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欲買桂花同載酒(2)

欲買桂花同載酒(2)

又過了幾天,宜光帝姬的狀态好了不少,以衛霖熹為首的隊伍便要準備返程了。

原本應該只有三天的送糧之行因為打了勝仗硬生生的延到了一個半月,再加之宜光帝姬被救回,陛下便下旨讓衛霖熹等人帶一隊人馬護送帝姬一起回去。

宣應亭等人則依舊駐守邊疆,但今年春節應該可以順利返京。

游照儀、周星潭等人因為立功,則要回京聽封,或留在京中、或駐守邊疆,都要聽今上旨意如何。

但由于後續休整、城池營建等事宜,游、周等人并不能和衛霖熹一起返京,只能送其先行,待這邊事畢後才能出發。

宣峋與自然舍不得她,臨走前一天晚上又流了幾滴眼淚,任由她親了好一會兒也沒反抗,直到她手越摸越不對勁,才用力的推開她,沙啞着嗓子說:“這個不行!”

她問:“為什麽不行?反正原本王妃就是讓我給你做通房的。”

宣峋與臉色爆紅,眼睛濕漉漉的小聲說:“什麽啊,這是我給你做通房還差不多……”

她笑,但也收了手,宣峋與便說:“等成親了我就讓你……弄……”

他最後一個字宛若蚊吶,她反問:“讓我什麽?”

宣峋與又輕聲重複了一遍,游照儀依舊佯裝沒聽見,他立刻意識到上當,扭過身不理她了。

第二日一早,游照儀随着宣應亭去送他們,原本宣峋與還想和她話別,誰知宣芷與也萬分不舍,拉着她的手不松,宣峋與見狀便立刻扯着她上了馬車,一拍映雪,疾馳而去。

見衆人順利離去,幾人便又返回營帳,商量城池重建,傷亡撫恤等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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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游照儀至多一季便會返程,誰知直到臘月,她和周焦等二十餘衆才得以事畢回京。

再次看見上京城門的那一刻幾人都放慢了馬,這裏和他們離去那年好像沒什麽不一樣,城樓依然巍峨磅礴,內裏照舊游人如織。

幾人一起沉默的看了好一會兒,焦十安才啞着嗓子開口道:“回來了。”

身後陸陸續續響起幾聲附和。

“回來了。”

“終于回家了。”

“是啊……”

幾人頗有些傷懷,紛紛伸手觸拳相抵,默然之間,千言萬語不言中。

過了片刻,焦十安說:“我還有點不敢進去……”

周星潭點頭道:“我也是。”

最後還是游照儀拍着烏夜領隊前行,衆人才跟了上去。

回京第一件事便是前往禁宮,述職受封。

這是游照儀第一次進入這裏,幼年的時候廣邑王府每年大年初一都要來參加家宴,她有時候在家,有時候會跟來,但也只能跟着平姑姑站在外宮等待,并不能進入其中。

衆人到了內宮門口便下馬前行,又到了殿外,再将兵刃武器交給侍從,受過羽林衛檢閱後才随着一個大監進入議事殿中。

兩邊正站滿了大臣,他們低着頭從中間走上前去,跪在下首。

今上威重,見他們跪好,先是嘉獎了一番,說他們不畏生死,護國安邦,又将游照儀單獨拎出來,與大臣們說知道這是徐襄理的徒弟,出自廣邑王府,還說二者教導有方,感謝她深入敵營,勇救帝姬。

游照儀忙謝恩,說這是自己應該做的。

好一番往來之後,皇帝身邊的大監才掏出一幅早就準備好的聖旨宣讀。

下首衆人先是都賞了兩百兩白銀,綢緞各十匹,瓷器一套,此外才為衆人再封官職。

周星潭受封京畿衛副都統,留在上京城內;焦十安受封游騎将軍,年後返回河西軍鎮守邊疆;郭泊靈則封為羽林郎将,此後便要護衛禁宮……

餘衆或走或留,但最後功勞最大的游照儀,卻只不痛不癢的封了個駐京營統領,領劍南鐵騎、河西軍、宣武衛、左定山軍四軍共八百人,為每年入駐京營的新兵操練。

衆人皆領旨謝恩,又恭恭敬敬的退出去,随着大監去拿自己的封賞和授官文書。

禁宮深深,縱然心中千言萬語,只能默然以對。

……

等出了宮,家在京中的早得了消息派了馬車來接,不在京中的這段時間只能住在官驿,衆人便短暫話別,騎馬各奔他處。

她一出宮便看見裴毓芙正在廣邑王府的馬車邊上等着她,忙與衆人揮別,約好下次聚首,急奔了過去。

她其實有點想抱她,但礙着在禁宮門口,只得行了個抱拳禮,剛想喊裴王妃,便被對方抱了個滿懷。

裴毓芙抑制不住的落淚,不住的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一時間她也心中泛起酸來。

禁宮門口不好說話,裴毓芙拉她上了馬車,待馬車向積石巷奔去,才開口欣慰的說:“三年多不見,你長大了好多。”

她離京那年,裴毓芙被召入宮中,沒能來送她,上次見面,還是近四年前送她去駐京營之時。

游照儀也難得有些傷懷,不知道說什麽,只聽着裴毓芙絮絮叨叨的說如何在京中知曉戰況,如何在宣應亭的信中知曉她的骁勇,如何想念她又擔憂她。

游照儀便一言不發的耐心聽着。

待最後,她又問:“陛下封了你什麽官職?”

