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三伏(中伏)【修】

三伏(中伏)【修】

“這些都是真的還是假的?”程途拿着從成王府裏面的證物。

紀元昶看了一眼,悄聲趴到程途耳邊說:“管他是真是假,有用就行。現在這種時局真的假的有那麽重要嗎?”

程途看了一眼手裏的證據,最後放下了。“有。”

“真拿你沒辦法。”紀元昶往後一倒,拿起裏面的東西,一點一點的翻着,好像時候突然發現了什麽。“這個是假的,其餘都是真的。”

程途看着點了點頭,然後問了一句。“你不會在騙我吧?”

紀元昶咋了咋舌,有些委屈的說:“我沒有,我看起來像是經常騙你的人?”

“你不像?”

紀元昶給的東西全都是有關周王的,看起來暗中調查了不少周王的線索。這不知道真假的東西,若是貿然說了出去周王剛剛好有應對之測,那就不太妙了。程途在腦子裏回想那些線索,他并不知道周王到底有沒有做那些事,但是這件事情終究還是要告訴太後。

第二日朝堂之上,程途整理好朝服。朝霞映彩,陽光撒在宮門口,程途一步一步的往哪裏走去。

“臣有要事要奏。”

“講。”

“臣要彈劾成王結黨營私勾結湖州官員,私自購買鹽,購買大量的玄鐵制造兵器意圖謀反。”

成王站在那裏并不說話,他知道自己已經是窮途末路。他就靜靜的站在那,他不願意就那樣去死。他是宗室皇子怎麽能落得那樣一個結局,他不甘心。整個朝堂之上的人仿佛都在嘲笑他的不堪,把他貶的一文不值。那些閑言碎語好像變成了潮水一樣湧到他的腦海裏,他的雙手還有臉全都被紗布纏繞着。

“成王結黨營私,與多位大臣勾結。暗中意圖謀反,罪不容誅。貶其為庶人,應處以斬刑。”

一位大臣站了出來,他手持笏板。“臣聞刑不上大夫,為其近于君,且所以養廉恥也。故士可殺不可辱。臣聞成王之前進獻白鹿,亦有微功,有罪應死則死,應流則流,奈何輕加笞辱,以皂隸待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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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面的一陣又一陣的議論聲響起。成王緊閉的雙眼又睜開來,這個人他并不認識。

朝堂上面又開始争論起來,兩邊說的都有道理。又是一個人站了出來。

“臣也認為這樣的處置是不是太過殘忍了一些,正所謂刑不上大夫2,八議制度古來就有,即議親、議故、議賢、議能、議功、議貴、議勤、議賓。3成王固然十惡不赦,但是其父曾經也是有功在身。的确還是要慎重一些。”

程途早有準備,他換了一種說辭。“大人覺得刑不上大夫,可是有沒有想過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4。成王所做的種種皆是惡行。每一條都是要斬立決的重罪,大人難道沒有想過那些被成王所害的平民百姓!從曹老漢、宮女還有付山艾。這些那個不是一條人命,難道這些人的命不是命!難道就因為他們是平民,所以他們的命就不能算作是命?那這又是什麽道理?

大人有沒有想過,若是就這樣放過了這讓法律何存!法律束之高閣,惡人遍地,逍遙法外。只會讓百姓民不聊生,所謂八議,成王之功不過是其父親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5,君是君,臣是臣,父是父,子是子。這怎麽能夠混為一談!

再者說,八議對其他人并不公平。這樣只會加劇矛盾,陛下愛民之切,怎會看百姓于水火中不管不顧呢。”

這話一出,沒有人在多說什麽了,大部分人不願意同意程途這樣的做法。他們與其說為成王争議不如說他們是為了自己争議。程途這樣做牽扯出不少人的利益,大部分人是不願意做的,這樣只會讓不少人在犯錯之後沒有退路。一個八議就能讓不少官、王免于更加嚴酷的懲罰,至少能夠留下一命。

但是這件事最終還是要看太後的決斷,之前太後的侄子劉柱不也是仗着自己後面有個好姑母所以才為非作歹。之後就這樣被人殺了,太後自然是嚴厲的懲治了那群人。那如果那個時候劉柱沒有去·死,而是活到了現在,那劉柱是會被處死還是太後包庇他呢。

這樣一個辯題是情與理的争論,程途自然知道他們這群人心裏想的是什麽,他們想要想辦法讓太後同意讓成王流放,這樣的話以後他們犯了什麽錯被揪出來就還有轉圜之地。

程途知道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不一定能就能夠改變太後的想法,太後想要的是沒有人能夠威脅到紀朗蹤的皇位。就算是劉柱這個人又能怎麽樣?而誰是這件事情最好的由頭,程途心裏已經知道了。昨夜他想了很久,紀元昶拿給他的這些東西或許和他自己的利益有關,但是這個證據出現的也十分及時。這可是成王親自承認的證據,窮徒心理6他就算是自己死也要拉下一個人。

