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說完,徐存湛抓緊那條發繩,起身欲走——遠山長猶豫片刻,忽的開口:“來都來了……要不要去明道殿裏上柱香?”

徐存湛的回答也一如既往冷淡:“不去。”

遠山長:“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動身去太原?”

徐存湛擺了擺手:“我自己會看着辦的。”

遠山長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嘆了口氣,但也沒有再說什麽。他清楚徐存湛這人雖然性格有些不近人情,但對待任務他向來認真;但想到徐存湛剛剛問他的問題,遠山長心裏還是有些不安。

他在原地坐了會兒,等到确定徐存湛的氣息遠去後,遠山長終于坐不住,起身快步前往暮白山老祖沈潮生的住處。

越過幻境,一路到了方寸棋盤間。遠山長面上有些勉強的淡定神色終于挂不住,露出幾分緊張與焦慮來。

他先是畢恭畢敬向沈潮生行禮,起身時壓低聲音道:“适才蓮光來找我,問了我他娘的事情。師父,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遠山長的話還沒說完,沈潮生擡手便将一張印花精美的信紙扔了過去。遠山長不明所以,卻也下意識的伸出手接住那張信紙,低頭查看——信紙顯而易見帶着狐貍的氣味,令遠山長不自覺皺起了眉。

這是一封來自有蘇九尾狐族長的密信。裏面部分內容被特殊秘法加持,遠山長無法窺見,但他能看懂的部分卻能輕易得出一個信息:徐存湛為了辦某件事情,去了趟南诏。

遠山長神色微變:“蓮光去了南诏?!師父,你——你是什麽時候收到這封信的?怎麽沒有攔着他!”

沈潮生冷笑:“攔?怎麽攔?這封信送過來時,他人早就在南诏了。”

遠山長握住信紙的手不自覺收緊:“難怪……難怪……難怪他一回來就問我他娘的事情……師父,蓮光他會不會是已經知道——”

比起驚慌失措的遠山長,沈潮生卻要冷靜得多。他擡了擡手示意遠山長先別激動,“他應當還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他爹娘的真實身份,就不會去找你,而是直接闖進我的洞府裏來了。”

“他答應去太原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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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長點頭:“蓮光說他自己會看着辦的。”

沈潮生低頭看着自己雙手結印,沉默不語。他不說話時遠山長也不敢說話,斂聲屏氣充當站樁挂件。

良久,沈潮生開口:“太原城還有別的消息傳來嗎?”

遠山長面露幾分猶豫,但還是兩手一拱如實回答:“一是來歷不明的時疫肆虐,不過已經有很多名門正派的弟子前去支援和控制情況了。”

“二是……”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略略拉長,帶着明顯猶豫的神色。遠山長悄悄擡眼,餘光謹慎瞥了下沈潮生,又極快的低垂下來,小聲:“二是太原沈家的老夫人,去世了。”

無人回應,片刻靜默。在這數秒的靜默之中,遠山長垂着眼,沒有一絲一毫想要去窺視自己師父表情的想法。

然後他就聽見了沈潮生一如既往平靜的聲音:“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遠山長:“是——”

走出沈潮生洞府,遠山長長呼出一口濁氣,擡袖拂了拂自己額頭,額發已然被冷汗浸濕。他沒有回自己房間,只是走着走着,又走到了明道殿門口。

等遠山長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推開了明道殿的大門。

殿內香火氣味濃厚,他之前點上去的三炷香已經快要燃完,煙青色薄霧扶搖而起,飄忽籠罩着香火爐前方的牌位。

那些牌位都是用來供奉暮白山歷代內門弟子的——長遠的歷史積累使得那些木牌越擺越多,越是上層的木牌越是年代悠久。徐存湛一次也沒有進過這裏,他天然對死者沒什麽敬畏心,自然也不會想要祭拜那些在除魔大業上犧牲的前輩們。

即使是有事來找遠山長時,徐存湛也只是立在門口,從不進來,也對這滿屋子的燈火和木牌沒有絲毫興趣。

遠山長從香燭架子上抽出幾根新的線香點燃,走到角落對其中兩個木牌拜了拜,垂眼低語:“師兄,你若是真的在天有靈,就保佑保佑蓮光吧。”

“保佑他平安渡過生死劫……別走你的老路子。”