游照儀如實答了,裴毓芙表情并沒覺得意外,說:“能把你留在京中,對他來說已經是天恩了。”

無人之時,裴毓芙對這個皇帝一向沒什麽好臉色,即便他是自己丈夫的二哥。

游照儀便說:“能留在京中也挺好的。”

裴毓芙說道:“駐京營統領,這官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是繁瑣的很,雖面上只有訓練新兵一個活計,但畢竟是個八百人馬,若是京中或周邊各縣有個什麽事,也要頂上,并不輕松。”

游照儀言語依然平和,說道:“無需擔心我,裴王妃。”

裴毓芙見她面色平淡,笑着說:“我忘了,你已經長大了,好,我相信你可以自己闖一條路出來。”

這事話畢,裴毓芙突然又想起什麽事來,微笑着問:“聽阿峋說,你們?”

她只輕問了個‘你們?’,便沒有後話了,游照儀也不曉得她知道了多少,只微微點頭,坦然道:“只親了,別的什麽都沒幹。”

裴毓芙立刻一臉驚喜,過了一會兒偷笑着說:“其實阿峋什麽都沒和我說。”

游照儀:“……”

裴毓芙哈哈大笑,說:“兵不厭詐啊,游将軍。”

……

晚間宣峋與下值回來,正迫不及待的想去找游照儀,結果被母親拉住,揶揄的說:“你都和照儀進展到這個地步了?怎麽不與我說?”

宣峋與不似游照儀,聞言警惕的問:“什麽地步?”

裴毓芙笑着說:“‘只親了幾口,別的什麽都沒幹’,照儀原話。”

他立刻臉色爆紅,不敢再看母親,急匆匆的往自己院子裏而去。

游照儀正幫他整理床鋪,宣峋與沖進來後一臉惱羞成怒:“你怎麽什麽都和母親說啊?”

游照儀便知道裴毓芙和他說了,道:“裴王妃詐我。”

宣峋與狐疑的看了她兩眼,說:“那你就這麽輕易的被詐出來了?”

游照儀:“……”

見她也有一絲郁悶,宣峋與便說:“下次不許再和母親說。”

游照儀點頭,宣峋與立刻湊過來抱她,對方張開手臂把他收進懷裏,他說:“好想你。”

于是她摸了摸他的頭發,說:“我也是。”

上一次二人在廣邑王府牆頭上的溶溶月色下相互依偎,約莫還是三四年前。

時間如流水,一去不回頭。

……

晚間二人用完晚飯,游照儀本想的是還和以前一樣,睡外間便可,便想去把那邊收拾收拾。宣峋與見狀,忙臉色紅紅的抱着她說:“不若你晚上繼續和我睡罷?”

她下意識想答應,蓋因對方那張宛若神作的臉龐在月光下瑩瑩如玉的發着光,眼中滿是依戀和期待,可最終還是默然片刻,艱難拒絕,說:“不行。”

對方一下子淚盈于睫。

他對眼淚的把控力一向令她稱奇,但還是說:“不行,這是在京城,人多口雜。”

宣峋與說:“我們都睡一個房間了。”

其實是兩個房間,只是中間打通後又分了內外,再加之他們每次都從一個門進去,所以久而久之衆人便都覺得是一個。

游照儀聞言,點點頭說:“你別說,還真是,那我現在去別的房間。”

宣峋與立刻抱緊她,聲音都高了一倍:“不行!”

游照儀卻真的思考了起來,說道:“以前在府內還小,後來去了赫明山你我師姐弟相稱,舉止親密些也便罷了,軍中則衆人都以為你是個無名小卒,再加之我又受傷,你照顧我,這些都說得過去,可是在京中不行了。”

“我已在聖上面前過了姓名,他雖早已知道我出自廣邑王府,但不知道我們的關系,若是曉得一個手中有權的官員想入王府,我這個駐京營統領怕是做不久,要麽是繼續讓我去邊疆,要麽是直接賜婚……”

她越說越清醒,深刻的意識到了這裏不是赫明山,也不是軍營,而是愈加風聲鶴唳的王侯公府。

宣峋與聞言抿着唇松手,極不情願的說:“好罷……我去重新給你收拾個院子。”

誰知游照儀突然說:“不如先發制人,直接成親罷?”

宣峋與吓了一跳,良久才讷讷的反問了一句:“啊?”

