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遇
重遇
婚禮的彩排在兩天以後，PopCorn在活動之後就分頭坐車來到了婚禮的場地，以防被媒體和粉絲發現他們是去婚禮彩排。婚禮的細節并沒打算保密，只是現在PopCorn太火了，公司和賀寧他們都擔心彩排會受影響。
許冉的車繞了一大圈最後一個來到酒店。本來賀寧想出國辦的，但是小滿來自一個大家庭，父母朋友也多，怕是不能都趕去國外，就作罷了，他們選擇了上海市郊一個度假村。那裏有很大的花園和美麗的玫瑰園，又是會員制的，比較私密。
穿過回廊，遠遠的便可以看到PopCorn的其他人員都到了。在人群中，他看到了她。她正拿着一個文件夾和酒店的工作人員核實什麽，她穿着簡單白襯衫牛仔褲，沒有化妝，頭發紮成馬尾，清爽簡單。他一步步穿過紫藤花廊，目光離不開她的身影。從那次在德國分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她還是記憶中的樣子。這些年她似乎沒有變過，依然像大學的時候一樣，帶着少女的純淨，和學生般的随性。看着她，他的心被深深的觸動，他忽然有一種沖動，他想跑起來，上前把她擁進懷裏。他多麽想念她的味道，多麽想念曾經可以擁抱她的日子。
林墨随意地擡起頭，便看到紫藤花廊下，那個占據了她整個青春記憶的人正在一步步向她走來。曾幾何時，只要他微笑着向她走來就可以讓她心跳加速，而此時除了有些緊張竟沒有更多的波動了。上一次的見面還歷歷在目，她不确定此時他看到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忽然她覺得周圍的人聲似乎安靜了一些，她看着在一步之外停下的他，她猜測此時所有在場的知情人恐怕都在看着他們。她沒有多想，自然的微笑着，“好久不見。”
他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深，“好久不見。”他帶着一絲似有似無的微笑回到。
“這都到齊了，咱們開始抓緊時間走一下位吧。”婚禮的司儀大聲招呼着。
墨墨被安排和Oli一起緊跟着一對新人出場，而林冉則牽着小滿的表妹。兩對中間隔着令誠和小滿的高中好友盈盈。誰也沒提出什麽異議。侯場的時候有些無聊，Oli便和林墨聊了起來。
“我在上次的那個專輯裏面那首單人的歌反響還不錯。”Oli頗有些得意的說。
“是嗎？下次我去聽聽。哪一首？”林墨略有些驚喜的問，她知道，以前他對單人發歌多少有些不安。
“《不見你》，你沒聽過嗎？就是上次《雨天》那張專輯裏面的。”Oli很是驚訝，即使是在學校的時候，也很少有大火的專輯林墨沒有聽過。
林墨有幾分尴尬，微微笑笑。“自從去了國外，聽國語歌就少了。”
“不是，PopCorn的歌你都不聽了嗎？”Oli顯得非常意外，甚至有些不滿，“所以我們最近的幾張專輯，從你出國以後出的你都沒聽過？”他有些急切地問。
林墨尴尬的低下頭，用沉默給了答案。當然沒聽過，很長時間，聽到他的聲音她還是受不了。最初的時候，有次中國學生的聚會他們在放PopCorn的歌，她幾乎忍不住眼淚，急忙就借故離開了。
“可是，裏面有些歌，”Oli猶豫着回頭看向許冉。此時他也看着他們，應該是聽到他們的對話了。看到Oli看他，他自嘲的笑了笑，搖搖頭示意他不必多說了。
還好出場的音樂及時響起打破了這尴尬的氣氛，許冉望着林墨的背影。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那是在學校北門外的一家叫北村的咖啡廳裏。沐磊替他們樂隊搭橋請她幫忙給樂隊錄音。他們到的時候，林墨已經在了。她坐在窗邊的沙發上，正低頭靜靜的看着書，耳朵上戴着耳麥在聽音樂。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幾乎就可以确定這就是沐磊說的廣播臺音樂組的負責人。她身上有種藝術的氣息，他立刻相信她一定和音樂有關。果然提出要用廣播臺的設備錄他們樂隊的原創歌曲參加唱片公司的海選，她并沒有馬上拒絕，提出想聽一聽他們的歌。許冉他們拿出用電腦簡單錄的幾首歌。她帶着耳機認真的聽着，時不時露出一絲驚喜的眼神，擡頭看向他們。許冉心中有些隐隐的喜悅，不光是他猜想對方可能會同意他們的請求，更因為這個女孩居然能夠欣賞自己的歌曲。這讓他有種遇到知音的興奮。果然，她摘下耳機沉思了半響便同意讓他們晚上來廣播臺錄音。她把MP3還給了許冉，微笑着說，“我覺得歌寫的不錯。有種pop rock輕搖滾的感覺。有點兒像五月天，華語樂壇這樣的風格不多。挺好的。”這是許冉第一次得到對他寫的歌的贊賞，在此後的人生中，他從很多更權威的評論中得到過贊賞，可是他時常會想起她的那幾句話。最初的那幾句話和她無條件的支持給了他最初的自信。可惜是到很多年以後他們分道揚镳之後他才意識到這一切的意義。
