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片刻後, 天上的烏雲似乎是沒了,南煦的視線裏重新恢複了光明,有兩個人走到了深坑邊, 朝着下方看來。

那兩人都長相不俗,看起來都是十八九歲的樣子。一人五官淩厲, 眉峰揚起, 身穿墨色的緞子長袍, 看着不大好惹的樣子;另一人眼眸狹長, 嘴角似是習慣性勾起,眼底卻沒什麽笑意,一頭長發高高束起, 中間挑着一抹紅,配上紅黑色勁裝, 看起來分外張揚。

南煦坐在坑裏沒動, 擡頭與他們對視,看起來挺張揚的那個少年蹲在了坑邊, 朝着南煦問道:“你怎麽還不上來?”

南煦看了看坑的深度,無語片刻,十來米的深坑,他怎麽上去?

“你不會上不來吧?”那少年問道。

南煦倒是沒覺得多尴尬, 畢竟這麽深的坑,他要是爬的上去才有鬼了, 他坦然地點了點頭。

那少年的視線在南煦身上掃視了幾遍,再次看向他的頭發的時候,沒忍住笑了幾聲, 聲音裏沒多少嘲意, 只覺得南煦這樣子實在好笑, 所以南煦也未覺得有多生氣。

“等着。”他說。

正當南煦以為他會去找繩索梯子之類的東西時,就見他手撐着地面,直接一躍而下。

南煦:……

“你……葫蘆娃救爺爺呢?”南煦下意識吐槽道。

然而那少年落到南煦身邊毫發無傷,他抓起南煦的後領,直接往上一扔,叫道:“小青龍,你可得接住啊!”

南煦還沒反應過來,就重心失衡撲到了一個人懷裏,直接把那人撲倒在地。

身後那少年從坑裏跳起來的時候,就看見跟他在天上打了十幾個來回依然留有餘力的小青龍,就這麽輕而易舉被一個半大的小妖壓倒在地,沒忍住哈哈大笑。

“小青龍,你的本事呢?怎的被撞一下就倒了,莫不是你看上他了,想借機占他點便宜?”那少年笑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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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煦一臉黑線地從黑色長袍的少年身上爬了起來,坐到了一邊的地上,抓了抓烏糟糟的頭發,一時也不知道說點什麽好。

他實在不想道歉,這坑是他倆打架時挖出來的,他是受害者,剛從坑裏被丢出來,他也是受害者,他一個最倒黴的,憑什麽還要跟別人道歉?

想到這,南煦突然意識到了不對,這兩個人,剛剛在天上打架,還打出這麽大的動靜…

另外,剛剛他看見的烏雲中的兩個腦袋……南煦腦中嗡的一下,瞳孔地震一般看着面前的兩人。

他們,好像是妖怪?!

潛意識裏,南煦又覺得這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好似他曾經見過妖,所以之前看他們在天上打架,也未覺得有什麽奇怪。

可他一個人,又去哪見到妖?

南煦想不明白,他的驚愕都寫在了臉上,身後的少年走了過來,看向南煦:“你怎麽了?被吓住了?我開玩笑的,小青龍可不會喜歡你這種弱不禁風的小妖。”

見這小妖依然不說話,那少年也覺得無趣,這時,黑衣少年才冷着一張臉開口道:“雲逸,你不說話會隕滅嗎?”

那叫雲逸的少年瞬間炸毛,“靜淵,你是不是還想打架?”

黑衣靜淵不屑道:“我會怕你不成?不過是在北地借着鳥族勢大風光了幾天,莫不是以為旁人都要讓着你?”

“那就打,讓你見識見識我們北地的本事。”雲逸狂傲道。

兩人說着又要打起來,狂風大作,頭頂的烏雲再次聚集,南煦也回過了神來,他看着面前一紅一黑兩人,問了句:“你們都是妖怪?”

兩人被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給問住了,狂風停了,烏雲移到了小湖泊上方,開始局部降雨。

“當然,你不也是妖。”雲逸道。

南煦認真地說:“我不是妖,我是人。”

雲逸聞言哈哈大笑,“你這一身妖味兒都沒掩住,就想騙我們?”

靜淵也疑惑打量坐在地上的少年,雷劈不死他,風也卷不走他,按說道行應該不在他們之下,可又連個十來米的坑都爬不出來。

南煦擡手臂聞了聞自己,沒聞到雲逸所說的妖味兒。

他目中帶着迷茫,卻也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他從地上爬了起來,不太雅觀地拍了拍自己臀部沾染的土,說:“喔,那你們等我走了再打吧,這雷再劈一回,我的頭發就真保不住了。”

他說着就要離開,紅衣少年卻一把拉住南煦,他的表情看起來并不大好看,似乎是被人羞辱了一般,“你怎麽只說他的雷厲害,卻不說我的風駭人?”

