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盡管季陸嶼敞開肚皮大吃特吃,但還是沒能将野牛都塞進肚子,只好便宜了等着打掃餐盤的禿鹫和胡狼。

吃到嗓子眼的雪豹迅速遠離了這片是非之地,不用考慮雪狼的隐蔽,他很快找到了一棵适合睡覺的大樹,三兩下竄上去驚醒了樹上的原住民。

麻雀罵罵咧咧地撲騰着翅膀逃到另一棵樹上,雖然它個頭還不夠大貓塞牙縫,可誰知道這只豹會不會突發奇想嘗嘗麻雀的味道呢?

之前那只該死的花豹就趁着家長出門捕食掏走了地犀鳥唯一的幼崽,只留下空蕩蕩的巢穴和幾根鳥毛。

思及此它忿忿高空抛物向雪豹扔下一團芬芳,只可惜準頭有點差,落地點與預計差了兩個半豹的距離。

季陸嶼絲毫不知自己險些屎到臨頭,他在麻雀叽叽喳喳的吵鬧聲中合上眼,尾巴垂挂在樹枝上,仿佛一根上好的逗貓棒。

黑沉的夜色漸漸被朝霞辭退,逗貓棒的主人不知在夢裏見到了什麽,尾巴猛地僵直,險些成為這片草原第一個睡覺翻身從樹上掉下來的豹子。

季陸嶼晃了晃腦袋,橢圓耳朵有些煩躁地抖動,他睜開眼,一只野兔正挂在他身側的樹枝上。

野兔上布滿熟悉的味道,季陸嶼努力将雪狼大口吞頭的畫面從腦海中甩出去,他站在高處眺望,遠處灌木叢下的白尾巴一閃而過,速度快得季陸嶼險些以為自己出了幻覺。

屍體還帶着溫熱的野兔此刻像是剛從火堆裏取出的烤地瓜,雪豹爪子剛觸及就猛地收了回來。

哪怕他對野生動物研究較少但也知道,若是吃掉求偶雪狼送來的食物大多意味着接受對方的追求,可文河已經跑出那麽遠,這只野兔放任不管的話多半會便宜了禿鹫的肚子。

季陸嶼将頭埋在兩個大爪子之間,咬牙跳下了樹,不出半分鐘,雪豹毛絨絨的圓腦袋又重新出現在了樹梢,做賊似的叼走了那只野兔。

俯沖到一半準備撿白食的老鷹狠狠瞪了雪豹一眼,轉移目标果斷将空中飛人套餐友情贈送給了看熱鬧的鼠兔。

吃瓜千萬條,安全第一條,吃瓜不防範,親人兩行淚。鼠兔含淚将話刻在空中的墓志銘上,眼睛一翻去見了獸神。

季陸嶼不知道有獸為了吃他的瓜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猶豫地看着死的不能再死的野兔,要是叫別人看到還當這是只超級賽亞兔會突然躍起表演一式兔子蹬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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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豹舔了舔嘴唇,正準備将野兔一生圓滿,灌木叢中貓貓祟祟地伸出只小毛爪子搭在野兔身上。

這只小毛爪子非常蓬松,土色軟毛間夾雜着不少黑圓點,他偷食實在太過專注,甚至沒注意到季陸嶼已經撥開了掩面盜兔的草叢,盯着正盯着他圓滾滾的毛腦袋。

季陸嶼細細打量着這個小賊,他實習時幼崽緣就非常好,隔壁産科導師一度想挖他過去做苦力,沒想到了獸世竟然還能接連撿到大貓幼崽。

“呀,哥哥,他看到了!”草叢中又鑽出一個帶着黑色淚痕的圓腦袋,急切地喊道。

好可愛!季陸嶼看着一公一母兩只獵豹崽子心都要萌化了,恨不得将他們從上到下舔個遍。

“我叫傑瑞。”偷兔子的一只小獵豹鼓着勇氣向他打招呼道。

季陸嶼看向他的妹妹:“她該不會叫湯姆吧?”

“什麽?”小獵豹疑惑地歪頭,“她叫傑妮。”

得,這不是湯姆和傑瑞,而是《貓和老鼠》夢幻聯動《寵物小精靈》。

傑妮怯生生靠近過來,見季陸嶼沒有阻攔,和哥哥一起快速對野兔動起了嘴。

黑貓不屑地看着兩只雜毛貓科幼崽,不明白這圓滾滾土黃色的玩意有什麽可愛的。

和它心連心的還有躲在遠處的文河,雪狼不知在哪裏滾了一身草汁來掩蓋氣味,躲在樹後看到自己送來的愛心早餐便宜了不知哪裏鑽出來的獵豹崽子,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直播間的觀衆們完全無法共情泡在檸檬水裏的黑貓和雪狼,此時正和季陸嶼一樣興奮的吸貓。

[啊啊啊啊啊新的幼崽已經到來,怎麽能夠止步不前!]

