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徐存湛太明顯,明顯得這張桌子氣氛微妙極了。
吃早午飯的時候,陳鄰也認識了那名說話神經大條的青年——對方全名叫沈春歲,太原人,家中祖母染了怪病,得高人指點來南诏求藥。
他不知道南诏國禁止男子單獨入內,所以在城門口就被攔了下來。之前喊着給陳鄰做妾,也是病急亂投醫随便喊的;後面陳鄰被徐存湛拽走沒多久,沈春歲就遇到了同樣急着進城的昭昭。
兩人雖然目的不同,但昭昭要找徐存湛——沈春歲剛好又見過徐存湛——兩人互相一合計,幹脆就一起進城了。
至于住進這家客棧,則純粹是巧合。
昭昭養尊處優慣了,即使出門在外,也理所當然要住最好的客棧。
而大祭司把陳鄰他們當客人安置,自然也會給安排最好的客棧。
都城內數得上名字的客棧也就那麽幾家,都住最好的客棧,肯定就會住到同一家。若非昨天陳鄰拉着徐存湛出門去逛女娲廟,恐怕昨天晚上昭昭就能見到徐存湛。
他們吃東西的時候徐存湛也沒動筷子。
沈春歲不知內情,還勸飯:“徐兄為何不動筷子?可是這裏的飯菜不合口味?”
昭昭立刻跟着回答:“存湛不吃這些東西——和口味沒關系,他在修行,修行你懂不懂?克服口腹之欲,這樣才能鍛煉心性!”
說完,小狐貍臉上露出幾分得意,眼角餘光掃向徐存湛。
只可惜媚眼全都抛給瞎子看,這愛意徐存湛是一點都沒接收到,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跟尊雕塑一樣。
沈春歲恍然大悟,點頭道:“是我狹隘了,徐兄不愧是修道之人。”
“其實我從小就有一個修仙夢,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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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存湛眼珠略轉,目光掃過沈春歲飽含期待的雙眼,很快又古井無波的收回目光:“不知道,別問我,不歸我管。”
沈春歲猶不死心:“徐兄都沒有看過我的靈根與靈臺,何必這麽快拒絕呢?”
徐存湛還是那套回答:“沒興趣,想拜師自己去暮白山拜,收徒弟又不歸我管。”
昭昭自然是無條件向着徐存湛。
她板起臉兇巴巴瞪着沈春歲:“就是!我們存湛可是大忙人,區區收徒弟這等小事,怎麽能麻煩他?你想修仙的話自己去拜師啦!不準纏着徐存湛!”
沈春歲連續被兩個人怼,有些悻悻,自言自語嘟哝兩句,忽然又把話題引到陳鄰身上:“說起來,徐兄是暮白山弟子,昭昭是塗山人,那陳姑娘呢?陳姑娘又是師從何處?”
他問話時陳鄰正在用勺子挖竹筒飯裏的鹹蛋黃。
突然三個人的視線都投過來,她動作一頓,擡起頭,對上沈春歲滿臉期待。
陳鄰:“呃,我沒有門派。”
沈春歲雙目放光:“難道陳姑娘是散修?”
陳鄰老實交代:“也不是散修,我是普通人來着。”
說完,她低下頭繼續挖鹹蛋黃。
沈春歲嘴巴愣愣張着忘記了合上,茫然看向對面的昭昭。
昭昭擡起下巴倨傲回複:“對啊,你眼眶裏那兩顆眼珠子難道是裝飾品嗎?這都看不出來!”
