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你……”景程看着宋臨景的眼睛,似乎是察覺到了其中隐藏的暧昧,仿佛受到驚吓般,不自覺地蹬着椅子向後退去。
結果就是直挺挺地撞到了牆面上。
“我靠!”景程揉着後腦勺,龇牙咧嘴地罵了一聲,大概是不夠解氣,回過神後,他又伸手重重地往上錘了兩下,嘴裏還要嘀嘀咕咕的,“什麽破牆,拆了拆了。”
看得宋臨景眼角微彎,語氣溫和地調侃道:“算了吧,也不是故意的,你原諒它一回。”
景程先是沒反應過來似的一怔,緊接着便被宋臨景身上罕見的鮮活勁兒逗得笑出了聲,瞬間把尴尬和別扭忘了個幹淨,臉一扭,手一指,眉頭一皺,對着身後煞有介事地裝模作樣道:“聽到了麽?”
“宋少替你求情,這次就先放過你,以後注意點兒哈。”
說完,還要朝宋臨景挑挑眉,張揚的表情裏還藏着幾分驕傲。
看着景程這副典型的“沒心沒肺”模樣,宋臨景不禁搖了搖頭,難掩笑意的神色中蘊了絲無奈:“走吧。”
“請你吃飯。”
“哦對啊!”景程這才終于記起火急火燎把對方叫過來的目的是什麽,“騰”得一下直接彈了起來,撈起搭在椅背上的衛衣就胡亂往身上套,“走走走!我都快餓死了。”
“不過這次就不用你請了。”景程帶着宋臨景邊往外走邊說,路過網咖老板的時候還不忘朝對方擡擡下巴,“哥,幫我轉告姓司的,我們有事兒先走,不等她了。”
“沒問題。”老板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拍着胸脯打包票道,“馬上就去”
“謝謝哥。”景程話都還沒落地上,就像想到了什麽似的,頓時尴尬得撓了撓鼻尖,支支吾吾地補充提醒道,“也……倒也不用那麽急,你等她出來再說就行。”
“最好千萬別提前去打擾她。”
站在他身側的宋臨景,克制地抿着有很強烈上揚意願的唇角,頗有深意道:“确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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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唱一和結束,兩人留下不明所以的老板,直接頭也不回地上了輛路邊停着出租。
才關好車門,景程的笑聲就徹底繃不住了,笑就算了,手還不老實,偏要往宋臨景的腿上夠,邊笑邊拍,鬧得司機師傅都忍不住從後視鏡偷着往後瞧了好幾眼。
宋臨景也不躲,也不惱,只是安穩坐在那,早就已經習慣了似的,沉默地一直盯着他看。
過了好半天,景程大概是累了,終于緩緩停了下來,搭着宋臨景腿的那只手滑到了座椅上,卻始終沒有要收回來的意思,指尖仍虛浮地輕觸着對方。
大概是為了透氣,駕駛室的車窗留了條小縫,風直直吹到後座,只穿了一件薄衛衣的景程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師傅。”宋臨景忽然突兀地開了口,“能麻煩您空調溫度開高些麽?我有點冷。”
“行行。”司機是個好說話的,立馬進行了調整,不過在把手收回來的時候,還是朝宋臨景看了一眼,沒有惡意的調侃道,“小夥子火力不夠旺啊。”
“嗯。”宋臨景倒沒否認,只輕飄飄地看了景程一眼,淡淡說道,“穿少了。”
穿少了的景程瞥了一眼被全套冬季保暖校服包裹嚴實的宋臨景,頓時猜出這人是在調侃自己,于是心裏短暫感謝了一下對方的體貼,面上則很不領情地朝他皺了皺眉。
可他卻又在偏頭看向宋臨景的瞬間破功。
那雙漂亮的眼睛笑得彎成了條弧線,隐約能瞧見裏面琥珀般潤澤的瞳仁。
虛張聲勢得就很沒氣魄。
周圍靜了下來,只剩下遠處不時傳來的幾聲鳴笛。
廣播裏正放着天氣預報,聲音甜美的主持人說從明晚開始本市會有強降雪,提醒着居民注意保暖,小心出行。
司機哼起了不成調的小曲兒,對講機裏不斷有車隊裏的其他師傅在互相交流着路況。
溫度緩慢升到了景程體感舒适的程度,甚至都有點熱了。
他微微低頭,在額前細碎發絲的掩蓋下,将目光悄悄往宋臨景那邊偏斜過去。
沉默良久後,景程才小心翼翼地用手背碰了對方一下。
力道不輕不重,但足夠引起宋臨景的注意。
“喂。”景程清了清嗓子,試圖借此來除去語氣中那些奇怪的柔和,他努力繃出平日裏輕佻的嚣張,故作漫不經心地低聲說道,“我還沒想明白呢。”
“嗯。”宋臨景回應得簡潔,依然聽不出什麽多餘的情緒表達。
景程又瞥了對方一眼,看到對方神色如常,才放心了似的繼續試探:“我再仔細多琢磨琢磨幾天?”