[好可愛,圓腦袋~小爪子~嘿嘿嘿……]

[我宣布他們已經被我吸禿了!!!]

[大貓貓帶小貓貓……這是才是我尊貴的vip該看到的嘿嘿嘿……]

[一時間以為誤入了什麽□□直播間……]

[呃,只有我注意到左側幾百米樹後文河小狗幽怨的眼神了麽?]

[不是,樓上改造過眼睛安了八倍鏡了吧!]

[都說cp狗的眼睛和星際觀測球一樣尖,我本來是不信的……]

[之前叫人家狼總,現在叫人小狗,你們cp粉真的夠了!]

黑貓按照彈幕的指向看去,只能看到郁郁蔥蔥的樹叢,還有白色翅膀畫着大眼睛的蝴蝶在花間飛舞。

這群家夥是看花眼了吧,黑貓四爪開花,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不要随意靠近別的捕食者,萬一把你們當點心吃了怎麽辦?”雪豹板着臉,一副嚴父的模樣,然而身後豎起抖動着的尾巴無情地出賣了他。

傑瑞點了點頭,舔去嘴邊的血跡,巴掌大的野兔根本喂不飽三四個月的半大獵豹,傑瑞很有哥哥風範地将大部分野兔都讓給了妹妹。

“我們聽說你是好豹。”

傑妮應和地點頭道:“我們聽蜜獾說有白色斑點的豹子帶着白狼和一只小獅子,哥哥說你沒有吃掉小獅子也不會吃掉我們。”

季陸嶼露出尖牙吓唬道:“說不定我是想等他長大了再吃呢,他現在就不在這裏了。”

“啊!”傑瑞瞪大眼睛四處張望一番,發現真的沒有小獅子的蹤影,他肚子太餓加上黑白皮毛的豹子草原上太過罕見,看見兔子直愣愣地就沖出來了。

傑妮勇敢地擋在哥哥身前,還不忘咽下最後一口兔肉:“你真的會吃掉我們麽?”

季陸嶼注意到她的後腿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緩和了語氣:“不會,但你們下次不要再這麽魯莽了,你們的媽媽呢?”

他能在兩只小獵豹身上聞見新鮮的、屬于其他獵豹的味道,他們的媽媽多半就在不遠處。

“媽媽受傷了。”傑妮沒有見識過社會的險惡,聽到季陸嶼的話頓時放下戒備,又重新湊了上去。

傑瑞壓住傻妹妹的尾巴,生怕雪豹真的翻臉把妹妹當做早餐,猶豫着開口:“我們聽說你治好了黑足貓的爪子,這是真的麽?”

季陸嶼有些訝異,帶着小獅子的事就算了,畢竟他丢臉時圍觀群衆過多,可河對岸的消息竟然也能這麽快傳到這邊來,你們草原上難道有什麽八卦小報記者每日跟蹤報道不成?

與此同時八卦傳播豹奧萊斯專心埋伏着一只膘肥體壯的白面牛羚,正當他準備從樹枝躍下給牛羚致命一擊時,突然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白面牛羚頭也不回地向遠處狂奔,很快只給花豹剩下一地塵土。

不會是塞西爾在罵我吧,奧萊斯把這筆賬算到了雄獅身上,填飽肚子享受午睡時光的雄獅伸了個懶腰,隐約覺得有什麽黑黑的東西罩在了身上。

雪豹無法得知吃瓜傳瓜的某花豹已經迅速遭了報應,他迎着小獵豹期待的目光點了點頭。

獵豹哥哥有點智慧,但顯然不多,見狀立刻和盤托出:“媽媽也傷了腳,流了很多很多血。”

傑妮跟着人立起比了個很大的圓:“有這麽大一灘。”

傑瑞緊跟着補充道:“我們媽媽捕獵很厲害的,等媽媽腿好了可以捉小角馬給你。”

見季陸嶼沒答話,傑瑞又繼續加碼:“再加一只瞪羚,野兔也會還給你的。”

閉目養傷的獵豹埃米莉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欠下了一只角馬、一只瞪羚還有一只野兔,她猛然從睡夢中驚醒,本該躺在她身邊的兩只小獵豹都不見的蹤影。

