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庭川夜裏與他說過, 白氏換家主以後就幾乎不再為妖診治，之前攢下的家底估摸着這兩百年四處求藥也耗得差不多了，從白氏夫婦身上所有的銀幣只有四千多也能看得出來, 栀星估計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一直盡可能地在幫忙做事。
“可店主待我好, 我也不想占店主太大便宜。”栀星擡眸, 一雙明亮幹淨的眼睛看向南煦, “我還能給店裏幫忙嗎？”
南煦遲疑幾秒, 他也看出栀星不是說說而已，若不答應，他是真在這山上住不安生。
“這樣吧, 我聘你做店裏員工，做些掃地餐桌這種零碎小事, 包吃包住, 就是沒有工錢，如此可行？”南煦問。
栀星眼前一亮, “當真有這麽好的事？”
南煦：…
南煦摸了摸頭，有些看不明白了，妖難不成都是這麽樸實嗎？算上栀星，他這旅店都得有四個員工了, 可他一分工資也沒發過，卻沒誰提一句, 甚至栀星還覺得這安排非常好。
南煦一臉疑惑，栀星還在等回應，炯炯有神看着他。
南煦重複了一遍, “沒有工錢。”
栀星笑眯眯點頭, “我聽見了, 店主包吃包住。”
南煦扶額，行吧，又是一個只聽見包吃包住的。
“那我現在能做什麽？”栀星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工作了。
南煦心想真得讓庭川出來看看模範員工，想當初庭川剛來，每日睡在躺椅上看他辛勤勞作；不過現在磨合期過去了，庭川現在又是每天屋前屋後真沒閑着，他也就沒拿這事兒打趣了。
“不用那麽積極，你看庭川如何做就行。”南煦說。
想來栀星跟着庭川學，總能學到幾分摸魚的本事吧？畢竟栀星前一陣子還人事不省的，小孩兒幹勁足是好事，也不能真把他累出個好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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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星一臉疑惑，“為何要跟庭川前輩學？”
這話把南煦也問住了，“自然是…因為…都是店內員工啊！”
栀星瞪大眼睛，捂嘴半晌說不出話，“庭川前輩到今日也只是個員工嗎？”
南煦：“不然還給他升職個大堂經理？”
栀星：“啊？”
兩人四目相對好半天，都沒明白對方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只得把這話題作罷。
這麽一番談話下來，店裏又多了個員工，南煦見庭川一直不出來，怕他真把那一鍋小魚幹給炫沒了，起身朝廚房去，“庭川，你別偷吃了，給客人留一些！”
他嚷嚷着離開，栀星還坐在石凳上，慢慢吞吞往嘴裏塞小魚幹，目光卻是定格在廚房的方向，庭川前輩是做了什麽惹店主不開心了嗎，不然為何他們都睡在一張床上這麽久了，店主還只說他是一個小員工？
店主脾氣這般好，也不知庭川前輩做了多過分的事，真是讓人好奇，不過還是希望他們早日和好。
栀星心中想法許多，他倒是沒有考慮過南煦和庭川本就是普通雇傭關系，畢竟剛剛南煦自己都說，之前救他，也有因為想要幫庭川還人情的關系，試問若不是關系親厚，怎麽可能這種事都替對方想到。
廚房裏，庭川聽見動靜，三下五除二又往嘴裏塞了幾條小魚，拍了拍手試圖弄掉手上沾染的油漬，發現未果後手指翻飛，快速使了個淨身玦。
“你怎的吃了這麽多。”南煦進門便看見之前自己堆成小山的炸魚幹，“山頭”已然沒了，忍不住說道。
庭川輕咳一聲，語氣淡定道：“幾條而已，哪有你說得那麽許多。”
南煦把剩下的盛裝進一個不大的碗中，“幾條而已？你也不怕吃壞了肚子，等會我煮些水，你記得泡點竹葉芯茶喝了清清腸道，別夜裏不舒服。”
他倒不是心疼那點小魚，只不過是怕庭川突然吃太多油重的食物肚子不舒服。
庭川也知道他的擔心，應了一聲，問道：“你和那小孩兒談好了？”
南煦點了點頭，一臉惆悵道：“講倒是講了，不過小孩也太認死理了一些，也不知道說通沒，我雇他在店裏做點零碎活讓他能住得安心，你也幫忙看着，別讓他累着，不然到時候峰頂的靈泉恐怕都救不了他。”
他自己年歲都不大的樣子，還說旁人是小孩，這話聽起來有些好笑。
“嗯，知曉了。”在栀星身體健康這種事上，庭川并沒有推辭南煦的請求。
因為炸小魚吃得太多，庭川對晚餐沒什麽興趣，南煦便和栀星倆一人一碗粥解決了晚餐，剛收拾好碗筷，跑到樓上這麽久沒動靜的洛苡端着碗下來了，看見南煦後開心湊了上來，“店主，你這小魚味道真不錯，我師姐都十分喜歡。”
