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二(5)

番外二(5)

宋臨景很聽話,牽得很緊,甚至可以說是全程牽着,哪怕景程蹲下系個鞋帶,他都會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盯着,只等對方起身,便趕緊把手再次伸過去。

可宋臨景手雖然伸過去了,态度卻和強硬搭不上關系,他只是在景程能看得見的地方晃一晃,手掌和手指故作不經意地并攏又張開,不将自己的需求擺在明面上,暗示目的達成的同時,甚至還能讓人咂麽出幾分別扭的可愛。

景程被逗得直樂,只覺得宋臨景這種行為,跟那些膩歪撒嬌唯一的區別,就是會讓他忍不住想給對方更積極的回應。

景程一把抓住宋臨景的手,借了點力站了起來,恢複回那個十指相扣姿勢的同時,用肩膀撞了撞宋臨景:“喂。”

“你十六七歲的時候可不這樣,崩人設了。”景程戲谑道。

重新牽上景程的宋臨景輕笑了一聲,不輕不重地捏了幾下兩人交疊的手,神情是從前罕見的松弛閑适:“昨天說過了,這是藝術加工的一部分。”

說完,他短暫停頓了片刻,才微微偏過頭看向景程,帶着些許探尋的意味,好奇道:“在你的印象裏,我當時是什麽樣的?”

景程被這個突兀的問題攪得一怔,卻也并不打算敷衍對方。

畢竟兩人的确有這樣能平和聊這種話題的時刻,從前還是朋友的時候總覺得尴尬、矯情、沒必要,正式在一起之後情況肯定有所改善,但……基本每次才剛推心置腹沒幾句,就鬼使神差地開始了互相撩撥,等反應過來了,早就擁抱着一起滾到床上去了。

景程對此可半點兒慚愧都沒有,熱戀期的小情侶,宋臨景這個人由內而外、從頭到腳都蕩着成熟的男性魅力,自己也不是什麽喜歡壓抑欲/望的人,經常“幹柴烈火”燒一燒,又不是什麽新鮮事。

不過,前幾天,在景程跟給他做心理咨詢的葉老師随口提了一嘴,對方卻似乎覺得這是個很值得進行深度挖掘的點,并委婉地指出,這種情況可能并不只是他們之間絕對的性吸引——

景程雖然開始逐漸嘗試接納自己、接受過去,但畢竟已經逃避了很多年,應激反應和防衛機制已經有了慣性,所以會在不知不覺間下意識地避免暴露脆弱,即便對方是他足夠信任的人。

景程對這個觀點還算認可,他心裏也清楚得很,他就是不太擅長正經下來做些什麽,總會覺得與他“輕浮自由”的外部形象太不相符,奇怪、尴尬、隐約還有點羞恥。

但……

他看着宋臨景認真的表情,到底還是抿抿嘴角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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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跟可愛搭不上關系。”景程說道。

宋臨景卻眯着眼睛點了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知道了,小程現在覺得我很可愛。”

“嘿!這是重點?”景程沒想到一個不留神,就把心裏嘀咕了好些日子的形容詞抖出來了,難免有點懊惱,可顯然,宋臨景臉上沒有半點抵觸,似乎對這個不太符合對方“冷酷資本家”形象的綿軟詞彙挺滿意,甚至用“得意”形容也不為過。

察覺到這點的景程有些想笑,覺得宋臨景的戀愛腦真是無藥可救的同時,原本對于此類話題有點緊張的精神狀态,卻也莫名松弛了不少。

“剛認識你的時候吧,覺得你古板,無聊,僵硬,像個沒有情緒的木偶,所以總忍不住想去逗逗你,想看你因為我困擾。”景程一邊用指尖去碰道路兩旁的樹枝,一邊輕聲說着,語氣似乎粹了幾絲隐晦的懷念,“但後來發現吧,你跟我原本設想中的樣子,似乎有些差別。”

“你很好,比我預期裏好成千上萬倍,有點太好了,我當時甚至覺得你有點愚蠢、盲目。”景程忍不住笑出了聲,只是字句間的悵然卻愈發明顯起來,“就我轉去你班上當天,我們一起坐車回家。”

“那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不是你的錯,你不該責怪自己’。”景程眸色微垂,聲音弱了幾分,“我當時其實是很感動的。”

“我知道。”宋臨景點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笑容玩味地将話題岔開,“你那句‘景是宋臨景的景’,當時确實吓到我了。”

回憶起自己那個惡劣的自我介紹,景程彎着的眼睛弧度更大了,他捏了片掉落在欄杆上的落葉,打趣着扔到宋臨景的胸口,昂着下巴,理直氣壯:“多棒的自我介紹啊,簡潔明了,印象深刻。”

“嗯。”宋臨景也不與他争,态度溫和,意味深長,“的确是我的。”

景程聽出了對方的話裏有話,笑着推了他兩下:“景字是你的景,我可不是你的,不許渾水摸魚。”

宋臨景擡了擡眉尾,一副“不要冤枉好人”的無辜模樣,身體卻悄悄地往景程這邊歪了不少,兩人的手臂幾乎完全貼在一塊,宋臨景蹭了兩下景程的耳尖:“印象深刻,但可惜的是,我并不覺得困擾。”

“我挺喜歡的。”一觸即分,宋臨景退回了原位,仿佛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将景程扔過來的落葉揣進口袋,又揉着對方的指尖輕聲說道,“你聽說內攝性認同麽?”

