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沈春歲在飯桌上和大家一起說的,後面你又跟我重複了一遍。”陳鄰無語的看着徐存湛,“你不會已經忘記他是太原人了吧?”

徐存湛眨了下眼。

那張漂亮的臉迅速切換了無辜神色,他偏着腦袋滿臉乖巧:“當然記得。”

陳鄰:“……我信你個鬼。”

這家夥明明就是忘記了!

徐存湛保持着他無辜的表情,将話題轉移開:“他們去哪是他們的事情,現在我們已經找齊了鲛人珠和轉魂丹,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把你複活。”

陳鄰:“也對,那我們先去有蘇?”

徐存湛點頭,于是二人上樓收拾行李。徐存湛沒有行李這種東西,他甚至都沒有住過這邊的房間,而陳鄰也沒什麽可收拾的,重要的東西她基本上都随身攜帶,不會留在客棧房間。

也就收拾了一些在南诏國街道上買的手工藝品,編織毛線之類的。

這次去青丘,徐存湛依舊是用木葫蘆做飛行工具。陳鄰有段時間沒有見徐存湛禦劍了——她坐在葫蘆後面,兩手托着自己臉頰,看向徐存湛坐在前面的背影。

徐存湛坐得很直,但并不板正。粗略一看,少年似乎坐得很随性,但若從後面仔細看,就會發現他肩背都繃得筆直。

陳鄰把撐着臉的手放下來,摸了下木葫蘆。

“徐存湛——”

徐存湛回頭:“嗯?”

陳鄰問:“你喝酒嗎?”

Advertisement

徐存湛:“不喝。”

陳鄰:“那這個木葫蘆平時用來裝什麽?”

徐存湛:“什麽也不裝,它就只是個葫蘆而已。”

停頓片刻,徐存湛自己也嫌自己這個解釋過于單調無趣,于是又補上解釋:“是我師侄第一次種活的葫蘆藤,結果後他就拿來練手做成了飛行法器。”

“我輩分比較高,算是他們長輩,逢年過節他們會給我送點東西,這個葫蘆也是他們送的。”

其實也可以用來裝酒。

徐存湛有個師侄就專門用這個葫蘆拿來裝酒喝。後面喝醉了非要禦葫蘆飛天,從前青山上摔下去,躺了半年才爬起來。

徐存湛倒是不怕醉駕。他有自信,就算自己喝醉了,也絕不會摔下去;徐存湛不喝酒,只是單純不想喝。

很快木葫蘆落地有蘇,霧散湖。

正好是大白天,有蘇內部永遠不變的溫暖天氣,日光在湖面灑下一層金光粼粼。

陳鄰頗為緊張,看向徐存湛——雖然鲛人珠和轉魂丹都到手了,但具體要怎麽操作才能讓死人複生,陳鄰其實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但徐存湛很鎮定。

他先是把存在霧散湖裏的棺材撈出來,拍開棺材蓋。陳鄰湊過去看了眼自己的肉/身:雖然被放在水裏許久,但一身粗布麻衣的少女身體卻沒有任何損壞,面色紅潤呼吸淺淺,看起來完全不像個死人,就和睡着了沒什麽區別。

陳鄰:“頭發好像長長了——”

徐存湛無可置否:“畢竟都有小半年了。”

她有點緊張,扒着棺材邊的手緊了緊,又松開。

徐存湛擡眼看她,忽的輕笑:“你緊張什麽?”

陳鄰嘴硬:“我才沒有緊張!”

徐存湛:“是嗎?”

他反問陳鄰時,臉上笑意更甚。陳鄰皺了皺臉,卻沒有像平時一樣反駁徐存湛。

她低頭在自己荷包裏翻來找去,最後終于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将它拿出來塞進徐存湛手心。

徐存湛垂眼去看陳鄰給的東西——是一枚護身符。

小小的,被折疊成三角形的護身符。外層是紅布,能捏到裏面折疊的符咒,徐存湛感覺到上面附着一股微妙的力量。

倒不是什麽負面詛咒,只是一些簡單的祝福之力。如果是普通人佩戴這枚平安符,大約會有健康長壽的效果;只可惜徐存湛是個修道者,這枚符咒對他來說只有一個意義。

這是陳鄰送給他的符咒。

他又擡眼,上目線望着陳鄰。陳鄰臉頰微紅,錯開他的視線,手指摸了摸自己鼻尖:“嗯……我之前在女娲廟求的平安符。”

“我知道你很強,這個東西可能對你幫助不大,但我在這個世界能為你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誰說沒有幫助?”徐存湛捏了捏那枚平安符,睜着眼睛說瞎話,“那個老祭司不是說了嗎?女娲娘娘會保佑每個誠心祈禱的孩子。”“女娲娘娘是人族之母,母親自然會庇佑我的。”

這些話陳鄰都不信。

但偏偏徐存湛神色篤定,陳鄰猶豫片刻,反問:“真的嗎?”

