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這兩天，江霧白是在資料裏過的，她看得認真，回家之後也還在看。江漓說一周內看完，但她這兩天就已經看的差不多了。
心思都在資料裏，江霧白快忘了那天裴嶼說的事情。
而就在這個時候，江漓在車上問她：“那天裴嶼跟你說什麽了？這幾天你們在聯系嗎？”
江霧白頓時感覺喉頭發緊，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搖了搖頭。
“搖頭是什麽意思？這幾天沒有聯系？”
“嗯。”
江漓沉默片刻後點點頭，她有料到還是問不出來，不過看江霧白的反應，也知道一定是什麽特別的事情，她有猜測一些，但都覺得不太可能，首先她就不覺得裴嶼會和江霧白産生什麽聯系。
這天一到公司，江霧白就很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勁。
在她追問之下，江漓告訴她：“有公司打算收購江本。”
江霧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其實在她看來，被收購也不是什麽壞事。但她也知道，江漓是絕對不會允許的，因為這是對江洵來說很重要的東西，也是江洵給她們留下的最後的東西。
就在她要開口的時候，江漓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似的，先說了一句：“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讓江本成為別人的東西。”
“嗯，我知道。”
江漓換了話題：“今晚跟我一起去參加一個局，我把你帶給大家認識認識。”
江霧白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可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真到了這一天還是有點發怵。她一點也不喜歡跟人接觸，這也是她并不想從商的重要原因之一。
下午江漓帶江霧白去挑了一身禮服，給她做了造型，畫了個相較她平時而言濃的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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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霧白站在全身鏡面前看着有些陌生的自己，感覺鏡中人似乎是戴了面具的別人，和自己已經完全沒有關系了。
江漓倒是很滿意她這一身，看起來有氣場多了，不再是那個一看就需要人保護的小公主。只是她眉眼間的神情，仍是透露出她的不谙世事。
她告訴她：“你不用擔心，只是跟大家打個招呼而已，到時候我稱呼對方什麽，你也跟着叫人就行了。對了，蘇婉也在，要是你實在适應不了，就讓她跟你待在一起。”
江霧白點點頭表示明白，聽起來不難，她可以做到的。
會場定在一家六星級酒店的宴會廳，現場燈火輝煌，赫赫揚揚。出席的人都有頭有臉，男士個個西裝筆挺，女士們身着绮麗的禮服，搖曳生姿。
一身藤紫色禮服的江霧白出現在宴會現場裏的那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她吸引，男男女女都投來好奇又帶着審視的眼光。這是她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場合，她的眼神清澈如小鹿，和在場其他人顯得格格不入。
江漓一身紅色的明豔禮服，她動起來，将大家的視線引到自己身上，她帶着江霧白走到會場最前方的席仁前，笑容明豔：“席總，感謝您今天邀請我來。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妹妹江霧白。”
江霧白看着眼前和江洵年紀相仿的男人，露出一個略顯生硬的笑容：“席總您好，我是江霧白。”
席仁帶着笑上下掃了她一眼，接着才說道：“怎麽這麽生分，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江霧白完全沒印象，面對他的話，她求助的看了江漓一眼。
江漓笑着說：“今天這個場合，總不好叫您別的吧。”
“今天也不是個什麽正式場合，我只是邀請大家來一起慶祝一下罷了。”席仁松弛地說着，再次将視線投到江霧白身上，他擡起手，有人将酒杯放到他的手上，他把酒遞到江霧白面前，給江漓也遞了一杯，“老江葬禮那天我有事沒去成，現在敬你們一杯，節哀順變。”
