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助
無助
走到走廊上，林墨止不住的顫抖，走廊上沒有人，她不敢停留，也顧不上哭，只想着趕快離開。她不知道應該要去哪裏，她迅速的回到辦公室拿了包。他們這個部門的人大多在外面帶藝人，所以辦公室此時一個人也沒有。她顫抖着掏出手機，第一個想到最近的是Oli，她給他打了電話。卻沒有人接。她不打算再在公司停留去等他。直接下樓，可是下班高峰卻打不到車，她努力深呼吸平靜自己，卻止不住的顫抖，眼淚也不停的流。她怕被同事看見，便租了一輛共享單車，一邊抹眼淚一邊飛快的騎走。她好想去警察局報警，可是洛天程最後的警告還是讓她膽怯了。好不容易騎過了兩個街口，商場邊的停車場入口空曠且沒什麽人。她找了個角落，在臺階上坐了下來。她掏出手機打給許冉。電話響了好久也沒有人接。她又繼續打。終于打到第三次的時候，許冉的聲音出現在電話裏，輕松而随意，“墨墨啊，我碰上沐磊了，我一會兒。。。。”
沒等到他說完，林墨就哭着說，“許冉，你來接我吧。你來接我吧。”
許冉立刻緊張起來，“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你在哪兒？”
“我在公司附近的商場。你在哪裏？”
“我在學校。你怎麽了。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現在打不到車。我剛才就打不到車。我坐不了公交，怎麽辦啊。”林墨哭的泣不成聲。
許冉急壞了，他示意一邊的沐磊和他一塊走，一邊低聲問，“你送我一程行嗎？”
“沒問題。”沐磊快步跟上他，帶着他往校外走。
“我和沐磊在一起。他可以送我。你給我發個定位。”他在電話裏和林墨說。“墨墨，你別挂電話。”
沐磊剛在兩周前買了車，因為在上學的時候沐磊就開始開發app和軟件，算是他們這群人中最早能夠自力更生的。車行駛在下班高峰的車流中，走的很慢。沐磊聽着許冉在電話裏和林墨說話，他的焦慮也已經到了極點。那天和兩家父母一起吃過飯以後，沐磊在操場喝完了半紮啤酒。迷迷糊糊間，他想起林墨吃飯的時候說自己是最閃耀的星星。他借着酒勁兒，拿出手機打好了告白的話，就要按發送的時候，許冉的短信進來了。問他是不是到了宿舍。因為同寝室的同學說他還沒回來。他有些擔心。這一切讓他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麽。于是他删掉了消息。搖搖晃晃的回了宿舍，翻牆進去了。從那以後，沐磊就有些刻意的躲着他們。那晚他突然産生的沖動，讓他覺得自己必須得和林墨劃清界限了，他沒有想到再一次要去見她是這樣的情形。他可以聽到許冉焦急的詢問，林墨似乎在那一端哭，他從來沒有見過林墨哭，猜測到是出了大事。可是他們在通話，他不能問什麽，只能從許冉的話裏猜出一些蛛絲馬跡。
“洛老師？怎麽會？”許冉震驚的說。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怎麽會。”林墨坐在停車場出口陰暗處的臺階上，哭着說。“前幾天他送我回家，就動手動腳過。我本來想告訴你的。可是你那時候馬上要交論文了。我還以為我誤會了。可是今天他，他。。。”
“墨墨，你确定嗎？”
“你是不相信我嗎？”林墨凄慘的說。
“不是，墨墨，不是。我相信你。對不起。我只是特別亂。”許冉抓着頭，不知所措，沐磊不停的扭頭看他，卻又知道自己不能問什麽，“那我們該怎麽辦？我們要報警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說如果讓人知道，他就毀了PopCorn，毀了專輯。”林墨哭着說，“許冉，怎麽辦？你什麽時候到？你到哪裏了？”
許冉愣住了，他震驚的還回不過神來，“我們還要多久？”他只能抓住這個可以回答的問題問沐磊。
“堵的很。我繞繞試試。估計還要半個小時吧。”沐磊焦急的說。“她是一個人嗎？”
“墨墨，你是一個人嗎？你在商場裏？”
“我在商場外面停車場出口的角落裏。我怕被人看見。這裏沒有人。許冉，你快點兒來好嗎？我特別特別害怕。”從認識林墨到現在，這還是許冉第一次聽到她那麽慌張而無助。
“墨墨，你別怕。我過來了。馬上就到了。你別怕。我在電話裏陪着你。沒事兒的。我到了就好了。你別怕。”許冉反複安慰着她，可是他自己也手足無措，只能低着頭，手反複搓着脖子。沐磊看着他的樣子，恨不得把車拉起來好飛過所有在前面堵着的車流。他多少猜到能夠讓林墨和許冉都慌張成這個樣子的真的是很大的事了。而這件事，他隐約覺得不是自己能夠去介入的。也一樣不是他有能力去幫忙的。他只能反複看着導航，争取把車快點兒開過去。
好不容易開到了商場的停車場入口。許冉沒等車停穩就開門跳下了車，“你要不在這裏等一下。先別進停車場，我看是不是直接帶她上來。”他下車前對沐磊說。