彩排的流程異常的冗長，很多細節要協調，還有很多關于到場媒體的安排，他們自然是不能來彩排的，于是便加重了準備時候的工作量。小滿是個很浪漫很注重儀式感的女生，這讓婚禮的流程更加的繁瑣。林墨是專門提早了一個月回來的，就是為了在入職之間幫着小滿準備婚禮。現在她就在忙前跑後和各路人員協調安排，難得彩排這天人來的都比較齊全，她趁着這機會和所有人确定流程已經從一大早忙到現在了。好不容易到吃晚飯的時候才有空坐下了，她覺得似乎回到了她為PopCorn工作的時候，時常一天都顧不上吃飯。其實她原本是個很随性的人，不是很愛好社交，對于這些繁瑣的細節和反複的協調溝通都不是很擅長。但是在PopCorn成立初期，根本沒有人來做這些事，許冉他們雖然音樂才華出衆，可是這些公關協調的事卻完全不了解，也不感興趣。聯系唱片公司，錄制送選Demo，報名參賽，讨論合同。為了給樂隊減輕負擔，林墨就逼着自己把這些事都扛了下來。簽了經紀公司之後，她也跟着進了公司給樂隊當起了宣傳和助理。現在想來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坐在折疊椅上撕開面包的塑料袋，一邊繼續看着文件夾核實有沒有忘了什麽，一邊啃起面包來。吃了幾口她回身想找水，一瓶礦泉水卻遞到她面前，擡起頭正對上那對熟悉的雙眸。“謝謝。”她伸手接過水，發現水已經擰開了。她有些意外的擡頭，許冉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她。“右手還是擰不了瓶蓋吧。”他淡淡的說。幾年前有一次宣傳專輯，攝影棚的燈沒有架穩，忽然倒了下來，正好站在燈下的林墨用手擋了一下，才讓燈滾到一邊，沒有砸到正從下面走過的許冉和賀寧。可是她的手卻多處骨裂，打了好久的石膏。從那以後右手就吃不了力，開瓶什麽的都有些困難。“我已經習慣用左手了。”她随意的說。許冉一愣，神情閃過一絲失落。“還是謝謝你還記得。”她又擡頭補充了一句，沖他微微一笑。看着她的笑，那種沖動又回來了，一瞬間，他幾乎就要不顧周圍所有人的眼光，把她拉起來，緊緊的擁抱，再也不放手。可是他抑制住這樣的沖動，不是怕周圍的人的眼光，而是怕她根本不會接受的。
低着頭，林墨能感覺到許冉又在她面前站了一會兒才離開，直到他離開她才擡起頭來。心裏是無限的悲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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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見林墨讨論錄音的事沐磊卻沒有去成，他從入學開始就在設計的一個程序進了全國在校生軟件大賽的決賽，大部分進入決賽的都是高年級的學生，他是唯一一名進入決賽的大二學生，所以被剛得到消息的系領導臨時叫去關心了。回來以後他得知林墨答應了許冉他們的請求，一切似乎很順利。本來他打算有空就去看他們錄音的，可是沒想到決賽的事占據了他幾乎所有的時間，他的這個設計得到了系裏極大的關注，如果他能得獎，那麽将是這次大賽第一次由一個低年級的學生獲獎，實在是值得吹噓的事情。老師看的很緊，動不動就找他去讨論，他連廣播臺的節目都顧不上了。等到下一次聽到關于廣播臺的事，卻是聽說林墨惹了大麻煩。
廣播臺的錄音間只是給臺裏人用的，規定不能借給別的人用。林墨讓許冉他們來錄音顯然是違反了規矩。一天晚上被臺裏一個本來就愛針對她的新聞系的女生發現了，就告了上去。聽說這件事之後，沐磊立刻放下所有的事往廣播臺趕。一路上都在後悔，要不是自己把許冉他們介紹給林墨，她現在也不會有這些麻煩。此時他不知道，這樣的後悔會從此伴随他。
剛到活動中心門口，還沒停好車，就看見林墨從臺階上走了下來。從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林墨，我聽說。”他迎了上去，急急的問。
“哦，沒什麽事兒。都搞定了。”她簡單的笑笑。
“你有什麽麻煩嗎？”沐磊小心的問，心中暗暗祈禱她千萬不要有什麽事兒。
“喜憂參半吧。” 她不知可否的笑笑，“我勸說張老師和我們簽了合作協議，反正錄音室大部分時間也空着，就讓學生樂隊可以來錄音，也算物盡其用。”
“那很好啊。”沐磊松了口氣。
“是挺好的。”林墨也咧嘴笑笑。
“你為了讨好男朋友還真是什麽都不怕啊。”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沐磊扭過頭，就看到新聞系的餘潔拾階而上。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兒大，沐磊一時回不過勁兒來，愣在那裏。