南煦如實說:“風有什麽?只是大了點而已,吹得我臉有些幹。”

雲逸氣得跳腳,靜淵卻露出一個內斂而得意的笑。

因為這句話,雲逸就不肯讓他走了,非說要卷個真正的大風讓南煦瞧瞧。

南煦無法,只能等雲逸施法,風的确比之前大了很多,湖泊裏的水被卷起幾丈高,更大的巨石被吹走,南煦卻立在原地,毫無動靜,甚至用一臉疑惑的表情看着他,似乎是等他再加把勁。

雲逸:…

雲逸從來沒有覺得像現在這麽挫敗過。

這小妖是什麽來頭,腳還會在地上紮根不成?樹妖?

他趁南煦不備,假裝腳下不穩,推了南煦一把,南煦不妨,倒向身邊黑衣少年,少年試圖扶住他,南煦堪堪穩住身形,而扶他的少年卻被他二次撞倒在地。

靜淵:……

雲逸知道靜淵的本事,這回有些笑不出來了,他的目光在南煦腳下停留了片刻,沒察覺到半點異常,面對南煦的怒視,他捂着胸口裝作體力不支。

其實這确實已是他能力的極限了,雲逸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氣正在被掏空,他終于洩了氣,收了風,對南煦也有所改觀,他難得正經道:“我是北地金烏雲逸,不知道你出自哪裏,又叫什麽名字?”

南煦把被風吹亂的頭發捋了捋,有些茫然,回答道:“我叫南煦,大概,出自中原吧!”

“你是什麽妖?”雲逸問道。

南煦思考了一下,實在覺得為難,他說:“我真的是人。”

雲逸被這個回答噎了一下,只當南煦不願意說,他也就不多問了,拉過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黑衣少年,介紹道:“他是……”

不等雲逸說完,那黑衣少年就自己接話道:“青龍靜淵,出自南海。”

南煦突然想起來了,剛剛那雲裏探出來的腦袋,可不就是龍。

靠,看到活的龍了!

南煦眼睛驀然放光,盯着靜淵,“真的是龍?”

靜淵不明所以,還是回答道:“那還能有假?”

南煦更激動了,雲逸在一邊見此場景,酸溜溜道:“青龍有什麽好稀奇的,我們金烏也是很厲害的。”

南煦對金烏沒太多印象,但華夏神話裏的龍,卻是一種獨特的象征。

南煦拉着靜淵的手摸了好幾下,只把對方摸得臉色異常,他才舍不得般收回手。

雲逸沒察覺到這倆人之間氣氛的不同,只覺他被孤立在外了,實在有些不爽。

“你出自中原,來過南海嗎?總歸都到了小青龍的地界,不如就去他們南海做客吧!”雲逸說。

靜淵斜睨了雲逸一眼,卻也沒說拒絕的話。

一路上,雲逸細說着南海的魚蝦扇貝多美味,俨然像他才是南海的霸主,已經忘了半個時辰前他在和誰打得不可開交。

南煦長這麽大還沒去過南方海邊,他只在自助餐廳吃過海鮮,還是公司團建老板請客,聽雲逸描述多了,他也有些饞了。

他跟在靜淵身後,背後是喋喋不休的雲逸,南煦這才發現,他一米八出頭的個兒,竟然比他倆還矮了半個頭,妖怪都是吃什麽長大的,怎麽這麽高?

三人一路朝着南海的方向走去,南煦想着各種鮮美可口的海鮮,突覺胸中一陣疼痛,他捂着蹲下了身,再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

腦中系統跳動着字符。

1.鬧鐘—響鈴喚醒,失敗。

2.鬧鐘—觸覺喚醒,失敗。(五分鐘後)

……

6.鬧鐘—心髒喚醒,成功。(三十分鐘後)

南煦捂着還在隐隐發疼的胸口,身邊不再有雲逸和靜淵的身影,栀星就靠在他的手臂上,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

哪怕設定了系統鬧鐘,還是比意料中的多過睡半個小時,尋常的聲音感官根本叫不醒在這個陣裏沉睡的人,南煦不敢想自己如果沒有系統,那他會不會就在那個奇奇怪怪的夢裏一睡不醒。

因為那個夢太真實,而且打心底裏給了南煦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無論是其中場景,還是人物,他都仿佛親眼所見。

他們的長相輪廓,說話語氣,甚至細致到他們衣褶的幅度,都在他的腦中那麽清晰。

南煦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沉淪進夢裏,索性站起身,膝蓋上的傷口他已經看了,只是石子的擦傷和磕傷而已,在他睡過去的這一個半小時裏,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痂,體力似乎也恢複了一點點。

既然天已亮,南煦便背起栀星繼續行走,腹中饑餓依舊,叽叽咕咕造作個不停,南煦能清晰感覺自己腹中空空,腦中想着夢裏的那頓海鮮大宴沒能吃着,尤為惋惜。

和夜裏不同,白日裏有了光亮,南煦能清晰看見,卻發現他唯一的路是通往山下的,他嘗試轉身往上走,卻是寸步難行,陣限制了他的方向,沒給他別的選擇。

但停在原處顯然不行,南煦便只能順着山路繼續走。

一路上依舊沒有山風,沒有鳥蟲的聲音,樹木和草叢都像是雕塑一般不會動,他甚至還路過一處泉眼,可那水并不會動。

南煦看着那凝固了一般的溪水,心裏冒出來一個想法——他好像是在畫裏。

周圍所有所有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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