景程誠實地搖搖頭。

“簡單來說,內攝性認同,就是我們會控制不住接近那些自認為足夠美好的事物的原因。”

“人覺得某種特質美好,想要靠近,想要得到,想将這種美好變成自己人格的一部分,從而完整自己。”宋臨景淺顯易懂地解釋道。

景程卻撇了撇嘴,顯然聽明白了對方想表達什麽,卻似乎對宋臨景的說法不夠認同,他嘟囔道:“我一開始對你多糟啊,從哪看出來美好的……”

“關于‘美好’的定義,是個非常主觀的事情,許多人缺少什麽,就會不知不覺向往什麽,雖然理智層面,我并不認同你的自我放逐,但大概潛意識裏,我不可避免地會被你身上那種飄浮游移的輕盈所吸引。”宋臨景字裏行間蕩着些無奈,“弗洛伊德認為,很多虔誠的基督教徒,就是對于耶稣形象中他們認為美好的部分,進行了長期且堅定地內攝性認同,從而可以在某種層面上更接近神。”

“愛情和信仰的底層邏輯本質是接近的,這也是為什麽,在愛意攀升至某個高度時,我們總會下意識地将戀人‘神化’。”

“你之前問過很多遍,問我到底為什麽會喜歡你,并且在毫無回應的情況下,還能一意孤行地喜歡了這麽多年,我在仔細思考後,認為這也許可以充當一部分解釋。”

宋臨景牽着景程的手,一步步向那個已經露出塔尖的古寺走去,聲音因運動而有些啞,呼吸聲也比平時重些,但語氣卻溫和又堅定:“我向往你身上我沒有的特質,但因為這種特質是我永遠不會被允許擁有的,所以我對于那些‘美好’的渴望,在不知不覺間走偏了一些……”

“我逐漸開始想要靠近你,得到你,将你變成我的一部分。”宋臨景替景程理了理翹起的領口,淡笑着繼續說道,“我的個性讓無害的內攝性認同中誕生出執念,執念被我們日複一日、越發親昵的相處滋養,而因不可抗力克制自己感情的過程漫長又艱難,在沒法解脫釋懷的困境裏,我沒有資格對你表達心意的每個瞬息,都是壓在這份出格的喜歡上的砝碼,争分奪秒地為我的欲望增加重量。”

“好的商人都是賭徒,賭徒一旦入場,就不會輕易收手,等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控時已經太晚了。”宋臨景微一停頓,又繼續說道,“我停不下來。”

“我必須愛你。”

景程只覺得腦子嗡得響了一下,眼前炸出了一片星點。

宋臨景給過他無數個表白,景程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很适應、很習慣了,最起碼,不會像第一次從對方口中聽到情意的剖露時那麽震驚。

可沒想到,宋臨景只是換了套嶄新的說法,他竟然就又開始手足無措起來,甚至還條件反射般生出幾分想要逃跑的沖動。

“聽起來你的愛似乎不太純粹。”景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抗拒,拗出無所謂的态度,試圖用開玩笑的方式将話題變得輕松些。

“但聽起來很有說服力,不是麽?”宋臨景笑着再次看向他。

大概是察覺出了景程的別扭和緊張,所以宋臨景只是短暫沉默了幾秒,便再次開口:“畢竟我說我對你是一見鐘情,你從來不信,還要怪我敷衍。”

“但确實是這樣的。”

“當這些吸引我的特質出現在別人身上時,我從未産生過相似的感覺,無論從什麽角度來看,這都很難給出一個有理有據的原因。”

“變量是你,我只喜歡你,我只想擁有你,我只希望用你來完整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宋臨景肩膀微微一聳,擺出了一副沒辦法的無奈做派:“人的感情太複雜了,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事。”

“不過既然你想要個邏輯自洽的解釋才能真正的安心,那我是一定會給的。”

“你只需要提要求,什麽都行,我都會盡力實現。”趁着景程有些走神,宋臨景找準時機,不給對方任何拒絕的餘地,直截了當地貼了過去。

用唇瓣碰了兩下景程的臉頰後,又迅速退回安全距離,他挑了挑眉,眼裏滿是笑意,滿足得像個終于為自己讨到糖吃了的孩子:“忍一上午了。”

宋臨景眸色一沉,目光侵略感很強地緊盯着景程的嘴角,似乎有些躍躍欲試:“早知道暧昧期高中生的約會這麽多限制,我就不選了。”

“太純情的戀愛方式其實并不适合我,不管是現在,還是十六歲。”宋臨景嗓音低啞道,“小程。”

“如果當年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阻礙,只要我表白了,你答應了,我不會在乎是不是還沒成年……”

“我從來都不夠正派,在這種事情上,也沒太多自制力。”

“我很貪婪,很急切。”宋臨景若有所思地笑了一聲,絲毫不準備掩飾自己那些深埋在心中幾千個日夜的晦暗念頭,他注視着景程,直白且露骨地坦誠道,“十六歲的我會在那年聖誕牽你的手,擁抱你,親吻你,如果氛圍足夠旖旎,你的反饋足夠正向……”

“我一定毫不猶豫地把你往床上帶。”

我來啦-3-

下章應該是個萬字章,這兩天會趁着沒考試猛猛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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