“臣這還有一事要奏,昨日從成王府裏搜到一些關于周王私下裏殘害良民,暗中參與買賣官位一事的證據。”程途看向了成王,成王也站了出來點了點頭。

程途拿出周王買賣官位的證據,這不就是變相的告訴太後有人威脅到紀朗蹤皇位。下面的朝臣也立馬反應過來程途這是在變相的告訴太後,這樣的話他們想要再找什麽理由逃避責罰就沒有什麽理由了。

太後果然動搖了,她也立馬明白為什麽程途要救成王,他是為了今天的謀劃。成王的結局必定是處以斬刑,太後知道程途已經沒有之前那樣好拿捏了。張公公接過那些證據,裏面的賬目明細以及許多都寫的十分詳細。太後自然知道這不是成王能做出來的事情,但是當着朝中大臣的面,成王自己承認了。她又有什麽理由反駁,她太了解紀元昶了,紀元昶也是算的準,他甚至連程途也算在他的計劃之中。

太後最後還是下令處成王斬刑,成王一聽到這樣的結果。臉上一下子變得不可置信起來,他慌亂的掙紮。一個一直高高在上的人突然要以這樣狼狽的方式離開,成王是不會接受的。

他想要辯駁,但是他的嗓子因為那日的大火根本發不出聲音。他不甘心,不想要就這樣死去。他想要抓住程途,但是程途就站在那裏,俯視着他。外面的陽光照到程途的背上,成王才知道自己是被耍了。他自嘲的笑了笑,接着他大殿裏面的柱子撞去。

頭上的鮮血立馬湧了出來,程途冷眼的看着這一切。太後着實被吓了一跳,空曠的大殿裏因為這一聲樁基而顯得十分清脆。地上那一片全都是鮮血,不少膽小的大臣已經被吓暈過去了。

早朝就這樣匆匆的結束了,程途回到禦史臺簡單的收拾了一些今天的案宗。他終于可以喘口氣休息了。太後擢程途為左谏議大夫,明明升官了,但是程途并開心不起來。

程途走到之前去那個宮女姐姐的地方,他親自告訴了他成王的死訊。她的姐姐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成王那邊的人後,提出了和離,她不能忍受自己和殺人兇手有什麽關聯。那位姐姐滿含熱淚的看着太空,程途和她一起為那位宮女上了香。

接着程途走到了曹老漢的農田,他們那群人早都已經不在了。留下來的人都是程途沒有見過的人,他被牽扯到朝堂的鬥争之中,冥冥之中被人當了一枚可以丢棄的棋子。程途看着百姓們忙着把麥子磨成面粉,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6。

程途按照約定給了懷袖一疊銀票,懷袖雙眼濕潤的看着這些銀票。

接着程途走到沐沐家裏,沐沐家裏面已經空了。程途推開木門,木門吱呀一聲。裏面已經沒有人打掃了,院子裏面仍然有一棵老樹靜靜地伫立着。現在已經是秋天了,老樹的葉子一片一片的落了下來。涼風吹着簌簌的落下,吹動了程途的衣袖。程途簡單的為他們掃了掃地上的落葉,他帶了一壺酒灑在了地上。地上的土随之被濺了起來,很快程途的衣服就被濺到一些泥點子,地上的泥變得有些濕潤。

程途最後來到自己的父母的墓前,程途燒了一些紙錢。他之前從來不喝酒,但是現在他突然想要喝一些酒。明明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7,但是還是接着酒精來麻痹自己。

紀元昶來到程途旁邊,他也坐到程途旁邊。

“怎麽突然想要喝酒,不是說喝酒傷身。”紀元昶拿了一杯好酒遞給程途,程途接過這壺酒。酒順着他的脖子流下了,程途的臉變得開始有些微紅,他靠着紀元昶的肩膀上。

“累了,是有一些累的。我就歇一會,你等會叫我。”

“好。”紀元昶輕聲答應着。

程途就這樣躺在紀元昶的肩上睡覺,夢裏好像那些人一一過來和他送別,都感謝他。程途也笑了笑,終于他沒有對不起他們,終于他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最後的最後程途看見了自己的父母,他們笑着看着程途。

程時行捏了捏程途的肩膀,向他點了點頭。羅月則是抱着程途,很久很久,他們才說:“你做的很好,沒有辜負我們對你的期待。”

“之後也要往前走,不要忘記自己的本心。”

程途看着他們漸漸離開的身影,無論他怎麽抓都抓不住他們的身影。程途從夢中醒來,紀元昶笑着看着程途。

“醒了。”

程途眨了眨眼睛,陽光照在臉上。紀元昶貼心的為他擋了擋陽光,程途坐起身子,迷迷糊糊的問:“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到下午了。”紀元昶收回了手,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自己的身子,長久的保持着一個姿勢讓他變得有些難受。他抻了抻腰,然後替程途揉了揉。

“那你怎麽不願意叫醒我。”

紀元昶只是笑了笑,接着又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肩膀有些發酸,程途看着紀元昶的表情,細心的為他捏了捏肩膀。

“好了,走吧。”

夕陽西下,程途和紀元昶拿着一壺酒慢慢走回去。程途站在夕陽餘晖下,看着前面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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