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景程覺得,這種情況還能忍住的人,根本不存在。

就算存在,也絕對不可能是他。

宋臨景看起來是那麽坦蕩,卻又那麽脆弱,自己只要稍微用些力氣,對方便會做出與之相配的回應,或是半阖的雙眼,或是一聲短促的悶哼。

景程似乎能感受到血液在掌下流淌,感受到頸動脈生機蓬勃的跳動,感受到的宋臨景對自己近乎虔誠的信任。

他不理解對方的意圖。

景程只知道,對方的這種行為,給他帶來了令人渾身酥癢燥熱的亢奮,也讓他因“宋臨景是可控的”這個錯覺而感到安全。

甚至可以說是滿足。

景程翻身直接跨坐在宋臨景的腰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對方,手依然保持着掐握的姿勢,卻沒有用力,只是欣賞了幾秒宋臨景沉溺的表情,便低下頭吻住了對方。

動作是強硬兇狠的,可吻卻滲着纏/綿。

但到最後,親昵變了味道,欲/念燃起的火将兩人的理智灼燒炙烤時,景程卻有點有心無力了。

宋臨景個沒見過世面的東西,開葷就要開到徹底才肯停,景程甚至都不知道對方到底折騰了自己多少次,反正他現在哪裏都不怎麽舒服,再加上昨晚沒休息好,整個人都有點虛,自然是掰扯不過神清氣爽那位。

不過好在宋臨景的确還是足夠正派的,在沉着嗓子喑啞着問出句“可以做麽”,被景程推着肩膀賞了句“占便宜有瘾?滾下去”之後,宋臨景還真就停住了探索的動作。

思索了幾秒後,宋臨景還真就“滾下去了”,只不過沒滾下床,而是選擇換了種之前在船上嘗試過一次的方式。

景程沒表态,只是用按住對方枕部的強勢默許,他的呼吸也随着宋臨景收起牙齒盡量吞咽的體貼照顧逐漸沉重,不知過了多久,一聲綿長的嘆息後,景程微撐着的脖頸重重地砸回了枕頭上。

宋臨景眼尾和唇角都泛着薄紅,潤澤的瞳仁裏滿是粘稠的情意,他聲音含糊,似乎帶着幾分引誘般的笑意:“剛剛沒來得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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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現在補上。”宋臨景将薄薄覆蓋着他與景程的毯子掀開,挪動到了景程的身側,指尖輕柔地刮蹭着對方的下颚,動作随着話語,由上至下打着圈兒地挪移,仿佛是在刻意模仿着液體通過進食途徑淌過喉嚨的軌跡,“景程。”

“我可以咽麽?”

……

鬧完景程睡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到底是宋臨景的懷抱真能助眠,還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他這一覺睡得的确不錯。

三四個小時,中途完全沒醒,似乎也沒做什麽夢。

如果不是宋臨景偷跑去樓下炖牛肉的味道太香了,景程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安安穩穩地睡到天黑。

“我覺得男人只穿灰色運動褲,光着上半身圍圍裙做飯的樣子,致命的性/感。”景程邊挑剔着宋臨景配着牛肉盛進他盤子裏的胡蘿蔔,邊用腳尖踢了踢宋臨景的腳踝,笑盈盈地挑/逗道。

黑襯衫灰西褲,以為自己敞開最上方兩顆扣子的行為,就已經能算是勾/引了的宋臨景聽了這話,不禁擡了擡眉尾,一副受教了的做派:“雖然不穿上衣可能會被油濺到,但我下次也可以不穿。”

景程聽了臉上笑意更濃,用叉子紮了盤中最漂亮的一枚蝦仁,獎勵似的喂進了宋臨景的嘴裏:“宋總确實‘知情識趣’。”

宋臨景也不扭捏,坦然接受了這個評價,并捏着景程伸過來的手腕,湊到唇邊親了一下,才虛心好學地發問道:“所以為什麽是灰色運動褲?”

景程一怔,反應過來後沒忍住笑出了聲:“你真不知道啊?”

宋臨景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

“灰色運動褲堪稱為男人的純欲必備單品好吧。”景程笑得暧/昧,刻意地壓低了聲音,“寬松,舒适,簡單,質樸,但……”

他目光帶着鈎子似的,暗示般一寸一寸地在宋臨景身上掃視着,最後在腰部附近停住:“很顯形狀。”

……

宋臨景好學且是個行動派,所以當坐在門口等宋臨景上樓換衣服下來的景程,擡頭看到對方竟從自己的行李裏“偷”了條淺灰色運動褲後,當場笑得前仰後合,差點直接從沙發摔到地上,最後還是表情繃得無奈的宋臨景把人穩穩撈了起來。

景程笑,不僅是因為宋臨景在這方面詭異的較真,主要還是幾乎沒怎麽見過對方這種打扮。

他和宋臨景認識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是副标準的“古板”模樣了,平時上學校服穿得比學生手冊還規範,假期不是要去集團旗下各個公司熟悉經營業務,就是要去參加各種宴會聚會,偶爾有點算得上“休閑活動”的,也都是各種五花八門的比賽,基本全是要穿正裝的場合。