游照儀說:“我剛立了功,就算成婚,陛下礙于軍功也不會多說什麽,裴王妃也在府中,不需要我幹什麽,而且現在正是百廢待興用人之際……”她說了一堆,最後總結道:“錯過這次機會,下次難等。”

宣峋與終于反應過來,嘟囔了一句:“你當這是打仗呢。”

想定後,游照儀說:“你不想?你要是想,我們現在就去找王妃。”

宣峋與臉色紅紅,說道:“好罷……”

于是二人又相攜前往主院,裴毓芙還沒睡,見他們倆牽着手進來,頗有些詫異的問:“怎麽了?”

游照儀示意宣峋與說,宣峋與見她眼神,忙紅着臉道:“你想的,你說!”

游照儀便直接說:“我想和世子成親。”

這回連裴毓芙都驚了,讷讷的問:“啊?”

游照儀把想法一說,裴毓芙臉色緩過來,思忖了片刻說:“确也是如此,可世子妃要入宗廟,授玉碟,以後大宴都得參加……”“側妃。”

此言一出,宣峋與和裴毓芙一齊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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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大殿封賞之後,皇帝晚間照舊去陪帝姬用膳,自從女兒回宮,他幾乎每日都去,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彌補一些自己作為父親的負罪感。

飯間,帝姬還是興致缺缺,皇帝卻開口說:“今日見着救你出來的那個小将了,叫做游照儀的。”

宣芷與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面上還是不以為意的點點頭。

皇帝繼續問:“聽說她與廣邑王世子從小一起長大?朕記得送糧草的時候宣峋與也去了,他們二人……什麽關系?”

宣芷與擡頭看了一眼父親,對方語氣輕柔,話裏卻滿是試探。她心中湧起一絲抗拒,但還是說:“能有什麽關系,這游照儀是個孤女,能救了我就算是立了大功了,王府怎麽可能看上她?”

皇帝聞言頓了頓,繼續問:“那世子呢?”

宣芷與說:“二人師姐弟相稱,也淡淡的罷,”頓了頓又頗有些不耐煩的說:“你看宣峋與那副心高氣傲的模樣,能對一個孤女有什麽心思,再說就算要娶她,也是個毫無背景的,最多做個妾室側妃,又有什麽,別問了!”

皇帝忙說:“好、好,朕不問了,你剛回來不久,好好休息。”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試探,叮囑兩句便帶着儀仗往後宮去。

宣芷與見他離開,恨恨的摔了手中碗筷,心中一口郁氣難以抒發,這禁宮深深,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自父親登基以來,從未連着陪她吃過幾次飯,她幼年天天翹首以盼的時候,從沒見到他的身影,如今日日都來,她卻不想應對。

這幾年她在叱蠻最大的噩夢就是父親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裏沒有一絲溫度。

威重冰冷的開口說:“宜光,這是你的職責。”

這句話日夜在她耳邊回響,宛若惡鬼低語。

…………

因着已經是寒冬臘月,馬上便要除夕,授官的幾人都行休沐,俱是春節後再上任,廣邑王一行人也趕在月中便回來了,第二日便作為劍南鐵騎的主帥,徇旨為他們開府設宴。

游照儀還真是第一次見廣邑王府有這麽多人,這宴是陛下要求的,所以各路文武官俱都前來參宴,既祝勝仗,也是賀他們升遷之喜。

一行人中,游照儀在此戰中立功最大,其家世身份也在朝官中被議論最多,但廣邑王府一向消息森嚴,他們也只能知道對方是徐襄理徒弟,在廣邑王府被養大。

此次前來參宴,都是懷了幾分好奇,想看看游照儀是否真的依廣邑王府為靠山,誰知一宴下來,王爺王妃世子三人對她俱都淡淡的,拿捏着分寸,倒是徐襄理,一直陪着她接着別人的祝酒,臉都笑開了花。

于是衆人歇了心思,想道一介孤女罷了,難不成真能得廣邑王府青眼?

哪只這個孤女膽大包天,宴散後在一處無人的水榭之上,将廣邑王府世子親的淚眼漣漣。

宣峋與勉力承受,艱難的推她,說:“灼灼,你這是喝了多少……”

她受的祝酒最多,雖有徐襄理幫她擋了一些,也着實實打實的喝了好幾壺,此刻意識恍惚,只覺得醉意昏沉,食欲滔天,想把身下之人立刻拆吃入腹。

見她依舊醉眼朦胧,唇齒已然劃到他的脖頸,手也開始四處亂摸,忙用力掙紮,喊道:“不行!”

游照儀真是醉了,根本聽不見他說話,一邊吻着他的側頸,一邊含糊的說:“你好香,讓我吃一口。”

什麽吃一口!宣峋與立刻臉色爆紅,忙用盡全力去推她,可二人武力懸殊,她又不講道理,眼看連衣襟都要被她扯開,忙以手為刀,在她後頸用力一擊。

游照儀懵了片刻,軟軟的倒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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