江漓表情淩冽了一瞬，接着笑意更深，朝席仁舉起酒杯：“席總，我妹妹她還小，還沒喝過酒呢，我敬您就是，謝謝您對家父的關心。”說完，一口氣把杯裏的酒喝光。
席仁瞥了江霧白一眼，淺笑一下，正要說什麽，有人走過來在他耳邊耳語一番。他表情頓時嚴肅了些，也沒喝自己杯子裏的酒，把酒杯遞給旁邊的人就匆匆往會場外走去。
“我這酒算是白喝了，看來是裴嶼來了。”江漓喃喃說着，帶着江霧白走到一邊，“忘了跟你說了，酒你暫時不要碰，我會幫你擋掉。我要是不在，你就自己想辦法。”
江霧白點點頭，她也不想喝。
她看向進場的地方，沒看見裴嶼，倒是看見了蔣家兩兄弟。
今天這個宴會是為了席仁拿下一個國際大項目存在的，到場的要麽是科技行業的相關人士，要麽是和席仁有私人交情的人。
蔣家也是做相關生意的，兩兄弟自然要來。兩人穿着剪裁合适的西裝，蔣楓戴着眼鏡，看起來很儒雅，蔣群五官更硬朗，帶點痞氣。
江漓看了他們一眼，拉着江霧白走到另外一位長輩跟前打招呼。
蔣家兄弟見狀，便收起了朝她們走去的腳步，也先去和其他人打招呼了。
江霧白始終很乖巧的跟在江漓身邊。每年江洵都會給她辦生日會，會邀請很多她的同齡人，江洵只是不讓她和異性多接觸，不是完全不讓她接觸，相反，希望她多交各種各樣的朋友。只不過每次，江霧白只是出現跟大家打打招呼就離開了。她只想和蘇婉，以及三兩個熟悉的好友一起玩。
她實在适應不了這樣的社交場合，除了微笑，也不知道還能幹什麽。
“蘇婉來了。”江漓看了會場一眼，沒看到蔣家兩兄弟，便對江霧白說，“你去找她吧，放輕松，就當玩。”
江霧白點頭，但完全沒有在玩的感覺，渾身都緊繃着。
蘇婉走過來，看着她眼睛在發光：“你今天太美了，這裙子好襯你，看照片就好看，真人更好看。”
“什麽照片？”
蘇婉拿起手機給她看，是剛才有人給她發來的微信，圖片是偷拍的她的照片，文字是：【等會兒幫我搭個橋呗。】
江霧白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在偷拍她，看到這張照片，精致的眉蹙起，她說：“我感覺很不舒服。”
“你放心，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會搭什麽橋牽什麽線的。”所以蘇婉都沒有回複這個人。
江霧白松了一口氣，拿起一塊抹茶曲奇，咬了一小口，微微的苦澀，恰到好處。
這時有人走了過來，先跟蘇婉打了個招呼，接着像是才看見江霧白似的，也對她說了聲“嗨”，“你記得我嗎？嚴湛。”
江霧白回應了一個不太好看的微笑。怎麽總是問她這個問題，她一點也不記得。
“你們要喝點酒嗎？”嚴湛在問的時候，就已經拿起了酒杯。
蘇婉：“她不喝，我倒是可以喝點。”
“為什麽不喝？”他看着江霧白，在等待她的回答，又給了她一個選擇題，“是不想喝，還是不想跟我喝？”
而江霧白并不想回他，只是又咬了一口曲奇。
蘇婉看她這個樣子，便想幫她把人打發走，也拿了杯酒打算跟他喝一下就算了。
嚴湛卻絲毫不在意江霧白的情緒，看着她說：“你爸都走了，你還那麽聽他的話？”
聽到這話，江霧白一開始是不敢相信，怎麽能有人在她面前說這種話，語氣還那麽随意那麽戲谑。下一秒火氣直沖她大腦，她狠狠的瞪着他：“你當你是誰啊？”
蘇婉也是愣了一下，不爽的說：“你有病吧嚴湛？”
“裝什麽裝啊？你就樂意你爸那麽管着你？”看兩人有點生氣，嚴湛也是一臉不耐煩。
“跟你有關系嗎？”江霧白氣不過，音量都加大了些，不管她對父親的做法是什麽态度，都跟外人無關。而像他這麽冒犯的人，更是佐證了江洵所說的，這些人都不懷好意。
在嚴湛開口之前，蘇婉先拉過了他的手臂，把他拉到了一旁。
有不少人都看了過來，江霧白的耳朵通紅，她并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只是這個人太讓她生氣了。
立馬就又有人走到她身邊來，遞了一個冰冰涼涼的小布丁給她，用安慰的語氣說：“別生氣，跟那種人生什麽氣。”
江霧白接過布丁，說了聲謝謝。
“你對我應該有印象吧？”
聽到他這麽說，江霧白又看了他一眼，完全沒有印象，不過目前看來他給她的印象比蔣群還有嚴湛都要好一點，他似乎年紀也比他們要長一些，看起來成熟不少。
他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不記得他，他笑着說：“那你今天肯定有了，我叫詹文浩。”
“你好。”說完，江霧白的視線就去找蘇婉還有江漓了。
詹文浩笑着：“你姐今晚應該挺忙，你最好別去打擾她。”
“嗯。”
“她等會兒應該也會來找我。”看着她投來的目光，詹文浩神色間露出幾分得意，“雖然你姐挺會做生意，但畢竟是個女孩，有時候真不懂我們這些客戶的心理。”
江霧白吃布丁的動作停了下來，微微仰頭看着比自己高半個頭的男人，“什麽意思？”
