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間莺關:鬼焰
第61章 間莺關:鬼焰
塗鈴想回答:“我……當時聽到你的死訊, 覺得奇怪,就想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死了。”
蓮鏡嗤笑了一聲:“廢了那麽大力氣逃出去,就為了确定我是不是真死而跑回來?你就不怕我是假死的?”
“我怕啊, 所以我是偷偷來的嘛,但是卻遇到了樞彥。”
他扣住她的後腦勺,低頭問:“為什麽非得确定我是不是真死啊?難不成你真喜歡我?”
“才沒有!”塗鈴想大聲解釋,“我就是不相信你那麽厲害,怎麽可能會死而已。”
蓮鏡眯眸看着她,心道:不管你有什麽陰謀,我都不會讓你得逞。
他擡起右手揉了揉左邊胳膊上的那個齒印:“我怎麽得罪你了, 你要這樣咬我?”
“都說了那是鬼咬的。”
蓮鏡嘴角勾起,拉開她的衣襟,對着她的肩頭就咬了下去。
他就仿佛是在發洩對她爹的恨一般,恨不得把她的骨頭咬碎了,磨成渣。
“啊!”塗鈴想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立刻閉上了嘴, 發出淺淺痛苦的低吟。
她眼裏疼出了淚,蓮鏡這人真是睚眦必報,她之前定是有病,才會覺得他可能會對她好一點。
蓮鏡咬夠後松開了她,問:“覺得我這只鬼咬得如何?”
塗鈴想埋下了頭去, 痛得肩頭直打顫, 如同樹梢上被狂風吹打的枝葉。
死蓮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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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裏瘋狂罵道。
蓮鏡擦了擦嘴角的血,嘗到鮮血味道的他, 揚唇笑了起來, 就像一個真正的厲鬼一般,吸血是他的本能, 是他的快樂。
他淡淡地問:“你爹最近在做什麽?給你回信了麽?”
塗鈴想反問:“我怎麽知道他在做什麽?我每天不都和你在一起麽?”
“他給你回信沒?”
“沒有。”
“還沒回呢。”蓮鏡眼尾餘光掃過她,打量着她的神情,“你跟他說退婚的事,他卻不回你,莫非是想拖着不同意吧?”
“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我爹肚子裏的蛔蟲。”她沒有了之前的和顏悅色。
蓮鏡挑起長長的劍眉,帶着試探的語氣問:“如果……他真不同意,你怎麽辦?”
“我能怎麽辦?難不成我還一哭二鬧三上吊?”
他的嗓音突然變沉:“聽你這話的意思,你爹若是真不同意,你以後還打算和那個姓蘇的過是吧?”
塗鈴想斜眼睨向他:“你一個魔界少主,天天關心這些芝麻小事做什麽,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的家事吧!”
吼完後,她就提步朝着外面走了去。
“你去哪兒?”蓮鏡不滿的聲音在後面傳來。
“去幫你盯着你的夫人啊!”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氣死了!
啊啊啊啊!
她跑到了外面,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子,對着一顆大石頭出氣。
死蓮鏡!
死反派!
她使勁擦着嘴唇,想把他昨天親過的痕跡擦掉,她怎麽可以對這樣一個讨厭鬼心動?
“塗姑娘,你在這兒呢,快跟我過去,那邊有人找你呢,那人聲稱是你夫君。”明櫻玉心情極好地跑了過來,故意說的很大聲,說給誰聽意味明顯。
裏面的蓮鏡真的聽到了,他憤怒地一拳頭錘向地面,外面兩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而他的眼也沉到了谷底。
塗鈴想被明櫻玉帶到了另外一個地方,果然在那裏見到了蘇孟軒,周圍還圍着桑月他們等人。
“鈴想!”蘇孟軒見到她,激動地朝她跑來,“原來你在這裏呀,你還好吧?”
塗鈴想一時無言,拉着他,壓低了聲音說:“你怎麽找來了?”
“找着找着就到了這裏,怎麽,你這話聽起來很不想我找到你?”
“當然不是啊。”塗鈴想強顏歡笑着。
蘇孟軒掃了一眼四周的人,問:“那個屍體呢?你賴在這裏不肯走,就是因為他吧?”
