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兩人拍攝間相對, 席歌站在門口等布景時，恰好看見對面拍攝間裏的江念風。

他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平心而論江念風很上鏡, 高奢西裝穿在身上襯得更像豪門貴公子，在攝影師的指揮下輕而易舉擺出一個個随性又俊逸的姿勢。

席歌只在門口站了片刻, 江念風恰好拍完一組生圖，準備換布景。趁工作人員在裏面忙碌，江念風沖着站在門口的席歌走過來, 慢慢地笑起來。

“席老師。”他還是第一次這麽打招呼, 低啞的聲線帶動胸腔震動, 甚至讓席歌忍不住覺得骨頭都酥麻了。

他靠着門框掩飾自己的腰軟，擡眼看過去，遞了個“有事快說”的眼神。

江念風湊得更近，周圍一片嘈雜，沒人發現兩人近到幾乎胸膛抵胸膛的距離。席歌忍不住後悔自己為什麽非要站在門邊, 後背抵在冰涼門框上退無可退，身前是江念風存在感極強的懷抱。

“先前很想請你來我家做客，可惜……不過, 我家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江念風右臂抵在門邊, 只需要輕輕側頭, 席歌的臉頰就會跟手腕碰上，将他向右的路完全封死。

呼吸聲清晰可聞，席歌大腦被熱意卷成一團亂麻, 嘴硬道：“我去你家幹什麽, 謝謝你的好意, 我不需要。”

“好吧……”江念風後退一步，嘆口氣：“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不會收回來。”

“不需要。”席歌繼續嘴硬, 趁着江念風讓開一道縫隙的機會，連忙鑽出去，退出三步遠，才感覺那幾乎将自己完全吞沒的侵占性稍微減弱了些。

“——江老師？”

拍攝間內新布景換好，工作人員探頭出來問，是個嗓音很清脆的年輕姑娘。

“還不快去？”席歌抓住機會催江念風，這下更加嚣張了。

江念風沒說什麽，深深看了一眼轉身走進去，看得倒是讓席歌有點不安，他又盯着江念風顯得溫潤有禮的背影，搖搖頭疑心是自己看錯了。

很快他的拍攝間也準備停當，開始準備拍攝後，席歌也顧不上想些旁的事情。

他代言的是休閑系列，跟江念風的商務系列定位不同，主打年輕、潮流，主産品是T恤和短褲，穿在身上顯得青春靓麗，像個男大學生。

他胳膊長腿長，露在衣袖外的四肢白皙勻稱，侬纖得宜，圍攏在四周的工作人員時不時發出低低的贊嘆聲。

席歌确實太适合代言了。

只是随意地站在鏡頭前，一身衣服就跟他完全融為一體似的，五官豔麗極了，張揚而又鮮活。

攝影師雖是第一次跟他合作，卻也被他激發出靈感，迅速進入工作狀态，一張張照片從鏡頭下流出，每一張都近乎完美。

一組生圖拍完，竟然抉擇不出那張更好，每一張都不舍得舍棄。

席歌笑眯眯地湊過去看照片，攝像師是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女郎，說着蹩腳的中文稱贊道：“席，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适合鏡頭的男人！太完美了！太漂亮了！”

發自內心的稱贊，都讓席歌聽得有點臉熱，他擺擺手想說沒什麽，擡頭卻看見站在門口的江念風，也微微笑着，雖然眼神平靜，可他就是直覺江念風的眼神一直粘在他的身上，不曾離開。

見席歌望過來，江念風擡起雙手鼓掌，帶動一衆工作人員也鼓起掌來，歡呼聲一片。

席歌穿過工作人員走到江念風面前，将他拉到門外，惱羞成怒問：“你拍完了？”

江念風笑眯眯點頭：“今天拍攝很順利，可以提前收工了，晚上我有這個榮幸請你共進晚餐嗎？”

席歌诘問失敗，哼哼唧唧地還想說什麽，放在一旁的手機響起來，他只好撂下話頭，走到背側接起電話。

打來電話的是房東，席歌輕輕皺了皺眉，按下接通鍵。

房東是個很慈祥的婦人，電話裏因電流而失真的聲音都溫柔有禮：“席先生，您是在我家的租客吧？”

“嗯，有事請講。”

房東顯然有些慚愧：“是這樣的，真不好意思，我兒子馬上要結婚了，租給您的房子準備給小兩口當婚房，得麻煩您搬出來了。我記得合同上是年底到期，違約金我會如數付給您的。”

聽到這個，席歌也說不出什麽來。

他才出道沒幾個月，雖說掙得不少，可在京市這種超一線都市買下一間市中心大平層對他而言還是有些困難了。

他只能答應會盡快搬出去，然後開始檢索正在出租的其他新房，可這種房子一時間哪是那麽容易找到的，檢索略略看了一遍都無合心意的。

江念風聽到席歌跟房東的交談聲，走近前問：“你現在住的房子出問題了嗎？”

席歌點點頭，目光還落在手機屏幕上，他正在平臺上問一套看順眼房子的具體情況。

見到席歌還沒心思搭理他，江念風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席歌又跟經紀人聯系，然後匆匆回到拍攝間準備下一套衣裝。