沈春歲莫名被罵,摸了摸自己鼻尖讪笑,有些尴尬。
倒不是因為被罵而尴尬,而是因為問了陳鄰不合時宜的問題而尴尬。
雖然未曾拜入門派,但沈春歲其實也不是普通人。他早早開了靈臺,也測過靈根,水木雙屬性,天賦算是中上。至今未曾拜入門派,但也學過一些法術,算得上半只腳入道的修士。
一桌四個人,就一個普通人,總讓人莫名可憐那個沒修道的普通人。
沈春歲暗自懊惱自己不該問那個蠢笨的問題,安靜閉嘴後一邊吃東西一邊悄悄去瞥旁邊的陳鄰。
少女的側臉也好看,此刻正擰眉望着自己手裏的竹筒,整張臉都皺巴起來——眉皺着,鼻尖皺着,淺色柔軟的唇也皺着。
沈春歲心想:完蛋。
我不會說到了陳姑娘的傷心處吧?那她現在該怎麽看我啊?完了完了。
沒有鹹蛋黃了。
陳鄰在心裏嘆氣,勺子攪了攪剩下的糯米香菇五花肉,皺巴着臉。
不想吃糯米,不想吃香菇,也不想吃五花肉——但是就這樣浪費食物似乎也不太好,她捧着竹筒琢磨着要不然留到下頓繼續吃。
節約糧食對陳鄰來說幾乎是和精神鋼印畫等號的事情。從幼兒園開始飯堂牆壁上就會用彩紙貼着‘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标語。等到她上中學了又剛好遇上國家提倡光盤行動,每次吃飯哪怕是遇到不愛吃的菜也會皺着臉咽下去。
後面為了不委屈自己,陳鄰就開始帶便當去學校吃。
家裏的阿姨做飯自然是完全按照陳鄰的愛好來,連分量都照顧着青春期少女的胃口,永遠恰到好處不會剩下半口飯。
讓她把只扒拉了外皮的竹筒飯扔掉是萬萬不可能的。
正當陳鄰抱着竹筒出神時,桌下有人踢了踢她的鞋尖。
她茫然擡頭,下意識看向對面徐存湛。
徐存湛:“你吃完了?”
陳鄰搖頭,皺着臉:“還有好多沒吃完。”
徐存湛又問:“竹筒飯好吃嗎?”
陳鄰回答:“鹹蛋黃好吃。”
昭昭探頭過來:“是嗎?那我也要來一……”
她的勺子沒能落進竹筒裏,徐存湛在她出手之前,先伸手拿走了陳鄰手上的竹筒,也順帶拿走了陳鄰手上的勺子。
他不挑食,也不像陳鄰那樣扒拉來扒拉去的找自己喜歡的食物,勺子下去挖走大半糯米飯塞進嘴裏,半邊臉頰被塞得像倉鼠,不緊不慢的咀嚼。
昭昭轉過臉,驚詫的望着徐存湛,手裏勺子往下滑落一段距離,又被她後知後覺的握緊,然後她迅速瞪向陳鄰。
陳鄰眨了眨眼,一瞥自己驟然空下來的掌心。
三兩口就解決了剩飯。
徐存湛把勺子扔回竹筒裏,下結論:“味道怪怪的。”
陳鄰回神,感到無奈又好笑:“你怎麽——吃什麽東西都是這個評價啊?”
徐存湛眉頭一皺,回答:“因為這是事實。”
對于徐存湛的味覺系統來說,任何第一次塞進嘴裏的味道,大約都只能用無所适從的‘怪怪的’來形容。
但也不是所有味道都這樣。
他喜歡甜味,幻境裏親到陳鄰嘴唇上的那種甜味。
吃完飯,昭昭忽然伸手挽住陳鄰胳膊,把她從座位上架起來——陳鄰茫然,昭昭則對徐存湛露出燦爛笑容:“存湛,我和這女……和陳姑娘有一些話想私下談談,就先走了!”
徐存湛沒回答,只是望向陳鄰。
陳鄰猶豫了一下,點頭。
徐存湛懶散擺手:“随便。”
得到首肯,昭昭架起陳鄰跑得飛快。陳鄰感覺自己的腳都沒有怎麽着地,迅速的被昭昭架着跑到了後面的回廊院子裏。
院子中間那株芭蕉生機勃勃展開葉子,沐浴陽光。
昭昭左顧右盼,确定周圍都沒有人後,才繞到陳鄰正面單手握住陳鄰肩膀,面色嚴肅:“老實交代,我就兩天不在,你和存湛是不是發生什麽了?”
“……”
沉默片刻,陳鄰撓了撓臉:“其實也沒發生什麽……”
昭昭兩眼瞪得像銅鈴:“沒發生什麽?你別想騙我!真當我眼眶裏兩顆珠子是裝飾品啊?”
她聲音太大,陳鄰感覺自己被噴了一臉唾沫。
她用袖子擦了擦臉,無奈:“我和他昨天去逛了女娲廟,這個算嗎?”
昭昭狐疑:“就這?”
陳鄰嘆氣:“就這。你也說了,我們才分開兩天,就兩天時間能發生什麽?”
昭昭蹙眉,左思右想,最後悻悻松開了陳鄰肩膀,“你說得也對。這樣看來,存湛當真是把你當做至交好友,都願意為了你破戒吃凡間食物——唉,你都能做他摯友,我為什麽就不行呢?”
