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宋臨景的話很輕,輕得幾乎要被海風吞噬,不像某種情緒上的剖白,與自言自語的呢喃近似。
但景程的心髒卻仿佛莫名被一雙手重重攥住了一樣,麻木的鈍痛,悶得喘不過氣來。
他自然知道對方口中的“那些人”是誰,可他并不能理解對方的“嫉妒”源于什麽。
景程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盡力凹出滿不在乎的語氣,側過臉親了一下宋臨景的鬓角,有些勉強地開玩笑道:“你是宋臨景诶,別人嫉妒你才對。”
宋臨景不置可否,只是把頭埋得更低了。
景程甚至能聽到他沉沉的呼吸聲,感受到宋臨景的鼻尖正眷戀地貼碰着他頸側的皮膚,像吸貓一樣逗弄般地輕蹭着。
“你嫉妒他們什麽?”景程歪了歪頭,撞了一下宋臨景的腦袋,不鹹不淡地打趣道,“嫉妒他們能和我上床?我不是也給你機會了麽。”
“不一樣。”宋臨景用齒尖咬了咬景程的脖頸,沒小心收着力道,引出了一陣微弱的刺痛,像在故意懲戒景程擁抱時的不老實,“他們是你主動邀請的,我們此刻的親昵……”
“是我付出了很多代價才争取來的。”
宋臨景的語氣嚴肅又認真,不像玩笑,但景程并沒往心裏去,只把這當做是句帶着誇張以為的讨好,畢竟在他的觀念裏,宋臨景并不擅長做這種事情,所以調情時帶點或多或少的“用力過猛”可以接受。
兩人保持着依偎的姿勢沉默了很久,久到景程都以為自己可能不會把準備好的下一句話說出口了,久到他甚至有些困倦了。
宋臨景的懷抱實在溫暖,導致他慣性地犯起了懶,不想去做那些悲觀的揣測,不想深究對方于自己而言的特殊性與重要性,不想思考兩人關系的發展,不想船只靠岸,不想去觸碰陳年舊傷口。
“宋臨景,我是個短視的人。”景程還是決定再給宋臨景一次反悔的機會,他坦誠道,“我不相信長期穩定的情感關系,也并不向往,我承認我現在對你有超出朋友範圍的感覺,我喜歡和你接吻擁抱,也想從你身上索取更多。”
“但我不确定這是什麽,也不确定它能存在多久。”
“而且,我也不認為,你選擇在這段我情緒絕對不會穩定、很容易做出沖動決定的時期,做出這些越界的動作,只是因為偶然、巧合、突發奇想。”景程笑着吻了吻宋臨景的耳垂,輕輕嘆了口氣,語氣有點無奈,“我不是傻子,也不是什麽都沒見識過的小孩,你別太小瞧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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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上頭的瞬間反應不過來,但事後總有能冷靜咂麽出不對勁的時候吧?”
宋臨景的身體似乎僵了一下,可很快便又松弛了下來,他那點可憐的委屈模樣被斂去了大半,摟抱的動作愈發用力起來,聲音低沉,字裏行間蘊着的濃烈情意沒有半分虛浮:“我從來不敢小瞧你。”
只有這麽一句與調情相近的話,沒再有其他任何多餘的解釋,似乎是默認了景程對他“居心叵測”的揣度。
不過景程倒也不太在意。
宋臨景是不是有利用自己的情緒波動達成目的,對他來說都沒什麽不同。
他的确是沒經得住誘惑,的确是對自己的欲望太過縱容,的确是對對方有分寸之外的旖念。
不能全怪宋臨景。
景程對宋臨景善于把握機會這件事,大多數情況下,都報以欣賞的态度,如果對方不是這次将“算計”的對象定在了自己身上,景程甚至是願意毫不吝啬誇宋臨景幾句的。
“我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是我。”景程語氣平淡地問道。
宋臨景卻沒回答,像思緒紛雜不知道該從哪答起,又像覺得這個問題太過無聊,根本沒必要回應。
景程等了好一會,沒等來對方開口,索性也暫時收回了自己的困惑與好奇:“算了,以後再慢慢聊這些吧。”
“宋臨景。”景程的手搭在宋臨景的手背上,用力地捏了捏,他帶着稀薄的笑意,用與平日裏輕浮形象完全相反的鄭重态度,清晰地問道,“你是真的願意,用我們穩固的十年友誼,來換一段不知道能持續多久的肉/欲關系麽?”
宋臨景的指尖動了動,手腕微擡,将掌心覆到了景程的手背上,如同争奪主導權一般,模仿着對方的動作,也不輕不重地捏了兩下,沒直接回答,而是反抛了一個問題給景程:“那你是真的對我有感覺,還是可憐我,習慣性地不忍心拒絕我?”
景程沒聽懂似的怔了怔,反應過來後,竟像是覺得有些荒謬般嗤笑出了聲:“你昨天晚上那口東西白咽了?”
他向後一晃腦袋,直挺挺地撞上了宋臨景的眉心,砸得兩人頭都疼了好幾秒,疼得景程自己都龇牙咧嘴,他嘶了一聲,才把後半句話補充完整:“如果只是可憐你,我會哄你,會勸你,會罵你犯哪門子瘋病趕緊滾遠點清醒清醒,不會急着想跟你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不會跟你疊在床上從傍晚親到天黑。”
“宋臨景。”景程輕佻地擡了擡眉尾,無奈的語氣裏帶上了幾分揶揄,“你是真對自己沒底氣到這種程度,還是在這跟我演戲博同情呢?”
他壓了壓嗓子,故作冷淡地說道:“我可不吃這套哈。”
可顯然,宋臨景并沒被威脅道,反而還沒忍住似的笑出了聲,又用下巴蹭了景程兩下,柔着語氣調侃着:“你最吃這套了。”
景程撇撇嘴,倒也沒繼續反駁。
宋臨景說得對,他确實吃這套,如果宋臨景裝可憐的同時再“伏低做小”地撒個嬌,景程肯定昏頭到半句重話都說不出口。
汽笛聲綿長,船只靠了岸,水鳥在兩人身後的欄杆處排成一排,叽叽喳喳,圍觀看熱鬧似的。
景程脫離出宋臨景的懷抱,面對面注視着他的眼睛,指尖摩挲着對方的臉側,動作緩慢地逐漸靠近宋臨景形狀看起來很适合接吻的嘴唇,耳語一般,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道:“我再多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
“你可以拒絕我。”
宋臨景眸色一沉,眼角彎出的弧度襯得他格外鮮活:“沒必要。”
景程聽到宋臨景說道。
下一秒,景程便感覺到對方扣住了自己的枕部,重重地将自己再次帶進了懷裏,侵略性極強的吻似乎帶了幾分宣洩的意圖。
“在這種事情上,我永遠不會拒絕你,因為……”宋臨景不容拒絕地将主動權搶到了自己手裏,動作甚至有些粗暴地掠奪着景程的呼吸,像是不滿于對方的猶豫游離而做出的警告與懲戒,可偏偏字裏行間卻蕩着縱容遷就和尋不到緣由的熾熱情意:
“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