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柿子粉
第44章 柿子粉
唐懷芝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身體裏像是沸騰了,每一處都在叫嚣,讓他想使勁兒掙脫開。
周圍亂哄哄的, 不停轉着。
他被抱起來, 穿過人群, 穩穩地托着。
聽不見那些雜亂的人聲, 耳邊全是羅青藍溫柔的低語。
他聽見羅青藍叫他唐唐, 耐心地哄着他, 像小時候那樣。
鼻子裏都是羅青藍的味道, 厚重得讓人安心。
心裏漲得滿滿的,他控制不住,一股腦放出來, 任性地由着自己胡鬧。
他想哭, 想貼着青藍哥,跟他不着片縷地相貼, 胸口貼着胸口, 大腿纏着大腿。
青藍哥也由着他胡鬧,抱着他, 拍着他, 哄着他。
“吃糖嗎?”
唐懷芝點點頭,張開嘴, 等着青藍哥喂他。
青藍哥捏着他的下巴,讓他張開嘴, 俯身把嘴裏嚼碎的糖一點點喂給他。
好甜, 比所有的糖都甜。
唐懷芝乖乖仰着頭, 小舌頭靈活地吮吸着,索取着, 像小嬰兒那會兒,不懂事地吮吸小羅青藍貧瘠的胸口。
吃了糖,身上還是熱,仿佛更熱了。
唐懷芝難耐地往自己身上抓,往羅青藍胸口抓,攥着羅青藍的手往自己身上抓。
“想貼着你,”他小聲道,聲音黏膩膩的摻着情/欲,“青藍哥。”
這藥的藥勁兒似乎逐漸上來,唐懷芝有些迷糊了。
他不再說那些完整的句子,通紅的嘴唇微張,聲聲叫着青藍哥。
意識混亂的時候,他的手本能地往下,微微挺起了腰。
羅青藍不敢看,緊緊抱着他,耳邊全是他細碎纏綿的喘息。
自己弄了一會兒,唐懷芝有些不得要領,難受地扭動着,指尖在羅青藍肩膀上抓出幾道紅印子。
賀恂初說,若是實在忍不住,便帶他去浸涼水,能緩解些。
羅青藍猶豫着,終是抱起他,試了試水溫,一起坐進浴盆裏。
浴盆裏的水讓唐懷芝打了個顫,可憐地縮在羅青藍懷裏。
“忍一忍,”羅青藍把他按在胸口,手在他背上輕輕搓着,“唐唐,乖。”
那股涼勁兒下去,唐懷芝仍是全身發熱。
羅青藍盯着他可憐漲紅的地方,手指在浴盆邊上攥得發白。
唐懷芝親上來的時候,羅青藍什麽也不能想了,靠在浴盆邊緣,緊緊摟着他。
唐懷芝像是被羅青藍緊緊包裹。
羅青藍混亂壓抑着的喘息,身上的味道,厚實滾燙的大手。
他們在冰涼的水裏,熱得像要炸開。
......
這藥的藥效持續了整整一晚,羅青藍中間又把他抱到床上,耐心地安撫着,天色翻白時方歇。
被褥上一片狼藉,唐懷芝縮在他懷裏,安靜地睡着。
“将軍,”金禮在外頭敲門,“賀太醫來了。”
“等一下,”羅青藍道,“先別進來。”
他托着唐懷芝的腰,仔細擦了擦,把他身下那床被子扔到地上,床單也一并扔了。
又抖開床尾的幹淨被子,一床墊着,一床蓋着。
大将軍急昏了頭,赤着上身便去開了門。
門口的賀恂初看見他,怔了一瞬,挑挑眉,“昨兒晚上大将軍受苦了啊。”
羅青藍這才反應過來,忙進了屋,胡亂拿起一件衫子披上。
即便這樣,身上那些刺眼的抓痕還是都被賀恂初看了個幹淨。
肩上、胸口、手臂,就連脖子上都有。
“小孩兒鬧了一晚上,”大将軍穿好衣裳,故作輕松地走過去,“這究竟是什麽藥?”
賀恂初正給唐懷芝號脈,“沒見過。”
他突然皺了皺眉頭,猛地伸出手,掀開了唐懷芝胸口的被子。
“做什麽?”羅青藍被吓了一跳,剛要上前,卻看見唐懷芝胸口起來的一片小紅疹。
“怎麽起疹子了?”羅青藍的心又提了起來,“也是藥的作用?”
賀恂初仔細檢查了唐懷芝身上,搖搖頭,“像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他叫人拿來痰盂,給唐懷芝灌了藥水催吐,蹲在那堆穢物面前查看一番,低聲罵了一句,“無恥!”
金禮見狀,忙叫人端來了昨晚沒來得及處理的剩菜。
這些年,杏花樓得了羅青藍的吩咐,每回都把唐懷芝剩的吃食單獨留出來,第二日才能扔。
本意是怕小孩兒不小心亂吃,留着東西方便太醫檢查,此刻真派上用場了。
賀恂初一驗,确定了,裏頭被人不少添了柿子粉。
也許是那□□的作用,這疹子遲了好久才起,兩廂裏一摻和,唐懷芝昏迷着,紮了針也沒醒。
羅青藍在床邊守到下午,給他喂了些甜水。
賀恂初在正堂喝茶,一看他的樣子,立馬拽過來,往他嘴裏塞了片參片。雁陝挺
眼睛血紅一片,像困了幾天的獸。
“懷芝幾時能醒?”羅青藍顫着聲音問。
賀恂初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再等等吧,也許幾日,也許半月。”
他嘆了口氣,“你別慌,我會盡力。”
“好。”羅青藍應了一聲,用手狠狠抹了把臉。
他捂着臉安靜了很久,才起身,去看了一眼唐懷芝,不放心地來到正堂。
金禮在那裏等着,見他出來,急忙把一個藥瓶遞過來,“蕭墨那裏找到的。”
賀恂初取出藥粉,用銀針驗驗,又捏了一些在在鼻子旁聞,頓時便有些頭暈目眩。
金禮見狀,立馬端起旁邊的水盆,潑在了他臉上。
賀恂初抹了一把臉,“這是剛洗過布巾的水!”