說着說着,昭昭嘆了口氣,又扭過頭挑剔起陳鄰來:“我長得比你漂亮,修為比你高,怎麽看都是我比較有用,要當朋友也該選我才對嘛!”
越想越不明白,昭昭愁得又嘆了口氣。
陳鄰揉了揉自己肩膀,思索片刻,又擡眼看向昭昭。
遲疑着,她委婉的問:“你覺得徐道長今天的行為,是因為把我當成了摯友?”
昭昭點頭:“那是自然,若不是真心把你當成朋友,又怎麽會掂酸吃醋?要是有別的臭男人當着我的面說與我好友緣定三生,我肯定立刻扒了他的皮!”
“緣定三生?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東西!他也配!”
昭昭是那種講事情時很容易代入情緒的人。
她越講越覺得自己眼前似乎已經出現了不長眼的男人在對自己摯友抛媚眼,表情逐漸扭曲。
陳鄰:“……你覺得,壞掉的情竅能自己變好嗎?”
昭昭皺眉:“雖然我也很希望存湛的情竅可以好起來,但以他情竅被損壞的程度——這輩子都不可能好的。”
她回答得十分幹脆并肯定,肯定得讓陳鄰都意外。
畢竟昭昭每天那麽積極的追在徐存湛身後,她還以為昭昭是堅信徐存湛的情竅能修好所以才追得這麽起勁。
“完全一點可能也沒有?”
“雖然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任何事情都不該直接說死。但壞死的情竅複生這種事情,我從未聽過也未見識過。”昭昭擡眼一瞥陳鄰,警惕心忽然升起,“你不會打算借着好朋友的身份,想追求存湛吧?!”
陳鄰:“……沒有這種想法。”
昭昭抱着胳膊擡起下巴,嬌俏面容上努力擠出一個不大熟練的刻薄表情:“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存湛的情竅是不可能複原的。他現在對你好是因為把你當成好朋友,沒有情竅的人在□□上會格外遲鈍,有時候你覺得他的靠近令你心動,但實際上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事情,也絕對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陳鄰眨了眨眼,意外道:“你這不是挺清醒的嗎?明明什麽都知道,幹嘛還整天追在徐存湛屁股後面?”
“他脾氣又不好,小心哪天他真的把你尾巴燒掉。”
這一句話恰好踩中昭昭痛腳。
她下意識捂住了自己屁股,虛張聲勢擺出兇惡模樣:“你!你——少吓我!我才不怕呢!”
“哼!你懂什麽,我這麽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把小狐貍氣得炸毛又跺腳,陳鄰拍拍衣袖走人,心想着出去随便轉轉。
難得徐存湛不在自己身邊,可以有單獨逛街的機會;更何況留在客棧裏也沒什麽好玩的。
出了客棧,靠點兵點将随便選了一條路往前走,陳鄰邊走邊打量道路兩邊的商鋪。
有不少賣小食的攤子,賣的都是些烤蠍子烤蘑菇。蠍子倒是還能接受,但是竹簽上那些又藍又紫的蘑菇,陳鄰實在是沒有勇氣下嘴。
她決定觀察一下其他人,所以在攤位上坐下,點了兩串烤蠍子,一邊開殼一邊着重觀察其他吃蘑菇的人。如果那些人吃完沒死,陳鄰就決定自己也買一串來嘗嘗味道。
“陳姑娘!”
熱情的招呼在耳邊響起,陳鄰下意識‘哎’了聲,擡頭,神色茫然,看見沈春歲笑容燦爛朝她招手,然後一路小跑過來,自來熟的搬了個凳子在她旁邊坐下。
陳鄰不明所以,盯着他。
沈春歲摸摸自己後腦勺,傻笑。
陳鄰:“怎麽了?”
沈春歲兩手摁着自己膝蓋,坐姿端正起來,“剛剛在飯桌上,雖然是無心之失,但我的話冒犯了陳姑娘卻是事實……”
嗯?冒犯我了?哪句話?
陳鄰在腦子裏扒拉了一遍早午飯的回憶,不太确定,遲疑的問:“我師出何處的那個問題?”
沈春歲羞愧點頭。
陳鄰擺了擺手,“哦,沒事,我不在意那個,我本來就是普通人嘛,你問一下也不冒犯。”
沈春歲面上愧意來得快去得也快,立刻又換成燦爛笑容,“陳姑娘大人有大量——我能叫你鄰鄰嗎?”