塗鈴想很想告訴他,她是被逼無奈的,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她走不了。
“蘇孟軒,你可要記清楚,咱們馬上就不是夫妻了,我的事你別管。”
“我沒說要管你的事,我就是想看看那小子,這種人,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塗鈴想笑哼了一聲:“這話勸你不要當着他的面說,小心他的鬼魂飄回來掐死你。”
“我怕他?我蘇孟軒怕他?”他音調拔得老高,所有人都聽見了他的話。
塗鈴想撓撓頭,真不想跟別人說這個是她的夫君。
“那個,要不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得去一趟苗疆。”
“塗鈴想,你自己說了你要跟我回去的。”
塗鈴想不想跟他在這裏吵吵,四周的人都還盯着他們看,就像是在看戲臺上的小醜一樣。
“蘇孟軒,你說話能不能小聲一點啊?你想讓所有人都看我們的笑話嗎?”她把聲音壓得很低,“這裏的人都知道我與蓮鏡的那層關系,你待在這裏,面子上過得去嗎?聽我的,你先回去,退婚的事我不會食言,況且我已經同我爹說過了。”
蘇孟軒看了一眼四面,也發現了那些人都在看他們,妥協道:“行吧行吧,但是我來還有別的事找你,你有遇見鬼焰嗎?”
“沒有啊。”
“自從那日後,我便與你們分開了,我一直都在找你們,直到昨夜,我好像看到他了,但是他卻很奇怪。”
塗鈴想訝然:“奇怪?”
蘇孟軒接着說下去:“我一直躲在暗中,沒有喊他,看到他蹲在地上,不知道擺弄着些什麽,之後又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去,繼續蹲在地上,十分的詭異。”
“你沒去看他在地上弄了什麽嗎?”
“看了,可是我沒發現什麽特別之處啊。”
塗鈴想斂下眉目,說道:“許是他在用某種方式祭奠故人呢。”
蘇孟軒說:“可我還是覺得他很奇怪。”
這時,另一邊的桑月走出來說:“塗姑娘,時間不能再拖了,咱們得趕緊出這間莺關。”
“好,那我們出去吧。”她轉身打算回去扶蓮鏡,不過軒轅瑕已經快她一步跑了去,“我去扶蓮鏡吧。”
可真積極。
明櫻玉心道。
塗鈴想如是覺得。
也好,反正她現在也不想看到蓮鏡。
今日的日頭較盛,陽光穿透了薄霧,間莺關內的小溪流上金光燦燦,如同鋪上了一層碎金子。
陽光烈,惡鬼便就躲着不敢現身,他們這一路走得還算順暢,照這個進程的話,明日清晨一定可以走出間莺關。
蓮鏡不能夠曬太陽,只能打傘而行,然而今日撐傘的人卻換成了軒轅瑕。
他心裏不是很爽,仔細聽着周邊的動靜,塗鈴想和那個小子走在一起,兩人時不時就在交頭接耳,聲音壓得極低,不知道在說着什麽。
呵呵呵,青梅竹馬,即使是要解除婚姻關系,那也依舊如故。
今日的氣氛和往常一樣,并沒有因為一個蘇孟軒的到來而變得奇怪,因為在他們眼裏,自己只是一具屍體。
桑雲笑着同蘇孟軒搭話:“蘇公子,你與塗姑娘的感情定是很深厚吧,你知道嗎?先前塗姑娘被蓮鏡抓來苗疆的時候,我們還都以為她是蓮鏡的侍妾呢。”
這話一出,桑情立即拉住了桑雲,“三哥,你在胡說些什麽?”
桑雲推開他:“我哪有胡說?這件事在苗疆誰人不知?”
塗鈴想看了一眼蘇孟軒,小聲笑道:“你頭頂好綠哦。”
“塗鈴想!”蘇孟軒咬牙切齒,卻也不能發作,只能笑着同桑雲說:“我與鈴想幾百年的情誼,又豈會因為這點事情就受影響?是吧?鈴想?”
“是啊是啊,蘇哥哥當然不會在意這些。”畢竟,他外面有的是女人。
她湊近他耳邊說:“等出了間莺關,你就趕緊走吧,這也太尴尬了。”
“我知道,你以為誰想留在這裏?”
蓮鏡聽不清他們之間的耳語,卻能感受到他們貼在一起,他胸口的怒火越燒越旺,那些話在頭頂反複飄蕩。
蘇哥哥?
呵呵呵。
叫得真親密。
不是要退婚嗎?怎麽還黏在一起?
桑雲笑道:“蘇公子真是心比海寬,在下佩服。”
明櫻玉也沒閑着,他淡掃了一眼旁邊的蓮鏡,以及為他撐傘的軒轅瑕,高聲接過話來,“我聽說蘇公子與塗小姐早在幾百年前就定了親,想必那個時候兩人就互通心意了吧?”
