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光亮也是越來越大,紀桐身上的創口也是越來越大,吸引過來的蟲子爬在他的皮膚上面,暗色的皮膚已經看不出來哪一塊有蟲子,哪一塊是皮膚了,血液在地面上将地面染出了一片黑色。
空氣中彌漫着的也不再是血腥味,而是一種毒的味道,兩人靠在石壁上,似乎是在等待外面的人對他們兩個的制裁,紀桐側過頭看着坐在身旁的人,他的眼睛已經有點模糊了,是眼淚嗎?還是這副身體的衰敗也是他的這雙眼睛上面顯現了,紀桐靜靜的看着坐在身旁的人,似乎是要把他身上的每一處都镌刻在心裏,好好的銘記。
“朔篍……”
“怎麽了?”
朔篍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強忍着哭腔,劉海擋住了上半張臉,讓他的上半張臉落在陰影裏面,看不見眼裏蓄着的淚花,也看不見那通紅的雙眼。蕭韶臨也是這樣,他忍着心痛的感覺繼續操作着。
看着這樣的他被這暗紅色慢慢侵染那雙好看的眸子慢慢失去光澤感受到他生命的逝去,可他,無能為力。
“你是怎麽看我的?”
幾乎是沒有思考朔篍直接将他所想的東西全部都吐露了出來。
“你總是讓我很意外,如果我是你的話,絕對做不到像你這一般,明明處處被人所排擠,卻能夠因為一朝被人的接受而心存感激,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璞玉,紀……那木阿。“
這三個字一出來紀桐,瞬間就紅了眼眶,很久很久沒有人叫過自己這個名字,原本對這個名字是極盡的厭惡,可為什麽被這個人叫起來,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歡喜,大概也是因為,是他的緣故吧。
外面的聲音開始越來越大,似乎是敲響的喪鐘,紀桐微紅的眼眶和那張滿是血痕的面龐,讓人見了忍不住心疼他,緩緩揚起了一個笑容,依然是那麽幹淨,明亮,坐在身旁的人看不清他的那雙眼睛,那是大概可以猜到他現在是什麽心情,他的那雙眼睛裏一定蓄滿了淚水,是因為害怕嗎?不大概是因為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強撐着身體,将他整個人的身體拉了過來,不想用自己肮髒的手去弄髒他的衣服,所以用的是帶着手套的那只手既隔絕了毒,也不會弄髒他的衣服。
朔篍整張臉全都暴露在了這溫柔的光下,眼角是紅的,眼睛裏蓄着淚水,那一雙好看的眼睛也變得通紅,滲透出來的是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能做什麽……他什麽也做不了……
作為醫者,他救不了自己的病患,作為朋友,他沒辦法保住身旁的那個人,作為戀人,可他們從來都沒有向對方談論過,即使對方的心意,自己都明白,那又如何……無能為力,那就是無能為力。
被血跡染黑的手套,輕輕的撫摸了一下朔篍的臉。
一滴淚珠慢慢從蕭韶臨的臉上劃過,一滴兩滴,溫熱的淚水慢慢砸下來砸在紀桐的手上。
“你別哭啊,你笑一笑,你笑一笑好不好?我想看你笑,生老病死這種事情,你作為醫者,不應該早就習慣了嗎?你能不能笑一笑?別讓我最後想起你來的時候是這副落着淚的樣子,你又不是嬌滴滴的女娃娃,為什麽在面對這種事情的時候,反而是哭着的,我想看你笑,你笑一笑好不好?”