陳鄰對稱呼不在意,點了點頭。
沈春歲把屁股底下的凳子往陳鄰那邊挪了挪,“那麽禮尚往來,你以後叫我正逾吧,正逾是我的字。”
陳鄰繼續點頭,但思緒有些跑偏,她想到了徐存湛。
蓮光是徐存湛的字嗎?
應該是的。
她好像從來沒有喊過徐存湛的字。不只是字,連名都沒有喊過,在徐存湛面前,陳鄰總是喊‘徐道長’‘徐道長’。
不過徐存湛也沒喊過她的名字。
徐存湛喊她,總是左一個‘陳姑娘’,右一個‘陳姑娘’。
幸好徐存湛認識的女孩子裏面暫時只有她一個姓陳。萬一有別人也姓陳,徐存湛到時候再喊陳姑娘,豈不是要有兩個人回頭?
光是想象一下那場景,陳鄰就覺得很怪。
“剛剛在飯桌上,光我一個人說話了,你和徐兄都不怎麽說話。其實我還挺好奇的——”
沈春歲目光一掠陳鄰側面,笑容無害眼神純澈,“鄰鄰你是一個凡人,怎麽會和修道者還有九尾狐攪合在一起?”
“啊……就是,”陳鄰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為難了片刻,含糊其辭,“就是認識,脾氣也還算合得來,所以就一起活動了。”
沈春歲詫異:“脾氣合得來?你和昭昭還有徐兄?”
雖然沈春歲已經很努力在克制自己的表情了,用詞也非常委婉。但陳鄰還是讀懂了他的潛臺詞,翻譯過來大概是在擔心陳鄰的心理狀态。
陳鄰解釋道:“我和昭昭不太熟,只是和徐道長認識而已。你也知道,昭昭喜歡徐道長,天天追着他跑,我和徐道長又是朋友,自然而然就認識昭昭了。”
沈春歲砸了咂舌,“我還是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因為徐兄……不太好接觸,很難想象他會和誰交友。”
說着說着,沈春歲目光又落到陳鄰臉上——陳鄰沒有在看他,而是在看不遠處的人吃蘑菇。
她淺色的長發斜編成辮子垂至胸口,發絲間編着一條醒目的紅繩。
陳鄰特別專注望着某樣東西時,總讓人錯覺她似乎對那樣東西格外喜愛。
不知道是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眸天生便容易令人心動,還是她本人就是如此擅長傳播愛意。
聽見了沈春歲的吐槽,陳鄰嘴角小幅度的往上翹,露出個和徐存湛似笑非笑時很像的表情,回答:“他确實說話不太好聽。”
“不過徐道長人還是很好的,心地善良,為人正直。”
沈春歲挑眉,“你說的是徐兄?”
陳鄰轉頭望他,神色認真,“是徐存湛呀,他真的是好人,只是說話不怎麽好聽。”
沈春歲臉上表情有瞬間的微妙。但那點微妙很快便被壓下,他彎彎眼眸又露出元氣開朗的笑,“既然鄰鄰都這麽說了,那我回頭再努力試試。”
陳鄰一愣:“試什麽?”
沈春歲即刻回答:“試着和徐兄交朋友。”
陳鄰不太能理解沈春歲的腦回路。
想了又想,她委婉的勸沈春歲:“暮白山收弟子的活兒,真不歸徐道長管。你如果想拜入暮白山的話,還是自己去宗門裏好好參加審核比較靠譜。”
她這番話說得格外情真意切。
正因為少女表情過于認真,反而令人感覺好笑。并非是嘲笑,而純粹是令人感到開心所以忍不住笑。
沈春歲單手撐在桌子上,笑得身體都傾了傾,靠近陳鄰那邊。
“不是,在你心裏,我就是這種為了利益交朋友的人?”
被問了這樣的話,陳鄰摸摸自己臉頰,有點不好意思。
她聲音變小,嘀咕:“可是我和你也不熟,怎麽會知道你是哪種人。”
沈春歲的手從撐着桌子換成撐着自己臉頰,偏過臉有些無奈,“我是真的想和徐兄交往,他的修為深不可測,又是劍修。我本就向往仙家弟子,看見他這樣的人物,自然有心結交,但也并不是為了教他幫我拜入暮白山。”
“說實話,我沒打算加入任何宗門。”
陳鄰對這個世界的宗門和修仙體系并不怎麽了解,沈春歲的話她也聽得一知半解,茫茫然跟着點了點頭。
沈春歲看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陳鄰腦袋,感嘆:“鄰鄰你真的很像我妹妹。”
陳鄰:“……啊?”