“喜歡便好，一些小零嘴兒。”南煦說。
南煦在廚房洗碗，洛苡沒走，坐在竈門口的小凳子上看他忙活，南煦見她一身價值不菲的錦衣，就這麽大咧咧坐在灰塵最多的地方，都替她心疼衣裳。
不過南煦也沒主動跟洛苡說話，他感覺洛苡只是找個地方坐着想事情，并沒有要和他交談的意思。
果然，大約一刻鐘過去，洛苡回神，大概是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站起身出了廚房，臨出門前，她回頭看了看，似是想對南煦說點什麽，不過最終也沒開口。
南煦朝着她的背影看了眼，見她上了樓，擦掉竈面上的水，回到卧室。
卧室內燭火燃着，庭川枕着手躺在床上，南煦進屋關上門，說：“這住店的兩位顧客還挺奇怪。”
庭川偏頭看了眼，語氣随意，“嗯？哪裏怪。”
南煦想了好半天，才說：“我倒是也說不清，就是覺得她們好像有別的心事。”
庭川輕笑了聲，卻沒多愉悅的意思，南煦甚至還能從這笑聲裏聽出了那麽一點點的酸味兒，“你還挺關心她們，如此掩飾了還能叫你發覺。”
南煦：“嗯？我什麽時候關心她們了。”
“清早起來特地為她們擠羊奶。”庭川說。
南煦：“那不是你昨晚說也想試試我們人族的奶茶，煮多了送給她們一些也省得浪費。”
“午時做烤魚還詢問她們的口味，你這店主做飯何時這麽在意客人喜好了。”庭川悠悠然繼續說。
南煦：“我們自己種的辣椒太辣，我只是問了句吃不吃辣而已。”
“晚上和那鲛妖在廚房相談甚歡，還送她們炸小魚？”庭川說。
南煦看向庭川，眼神揶揄，“喔，說了這麽多，你還是在介意我不讓你吃小魚的事。”
庭川：…
庭川說：“那又如何，我不過多吃幾條而已，你也心疼上了，送與別人的時候倒是沒見你皺一下眉頭。”
南煦盯了庭川半晌，一人一妖對視，南煦突然拿起自己的枕頭，撲過去蓋在了庭川臉上，“你還是別說話了好，白眼狐貍，省得惹了我不快。”
一方枕頭把庭川的臉捂了個徹底，庭川修長的手指試圖撥開沒能成功，索性躺平了由着南煦造作，枕下的聲音悶悶的，“店主這是要殺我滅口嗎，可是因為我知道了店主的秘密？還是惱羞成怒了？”
南煦聞言抱回枕頭，在上面錘了好幾下，洩氣般抱着自己的枕頭又躺下了，不過是背對着庭川側躺的，閉上眼睛，不搭理庭川了。
庭川偏頭看南煦，一個後腦勺都寫滿了“氣鼓鼓”幾個字，他輕輕笑了聲，手指戳了戳南煦的後背，“就睡了？”
南煦癢得扭了扭身子，沒回應庭川。
庭川又戳了一下，南煦低聲斥道：“莫動！”
庭川說：“你用枕頭捂我，我還沒說你沒大沒小，現在先訓斥起我來了。”
嘿？倒打一耙！
南煦猛地爬起來，跪坐在床上看向庭川，故意板着臉說：“你是我雇的員工，認清自己的位置，怎的還說店主沒大沒小？”
庭川躺在床上，看着義正言辭的南煦，眼睛裏染着笑意，“嗯，是我沒上沒下。”
南煦：…
南煦又躺下了，依然是背對着庭川，說：“睡覺了！”
庭川果然沒再打攪他，南煦也不知道這大半夜的跟庭川鬧的哪一出，想以前是絕對不可能在深更半夜裏，和庭川這麽你一句我一句對着吵的，也就是熟了以後，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他倒也不是真生庭川的氣，他倆要是動真格，氣氛肯定不會這麽平和，庭川的性格，他與其相處這麽久也是有些許了解的，今晚庭川的話和情緒真假摻半，也不知道是想表達什麽。
南煦生物鐘就在那，抱着枕頭沒想多少就陷入睡眠，不過在睡前，他又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他和庭川之前是在聊什麽來着？他好像是想要問什麽的，怎麽倆人說着說着，就說到炸小魚了……
身邊人呼吸逐漸綿長，庭川偏頭看了一眼，南煦睡覺的時候是喜歡枕着枕頭的，今天抱着枕頭睡着，估計夜裏腦袋就要來搶他的枕頭了。
庭川護緊自己的枕頭，也合上了眼睛。
深夜子時，一陣清涼的夜風順着敞開的窗戶吹入室中，南煦瑟縮了一下，把懷裏的枕頭抱得更緊了，只是小方枕頭擋不住多少風，頸部又覺不适，他翻了個身，尋到熱源，拱了拱身子，緊貼着對方，腦袋也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低低呓語兩聲，睡得更加踏實。
庭川睜開眼，在漆黑的夜中看到埋在他胸口睡得正香的少年，手指在他頭頂輕點了幾下，周圍空氣中靈力波動，卻也只是眨眼一瞬。
黑暗中，庭川幽幽嘆了口氣。
主峰下的山谷中，千百棵樹的樹葉突然齊齊作響，嘩啦啦聲如同深夜的詭異樂章，胥吉警覺起身查看，可屋外無風，樹影卻依舊搖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