宋臨景半轉過身子,與他對視着,眼裏滿是戲谑地反問道:“幾天?”
景程莫名其妙地有點緊張,欲蓋彌彰地躲開了對方的視線,态度“惡劣”地說道:“少管,別催,反正我不急。”
宋臨景笑了一聲,心情很好的樣子,語氣聽起來甚至稱得上輕快:“嗯,那我也不急。”
“嘿!”景程被對方的迂回逗樂了,習慣性地拍了他一下,完全藏不住心事般,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剛剛在房間裏說的那話什麽意思啊?”
景程不是傻瓜,更不是沒見過世面,相反,他從小就目睹着景兮一段又一段的情感關系,對這些彎彎繞繞的暧昧試探早就屢見不鮮了。
以前只是提不起興趣加對自己的性向還不太确定,所以沒對那些追求者做什麽回應,現在……
景程又瞥了宋臨景一眼,心裏暗暗嘀咕——
這人要真有那個意思,那自己積極回應一下……
倒也不是不行。
“你先琢磨吧。”宋臨景抿着唇角,像在憋笑,講話口吻卻依然維持着那副慣用的認真正經,“想清楚之後……”
“你希望我是什麽意思,那我就是什麽意思。”
宋臨景這話雖然表面看起來兜圈子似的,但實際上幾乎算是将主動權交給了景程。
不管景程做出什麽選擇,他都全盤接受。
“我——”景程張了張嘴,剛想再說些什麽,可宋臨景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宋臨景低頭看了看,屏幕上所顯示的備注卻讓他眉頭一蹙。
“是我媽媽。”宋臨景說道。
景程神情一滞,難□□出些無措。
“你快接。”他說道。
宋臨景“嗯”了一聲,便将聽筒貼到了耳側。
由于景兮和宋楓的關系,景程對這位從未謀面的陌生女人向來有着微妙的愧疚感。
準确來說,他對景兮每任情人原本的家庭都有着這樣的愧疚。
即便歸根結底,這些事情哪怕再龌龊,也是上一輩的事情,與他關系并不大,但景程從小到大,面對被他鸠占鵲巢的人總是沒什麽底氣。
孩子間的憎惡都比較直接幹脆,除了打罵孤立,也沒有更惡毒的了。
景程幾乎不反抗,甚至有時候碰到那種性格比較溫和的,他還會主動去招惹,直到對方忍無可忍,将一直壓抑着的憤懑和委屈統統發洩到他的身上,景程才會像終于滿意了一般地安下心來。
仿佛主動去承受這些遷怒,就能算是在替母親贖罪了。
但這些他早就習以為常的“潛規則”,在宋臨景這卻失去了效用。
宋臨景不僅自己不在乎,還反過來叫景程也不要在乎。
宋臨景可能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人了。
景程腹诽着,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唇角。
“景程。”
身側傳來對方叫他名字的聲音。
景程忙回過神來,往窗外張望道:“到了麽?這麽快?”
“沒有。”宋臨景回答道。
“對不起。”宋臨景的聲音裏滿是歉疚,“我今天下午不能陪你了。”
“家裏出了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