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系舟

不系舟

明明知道兇手是誰而卻不能處置,常說:“蜉蝣撼樹。”恐怕就是這個意思。

今日的朝會要比昨日熱鬧些,畢竟昨日太後發威,人人惶恐,閉不做聲。但是今日的朝會上,主要是有人來承擔天威,所以氣氛能夠緩和一些。太史局的官員彙報了早日推演的結果,與其說是他推算出來的,不如說是丞相告訴他的。昨天丞相告訴他後,他回去思來想去也不明白,堂堂丞相為什麽執着于那塊地。後來打聽那塊地的确是和他說的一樣是一塊麥田。他的心才慢慢放下了。

他昨日自己也有推算哪塊地的風水更好,其實也算是給自己找一條退路,畢竟這是百姓的地。他還是于心不忍就這樣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把別人的地搶占走了,那這個地痞流氓有何分別?

“昨日蔔卦說是城外的西北方向最為适宜,可以平息天怒。”他悄悄擡頭看着小皇帝的臉色,小皇帝明顯不知道這塊地到底意味着什麽,剛想要同意,沒想到被程途止住了。

城外西北的位置正是昨日看見的麥田,麥田沒了并不是一個好的消息。太後的臉色也陰沉了幾分,她同樣也是知道那塊地到底是幹什麽用的。

程途先一步站出來說到:“萬萬不可,哪裏種着麥子,那都是百姓的心血,這樣做不是讓朝廷之前所做的全都荒廢了嗎?”

太史局的那個官員埋着頭不在繼續講話了。他慌亂的準備看向丞相,沒想到丞相眯着眼,瞥了瞥其他的官員,那官員心領神會站出來反駁到:“連日的大雨還不能證實上天已經是發怒了嗎?麥田沒了還能再種,百姓的命也不要嗎?程大人難倒沒有見過街上的水已經能夠把小腿淹沒了嗎?程大人若是真的想為百姓好的話,就不要再阻攔了。”

程途這幾日已經見過大多的世态炎涼,他從來不信這些鬼怪之說。終于是忍無可忍,程途怒到:“鬼神之說要是真的有用的話,那神靈為什麽不管百姓死活任由他們自生自滅!神靈若是能夠聽得到百姓的呼喚,怎麽能夠忍受自己所創造的孩子被水淹沒。

同理,如果太史局蔔卦的位置真的有用的話,那臣自然無話可說。那如果沒有用誰來補這個缺口?你、我還是朝廷!百姓和官員是魚水之情,君臣一體。這世上真的有神靈的話又怎麽會有那麽多的苦難!

大人,如果您覺得聽信這些有用的話,怎麽不想想前些時日的流言蜚語,那時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人。大家不都是不相信這些的嗎?怎麽現在又信起了這些?還有五行案的時候,那時候也是不信的,的确是一場人為的災禍。大人,不知道您的态度為什麽突然變得有這麽快了?”

那人被怼的啞口無言,只能悻悻離去。丞相看這人實在是不中用,随随便便被怼了也不知道還嘴。

冷不丁的被點了名,那個太史局的官員又慌忙找補的說到:“其實臣昨日為了以防萬一找了好幾處适合的地方,前有流水,中有聚氣2不僅僅是哪一處,既然這樣,不如重新考量一下其他的地方好了。”

一部分人也的确是想要和稀泥就這麽糊弄過去,畢竟這件事鬧成這樣得罪的又不只是這兩個人,都是見風使舵的,若是殃及池魚,沒有人想要到時候在朝堂上面不上不下的。

“程大人是一心為民,的确是我輩應該要學的。實在是後生可畏啊。哈哈哈哈,不過程大人,你既然覺得這件事情不是天降懲罰,那又該怎麽解釋呢?從天降大雨到今天已經連連下了好幾日了。那天天神出事後沒過兩天就開始下雨,這有該怎麽解釋?

程禦史,這件事情你若是不信,那又該怎麽解釋白鹿的出現?成王殿下發現的白鹿可是貨真價實的呀!這只白鹿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能夠出現這只白鹿說明這世上的确是有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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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惡意襲來,程途循着聲音的來向,沒想到這人竟然是丞相。不過程途也并不是熱血上頭,之前的教訓讓他現在學會做事情要留着一手。

“丞相過譽了,丞相您也是一心為民、大公無私。我還有很多是要向您學習的。昨日提出來的法子,也是為了大局着想,大家都能夠理解的。只不過現如今結果是這樣。丞相也不想看到是這個情況吧。

不過丞相您是有些誤會我的意思了,白鹿的出現代表這個世上的确是有這個生物存在的。但是這并不能代表這只白鹿就一定是上天派下的,白鹿的死亡的确是因為人群打過熱情所導致的,鹿聽到百姓的呼喚所以是回到天上替人們實現願望這樣的理由我也是不信的。”鹿這種生物本來就是膽小、不能夠受到驚吓的。程途自己知道原因但是這不能代表所有人都能接受這個理由。畢竟這只鹿的确是稀有,但是它的出現又十分的巧妙,偏偏是這時候出現,很難不讓人想到這是成王用的把戲。

“丞相,這件事本來就玄乎。剛剛太史局所說的大家都聽到了,既然白鹿讓我們把它送到哪個地方是不是就意味着它其實也是想要為百姓着想。還是說不是白鹿的意思是···”

丞相咬着牙,他又怎會不知程途這是把他說的話又塞給了他,還意有所指的在說他。丞相強撐着臉上的笑意,接着說:“的确,這件事我也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不過程禦史,真的是年輕氣盛,天降神谕我們都是要聽上天的。算了,世間萬般皆苦,唯有自渡。冷暖自知,悲喜自渡。1那不知道程大人有沒有什麽能夠解決天災的方法能讓百姓度過此劫呢?”