沐磊看到許冉下了車開始前後瘋狂的跑着找，接着他繞過一個矮牆，去了牆角。沐磊把車往前開了幾米，越過矮牆，他看到林墨坐在矮牆邊的一個小臺階上，許冉正走上前把她抱進懷裏。他看到林墨伏在他肩頭顫抖着哭。手緊緊抓着許冉的肩膀。他從來沒有看過林墨這樣崩潰的樣子，他顧不上為自己感到心酸，看着她這樣哭他覺得心疼極了，他情不自禁地緊緊抓着方向盤。
過了一會兒，許冉便扶着她站起來，擁着她回到車邊。沐磊示意他們一起坐到後座。并回身把自己放在後座的書包移到副駕。回頭的時候，他看到林墨坐進車裏，她滿臉是淚，頭發有些亂，衣服領口的幾顆扣子也打開了，顯得很狼狽。看到沐磊，林墨還是努力點頭打了招呼，“謝謝你。沐磊。真不好意思。”她輕聲說。沐磊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沒事兒的。”他微笑着說，又不确定微笑是不是合适。很快許冉也上了車。他幫林墨系好安全帶。伸手攬過她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沐磊轉過身，努力不讓自己從後視鏡裏看他們。上車之後，他們都很沉默，林墨也慢慢平靜下來。只能聽到她時不時的幾聲抽泣。許冉緊緊攬着她的肩，不時地扭頭親吻她的額頭。這讓他們兩人都感到了幾分平靜，可是心裏依然是一團亂麻。初入社會的他們都不知道這樣的事究竟要怎麽處理。
他們都沒有想到，反而是洛天程先找了他們。兩天後在公司，洛天程忽然來找林墨。看到那張臉，林墨還是覺得本能的排斥。許冉輕輕拉起她的手，“我陪她去。”洛天程看了一眼他們拉着的手，沒有反對，帶着他們去了錄音室。
這間錄音室不是那天的那間，但是那關起門來求天不應求地不靈的壓抑感還是讓林墨忍不住的顫抖。
“墨墨，我覺得你我有些誤會。”剛坐下，洛天程就和顏悅色的說。看着他，林墨控制不住的往後靠，手緊緊的抓着褲子。
“洛老師。你對我們有知遇之恩，可是那天的事。。。”許冉剛開口就被洛天程打斷了。
“那天什麽事？”他笑着說，接着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我替墨墨錄音嗎？”他的聲音很溫和，如一貫以來一樣，“的确違反規定，所以，錄音室的監控那時候給關了。Oli關的。我告訴他給你錄音是違規的，關了監控才不給大家惹麻煩。”聽到他平靜卻帶着得意的說出這樣的話，林墨止不住的顫抖。
許冉擔心的看着她，終于鼓起勇氣看着洛天程說，“你不用費勁挑撥我們。我相信墨墨和我說的一切。這是明目張膽的性騷擾。就算沒有監控。也是可以報警的。你是公衆人物。。。”
沒等他說完，洛天程就笑了，“我是公衆人物，所以想往我身上貼的女生多了去了。都是這樣的年輕女孩子。你覺得大家會信你們？往我身上潑髒水，小心最後髒了你們自己。想想女孩子的名聲有多重要。”
沉默了許久，林墨忽然開口了，“你無需用這種話來吓我。你們這些人就是仗着女孩子怕給自己惹事就欺負我們。憑什麽。”她的聲音帶着哽咽，帶着顫抖，卻異常的堅定。“你那天說了，這不是你的第一次了。我為什麽就不能做第一個揭發你的人。”
“因為你有所求。”洛天程漫不經心的說，“記得那天我警告你的話嗎？我敢說我就敢做。MJ公司是看我的面子簽的你們。現在你們什麽名氣都沒有，沒有這張專輯你們啥都不是。而且，連版權都沒有。你要不要掂量掂量。”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兩人，這兩個剛入社會的大學生，他絲毫擔心都沒有。他唯一懊惱的是那天沒有動成手。對此他欲求不滿，看到林墨和許冉這樣親密的坐在面前，他有些下作的醋意。
這話的确讓兩人洩了氣。許冉握着林墨的手滿是汗水，他知道洛天程的确有這樣的能力，他站在自己夢想一步之遙，不知所措。一邊是他深愛的女孩，一邊是他全部的心血。他的人生從來不曾面對如此的掙紮。
林墨的身體還有些顫抖，她沒有看向許冉，低着頭，輕聲問，“那如果我不追究呢？”許冉意外的看向她。
洛天程笑了，他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許冉就是她的軟肋，他早在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就從她那毫無保留的眼神中看了出來。這個年紀，正是以為愛情就是全部的歲數。他不由的有些想笑，也有些不甘心。“這事從此就是個誤會。我還是PopCorn的伯樂，還是許冉的導師。我還是會好好栽培你的。一切照舊。你我嘛。。。”他笑了笑。
“不管決定是什麽。你都不許再碰墨墨一下。”許冉忍不住惱火的開口。
“自然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麽。”他直直看着兩人說道。