景程最開始還懷疑過宋臨景的衣櫃裏除了西裝還有沒有別的服飾,後來徹底習慣了,他甚至都覺得宋臨景就該一本正經,這就是最适合他的。

他笑得眼睛都睜不開,只能模模糊糊地打量自己身側的人。

不得不說,依然是帥的。

宋臨景不僅偷了他條褲子,甚至還搭配了件薄款白色帽衫,配上對方這兩天都沒怎麽好好打理的發型,倒是多了點閑适的松弛感來。

有點像大學生,但是是那種專業課成績優異,校內各類學生組織的領導者,校外含金量高的實踐實習數不勝數,走路昂着下巴帶點心高氣傲,不太跟同齡人交友的那種。

景程撇了撇嘴。

宋臨景還敢說自己骨子裏帶着讨打,他這不更容易被人套麻袋?

不過大學那幾年,還真能算得上是他倆比較疏遠的時期,歸根結底,是因為宋臨景太忙,忙着五年雙學位本碩畢業,而景程也“忙”,忙着參加各種派對和活動,忙着每天用無數新鮮的刺激填充着自己的生命。

某種程度上來說,錯過了這部分宋臨景,景程的确有點遺憾的。

兩人出門沒走多久,就到了當年事故地的範圍內。

也不知道是有宋臨景陪同的原因,還是剛才笑得太過分轉移了注意,景程竟發現自己并沒有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

景程只在看到那棵被他做過記號的樹時有些許恍惚,無數混亂的畫面在他眼前閃爍,卻還沒等勾起他的應激反應,便在一個瞬間消散了個徹底。

目光重新聚焦,景程微微低下了頭。

是宋臨景恰如其分地牽住了他的手。

像害怕他逃走似的,攥得格外緊。

回過神的景程回握住對方,逗弄般地撓了撓宋臨景的指尖,仿佛是某種只有他們兩人能理解的安撫。

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後,景程才終于找回聲音一樣,指了指那棵擾得他難免悵然的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解釋道:“在那家店開業之前,我每次來都是在這附近紮帳篷。”

宋臨景揉了揉他的手背,配合地問道:“為什麽?”

“第一年來的時候,這片區域就是首先被清理出來的,不願意離開的遇難者遺屬都被安排在這裏休息。”景程像是回憶起了什麽,笑容難免染上絲苦澀,“之後的三五年,每到這時候,他們其中有些人和我一樣,都會過來住上幾天,算是個挺常見的悼念形式吧。”

“再後來,就只剩我自己了。”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堅持要來,可能是對那個結果有執念,可能只是因為習慣了。”景程聳聳肩,“都說我是個沒定性的人,但你知道的,雖然過程也許艱難漫長,但其實我只要習慣了一件事情、某個模式或者什麽人,就基本沒什麽下決心割舍掉的可能。”

“還好,我對世界上大多數的人事物都沒太多耐心。”景程自嘲般地揶揄道。

随後,他微微一頓,才逃避着宋臨景熾熱的注視似的,朝不遠處擡了擡下巴,用故作輕松的語氣說道:“喏,就那棵樹。”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就睡那,後面幾年因為各種原因,也總喜歡把帳篷搭在那,所以就習慣了。”景程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宋臨景,試圖調解氣氛似的,帶着虛浮的笑意調侃道,“看到了沒,你差點就要跟我一起睡那了。”

宋臨景也淺淺地笑了,有來有往地回撞了景程兩下,幾乎沒有停頓,脫口而出地給出了積極的回應:“挺好的,也能看到海。”

“很可惜,并不能,第一天睡的那個位置可以,不過後來他們說離崖邊太近不安全,就把營地遷到林子裏了,怎麽可能看到……”

“海”字都沒說全,景程的眉頭便蹙了起來。

這周圍都是樹,郁郁蔥蔥的高聳,如果不是熟悉地形的人根本都找不到過來的路,連太陽都看不清楚,距離那片山崖至少有七八百米,宋臨景就算再判斷失誤,也不該在這種環境下說出“能看到海”這種話來。

景程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從未轉得這麽快過,一個猜測突兀地跳了出來。

其實都算不上是猜測,更近似于某種“感應”。

“你為什麽會覺得能看到海?”景程問道。

宋臨景的臉上難得的浮現出幾分無措,甚至隐約還摻雜着些許因自己“得意忘形”而導致露餡的懊惱。

不知道是因為實在沒能臨時想出個解釋,還是惦記着前兩天他對景程承諾的“再也不會騙你”,宋臨景漂亮的嘴唇張了又合,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那天真的是你?”景程表情有些難以置信似的看向宋臨景,喃喃道“我以為是我燒糊塗了,在做夢。”

“可你那時候不是……”

時隔多年,無數朦胧的畫面零碎地在腦海中拼湊出了一段不夠真切的記憶——

崖邊呼嘯的風,猛烈拍打着海岸的浪,暴雨後潮濕泥濘的地面,蜷縮在帳篷裏無人問津的可憐小孩,以及斷斷續續的夢境中那個觸摸不到的身影。

關于十年前他和宋臨景到底是怎麽和好的……

景程終于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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