“大雨只會把麥苗的根沖壞,今年百姓的收成估計是要降了,加上前些時候百姓相信所謂的丹藥,那時候長安的物價就已經變得十分昂貴了。管仲說過,凡治國之道,必先富民。這災後百姓的糧食還有生活可怎麽辦啊。”

“這些也是費錢,要是一直從國庫拿錢那是在是不夠。”

“是啊,是啊”旁邊的大臣也都在附和着。

“自然。”程途從袖中拿起自己的奏折遞給旁邊的宦官。太後看着程途遞過來的奏折,太後從開始就沒有開口說話,她倒是想要看看程途今天能夠做到什麽地步。從一開始,太後就發現這只白鹿來的十分不巧,她本來想要看看成王到底能賣個什麽關子,沒想到今天算是釣到丞相這條大魚了。

“臣草拟了一些法子,裏面包括了如何防止水蔓延上來還有一些災後重建的法子。”

丞相不屑的看了一眼,但是還是笑眯眯的問程途。

“程大人的法子固然不錯,就是不知道這錢···”說到這丞相特意的拉長了調子,他撇了撇嘴,又笑着說:“恐怕是不夠的。”

“丞相不必憂心,不一定要把水堵住,我們只要把水排出去就行了。這樣可以大幅度的減少開支。整體的地勢較為平整水的确是不好出去,但是我們若是在前面挖出一條河道直接流到雲山山腳下的那片湖裏不就好了。這樣既能節約成本又能以防之後再出現類似的事情,還有就是若是天氣變得旱熱的話還能從這裏取水,一舉三得。”

“不錯不錯,不過災後百姓的糧食問題該怎麽處理。麥子的根叫水浸泡後,還是要先排水,然後還要想辦法弄幹麥子,說不定有些麥子還能活。”

“只能先去搶救麥子,把麥田的水先排淨,現在這個月份麥子也基本都熟了,人為的用風是吹不幹的而且還浪費力氣和時間。臣認為把這些集中起來用火再加上這幾日刮着大風剛剛好可以利用這些烘幹麥子。”

紀元昶很少在朝堂之上站出來說話,畢竟那麽多人盯着他,他走錯一步,結局都不太好過。不過今日倒是一個例外,程途今日這一出,剛剛好能夠讓他先前的計劃繼續實行。紀元昶向旁邊的人示意,幾人互換了眼神,紀元昶先站了起來。

“國難當前,生為皇室,我豈能不管不顧!不如這樣,我先捐五百兩黃金。”說罷紀元昶看了一眼程途。程途也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殿下說的對,既然這樣,我也盡我的綿薄之力。希望這場水災能夠過去。”

程途和紀元昶都表态了,陸陸續續也有不少官員見風使舵捐了不少錢,當然還有成王。話說到這裏,程途今日的一部分目的就達到了。至于另一部分,現在還不行。程途咬了咬後槽牙。

紀元昶頗為遺憾的看了成王,然後示意旁邊的官員,官員點了點頭,開口說到:“現在籌到了這麽多錢還是要差一些,哎,不過也沒有想到大家齊心協力能夠籌到這麽多錢。”接着他有意有所指的說道:“前些日子雖然已經查出來不少貪官污吏,不過最可惜的就是沒有一網打盡。讓那些人逃走了,現下就算是加上從他們搜刮出來的錢,現在改革還有水災都要錢,實在是拿不出來錢啊。”

“的确是。”沒想到丞相也接了話。

陳敬之也應了聲“是”。旋即又開口說:“祥瑞出事之後,不少百姓也都紛紛祈願希望白鹿能夠聽到祈願不要在降下天罰了。臣以為這雨下好幾日往年也是有的,不是什麽稀奇事,今年的雨雖然比往年大一些。不過過幾日就不會在下了,按理來說大雨過後就是旱熱,夏季就是這樣的。你們這群人比我這個老頭還要迷信。”陳敬之撚了撚胡須。聽到這話,太後也慢慢寬下心。

紀元昶定定的看着岑盛,城外的那塊地到底有什麽事情叫他一定要選在哪塊,還有就是他為什麽願意大大方方的站出來。這人是真的沒有心機還是裝的大智若愚。紀元昶還是覺得那塊地有問題,但是又覺得奇怪這樣會引起人懷疑的說辭一定是不止他一個會覺得疑惑。輕易的妥協,輕易的提起,有仿佛像是在昭示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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