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門沒鎖。”幾乎沒什麽遲疑,景程自然而然地回應道,直到看見宋臨景抱着枕頭走了過來,他才終于徹底清醒了似的。
“現在可以進來嘛~~”景程捏着嗓子,誇張地模仿着宋臨景,習慣性地調侃着,只是剛從混沌夢境脫離,他聲音雖然略沉,但語氣确實綿的,句首纏句尾,吐字都不太清晰,“跟我客套?嗯?”
粘乎乎的,不像找茬。
像撒嬌。
但即便宋臨景心裏這麽覺得,且不僅這麽覺得了,甚至還反反複複誇了好多遍的“可愛”、“想親”,卻依然不能直截了當地表達出來。
起碼現在不能。
宋臨景彎着眼角,眸色中閃過幾分晦暗。
被打兩下踢幾腳是小,把景程惹得惱羞成怒趕出去了,那可就沒意思了。
宋總向來懂得“合适的時候做合适的事”,從不會意氣用事導致事倍功半,在景程身上更是用了二十多年近乎全部的耐心。
他不逞着一時痛快。
宋臨景的視線緩慢掃過半裸着慵懶躺在床上的景程,喉結微不可覺地滾動了兩圈,心裏暗暗想道。
他要更多。
不要短效的歡愉,要愛,要別人沒擁有過的東西。
要景程的全部。
“學得不像。”宋臨景走到床邊,笑盈盈地做出熟悉的回應,如同平時景程揶揄他時常做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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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單腿半跪在床上,彎下腰,探着身子向前,在景程額頭上落下枚輕盈的吻,不含太多欲望,只是溫和地表達着親昵,一觸即分:“不是客套。”
“是把選擇權交給你。”短暫的觸碰後,宋臨景竟是不急不緩地撤了回去,腰背直挺地站在距景程幾步之遙的位置,語氣淡淡地說道,“既然是按照你的節奏來,那只要你覺得冒犯或者不喜歡,就必須可以在任何一個環節拒絕我。”
“這是我作為已經趁人之危越界過的追求者的行為底線,也是我向你表達誠意的方式。”
宋臨景說完稍一停頓,似乎像是有些猶豫,抱着枕頭的手都不自覺地收緊了,他垂眸俯視着景程,眼神卻溫和得不帶半絲銳利,腦袋微微向裏歪了歪,下巴蹭到了米白色枕套浮誇的蕾絲邊,語氣柔得甚至仿佛藏着點祈求。
“景程。”宋臨景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能讓我上去躺一會麽?”
“我睡不着。”
“夢到你了。”
……
景程:……
操……
他心裏九成确定,宋臨景是裝出來的可憐樣,目的就是為了演他讓他心軟,但,即便腦子是清醒的,想戲弄對方的意識是清晰的,可偏偏行為卻不怎麽聽使喚。
“上來吧……”景程抿着嘴角,躲閃着宋臨景誠摯到讓他心虛的眼神,默默往靠窗的那邊移了移。
等宋臨景已經把枕頭安頓在了另一側,甚至還拍了兩下,乖巧躺下後,景程終于回過神的理智,才終于想起來批評他的不堅定。
明顯得不能更明顯的糖衣炮彈,就這麽沒骨氣地咽下去了?
簡直忍不了!
不能忍也得忍了。
景程腹诽着在腦內給了馬後炮的理性一腳。
宋總百忙之中還有工夫進修演技,人家都拿出“期末彙演”的誠意了,自己哪有不給面子的道理。
睡都睡了,裏裏外外都睡透了,讓他上來躺會兒沒什麽大不了的。
動手動腳不老實的話踢下去就行了呗。
景程熟練地自我安慰道。
“能靠你近點麽?”宋臨景的下一個要求來得倒是快。
語氣依然又淡又薄,輕得仿佛只要景程拒絕,他就會立馬退回原本的位置,垂着毛茸茸的尾巴像只棄犬般縮在角落用哀怨的眼神遠遠望着“主人”嗚咽。
算了算了。
景程無奈道:“行。”
宋臨景立馬湊了過去,翻身面向景程,“能抱麽”才說出來個“能”,便被景程不容拒絕地摟住了。
“宋臨景,我是吃這套,不是弱智。”景程用力将對方往臂彎裏攬了攬,湊到了宋臨景的耳側,惡狠狠地說道,“再矯情就出去。”
“嗯。”宋臨景似乎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膩歪了,手往景程腰上一搭,拇指沿着對方人魚線的輪廓壓揉了幾下後,沒繃住似的笑出了聲,“分寸把握得不夠好,我下次注意。”
“喲,夠精益求精啊。”景程看破就說破地揶揄道,“宋總這招練了多久?專門針對我研究的?”