埃米莉心急如焚,連忙發出叫聲呼喚着兩個孩子,不多時傑瑞和傑妮接連從駱駝刺旁鑽了出來,只是身後跟着一個不速之客。

季陸嶼和埃米莉保持着安全距離,他并不害怕這只獵豹,畢竟獵豹作為草原上沒有工資的打工人承受了太多,就連他這樣的冒牌雪豹也能欺負一下。

“媽媽,是我們找他來給你看傷的。”傑瑞蹭着埃米莉的爪子,得意地說道。

埃米莉只想用爪子狠狠給這兩個熊孩子進行愛的教育,讓他們知道知道天高地厚,陌生的豹子不能惹。

“是呀,他很厲害的,可以治好媽媽的傷,那只小貓一下就能蹦起來了,不過哥哥說等你腿好了要送他小角馬和瞪羚,對了,我們還吃了他的一只野兔。”

新手獵豹媽媽眼前一黑,如果早知道養崽如此心累,她就應該在那只公獵豹求偶的時候一巴掌把他打出鼻血,叫丫滾到爪哇國去。

“不管他們和你說了什麽,請你立刻離開吧。”埃米莉緊繃着背,将小獵豹護在身後。

雖然她不明白這只雄性白色豹子為什麽會将獵物喂給她的幼崽,但經驗告訴她,不能對其他捕食者掉以輕心,特別是長相奇怪的豹。

“好吧,這都是自願的。”季陸嶼平靜地緩慢轉身,埃米莉沒想到他竟然真就這麽走了,一時間愣在原地。

三、二、一,在雪豹踏出前爪的瞬間,果然獵豹叫住了他。

“等等。”埃米莉看着雪豹早有準備似的飛速回身,隐隐覺得有哪裏不對。

“你真的可以治好我的腿麽?”

她被獵物劃破的口子已經開始腐爛,這片領地原來的花豹就是這樣死去的,先是傷口腐爛引來那些該死的蟲子,随後漸漸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徹底魂歸獸神。

沒有誰不畏懼死亡,更何況她還有兩個沒有獨立生存能力的孩子,她要是死掉的話,兩只小獵豹也活不下來。

埃米莉決心賭上一賭,她将小獵豹護在身後,沒再抗拒季陸嶼的靠近。

“如果傷真的好了的話,傑瑞說的那些完全沒有問題。”

“我不能保證,但我會盡力。”季陸嶼誠實說道,這裏不是無菌手術室,野外有太多的未知,哪怕是在醫院做手術,也有動物死于麻醉反應和術後感染。

埃米莉只是報着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心态,對什麽一招活蹦亂跳完全不抱希望,只要能讓她不再惡化就算是萬事大吉了。

“我需要變換形态,希望你能控制住自己。”季陸嶼為了防止發生病人咬醫生的惡性事件,露出鋒利的牙齒和爪尖提前威脅道。

埃米莉點點頭,她對自己的情況心中有數,如果一擊無法殺死對方,那麽她和兩只小獵豹就要體驗面見獸神極速版了。

“接下來我會插針減輕你的疼痛,我們需要找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好。”埃米莉雖然沒太聽懂雪豹的意思,但還是心一橫,提爪将雪豹帶進被藤蔓遮擋住的天然山洞裏,兩只小獵豹緊跟着擠了進來。

季陸嶼化出人身,從黑貓那裏要來了毫針,撚轉自“搶風、三陽絡”組穴進針,埃米莉看着和毛發差不多粗細的銀色細刺,過了一會兒傷口處無時不在的疼痛竟然真的減輕了不少。

埃米莉有些驚訝地瞪大眼睛,季陸嶼這幾日已經掌握了身體的各種用法,他将指甲化做尖爪,刮去了獵豹創口的腐肉,附近的豹毛也沒有放過。

獵豹的傷處漸漸溢出紅色鮮血,季陸嶼将散血草搗碎蓋在埃米莉創口之上,用剩下的衣服布條交叉纏繞,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随着季陸嶼拔去毫針,熟悉的疼痛又追了上來,但與之前漸漸腐敗的感覺不同,埃米莉有種自己真會痊愈的預感。

這只是一場十幾分鐘的小手術,但季陸嶼心知接下來的感染才是埃米莉要面對的重頭戲,他順手摸了一把獵豹的腦袋,像安撫每一只患病小動物一樣。

埃米莉安心地合上眼睛,她知道這只雪豹不會傷害他們,哪怕他們其實是競争者。

兩只小獵豹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紛紛撲到了季陸嶼腳下,追趕着他的長尾巴玩耍。

似乎有什麽動物路過了這裏,灌木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季陸嶼聞着風帶來的信息,但或許是洞中獵豹的味道太濃,他什麽也沒能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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