“這……”塗鈴想剛想說那時候還小,可是蘇孟軒就說道:“是啊,咱們那時候就互相喜歡對方了,而且我們早早的就私定終身了。”
“別瞎說。”塗鈴想提醒他。
“鈴想害羞了。”蘇孟軒卻道,“大家都別說了。”
塗鈴想悄悄觑向紅蓮傘下的俊拔少年,傘面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她無法窺探到他的神情。
休息時間,蓮鏡被人扶在了地上坐着,軒轅瑕離開了他的身邊,而那把紅傘依舊撐在他的頭頂,傘骨靠着他的肩頭,塗鈴想見一陣風襲來,傘面往下滑倒,便走過去為他接住了滑下的傘,重新為他撐在頭頂。
蓮鏡知道來人是她,臉蛋格外的冷漠,這會兒風還很大,她只能守在這裏為他撐傘。
于是她鑽入了紅傘下,盤膝坐在他身側,為他舉着傘,蓮鏡睜開了雙眼來,琥珀般的瞳孔靜靜地看着她,不知為何,塗鈴想卻從那樣的目光中看出了埋怨。
不明白他在怨她什麽。
兩廂無言,她覺得氣氛尴尬,便小聲說道:“桑月姑娘一上午都很安靜,沒有說幾句話,她偶爾會看你一眼,眼神中透着複雜,現在在另外一邊的石頭下休息。”
半晌,蓮鏡才開口:“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不是你讓我盯着她的麽?”
“不需要向我彙報這麽詳細。”蓮鏡又閉上了眼,似乎是不想看到她。
塗鈴想見他這樣,心裏窩着一團火,問:“那你想怎麽彙報?”
“只需要向我彙報她的異常之處就行。”
她重重地“哦”了一聲,心裏又想蓮鏡為什麽要這樣監視桑月呢?
等風停下來,她就放下了傘,轉身就走,半點都不願意多待。
蓮鏡見她走了,便就更加生氣了。
入夜時分,大家都又開始警惕了起來,惡鬼的聲音再次浮現,這裏已經快要接近間莺關外面,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古攬風帶着屍體在前方開路,塗鈴想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和蘇孟軒走在最末尾。
黑雲壓下,暗夜襲來,寥落的幾顆星星卷在風的後面,風聲呼嘯,吹得大家的發絲都飛揚了起來。
蘇孟軒突然拉了她一下,吓得塗鈴想叫了一聲,她不爽地道:“你幹嘛呀?要吓死我?”
“噓!”蘇孟軒做了個動作,給她指了一個方向,“你看那邊那個影子。”
她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邊的陰暗處有一個影子飄浮得極快,而且還是朝着他們這邊而來的,等那影子近了,她才發現那人的臉是鬼焰。
“鬼……”她還沒有喊完,鬼焰就來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擄起了她,将她帶離了這個地方。
“塗鈴想!”蘇孟軒大喊着她的名字。
“塗姑娘被抓走了!”軒轅瑕的聲音也跟着響起,沒人注意到此時的蓮鏡停住了腳步。
“鬼焰,你搞什麽?”蘇孟軒已經朝着那邊追了去。
桑情也追了過去,桑雲卻在後面慢吞吞的,嘴角上揚起一個弧度,心中道:被抓走了好。
塗鈴想被鬼焰帶去了一個無人的地方,但是那裏烏黑的鬼物聚集,在天空中盤旋,就像成群結隊遷移往南的大雁。
“鬼焰,你這是做什麽?”
鬼焰放開了她,不像先前的吊兒郎當,變得很冷漠,她疑惑地猜想,他不會是被鬼附身了吧?
“鬼焰?鬼大哥?”
她湊近喊了他兩聲,但是鬼焰卻避開她的視線,那張妖孽的臉上布滿了憔悴,“你這兩天都去做什麽了?怎麽這副模樣?”
鬼焰不答,而是轉過了身去,手指對着地上做着古怪的手勢,随後一道淺淺的金光閃現,逐漸連成了一個圈,圈口極大,蔓延她看不到的地方去。
“這是什麽?”她驚訝出聲,可是鬼焰卻不回答她。
他就像一個冷冰冰的機器一樣,塗鈴想越來越擔憂,抓着他問:“鬼焰呢?你是不是把他給擠走了?你是誰啊?你到底要做什麽?”
鬼焰終于回過了頭來,垂眸看着她:“塗鈴想,我是誰,你真忘了嗎?”
“你是誰啊?”她實在是不知道啊。
他的手在空中揮舞着,四周的金光漸漸變紅,變成了血光,它們越來越盛,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血圈,而他們就站在那血圈內,仿佛成了一個獻祭品。
她現在是肯定這副軀殼裏的人已經不是鬼焰了,而是另外一只鬼。
他的表情逐漸陰狠,仿佛對她藏着恨。
她試圖逃出去,可是卻被他給捉了回來,她摔倒在地上,感覺地上有許多紅色的光在朝她蔓延,像一道道鋒利的劍刃,在割開她的皮膚。
痛意随之散開。
這就是一個吃人的法陣,而她就是陣中心的祭品。
鬼焰立于呼嘯的風中,發絲亂揚,衣擺被四周的紅光映得詭異,他目光凜冽,望着陣外的暗空,心道:師父,如果這陣裏的人是你的女兒,你會來救她嗎?
他已經向他發去信件,就等着看他會不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