宋臨景不置可否,兩個問題只肯答一半:“嗯,你吃軟不吃硬。”
景程撇撇嘴,但一想,對方說得倒也是實話,沒什麽好反駁的,所以幹脆也不回應了,只是下意識地将宋臨景抱得更緊了些,像是試圖通過對方的體溫,來驅散自己方才冰窟般寒冷的夢魇。
宋臨景也沒再找話題,只是全身心地享受着此刻的靜谧,他蹭了蹭景程的頸側,又一下一下地輕啄着對方的額頭,安撫的吻緩慢滑落,由眉心蔓延至鼻尖,最後在唇角停住,不知不覺地演變成了纏/綿的形式。
景程配合地閉上了眼睛,窗簾浮動,兩人在逐漸散盡的晨霧中相擁着,接了一個綿長、親密、勾起了晦澀欲/念卻沒誰想要去解決的吻。
吻到呼吸亂了節奏,房間裏的暧昧氣息蒸騰,他們便默契地停了下來。
點到為止。
在一段關系的前期過分透支激情并不算健康,景程是憑經驗做出這樣的判斷,宋臨景大概只是本能性的自律。
沒被徹底滿足但卻比做了全套更愉悅的景程,不知道在接吻的過程裏,什麽時候竟轉變成了躺在宋臨景肩窩裏的姿勢,這個近似于依偎的動作讓人有種微妙的羞恥,他有點抗拒,可又舒服得懶得挪動。
猶豫了幾秒,景程最終還是選擇了就這麽靠一會。
他昨晚沒睡好,此刻在宋臨景的陪伴下,倒是升起了幾分困意。
“宋臨景,我沒有很笨,別拿什麽心有靈犀這種謊話騙我。”景程側着身子,歪斜地微微蜷在宋臨景的懷裏,眯着眼睛,啞着嗓子,字句粘稠地嘟囔着,“你聽到什麽了麽?”
宋臨景回憶起剛才模模糊糊聽到的只言片語,以及蘊着痛苦和恐懼的那聲低吼,眸色不禁沉了沉:“一點點,沒聽清。”
“這邊的房子都是很薄的木質結構,隔音不太好。”宋臨景誠實答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窺探你的隐私。”
他指尖捏了捏景程的耳垂,又親了親對方顫抖着的睫毛:“我只是有點擔心。”
“嗯。”景程猜了個大概,所以并不意外,他連眼睛都沒睜,只是蹙了蹙眉,語氣懶洋洋地“命令”道,“以後少道歉。”
“我不喜歡聽。”
宋臨景被對方可愛得心裏擰着發酸,恨不得被子一掀,徹底将腦內層出不窮的晦暗念頭在景程身上試驗個遍,可暫時滲透得還不夠徹底,他只能極力克制着日漸洶湧的情緒,将不可告人的欲/望凝成幾枚無害的吻,細碎卻鄭重地印到景程的臉側耳側頸側。
“宋臨景。”又沉默了好一會,景程才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似的,語氣輕飄飄地再次開口,“大二去看你非要打地鋪,不是因為嫌棄你或者別的什麽。”
景程為前幾天船上的那次翻舊賬做出了遲來的解釋:“我那段時間睡眠狀态有點糟糕,有次跟當時那個約會對象睡在一起,也不知道做了什麽怪夢,等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我竟然掐着他的脖子。”
“這東西不太好控制,我怕無意識地傷害到你,也怕吓到別人,之後就沒再允許過誰留宿過夜了。”
景程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似乎有些無奈:“你別誤會我。”
宋臨景不禁一怔,反應過來後,在心疼地将景程抱得更緊時卻也不自覺地蹙起了眉頭。
景程隔三差五回去醫院開些安定,他知道,所以也隐約猜測到對方可能有些睡眠障礙,卻從沒想過會這麽嚴重。
“現在好些了麽?”宋臨景親了親他的額頭,溫聲細語地問道。
景程頓了頓,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描述。
他之後沒再和別人一起睡過,不知道這方面好沒好,但如果但論質量的話……只能說,差強人意吧。
“不知道,但你在身邊好像會好一點。”景程笑了笑,語氣輕佻,半是調.情,半是認真地随口說道。
他向來如此。
只敢借着玩笑話将羞于啓口的真實想法吐露給人聽。
“呀。”景程淡淡地感嘆了一聲,習慣性地打趣道,“但宋總這麽講分寸、有底線的人,進個門都要再三确認的,叫你陪我破壞掉我那為數不多‘規矩’,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罪過罪過。”景程字裏行間笑意漸濃,“要不還是算了吧,你回去——”
可景程話還沒說完,嘴唇便被宋臨景有些強硬地銜住了,連親帶咬研磨了好一會,才被終于氣兒順了的宋臨景放過。
景程微微睜開單邊的眼睛,挑釁似的瞧了一眼被逗到表情緊繃的宋臨景,頑劣的心思得到了滿足,他才又緩緩阖上了眼,不鹹不淡地揶揄着:“有話就講嘛,小動物才一鬧脾氣就咬人。”
宋臨景被他這副骨子裏透出來的混不吝樣子搞得一點辦法都沒有,盯着景程漂亮的唇珠看了好半天,忍不住又湊上去咬了他一下,才終于緩着語氣開口道:“沒關系,現在是白天了,不算過夜,也不算留宿。”
景程帶着幾分嘲笑哼了兩聲:“詭辯,沒道理。”
宋臨景倒也不在乎這個評價:“你那規矩實在不嚴謹,只是不允許情人留宿而已。”
“我吃個虧,往回退一退,以你最好的朋友的身份留下。”撥弄景程耳側的碎發,帶着笑意再次出了聲,“你覺得呢?”
“得了便宜還賣乖。”景程總結道,他頓了頓,片刻後,才漫不經心地試探問道,“你不怕我睡迷糊了也掐你脖子?”
宋臨景并沒有立刻給出回答,直到景程原本雀躍起來的心開始一寸一寸向下沉了的時候,對方卻突然箍住了他的手腕。
景程吓了一跳,忍不住睜眼看向對方。
只見宋臨景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用不輕不重的力道,将景程的右手向宋臨景那牽引,不僅如此,甚至還要一根根撫開景程的手指,調整出一個方便使勁的角度,讓景程的掌心能完美貼合住他的脖頸。
宋臨景深邃的瞳仁裏漾着的情緒熾熱且濃烈,他與景程對視着,平淡的語氣中漫出微妙的瘋狂來:“現在就可以。”
宋臨景帶着笑意邀請道:“你喜歡的話……”
“随時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