幾乎懇求的語氣說了出來,眼裏面含着的淚卻依然沒咽下去,曾經的那些情感早已經沖破了他的理智,他沒有辦法在對面前這個人克制下去,來到這世界上走這一遭,最讓他開心的事情便是遇見了面前的這個人,這個幹淨純澈的少年,這個唯一一個不把他當做是異類看待的人。
朔篍強忍着淚水露出了一個笑容,笑容很溫柔,那雙眼睛裏面閃着的不是星星,而是一滴接着一滴的淚光,縱使是淚光,讓人見了也不會覺得心酸,紀桐也笑了出來,扔着手臂的劇痛,将自己撐了起來,散開的頭發,弄得他像是一個街邊流浪的乞丐,而不忍直視的身上,顏色也是越來越暗,唯有那張好看的臉依然是充滿着血色。
“朔篍。”
一只小巧的海螺項鏈被扔到了朔篍的手裏,随之而來的是一道明黃色的符篆,伴随着一道靈光閃爍朔篍的,身體直接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東西會在這種時候有用,本來今天這一遭我也不打算活了,沒想到我了臨了了,我還能再見你一次,我還能再救你一次,能再見到你,我已經很開心了,朔篍,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再次遇見我的時候,我不會是這副樣子。
蟲子不停的爬在傷口上啃咬着上面的肉,吸着裏面的血,這對于他們來說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紀桐面帶微笑,對于這種痛楚,他似乎早已習慣,早已麻木,又或者是根本感覺不到他臉上依然挂着剛才的那副微笑,絲毫不管這些趴在他身上作惡的小東西。
那些自诩正道的人沖了進來,那一身鮮亮的衣服,那一身行頭,還有那閃着靈光的法寶,似乎都是對他們的嘲笑,何為道,冠冕堂皇的他們根本什麽都不懂。
沖進來的那些人,看着這張蒼白的臉色和身上,那已經發暗開始潰爛的皮膚,不禁嘲笑。這就是修煉邪術的代價,最終被反噬,淪落到這個下場,這也算是報應了,這些人不敢靠近,生怕這個人只是裝作虛弱,突然跳起來反戈一擊,為首的那一個拿出了幾張符紙,将紀桐的身體全部都固定住,随後又是一連幾劍割斷了他手上和腳上的筋脈。
紀桐沒有說話,也沒有吭聲,只是垂眸靜靜的看着,就像是沒有靈魂的軀殼,他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像是坦然的面對了這一切,似乎這并不是他的身體。
他就這麽靜靜瞧着這些站在他面前的人,只是覺得他們可笑,其餘的什麽也沒有,身上傳來的不是痛覺,而是一陣酥麻的感覺,那被劍劃出來的傷口吸引了更多的蟲子來,順着他的身體爬了上去,不停的啃食着他的身體。
“諸位聽老夫一言,此妖人已被我等擒獲,此人所犯下的罪過天地人神皆為震怒,而今被我等擒獲,為天下為蒼生都是造福之事,若非你我齊心協力,這人是斷然拿不下的,今日的功成名就皆是大家的功勞。”
聽着這些人慷慨激昂,自诩正義的話語紀桐,閉上了眼睛,他真的好累好累,一切感覺都從他的身體裏面慢慢地,褪了下去,痛覺觸覺嗅覺視覺聽覺也在慢慢消退,可在徹底消退完之前,他聽到了一些聲音,是那三個人來了,看樣子他們仍然沒有善罷甘休,可現在已經無力回天了。
待到最後一絲感覺徹底的從這副身體上消褪了之後,他臉上的笑意仍然沒有散去,他解放了他成功的從這世界脫離了,他真正的自由了。
被傳送走的朔篍,落在了一片荷塘當中,那正巧落在了一只小小的木船上。
坐在木船上靜靜的看着這荷塘裏的景色,他的手裏抓着那一條海螺的項鏈。他的眼睛是空洞的,是無神的,他靜靜地看着這一條項鏈,在帶走他的時候,他便在他的身上注入了一種毒虛弱的紀桐沒有察覺到這毒素一直都在打破他身體裏面的平衡,雖說今夜他難逃一死,可是有了這毒素的催動,自己便會成為殺死他的人,成功帶走他身體裏面本屬于祁宸宿的靈魂。
暗紅色的靈魂碎片飛了過來,落到了那一個小小的挂件裏面,白色的絨球裏面透露出來的是熟悉的感覺,朔篍揉捏了一下這個絨球,又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回到手裏的這個海螺上。
“靈主,別讓身體的情緒影響你……靈主!”
蕭韶臨猛地催動身體裏的靈力,他并不是想要回去,而是想要通過這海螺查到紀桐的真實身份,他到底是誰?他到底是什麽人。
靈光撰寫的符文落在這海螺上這并不算是修改些什麽東西原本落在這裏的朔篍就已經暈了過去,根本就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什麽,利用這個時間差就可以透過這只海螺找到紀桐原本的靈魂探查到他的過去,符文慢慢的融在了海螺上面,所尋找到的這海螺的主人,那主人的記憶也一一的浮現。
周圍的景象一瞬間變了樣,山林之中的屋子打扮怪異的人,在林間游戲的孩童以及面朝青山的祭臺。
“他的記憶……”
穿着綠色藤條衣服的巫祝戴着面具,揮舞着手裏的法杖,手裏的法杖不停的搖晃着,下面的人從跪着慢慢站了起來,他們高舉自己家的孩子,這些孩子看起來最多只有三歲,天真的面龐似乎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巫祝晃動手裏的法杖,一只金黃色的蝴蝶便落在了其中,一個孩子的身上,蝴蝶輕輕拍打着金色的翅膀,似乎已經認定了這個孩子。
怪異衣服的巫祝站在祭臺上面,目光看向臺下那個人手裏的孩子,他輕輕揮動手裏的法杖将孩子抓了過來。
這孩子被放在了滿是怪異羽毛做成的椅子上面,巫祝跳了一段舞之後便朝着這孩子深深地行了一個叩拜大禮,底下的人也跟着一起。
“紀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