這藥賀恂初也沒見過,說是像南疆來的,用料毫無顧忌,藥力很猛。
藥效退掉,莊滿跟杜文蹊已經好轉了,雖然還有些虛弱,但養幾日也差不多了。
蕭墨在這上面沒想下狠手,但那些柿子粉,不管有意無意,着實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羅青藍閉了閉眼,長長地舒了口氣。
“那幾個武學生都不知道,是叫來幫忙的,”金禮道,“這事兒的确是蕭墨主使。”
“那柿子粉呢,”羅青藍猛地吼了一聲,把手邊的茶杯拂到了地上,“柿子粉誰下的?”
茶杯應聲而碎,陶瓷碎片在木地板上碰撞旋轉,好一會兒才停息。
金禮膝蓋點地,“末将無能。”
以往無論出了什麽樣的事,縱使身負重傷且被重重包圍,大将軍都是一貫的鎮定自若。
這樣的慌亂,甚至無措的憤怒,金禮沒在羅青藍身上見到過。
等了一會兒,金禮又問:“蕭家來要人了,侍郎府也來人了,蕭墨......”
昨兒晚上,羅青藍讓人扣了蕭墨一幹人等,這會兒還關在城中金禮的私宅裏。
“其他人放了,”羅青藍皺着眉,“蕭墨扣着,蕭家來要人,便說不知道。”
“将軍府閉門謝客,備馬進宮。”
聖上想是早聽說此事,見了羅青藍,便急着詢問唐懷芝的情況。
聽說人還沒醒,加派了太醫過去。
羅青藍上前,呈上了一份奏折。
聖上立馬打開,才看一半,手便開始抖了。
從頭到尾看完,他把奏折猛地一摔,說了聲“豈有此理”。
奏折上沒有旁的,說的是上次渤海叛亂,軍中內應的事。
那內應羅青藍自個兒審了,說是蕭家老侯爺安插進去,得了太後授意的。
軍中有叛賊,聖上震怒,叛賊出自太後,聖上卻不能馬上追究。
他屏退左右,把一堆奏折摔了個糟亂。
“聖上,”羅青藍嗓子急啞了,“動手吧,證據确鑿,臣不信有人能一手遮天。”
聖上笑了,笑他的天真,也笑自己的無奈。
“回去吧,”聖上揮揮手,盛年的臉上滿是疲憊,“此事朕自會去查。”
早年間太後忌憚那些老臣,不敢在明面上動手,如今要了近一半的兵權,便開始按耐不住了。
羅青藍看久了這些污糟事,本無意摻和,這些年安分帶兵,卻還是免不了被卷進去。
這會兒又牽扯了唐懷芝。
羅青藍從宮裏出來,徑直去找了賀恂初,跟他要一種藥丸。
賀恂初趕緊沖過去關上門,壓着聲音,“你瘋了?”
“瘋了,”羅青藍道,“你給不給?”
“不給!”賀恂初一甩袖子,“你真該治治腦子了。”
羅青藍沒廢話,掏出個匕首來,抵在了賀恂初喉嚨上,“我來搶藥,跟你太醫署沒關系。”
賀恂初跟羅青藍快十年交情,走過去拉開幾層藥櫃,翻一翻,又停下來嘆口氣。
“青藍啊,”他道,“咱別沖動。”
“沒沖動,”羅青藍道,“以牙還牙,不算沖動。”
跟賀恂初僵持不下,羅青藍攥着匕首,轉而看了蕭餘一眼。嬿姍廷
蕭餘趕緊轉開,看他師父。
賀恂初朝他眨眨眼。
蕭餘微微歪了歪頭,表示了然。
他徑直走過去,拉開最邊上一個藥櫃,摸出個葫蘆藥瓶。
“羅将軍,”他懇求道,“東西給你,莫要傷我師父。”
語氣生硬,全是痕跡。
“多謝,”羅青藍接過藥瓶,轉身走了。
賀恂初皺緊了眉頭,“誰讓你給他的?”
蕭餘一臉無辜,“不是您給我使眼色,讓我給的嗎?”
“哎呀,”賀恂初嘆口氣,無奈地在他臉上捏了一把,“你可真是出息了。”
金禮的私宅在城西,以一個不相幹人的名義買的,沒幾個人知道。
羅青藍在後院門上敲了三下,有個老者出來開門。
他徑直奔向內院一處地窖,踹開門,随意抄起牆上一條鐵鏈,往角落裏綁着的人身上抽了過去。
蕭墨吃痛醒來,低低地罵了一聲。
“我哥不會放過你的。”他嘴唇幹裂,仰頭瞪着羅青藍。
“我也不會放過他。”羅青藍扔掉鐵鏈,一步步走近,在他旁邊蹲下。
一路緊攥着的藥瓶在手上硌出深深的印子,他打開瓶塞,倒了一顆到手上。
“乖,”羅青藍笑笑,狠狠捏開蕭墨的嘴,把藥丸塞了進去。
他用誘哄般的語氣道:“閉上眼睛,懷芝醒的時候你再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