“你也是啊。為了一個副臺長的位置使了那麽多心眼。”林墨很少這麽尖銳的說話，沐磊迫切的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才不是因為要和你争副臺長呢。就是對你這樣不守規矩看不慣。”餘潔憤憤然的說。
“說的有點兒太好聽了。不過我不怪你。廣播臺的工作對你新聞系的履歷更重要。我不做就不做了。”林墨的聲音一貫的溫和，聽不出太多的怒氣。
“你不做了？”沐磊終于插上了話，驚訝的問道。
“因為違反規定，玩忽職守，她被開除了。”餘潔的話帶着狠狠的意味，仿佛從牙根裏擠出來的。
林墨沒有做什麽辯解，咬了咬下嘴唇，淡淡的說，“是我的錯，懲罰也是應該的。”
“這也好啊。這下也起到了苦肉計的作用，估計這下許冉是被你給套牢了。”餘潔還在諷刺着，本來她剛一開口，多少弄明白狀況的沐磊就想插嘴幫着怼回去。可是許冉這個名字的出現讓他愣住了。他想起最開始餘潔提到的男朋友的說法，心底裏漫起了巨大的不安。
林墨看着她，懶懶的說，“這我就不懂了，你究竟是為了節目針對我，還是為了許冉針對我。”比起餘潔有些惱羞成怒的态度，林墨顯得毫不在乎。
餘潔還要張口說什麽，就被沐磊生硬的打斷了，“你針對林墨也是衆所周知的事了。不用找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林墨不幹了，是廣播臺的損失。而且這件事，本來就是我。。”正要繼續說下去，他的胳膊就被林墨拉住了。她一邊插話說，“張老師同意樂隊繼續錄音，我也不算損失什麽。以後我會參加樂隊和音樂社的活動，本來就精力有限了。所以不參加廣播臺也沒什麽。你進去吧。希望你如願以償。”說着林墨硬生生的把沐磊拉走了。
推着車和林墨走在校園裏，這似乎還是第一次。本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沐磊一定會興奮不已的。可是此時腦子裏亂的很，他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倒是林墨先開口了：“別再跟別人提起這件事是你聯系的。省的惹麻煩。”
“可是這本來就是我找的事兒。”沐磊懊悔地說，“我現在也有別的事情要忙，廣播臺本來也顧不上了。我去跟他們解釋，我不幹就是了。”
“事情是你搭的線。可是選擇違規的人還是我啊。”她随意的笑笑，“其實我早就應該走正式的渠道去和老師簽協議的。沒想的那麽周全。”
“我很抱歉。”沐磊內疚的低聲說，可是此時還有一件事他更加關心，“還有，那個，剛才，餘潔說，你和許冉。”正說着，後面有人叫住了他們。回頭一看，正好是許冉騎着車追了上來。他翻身下車，匆匆的和沐磊打了個招呼就急急的問林墨。“怎麽樣了？你有沒有什麽事？”
“沒事兒。就是以後不在廣播臺幹了。不過我和老師說好了，錄音室咱們還可以繼續用。簽了協議了。”不知為什麽沐磊覺得林墨看着許冉的神情似乎異常溫柔，他努力把自己從因此油然而生的嫉妒的情緒中拉出來。
“那太好了。”許冉的喜悅只持續了幾秒鐘，還沒等沐磊質疑，他就回過神來，“可是你為什麽不幹了？還是給你惹麻煩了是不是。”他看着林墨的眼神滿是關心。
“沒什麽。不過就是要辭職不幹。也沒有更多懲罰和損失了。一個社團活動而已。”林墨不以為然的笑笑，“我以後就來幫你們樂隊的事兒吧。反而跟音樂更接近了。”她的神情就算不注意揣測也可以看出她和許冉已經很熟悉了。沐磊的心沉到了谷底，相比起和自己，雖然認識了一年了，林墨對他還是因為不熟悉而在的客氣。他站在邊上，有種自己很多餘的感覺，他抑制住心中的不安，努力觀察着身邊的兩人想找出剛才沒有得到回答的那個問題的答案。可是他又隐隐的希望沒有答案。
“他們有沒有說什麽不好聽的？”許冉忽然伸手握住林墨的手腕，一切似乎很自然的樣子，“我應該陪你去的。”他懊惱的說。
林墨沒有推開他的手，仿佛對此毫不意外，她微笑着說，“沒事。事情發生的突然，你也不在學校嘛。再說誰沒被老師罵過呀。他估計是覺得可惜，不得不開除我。臺裏能把音樂節目做到我的水平的人還沒招進來呢。”她有些頑皮地歪頭笑着，這是沐磊從來沒有見過的神情，那樣嬌俏可愛。他們似乎還在說着什麽，可是沐磊卻幾乎聽不見什麽了。他心裏有個聲音在吶喊，因為憤怒和懊悔。他忽然擡腿騎上車，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我走了。”就頭也不回地飛車離開了。留下許冉和林墨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