夜晚，許冉坐在沙發上看着緊閉的浴室門。從回到家，林墨就幾乎沒有說過話。她在浴室裏待了很久很久。淋浴的水一直嘩嘩的沖着。終于她出來了。頭發濕漉漉的。許冉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上前想抱她，可是被她輕輕地推開了。她回到卧室，坐在床上。許冉看着她坐在月光下，有種形單影只的凄涼，心裏不住的心疼。于是他起身去浴室取了吹風機，來到卧室。坐在她身邊幫她吹起了頭發。他輕柔的拂過她的秀發。吹風機呼呼的熱風仿佛讓周圍彌漫了些許溫暖。
“墨墨，你不用為了我做這樣的犧牲的。如果你想追究，我支持你。我還有A大的畢業文憑。多虧你勸我一定不要休學。所以我還可以去找工作的。你也可以回去找專業相關的工作。我不用唱歌的。”在熱風聲中，許冉徐徐地說着，一切伴着風聲有些飄渺，可是每一句話都像小刀切割着他的心。那首專輯中的每一首歌都是他滿懷激情寫的，每一首都是他的心情，他記得寫那些歌的時候心中湧動的靈感，那是他從未體會過的快樂。那些旋律就像他的孩子，他不敢想自己如何把他們拱手送人。
林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輕輕搖了搖頭。她伸手把吹風機推開，“幹了。”她沖着許冉努力笑了笑。接着她拉過被子躺了下來。許冉坐在她身邊，輕輕的撫着她的頭發。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是睡着了。許冉俯身輕輕地在她臉上吻了一下。
然而睡到半夜，許冉卻莫名的醒了，他聽到身邊有抽泣聲。借着窗簾透進來的月光。他看到林墨的背影在微微的抽動。她的哭聲壓抑而悲傷，滿是心酸。許冉覺得自己的心被揉成了一團。他湊上前去把她攬進懷裏，緊緊抱住。“墨墨。”他剛開口，林墨的手就握住了他的手似乎是要阻止他說下去。她的哭聲更加大聲了一些，帶着嗚咽。許久她才平靜一些，背着身，她輕聲說，“算了，我反正也沒有證據，鬥不過他。他說的都是對的。許冉，等你以後有能力了再去給我報這個仇吧。”抱着她，許冉鄭重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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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洛天程的名字，沐磊也吃了一驚。他想起那個讓他記憶尤新的下午。在那之後他再也沒有問過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許冉也好林墨也好，也再也沒有人提起過那天。之後似乎一切照舊，林墨照常去上班，許冉在一個多月後就發了新專輯，從此一炮而紅。而唯一在那次電話裏被提到的人便是“洛老師”，而周圍并沒有那麽多姓洛的，沐磊于是記住了那個把PopCorn捧紅的制作人，洛天程。
已經是午夜了，但是因為是周末，外面的車流還是很繁忙。沐磊他開着車，扭頭看着林墨，她一言不發的看着窗外，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她似乎擡手擦了一下眼睛和面頰。沐磊沉思了片刻，開口問道，“明天要加班嗎？”
“不用。就需要在家少許看看資料。”
“那正好。剛才走的急，有點兒餓了，去吃夜宵吧。”
“那麽晚了。”林墨有些詫異，可是提到走的急，她又不便反對。
“是啊。去吃烤海鮮吧。記得你喜歡海鮮。”他輕松的說道。
“咱倆都穿成這樣去大排檔？”
“不是大排檔，我知道一個地方。跟我去就是了。”
車又開了半個多小時才到了一家餐廳，一進門林墨還以為是一家西餐廳。結果進去之後才發現，裏面果真是一家夜宵店，專做烤海鮮的，每張桌子上都放了碳爐。整個店的裝修很優雅且有情調，加上每一桌上面都有抽風機，更是聞不到常見的燒烤店的氣味。店裏生意很好，兩人還算成功找到了一張雙人位坐了下來。
“我助理上次加班以後帶我來過一次。我那時候就覺得你應該會喜歡。關鍵是他家的烤海鮮真的不錯。”沐磊笑着拿起熱毛巾擦着手。
“加班以後來這兒吃飯，也算是很有情調了。”林墨微笑着道。
“你別誤會，我助理是男的。”
“那麽避嫌嗎？”
“算是吧。少點兒麻煩總是好。而且小劉工作很不錯。不過我們這種軟件公司，一群碼農，女生本來就少。”
“那真的像網上說的那麽多禿頂嗎？”林墨笑着問。
沐磊歪頭想了想，“好像還行。估計因為年輕人多。過兩年看看。”
“那你呢？頭發還不錯。”
“我這是家傳。不過我家只有我搞IT，不知道編程的力量會不會打敗基因。”
聽着他這樣說，林墨不由得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