沈春歲比劃了一下陳鄰的個子,興致勃勃道:“我有個妹妹,和你差不多高,也是瘦瘦弱弱的女孩子。”
陳鄰想說我不是瘦瘦弱弱的女孩子。
只是穿越之後遇到的人都很高大,所以才顯得她很瘦弱。
但沈春歲顯然不會聽她的‘辯解’,大方的一擡手喊來小攤店主:“把你們這的烤串各來十串!”
他動作很快,陳鄰根本來不及拒絕。
她都還沒觀察出隔壁桌吃烤蘑菇的客人是什麽狀态,面前就已經被擺上一盤盤菌子和其他肉類烤串。
沈春歲拍了拍陳鄰肩膀:“我請你吃,別客氣!”
“……”
陳鄰把菌子盤往沈春歲面前推了推,誠懇:“請客的人先吃。”
沈春歲拿過一串藍色菌子咬下去,邊嚼邊評價:“早就聽說南诏多雨和毒蟲,這裏的菌子培養方式也和其他地方大不相同,如今一見,果然特別,光是顏色就聞所未聞。”
陳鄰眨了眨眼,問:“什麽味道?”
沈春歲:“該怎麽形容呢……感覺像竹筍炖肉。”
陳鄰:“?”
她頭一次聽見用菜名來形容蘑菇味道的。
擡眼一看隔壁桌,隔壁桌吃完烤菌子,付了錢健步如飛的離開,光看腳步絲毫不像是有事的樣子。陳鄰放心了,也拿起一串藍色菌子咬進嘴裏。
嚼了一口,陳鄰睜大眼睛:“還真的是竹筍炖肉味啊!”
*
徐存湛慢悠悠穿過街道,走到賣烤菌子的小攤邊。
陳鄰蹲在椅子旁邊,兩手扶住自己的頭,一動不動。
沈春歲躺在地上手腳并用,邊游邊喊救命。
旁邊還有兩個菌子吃多了的路人在給他喊加油。
沈春歲游着游着,爬到了徐存湛腳邊。他擡頭看向徐存湛,面露喜色,大喊:“徐兄救我!”
徐存湛往旁邊挪了挪,假裝沒聽見。
沈春歲撲過去抱住他的小腿,嚎啕大哭:“徐兄!徐兄你好狠的心!你怎麽能抛下溺水的我……”
不等他把話說完,徐存湛一手刀砍到沈春歲後脖頸,給他打暈了。
他踢開暈倒的沈春歲,走到蹲着的陳鄰面前。
陳鄰蹲起來縮成一團,小小的一個,兩手乖巧對稱的扶着自己腦袋。徐存湛在她面前半跪下來,單手支着撐地的木劍,問:“你這是在幹什麽?”
陳鄰微微仰起臉,眼眸裏有晴光潋滟閃爍,好看歸好看,就是看起來不太聰明。
她嚴肅道:“我在呆着。”
徐存湛覺得好笑,順着她毫無邏輯的話繼續往下問:“你呆着幹什麽?”
陳鄰呆滞了好幾秒,腦子遲緩轉動,拼湊出回答:“就是呆着。”
徐存湛:“別呆着了,回去吧。”
陳鄰立刻拒絕:“不行,我不能動。”
徐存湛:“為什麽不能動?”
陳鄰眨了眨眼,眼睫随着她眨眼的動作撲閃。
有一只貓從她身後的屋頂上跳下來,落到陳鄰身邊,發出嗲嗲的一聲。
太陽光照得她像個陶瓷玩偶,細長手指和塗了色的圓鈍指甲蓋,都在太陽底下,明亮的,閃閃發光的。
徐存湛一直是耐心很差的人,說過一遍的話再說第二遍時甚至會想把自己的隊友也一起砍。
他對自己的耐心很有自知之明,并且從不掩飾。
但現在望着面前蹲成一團的陳鄰,徐存湛不存在的耐心又自己長出來了。他甚至覺得陳鄰哪怕一直不回答自己,不回客棧,就在這裏蹲着,自己也能接受。
他可以陪陳鄰蹲在這裏曬太陽,曬到太陽下山,月亮出來,然後再一起曬月亮。
陳鄰呆了好一會兒,慢吞吞開口:“因為我是一杯卡布奇諾,如果亂動的話我就撒了。”
作者有話要說
00我的寶貝,你是一杯卡布奇諾,會被麻麻一口吃掉!
我的文案和正文真的差很多嗎【思索】
那不然,改個文案?
感謝在2023-06-2723:10:50~2023-06-2822:53: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莘苘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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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