詹文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她：“你姐今天帶你來是為什麽？她讓你做什麽？”
“ 只是，和大家打個招呼。”
詹文浩輕笑一聲：“只是這麽簡單嗎？如果真的這麽簡單，那你們江家，真是沒有再起的那天了。”
江霧白不懂他彎彎繞繞在說什麽，直接問：“你想說什麽？”
詹文浩湊近了些，在她耳邊輕聲說：“半個小時後你上來，我會教你所有東西，也會把江本從海裏撈起來。”
江霧白的耳朵發癢，她往旁邊挪了挪，接着她才發現自己的手包裏露出一張卡片的角，聯系他說的話，很明顯這是一張房卡。
“等會見。”詹文浩把他故意留下的一角按進她包裏，對她微笑着，說完走開了。
他剛才給她的布丁她沒吃完，現在她也不想吃了，随手扔在一邊，心裏滿是委屈。她剛才竟然還覺得他給她的印象還不錯，她簡直太天真了。
她好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好希望爸爸還在。
蘇婉走了過來，看她垂頭喪氣的，輕輕拍她肩膀。看她擡起頭，她這才發現她眼圈都紅了，她一下慌了，趕緊安慰：“沒事！你沒看我剛才一直在罵他嗎？”
江霧白搖搖頭，把手包裏的房卡拿出來給她看。
“這是……？”蘇婉很快反應過來，“誰給你的？”
“詹文浩。”
“這個賤人！”蘇婉快氣炸了，要是換個人，她直接就去找人算賬了，要麽就是偷偷安排幾個壯漢去這個房間裏打他一頓，但詹文浩，她也得罪不起。只敢在背後罵兩句。
江霧白看到江漓朝着這邊走了過來，便将房卡從蘇婉手裏拿了回來塞進包裏，并且告訴她：“你別跟我姐講，我怕她擔心。”
蘇婉有點猶豫，但還是點點頭決定聽她的。
江漓走過來就問：“剛才我看到詹文浩在跟你說話，他說什麽了？”她神色裏有點擔憂，顯然也是知道詹文浩是個什麽貨色。
“沒說什麽。”江霧白搖搖頭。
江漓看她表情就知道不對勁，正想說什麽，蔣楓和蔣群卻走了過來，還有個人過來把蘇婉叫走了。
“喂。”
江漓瞥他一眼，冷漠的問他：“有事嗎？”
“你說呢？你真就打算這樣跟我分了？”
江漓沒回答，瞪了一旁找江霧白說話的蔣群一眼，拉過江霧白的手腕讓她到自己身後。
蔣楓翻了個白眼，說：“不是吧你？你準備管她多久啊？她跟人說句話都不行？”
“我管她是因為我是她姐，你管我是因為什麽？我們現在沒有任何關系了。”江漓表情平靜得多，說完就拉着江霧白要走。
“江漓！”
蔣楓徹底惱了，大叫她的名字，把周圍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立馬就有個長輩走了過來。江漓和蔣楓這一對是很多人都看好的，他們門當戶對，金童玉女，所以看他們這個樣子，就走過來想問問是什麽情況。
在長輩面前，江漓就不好多說什麽。
這個長輩還讓江霧白和蔣群先走開，要和他們聊聊兩個單獨聊聊。
于是蔣群就借着這個機會，拉住了江霧白的胳膊，和那天在葬禮上一樣，拉住了就沒放手。
在這之前，江霧白對這個人沒有任何感覺，喜歡當然不喜歡，但也不算讨厭。
但現在她讨厭他極了，為什麽三番兩次抓着她胳膊，還這麽用力。
江霧白被他拉到了一旁，還被塞了一杯香槟。她拿着沒喝，隔着來往的人看着江漓，她能感覺出她很不爽，只是礙于長輩的面子。她想去幫忙，卻又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麽忙。
“你姐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啊？”蔣群痞裏痞氣地問，看她沒回答，又自顧自的說，“你姐這個人本來脾氣就不好，我哥那麽好一個人，都被她折磨成這樣，你在家應該也受了不少罪吧。”
江霧白這才看他一眼，心想着跟你有什麽關系。她姐要有那麽不好，那分手了不是正好，還來找她幹嘛？
看她看過來，蔣群沖着她笑，用酒杯碰了一下她的，調笑道：“怎麽？不喝酒？我說你也不是未成年了啊，怎麽連酒都還不喝？”
江霧白無動于衷，她知道他是想激她，但這對她來講沒有用，她不會喝的。
“真就一句話也不跟我說？”
一連三個人，個個都難纏。而且掃視一圈，還有不少人盯着她。
江霧白覺得好累。她連應付都不想應付，只想趕快結束了回家。是不是和裴嶼結婚，這些事情也能解決掉呢？
蔣群聲音膩了些來叫她：“霧白妹妹。”
他的語氣讨好極了，但反而讓江霧白渾身更不舒服。
蔣群都想跪下來求她看自己一眼了，他繼續纏，還試圖賣萌：“怎麽就那麽高冷啊？理理我呗。”
他話音将落未落之際，有什麽淋到了他頭上，順着他的頭發他的臉滑下來，有些冰涼。蔣群愣怔住，一時間，只是低頭看着酒紅色液體滴落在皮鞋上。
回神過來後，他立馬惡狠狠扭頭去看，卻在看到是誰時，瞬間沒了脾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