徐存湛面不改色:“真的啊。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睡一覺。”

說完這句話,不等陳鄰回答,徐存湛已經擡手輕輕蓋住陳鄰眼睛。他并沒有用催眠符,但陳鄰仍舊在聽見徐存湛那句話的瞬間,感到了困倦。

來不及思考徐存湛是否用了什麽法術之類的東西,陳鄰的意識很快陷入深度睡眠的黑甜之中。

看着對面陷入睡夢之中的靈偶,徐存湛撤回手,撈起棺材裏陳鄰的胳膊,将她衣袖捋上去——少女纖細的手腕間,那道傷口血痂已經脫落,新長出來的皮膚泛着更深一層的肉粉色,勾畫出猙獰疤痕的形狀。

在沉睡的期間,陳鄰的身體顯然也維持着某種生機。

發根處新生的黑色頭發已經到耳尖,往下确實淺而明亮的藍。指甲部分,确實也長了很多,根部有一小部分圓潤的,粉白色指甲蓋,冒了出來。

徐存湛手指摩挲過陳鄰手腕間那塊疤痕,新生的皮膚柔嫩得不像話,仿佛在摩挲一塊摔開的豆腐,凹凸不平卻又過分脆弱。他小心翼翼控制自己的靈力,試圖用靈力修複那點傷口。

徐存湛不是醫修。但暮白山弟子有專門教過簡單的治療法術,徐存湛雖然是弊火靈根,卻也能通過五行轉換之術,彙聚一點木屬性或者水屬性的靈力來治療傷口。

只是徐存湛當初學治療法術的時候不上心。

他過強,即使偶爾受傷,也并不在意,一直覺得那種法術自己學了也無用。直到此刻徐存湛才後悔,早知今日,當初法術課就不該在那睡覺。

多少也該聽點。

被轉換過的靈力,小心謹慎的,一點點的滲透進陳鄰手腕。徐存湛已經将自己的靈力控制到非常溫和無害的地步,也确定将其完全轉換成了木屬性的靈力。

結果只是剛把靈力輸入進去——

那道傷口一下子擴大了兩倍。

雖然因為徐存湛及時停手,傷口只破了表皮,并沒有出現大出血的情況。但是看着陳鄰手腕上新鮮的傷口,徐存湛還是陷入了沉默。一層細密血珠從破皮處緩慢滲出來,像鋪在白玉上一層豐滿熟透的紅漿果。

唯一的好消息:因為傷口表層擴大,這個傷口它現在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割腕留下來的痕跡了。

徐存湛摸了摸自己的乾坤袋,旋即沉默,意識到自己也沒有繃帶和傷藥這些東西。

*

陳鄰自昏睡中醒來,睜開眼看見的便是天幕。

深夜,桃花枝半遮半掩,星星明亮的天幕。她眨了眨眼,下意識擡起手揉自己的眼睛,卻在擡起手時看見自己右手手腕上綁着一層……繃帶嗎?還是布條?

盯着自己右手腕上纏繞的布料看了好一會兒,陳鄰分辨出那絕對是暮白山弟子衣袍的布料。

“醒了?”

身邊傳來徐存湛的聲音。陳鄰放下胳膊,臉往聲音的源頭側過去,只見徐存湛正蹲在她身邊。

不知道為什麽,徐存湛這會兒的表情特別乖。

陳鄰上一次看見他露出這麽乖的表情,還是在自己被他誤殺之後,睜開眼和他的第一次見面。

陳鄰舉起自己綁了布條的手腕,在徐存湛眼前晃了晃,挑眉。雖然沒有說話,但她的表情裏明晃晃寫着‘我要一個解釋’。

徐存湛眨了眨眼,兩手搭在自己曲起的膝蓋上。

原本是又高又大的一只,蹲成一團時卻小小的——因為腿長的緣故,所以折疊度高,蹲起來就格外顯小。白色頭發順應他低頭的動作,從他肩膀往下,滑落到陳鄰胸口。

“複活你的時候,出了一點小小的差錯。”徐存湛比劃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掐出一個狹小縫隙,“就這麽,一點點。”

“不小心把你手腕上蹭破了一道傷口。”

“我回頭就去百藥宗找最好的醫修來給你治!保證一點傷疤都不會留!”

