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
笑娃娃的秘密上
小夭看着狌狌鏡,裏面早已沒有了相柳的畫面。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了那日她和豐隆說的話,“我從小流落在外,一直在漂泊,看上去,随波逐流,很是灑脫,可其實,我真的厭煩了漂泊不定的日子,我想停駐。可我遇到的人,有心的無力,有力的無心。”
那時,她以為璟有心無力,可後來卻完完全全成為了她的葉十七。
從海島離開,小夭一時竟不知道要去哪裏,又一次來到了清水鎮。
神農義軍早已不在這裏,清水鎮還是如往昔一樣熱鬧,回春堂旁的宅子有靈力維持,還像有人住着一樣幹淨。小夭走進去,卻看見一個白衣少年。
那少年長着一雙極其淩厲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
“小夭?你來幹什麽?你不是和那九尾狐貍雙宿雙飛了麽?”聲音中充滿了氣憤。
“你,是,毛球?”小夭看他的神态忽然就想到了那只雕,它竟沒死,修出了人形。
哼了一聲,少年沒再說話。
苗圃和左耳在外收拾,聽見聲音也走了進來。
“夫人,這娃娃擺在櫃子上可好?”苗圃拿出笑娃娃。
毛球看到那笑娃娃,愣住了。這不是他送去玉山的那個麽。是那個傻子做的,還偏偏不告訴別人。
傻子死了,他毛球才不在乎,傻子不舍得小夭知道一切,他偏偏不如他所願。憑什麽傻子付出那麽多,小夭和那狡猾的九尾狐可以相伴到老。
“璟不在了,他身體不好,沒有熬過今年夏天。”小夭提起璟時,盡量保持聲音平穩,卻不自覺地增添了一絲顫抖。
“那也沒讓你有人相依嘛!白折騰!”毛球又冷哼一聲。毛球心裏更加氣憤,他本是鳥族,脾氣就不太好,這麽久跟着相柳,主人做傻子他沒辦法置喙,可這傻子也沒算計多好。還不如不去和神農義軍戰死。共工最終不也是戰亡的下場麽。
“什麽有人相依?”小夭聽到這句話,一時心悸不止。她想起了那年他們初次在清水鎮外相遇,她嬉皮笑臉、滿嘴假話,唯一的一句真話是:我無力自保、無人相依、無處可去。
“你這笑娃娃挺好看,誰送的啊?”毛球不回答她的問題,繼續陰陽怪氣。
“是獙君送的,我很喜歡,一直帶在身邊。”小夭耐着性子回答,她沒想過相柳竟然留下了毛球,看到他,她真的很開心。
“那狐貍能做出這麽好的東西?讓這扶桑神木一點也傷不到靈力如此低微的你?”
“這……”
毛球不再說話,起身走出房間,“我要去玉山玩,要不要帶上你?”
仿佛什麽迷霧就要消散,小夭吩咐了下苗圃和左耳,單獨和毛球去了,毛球變回白羽金冠雕,馱着小夭直奔玉山。
玉山之上,千裏桃花,蔚然盛開,與夕陽的流光交相輝映,美不勝收。烈陽和獙君早就在那裏等他們。
“小夭,你來了。”獙君上前抱住小夭,無聲的溫暖包裹着小夭,洗去了她這麽久的疲憊。
烈陽斜倪這毛球,也冷哼一聲。
“小夭,來坐下喝些酒水,我慢慢告訴你,你想知道的。”獙君拉着小夭坐下。
他知道自己答應過相柳,可是就算自己不說,這毛球曾經口不能言只是因為沒有化成人身,如今,這是怎麽也瞞不住的。
獙君從小夭中毒來玉山,到相柳給他用精血續命,消除狌狌鏡的記憶,最後如何誘殺情人蠱,都詳詳細細地講給了小夭。
“我曾問過他和你只是普通朋友?他卻笑說你心心念念的是塗山璟。但那情人蠱是他心甘情願中上的,無解,只能誘殺。當年我替他瞞下,因為大戰在即,他早已報了必死的決心,我也不希望你走阿衍的老路。”
“他和你爹不一樣,他沒有那麽熱烈,也沒有那麽勇敢,他給你安排妥當卻唯沒有考慮過他自己。”
小夭的心驀得的空了,她在清醒時最後一次見相柳都說了什麽?還拿箭射他?
“何止這些,你那心愛的塗山璟你以為怎麽活的?你以為如果從你身上拿到的那些血真的被那傻子吃了他能那麽輕易死麽!”毛球真的越說越氣,他理解不了那九頭妖的想法,他只能接受,“還有那笑娃娃,開戰在即他耗費靈力給你做,你想辦法劈開看看吧你!”
越來越氣憤之下毛球直接化為原身飛走了。
小夭呆愣在原地,曾經的點點滴滴,他和她一起看海上明月生,他帶着她在海底邀游,他手把手教她射箭,他帶她去喝酒賭錢,他将她的毒藥當美食品嘗,他在冰冷漆黑的海底陪了她三十七年……
她确實感受到他的情感,卻逼自己忽視,騙自己那只是交易,告訴自己也告訴別人他們之間只是交易。
獙君和烈陽一起用靈力耗了幾個時辰,打開了笑娃娃,怪不得這扶桑神木不炙熱,原來裏面是冰晶球。
晶瑩剔透的冰晶球裏包裹着一汪碧藍的海。幽幽海水中,有絢麗的彩色小魚,有紅色的珊瑚,還有一枚潔白的大貝殼,像最皎潔的花朵一般綻放着。一個美麗的女鲛人側身坐在貝殼上,海藻般的青絲披垂,美麗的魚尾一半搭在潔白的貝殼上,一半浮在海水中。她身旁站着一個男子,握着女鲛人伸出的手,含笑凝視着女鲛人。角落裏,一個男鲛人浮在海浪中,看似距離貝殼不遠,可他疏離的姿态讓人覺得他其實在另一個世界,并不在那幽靜安寧的海洋中。男鲛人旁寫着兩行小字: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處可去,願你一世安樂無憂!
轟的一下,小夭整個人癱軟在地,這就是相柳,他怎麽敢,怎麽敢!
“阿獙,我,我恨自己,我最後還對他說了惡毒的話!”小夭開始語無倫次,“我,我怎麽這麽自私,我害了璟,也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