等拍攝結束後天已經快黑了，攝影師看着成片非常滿意，贊不絕口：“席！非常榮幸能跟你合作！希望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席歌笑着點點頭，只是臉上難掩煩惱，他還沒找到合适的房子，經紀人也暫時沒用合适房源，一想到要搬家時既要找地方又要搬東西，他就心煩起來。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是席歌回家後發現門口站着房東和一對年輕男女，房東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釋：“曉東跟他女朋友不放心，想看眼房子，跟您沒聯系上，只好直接上門了。”

席歌皺眉打量三人，年輕男人長得還算周正，面相略顯刻薄，原本一臉急色像是要罵人，看到席歌的臉後又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反轉，笑眯眯的眼神看得席歌有些不舒服。

他不大情願地按指紋開了鎖，房間有小時工固定打掃，他回來呆得時間也不多，收拾得很幹淨，幾人看過後臉色明顯好了許多，年輕女生甚至已經開始規劃婚房裝修計劃。

壓着心底的不适送走三人後，席歌環顧四周，甚至一刻都不想再住下去，忍無可忍，打電話給經紀人：“宋哥，我現在就要搬出去，你幫我找到房子了嗎？”

宋成接起電話的時候略顯詫異：“今天就要搬出來嗎？”

“對，就是今天。”席歌斬釘截鐵。

宋成糾結了，他還沒找到合适房源：“今天搬的話，就只能給你定間酒店了……要不然就回來住宿舍？剛好可以憶苦思甜哈哈哈。”

他打了個哈哈，只是對面席歌卻沒有跟他開玩笑的意思，沒接茬，捏了捏眉心挂斷電話。

其實他是一個邊界感很強的人，他把房間劃成了私人領地，突然被陌生人闖入時，他會覺得受到冒犯，乃至産生危機感、感到不安全。這種情況下，除非找到一個新的安全領地，否則他就會一直陷入焦躁而警惕的狀态。

恰好就在此刻，江念風又撥通了他的電話。

他已經開車到小區門口，邀請他共度晚餐。

鬼使神差地，席歌答應了。

他想離開這裏，不管是什麽理由，立刻從這個帶給他焦慮的環境中走出來。

江念風站在馬路牙子上等他，黑色賓利停在身後，一身西裝精致又正式。

見席歌走過來，他很紳士地欠身點頭，然後幫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席歌極其自然地就着他的手上車，坐好後江念風又彎下腰親自替他系好安全帶。

他動作克制有禮，可男人結實的身體俯在他身前時，極其明顯的存在感還是讓他全身汗毛都立了起來，下意識往後靠，卻被椅背擋住，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男人貼得越來越近的身軀。

安全帶被扯出來，斜拉過胸口，“咔噠”一聲扣進卡槽裏。

席歌呼吸稍滞，江念風動作很快，扣好後便起身退出車門，繞一圈開門上了駕駛位，笑眯眯地說：“有什麽想吃的？”

席歌還沒從方才的怔愣裏回神，搖搖頭，片刻後開口，嗓音裏帶着氣聲說：“都行。”

“那去吃橫崗路上的那家意料吧，這個季節正适合吃海鮮。”

他的車開得很穩，一路順順當當地到了目的地，環境清幽別致，是家懸在半空中的旋轉餐廳，江念風訂的臨窗最佳觀景位，夜幕降臨時剛好能看到繁華路口的車水馬龍。

一眼望去，不遠處剛巧是環形立交橋，一輛輛轎車就像是鐵皮火柴盒，發着光一格一格向前移動，從中央的圓環蜿蜒出長長的三條光帶。

空運三文魚、盤子大的魚翅扇貝、澳洲龍蝦……琳琅滿目擺了一桌，餐廳中央有位身着黑色燕尾服的鋼琴演奏家，輕柔的C大調音符在空中緩緩流淌。

兩人坐在窗邊，位置遠離衆人，位置很私密，除了傳來的鋼琴樂聲之外什麽都聽不到。

江念風舉杯，輕緩笑道：“這好像還是我第一次請你出來吃飯。”

席歌擡杯跟他随意碰了碰，想了想點頭附和。

餐廳裏只開了幾盞氛圍燈，光線朦胧昏暗，透光頭頂灑下的剔透光線，江念風擡首望向對面，席歌的臉龐在暗色中溫潤柔和，宛如上好的玉器，瑩白而剔透，泛着微光。

江念風不敢多看，他俶爾想起那天晚宴上，就跟今天一樣的水晶頂燈，席歌舉着酒杯笑着湊到他身前敬酒的模樣，也是一樣的溫潤，眼底卻帶着狡黠又靈動的光芒，宛如靈活的小狐貍。

他望向席歌，不錯眼珠地說道：“我家大門永遠為你敞開，凡是我有的，都是你的，我沒有的也會竭盡全力給你拿來……所以，你能不能再考慮一下我？”

說到最後，他反而笑起來，就算席歌這次不答應，他也不會放棄。

席歌正埋頭吃最後一份甜品，今天租房的事把他搞得有些煩躁，甜食極好地慰藉了他的內心。

悠揚的致愛麗絲順着夜色傳來，可能是氛圍實在是過于浪漫，也可能是江念風說的太誠懇，表情太真摯，總之當席歌從甜品盤擡起頭看向江念風時，心猛地跳快了一瞬，然後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江念風喜出望外，他其實沒想到席歌會答應的這麽輕易，于是他又追問道：“聽說你在租新的房子，如果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可不可以考慮一下住在我家？”

“你家夠大嗎？”席歌打趣道。

他知道江念風出道這幾年一直頂流，肯定攢下了不少積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