說話時徐存湛一直盯着陳鄰,目光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那雙深邃又秀氣的蓮花眼,難得像此刻這樣睜得滾圓,長而濃的眼睫不時眨動,撲閃。

陳鄰愣了下——完全屬于被美貌沖擊到的楞——

她倒是一直都知道徐存湛好看。但平時的徐存湛并不怎麽愛用他那張漂亮的臉,大部分時候那張臉都處于‘正在準備諷刺人’,‘正在諷刺人’,‘剛諷刺完人’的狀态。

少有這樣乖巧讨好的神色。

何止是少有,簡直是稀缺!五星級!SSR!

“而且我給你包紮了哦!”徐存湛捧起她手腕,邀功一般碰到陳鄰面前,赤金眼瞳亮晶晶,道:“我自己包的,還給你上了藥!”

陳鄰幹咳一聲,将自己手腕從徐存湛掌心抽出。她兩手撐着地往後退開一點距離,然後坐起,有點不好意思,低聲:“我沒有生氣啦……不至于這樣就生氣了。”

徐存湛:“真的沒有嗎?”

陳鄰:“真的沒有。”

徐存湛又盯着陳鄰的臉看了一會兒。

不只是沒有生氣。陳鄰的神态和平時一樣,很平靜,看起來也不像是記起了什麽難過的事情的模樣。

徐存湛在心底松了口氣,面上仍舊半點沒有顯露出來。他迅速挺直背,剛剛還可憐兮兮縮成一團的人,背一挺直,肩膀展開,整個人又大只起來,身體投下的陰影都能籠住陳鄰。

他的手又追上去握住陳鄰手腕,隔着一層布料,陳鄰都能感覺到他掌心熱得燙人。但想到徐存湛的力氣,陳鄰也懶得去掙紮了,随便他握着,只是擡眼,上目線無聲詢問着對方的意圖。

徐存湛眼眸一彎露出燦爛笑容:“既然你現在複活了,那我們該去做下一件事情了——找到能讓我們一起回家的辦法。”

他很少這樣笑,發自內心的感到愉悅,笑得一雙眼睛完全彎了起來,長睫毛鋪下一層扇子似的陰影。

陳鄰也感覺到了徐存湛好心情。她壓了壓唇角,沒壓住,也跟着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

兩人湊在一起商議了一下;陳鄰覺得這個世界上既然不止自己一個穿越者,那麽不如看看其他天外來客在這個世界的行動軌跡。

也許他們也在找回家的辦法。

徐存湛也覺得這個方法可行。他說暮白山的藏經閣裏有一些關于天外來客的記載,他們可以一起回暮白山找找那些書籍。

陳鄰撓撓頭,問:“不過我不是暮白山的弟子,也能進去嗎?”

徐存湛:“為什麽不能?”

他反問得理直氣壯,陳鄰想了想,好像也确實找不到自己不能進去的理由。只不過她之前才說了讓徐存湛放棄問罪人身份,跟她一起跑去現代的提議,現在就要跟着徐存湛回暮白山,陳鄰多少有點心虛。

那種心情就像是拐騙了別人家的小孩,然後又跟着那個小孩上門做客一樣。

比起稍微還會擔心一下的陳鄰,徐存湛就顯得毫無負擔,一點憂慮都沒有。他仍舊是禦那個木葫蘆,一路至暮白山。

暮白山內部不讓禦劍飛行,但陳鄰是普通人,徐存湛也沒打算讓她過昭察門走問心階。那玩意兒給普通人走就純粹是折磨人。

更何況陳鄰一個靈臺都沒開的普通人。

他駕着木葫蘆轉了個彎,自後方繞進暮白山,直奔自己的洞府。

徐存湛身為暮白山老祖的關門弟子,有個自己的洞府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過徐存湛懶得打理,所謂‘洞府’就真的是山頭裏一個石頭洞。

