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一別近十日, 南煦沒想到再次見到竟然是這個場景，這師姐妹倆顯然是受了什麽挫折，也不知是否和他這諸餘山有關。
之前聊天時, 栀星曾和他科普過，妖族使用一些小的術法消耗的靈力并不十分多, 出門在外, 用點淨身玦之類的小術法整理儀容是該有的體面, 省得給自族丢份。
這說法還一度讓南煦擔憂自己的皂賣不出去, 好在栀星也與他說，他和庭川是因為每日生活在這諸餘山主峰，又吃着南煦做的飯菜, 體內靈力在逐漸恢複，圖省事兒才會使用術法清潔身體, 像是屋後住着的那野豬妖兄弟倆, 時不時就去溪邊化成原形洗澡，那才是如今妖界大部分妖生活的常态, 南煦實在不用擔心皂的市場。
聽聞這事兒後，南煦還特地在下回莊五領糧的時候送了兩塊皂，跟他們說了使用方法，那兄弟倆後來專門為皂道過謝, 表示很是好用。
南煦也認真觀察過，來住店的客人确是大多幹淨清爽, 至于那些看起來些許潦草的，也是因為本身習慣如此。
因此，南煦今晚看見這師姐妹倆的時候, 着實被她們的模樣驚訝了一回, 從她們之前住店來看, 這師姐妹倆很是講究的妖，尤其是黑衣的那位女子，煮茶的水都是清早自己去山中采的露水。
“店主。”洛苡看見南煦的剎那，眼中竟然有了些許淚意，看得南煦都愣了愣。
“先進來，別在院門口站着。”南煦道。
若不是那玻璃珠照明實在好用，隔這麽遠南煦都難難看清進門的人。
洛苡聞言這才想起自己還在院子門口，剛剛看見南煦的剎那，她心中的擔憂惆悵，一瞬間好似被凍結了一般，明明看着只是個消瘦的道行不深的小妖，不知道為何會給她這種安穩的錯覺。
“店主，我有點餓。”洛苡走近後，似是有很多話想說，但抹了把臉後，說出的卻是這麽一句簡單的。
南煦正猶豫要不要問問這師姐妹倆身上發生了什麽，又怕自己問多不合适，聽洛苡說餓，便道：“先坐，我去給你們下碗面。”
沒有現成的面條，南煦花了幾十銀幣在系統商城裏買了些，庭川跟在南煦身後懶洋洋地進了廚房，見南煦舀水進鍋，就給竈裏添了把柴。
現在炒菜太耗費時間，又沒有雞蛋，南煦便也只給她們倆一人煮了碗素面，面條上鋪着一層青菜，泛着油光的面湯上撒着蔥花，看起來很是美味。
南煦速戰速決，不過是十來分鐘的功夫，就将兩碗面端上了餐桌，“夏日夜裏沒留菜，簡單了些，你們先将就墊墊肚子。”
Advertisement
栀星也是聽着動靜出來了，面未煮好時先給她們倆一人倒了杯熱茶，此時茶杯正被兩人握在手中。
“這樣便好，店主的手藝了的。”洛苡都沒顧上客氣兩句，就匆忙拿起了筷子，挑起一筷子面塞入口中，然後哼哼唧唧不知道說着什麽。
相比起來，黑衣女子的動作就從容了許多，但也能看出，她一樣是餓得厲害。
一碗面并不多，洛苡幾乎是連吞帶咽給解決的，然後端起碗，毫不在意形象地把湯也給喝個幹淨，摸了摸肚子，露出餍足的表情，這才看向南煦三人。
庭川對她們的好奇心不重，南煦和栀星則是坐在不遠處，齊齊歪着腦袋地看洛苡師姐妹二人。
“你不會是……又進了那個小陣吧？”南煦看她們吃完，有些不太确定地問道。
南煦說的是那個洛苡和野豬妖兄弟二人都進過的小陣，南煦稱之為“減肥訓練營”。
洛苡怔了一瞬，随後急忙搖頭，“不是，不過我們進了另一個小陣。”
南煦看她們吃飯如此迅猛，心想，難不成這山裏的小陣，都是減肥訓練營？那他要不要占這地理優勢，開一個妖族六日減肥業務？
洛苡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南煦，才說：“這得從頭開始說了，不瞞店主，我與師姐這回上陸，其實是為了找尋獲得靈力的契機，您也知曉，南海本就處于妖界邊緣，随着妖界靈氣的日益稀薄，我們生存的環境堪憂，長輩日漸衰老，小輩無一化形，更別提我們一族最奢求的化龍，眼見着靜淵前輩……鲛人一族又逐漸走向消亡，令我心憂；我不信天道會如此，聽長輩說幾千年前陸上最中心的地方有過一次大戰，妖界的變化也是從那場大戰開始，于是，我便想，或許我該去那裏探險一次。”
“百年前，我曾來過一次，誤入了那個小陣，吃盡了苦頭，回到南海以後，我依舊沒死心，總覺得是我沒有準備好的緣故，所以我拉着師姐又來了一次。”洛苡看了看對面比她狀态好不了多少的黑衣女子，嘆了口氣，“我這次來之前做好了準備，帶了不少食物和水，只是沒料到諸餘山如今已經有人占了。”
南煦點了點頭，他的出現，的确是個意外。
