥。”

軒轅瑕震驚地抓緊兩側的衣裙,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從一見到蓮鏡的那一刻起,她心底就有過各種猜測,可是卻不敢大膽地去想。

也許,只是巧合呢?

這天底下長得相像的人,又不是沒有。

她想着自己跟去他的老家,到時候也許就能死心了,可沒想到,真相一點點浮出水面,她不能再相信這只是巧合。

如果蓮鏡真的和自己有關系的話,那……那……

自己還沒有與他相認呢,他就已經死了。

像娘親一樣死了。

她悲痛地埋下了頭,望着腳下的清流,忍住不讓淚水流下。

“你這副樣子,該不會是想家了吧?”桑雲從一開始就覺得她情緒很不對勁。

“嗯,我想家了……”軒轅瑕的聲音順風飄走,鬓間發絲散落,擋住了她悲傷的臉頰。

她想的那個家裏,已經沒有一個生者了。

桑雲見到美人落淚,又怎麽可能坐視不理?他伸出了手,将她的頭輕靠在了自己肩膀上,“難過的話,就在我肩上靠一會兒吧。”

軒轅瑕正處在傷心上頭,沒有多作他想,靠在他肩上低低啜泣了起來。

桑雲見到美人沒有拒絕他,嘴角勾着壞笑,更加大膽了起來,輕撫她發絲的手慢慢游到了她的纖纖柔背上。

不過他才摸上,一個人影就從後面沖了出來,拉起他一拳頭砸了過來。

他一只腳落入了水裏,看着那個面色凜凜的明櫻玉,大罵道:“你有病啊!”

明櫻玉一把拽起地上的少女,見到少女眼尾竟有淚珠,更是憤怒:“師妹,他對你做什麽了?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啊?沒有啊。”軒轅瑕擦了擦眼角的淚,絲毫未發現桑雲的其他心思,“我剛剛心情不好,桑公子好心安慰我呢。”

她連忙去拉落入水中的桑雲:“桑公子,你沒事吧?”

明櫻玉見到此,二話不說地将她拽走了。

等走到了無人的地方,明櫻玉才放開她,生氣地數落:“師妹,出門在外,你怎麽就那麽信任別人,你怎麽可以靠在他的身上?”

“都說了他剛剛是在安慰我。”

“萬一他對你起什麽歹心呢?”

“不會吧……這裏這麽多人在,他能起什麽歹心?”

明櫻玉道:“苗疆的蠱可不容小觑,你真不怕嗎?”

聽到蠱,軒轅瑕還是害怕的,她道:“但是桑公子,不像是壞人吧。”

“壞人臉上從不寫壞人,師妹,他剛剛……”明顯就是想摸你。

“他剛剛什麽?”軒轅瑕天真地問。

“沒什麽,說了你也不懂。總之,你以後都離他們遠點。”明櫻玉為她擦去眼睫上挂着的一滴淚,問道:“你怎麽在哭?是不是因為先前的事?我不是故意要兇你的。”

“師兄……”她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裏,那些想說的話都停在了嗓子處,一句也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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