木葫蘆落地時陳鄰看着面前雜草叢生的洞口,扭頭看向徐存湛。徐存湛滿臉淡定,擡手掃出一道勁風,将洞口能淹沒成年人的雜草一掃而盡,露出後面入口。

洞內有陌生的氣息,幾乎在徐存湛清掃幹淨洞口雜草的瞬間,一陣野獸的咆哮緊跟着沖了出來。一只兩米多高的黑色巨熊狂奔出來,身上隐隐約約有靈力回蕩,狂嘯着撞向徐存湛。

徐存湛擡手抽劍,下意識想給巨熊腦袋開個花——問罪劍都拔出來了,又想到自己身後還站着陳鄰。

臨到下手時刻,徐存湛留了餘地,反手用劍背将黑熊抽飛出去。體型碩大的巨熊被抽得倒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後發出人性化的哀嚎,扭頭向森林深處跑去。

陳鄰看着那只跑走的黑熊,又看看那個光禿禿的洞口。

她沉默了一會兒,誠懇的看向徐存湛:“我們是一定要睡這個山洞裏面嗎?我覺得我現在也能接受席地而睡了。”

徐存湛:“……”

他反手收劍,邁步往裏面走——陳鄰皺着臉,小跑追上他,徐存湛補了一句:“可以不睡這裏,我只是進去找一下我的仙人掌。”

陳鄰:“——仙人掌?”

徐存湛:“哦,我在洞府裏養了盆仙人掌來着。”

洞內有點黑,徐存湛擡手點亮牆壁上的火把,二人在這個‘洞府’內轉了一圈,最後兩個人頭挨頭看着洞府角落一盆枯得只剩下刺的花盆。

花盆都是碎的。

陳鄰擡頭,瞥向徐存湛:“你上次在南诏養的綠蘿呢?”

徐存湛沉默片刻,回答:“忘在南诏了。”

陳鄰:“……”

“老天爺為你打開一扇門,就必然是要為你關上一扇窗的。”陳鄰拍了拍徐存湛的肩膀,寬慰他,“你修道天賦這麽高,要是花也養得那麽好,別人還怎麽活啊是吧?”

“我們總要給別人留點活路。”

徐存湛不語,垂了眼睫。陳鄰生怕他還難過,正皺眉想着自己還能找些什麽話來安慰徐存湛時——

徐存湛:“算了,今天晚上去藏經閣睡吧。”

陳鄰沒有跟上徐存湛的腦回路,茫然睜着雙眼,發出‘啊’的一聲。但徐存湛已經扣着她的手腕,同時拔出問罪劍準備禦劍走人了。

暮白山,藏經閣。

藏經閣分內門和外門兩部分,內門的藏經閣就在暮白山上,外門的藏經閣則在另外一片山脈上。光論規格,其實外門的藏經閣要更大一些,裏面收容的書種類也更多,不拘內容,其中還有許多與修行無瓜葛的雜書。

而內門的藏經閣放的都是修行道法。

所以徐存湛帶陳鄰去的是外門藏經閣。

藏經閣倚靠山勢而建,結構多層,內有靠牆而起的木質階梯鏈接。陳鄰光是站在入口處,都能嗅到裏面書頁濃厚的氣味,那種墨水和紙張堆積在一起獨有的味道。

門口有一個年輕的弟子,穿一身暮白山弟子的衣裳,見徐存湛帶着陳鄰過來,便起身攔住他們。不等這名弟子開口詢問,徐存湛已經熟練的自腰間搭包取出腰牌擲過去。

他扔東西準頭極好,那腰牌脫手恰好落進弟子掌心,年輕弟子低頭一看上面的印記,當即站起身面色肅穆,兩手交疊弓腰:“師叔好——”

徐存湛點頭算作回應,從年輕弟子手上收回腰牌,拉着陳鄰進入藏經閣。陳鄰沒有穿暮白山弟子的衣服,其他人也沒有絲毫要過問的意思。

陳鄰之前就知道徐存湛貌似輩分挺高,但直到現在,她才終于對徐存湛的‘輩分’有了更明确的了解。

一層弟子不少,來來往往,交談聲不絕于耳。

徐存湛扣着陳鄰的手——陳鄰掙紮了一下,沒能掙紮出來,倒是徐存湛回頭看了陳鄰一眼,神色有些困惑。

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好像在問陳鄰要幹什麽。

陳鄰壓低聲音:“這裏不是挺多暮白山弟子的嗎?你們暮白山不準婚嫁……”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一名暮白山弟子牽着個年輕姑娘樂呵呵從他們面前經過,兩個人都面帶紅暈滿臉羞澀,怎麽看都不是純潔的男女關系。

陳鄰沒說完的話頓時沉默了下去。

徐存湛偏過頭望她,困惑:“怎麽不說了?”