“我和師姐看見山外的廣告牌，決定先來住兩日，這裏食物帶着靈氣，夜裏睡一覺都能感到靈力在體內流轉，我與師姐更堅信從這裏能找到些許線索，于是未經店主同意，私自在山中探索。”洛苡越說越慚愧，“師姐勸我與店主說清，我那天下午和店主交談，本也是想說的，可又擔心店主會阻止……”
南煦知曉妖界對于領地的在意，但對于他這個從人類世界過來的人族來說，其實并不是那麽看中，只要對諸餘山沒有損害，他不太介意別的妖進來走走。
“你進的是什麽陣？”南煦開口問道。
他雖是嚴肅了幾分，臉色卻并未十分難看，對洛苡師姐妹倆也沒有惡語相待，這讓洛苡松了一口氣，至少關系沒有惡化到那個程度。
“我們進的這個陣并不大，就在旁邊的山峰上，陣中氣候與山裏的并不相同，我們進去後失去了妖的許多能力，時而十分寒冷，時而腳下的土地都是燙的，我們也使用不了法術，在陣中待了四五日，準備的食物和水都耗盡，才走到陣的出口。”洛苡說着心有餘悸。
她一度以為那使人饑餓都陣已經是最難熬的折磨，卻沒想到還會有嚴寒和酷暑。
南煦聽着沒覺得有那麽可怕，雖說聽起來生存環境确實惡劣，但極端天氣，人類世界總會有的，從新聞上看到的并不少。
他偏頭看向身邊的栀星，見栀星聽聞後眉頭緊皺，一副雖然沒有經歷過，但是聽起來實在可怕的樣子，他覺得更疑惑了，又看向庭川。
庭川靠在門邊閉目養神，感覺到南煦的目光，解釋道：“妖族對嚴寒酷暑感知并不如人族那麽深，故而年複一年都是一樣的裝束，雖會在夏冬有些許不适，但是稍微用點靈力，也差不多習慣了。”
南煦這才想起在他穿着短袖還覺得熱時，庭川和栀星依然是那身衣裳，最多是在午睡的時候有那麽點熱的意思，至于庭川在家總是握着他的扇子，大部分時候純粹是因為喜歡。
畢竟，只有他的那個與衆不同，他很是得意。
“你們妖還真是有許多便利。”南煦有些嫉妒地說。
庭川應了聲，“有時候什麽都容易，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就像是他們太過依賴靈力，所以在失去源源不斷的靈力以後，活下去都成了問題。
他說得很平淡，栀星卻是收斂起臉上的驚吓，默默思索着什麽。
洛苡看南煦的眼神一秒切換成震驚，“店主，你還真是人族？”
南煦一臉坦然，“不然呢？我哄騙你做什麽？”
洛苡宛如腦袋死機了一般，愣愣看着南煦好半晌，眼睛都沒眨一下，嘴裏喃喃道：“竟然是真的，活的人族，我還是第一次見。”
南煦：……
這畫面怎麽這麽熟悉？南煦又一次看向庭川 ，隐約記得，當初他對庭川，好像也說了差不多的話。
南煦沒說話，黑衣女子手中的笛子在洛苡的腦袋上敲了一下，才使得洛苡回了神。
“出來了便好，這山中大小陣數不勝數，你如今運氣好進了小陣，若是進了大陣……”南煦的話沒說完，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
幾千年來，諸餘山的傳說從沒停過，那些不信邪跑進諸餘山探險的妖們，不幸入大陣的無一能出去，以至于後來，諸餘山這個名字，都成了妖界某一層面的禁忌詞彙。
年長些的妖都惜命，反而是像洛苡、寧雎這樣的小妖們，初生牛犢不怕虎，沒經歷過現實的毒打，才這麽有探險精神。
南煦心中也有些慶幸，慶幸洛苡只是進了一個有生存機會的小陣，曾經的諸餘山如何他不去想，可現在這片山脈的産權在他手中，他便不想再有妖因為奇奇怪怪的原因，隕在這山之中。
洛苡也是一臉悻悻，“是，店主說得不錯，我太欠考慮了，我對山中形勢并不了解，入這個陣十分突然，我和師姐歷經艱辛出陣以後，若不是山中出現的那些指路牌指引，或許會不小心落入下一個陣中，那就真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指路牌？南煦的腦中想起了那中二的廣告詞，沒聽人提起，他差點把這個獎勵給忘幹淨了。
“只是我的法器還落在陣中，我和師姐回到客棧，也是想休整一番，再與店主道個歉，再請店主給我們一次入陣的機會，我想取回我的法器。”洛苡真誠道。
法器與妖各方面都非常契合，并不是每個妖都有，所以有法器的妖如何珍愛自是不用多說，會在陣裏不甚丢失，想來确是歷經艱險了。
“山中小陣不斷變幻位置，你想找到之前進過的那一個，想來不容易。”南煦說。
洛苡有些不敢相信，她本以為只要準備好再進去一次就好，卻沒想到還有旁的變故。
“天色不早，你們也都累了，先休息一夜吧，等明日我再想辦法。”南煦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