陳鄰眼神示意那兩個剛剛從他們面前走過去的小情侶:“不是說暮白山弟子都不準婚嫁的嗎?這個……這麽明目張膽的嗎?!”

徐存湛垂眼,看見陳鄰眼睛睜得滾圓,滿臉被震撼到的表情,就連嘴巴都微微張開。

他不禁笑了一聲,又在陳鄰擡頭疑惑看過來時,略微壓了壓翹起的唇角。

“只有內門弟子禁止婚嫁,外門弟子還是該成親的成親。而且就算是內門禁止婚嫁,也沒有禁止男女之情,情劫乃人之常情,只有親身經歷過愛恨嗔癡,才能更多的理解衆生之道,才能在修行之路上有所感悟。”

徐存湛捏了捏陳鄰手背上的骨節,聲音不緊不慢,“內門禁止婚嫁,是擔心男女弟子成婚後會沉溺于小情小愛,為一己私情而耽誤修行。”

陳鄰:“……還挺通融。”

她的腦子已經自動把【為一己私情而耽誤修行】翻譯成【為一己私情而耽誤學習】了。

“不過剛才那個女孩子好像沒有穿暮白山弟子的衣服?”陳鄰回憶了一下那個女孩身上漂亮的鵝黃襦裙,裙子質感很好,看起來不像是暮白山會給弟子買的衣服。

徐存湛仍舊是見怪不怪的表情:“可能是其他門派的弟子吧。正道帶頭的那幾個門派經常發起門派交流,會将自己本門的弟子送去其他門派進行短則三月長則五年的交流學習。”

陳鄰不禁好奇:“那你也去過別的門派嗎?”

徐存湛搖頭:“我沒去過。”

陳鄰:“暮白山不和其他門派進行交流學習?”徐存湛:“暮白山有安排過和其他門派的交流學習,但我不去。”

“啊……”陳鄰有點意外,“我還以為你會很喜歡去呢。”

畢竟到了新的地方,就有了新的對象可以陰陽怪氣了。感覺徐存湛是那種同一個人罵久了就會覺得很無趣的人。

徐存湛:“嗤——交流會本就無聊,不過是一群廢物和另外一群廢物的抱團罷了。”

他拉着陳鄰走上樓梯,屋頂處灑下一層金燦燦太陽光,溫暖的間錯照下,在地板上投下一格一格鋼琴鍵似的陰影。

樓梯并非直線往上,而是傾斜盤旋上去。整個藏經閣的建築構造便是倚靠山勢斜線向上,每層的牆壁上都鑿開活頁窗戶,窗戶外面透下日光。

那日光淋在徐存湛雪色長發上,光線交錯的地方,一蓬蓬灰塵沉沉浮浮。他身上是藍白色調的粗布衣裳,裁剪利落,修飾着少年抽條又漂亮的身形。

好似是進入夏天了。

所以藏經閣裏才會這樣溫暖。溫暖的幻境會使氣味傳播得更快,徐存湛踩着階梯往上走,陳鄰仰頭時,眼睛被太陽光曬得微微眯起。

她在那股被太陽光烤出來的,書頁的氣味裏面,嗅到徐存湛身上皂角的香氣。那香氣被烤得很燥,可又幹淨,蓬松,溫暖。

就像徐存湛牽着她的手,掌心之間恰到好處的留出一點空隙,讓氣流吹着灰塵從空隙間穿過去。

陳鄰覺得徐存湛肯定也很适合現代的衣服。

等徐存湛跟她一起回到現代了,她一定要給徐存湛買紅色的那種外套——內搭就白色吧?然後把袖子挽起來,卷過胳膊肘。

她見過徐存湛挽袖子,洗得柔軟的粗布底下,是線條分明的漂亮肌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