*

陳鄰是被熱醒的。

呼吸間都是一股熱而幹燥的皂角氣味。她睜開眼睛,眼睫窸窸窣窣刮擦過粗糙的衣服布料,隔着一層布料,藏經閣裏的燈光反而不那麽刺眼了。

她扯開蓋在自己頭上的外衣,翻身坐起,深吸了一口相對新鮮的空氣,臉都被熱紅。

藏經閣晚上也不關窗,有蟲鳴聲時斷時續從窗戶外面傳進來。陳鄰揉了揉眼睛,其實還是有些困,但又因為熱意而無法入睡,幹脆站起來活動手腳,轉轉脖子。

徐存湛不在身邊,但陳鄰也不擔心。畢竟這裏是暮白山,徐存湛的老窩,她出事的概率都比徐存湛出事的概率高;徐存湛不在,大概是去弄別的事情了。

他臨走前都還記得給自己披衣服,想必也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

正好此刻燈火通明,陳鄰活動完身體,就回到書架前準備繼續找有天外來客記載的書籍。她剛随手從書架上抽下來一本書籍,忽然心跳變快。

心跳變快來得毫無頻率,過速的心跳令陳鄰腦子空白了一瞬,手裏的書沒有拿穩,自她手中脫落,啪嗒一聲墜地。

陳鄰伸手扶住了旁邊的書架,不自覺弓下腰大口呼吸着,眼前視線模糊了片刻——很快就有人扶住她手臂将她架了起來,陳鄰眼前視線漸漸恢複正常,擡頭看向身旁:果然是徐存湛。

他似乎剛從外面回來,身上沾着更熱的氣息。

“你怎麽了?”徐存湛問了句,手掌心順勢蓋上陳鄰額頭,自言自語,“不會是發燒了吧?”

不等陳鄰回答,徐存湛便皺眉自己回答了自己:“摸起來這麽燙,說不定真的是生病了。”

陳鄰頓覺好笑,撥開徐存湛按在自己額頭上的手,道:“是你手心太熱了,不是我的額頭燙!”

徐存湛:“是嗎?”

陳鄰:“……當然是這樣啊。”

徐存湛歪着腦袋看了陳鄰一會兒,然後又把自己的手按到自己額頭上試了試溫度。但徐存湛自己摸不出來,感覺自己額頭上的溫度和手掌心上的溫度沒什麽區別。

他若無其事的放下手,順帶進入下一個話題:“你剛才很不舒服的樣子。”

陳鄰:“可能是睡久了,一下子沒有緩過來。”

她伸手摁了摁自己心髒的位置,隔着單薄的一層皮肉,能感覺到那顆心髒仍舊在盡力的跳動和輸送血液。雖然心率還是很快,但是比起剛才那一瞬間的心悸,現在的心跳頻率簡直可以被稱之為健康。

陳鄰自言自語:“可能是睡太久了,雖然說有鲛珠可以保護身體,但躺了小半年,體質下降也很正常。”

徐存湛不語,只是瞧着她,安靜聽她講話,同時露出了思考的表情。陳鄰拍了拍他的胳膊,道:“算啦,這個不重要,我們先找書。”

他應了聲好,兩人又在書架間開始認認真真的找書。有徐存湛幫忙,找書效率就高了許多,等到第二天晚上時,他們便已經把徐存湛有印象的三個書架都找完了。

确實找出來五本有記載天外來客的書籍,但年份都隔得很遠,最遠的距今有九百多年,近的也有一百來年。而且給出的線索都很模糊,有的看起來就像是在胡編亂造,沒什麽參考價值。

更令人頭痛的還是在于作者。

因為都是從九州大地各處搜集而來的雜聞,很多記載的出處都是佚名,或者直接寫一個‘年代久遠參考缺失’的署名,讓人想找記載的出處問一問都困難。

唯二兩個倒是有記載出處,但也都在南诏,勉強能和南诏女王之前和陳鄰提過的兩位天外來客對上信息。

将那些書堆在一起,陳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徐存湛坐在她對面,也沒擡頭,但就是知道她打哈欠了,問:“要不要睡一會兒?”

陳鄰也确實困了,點點頭,挪到徐存湛身邊,歪過身子靠在他胳膊上。這兩天睡地板實在是硌得慌,陳鄰心想徐存湛的胳膊再硬總不能比地板更硬。

結果她剛靠上去,就被徐存湛肩膀和胳膊上的肌肉硌得重新坐直。

徐存湛偏過臉看着她:“不睡覺嗎?”

陳鄰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也歪着腦袋看他——徐存湛的臉現在看起來還是一副非常冷靜的樣子。他今天沒有紮頭發,白色長發順澤的披散下來,皮膚白,眼睫也白,被窗外月光照着,好像一個雪妖。

但是他偏偏長了一張非常端莊秀美的臉,眉心赤紅朱砂印,漂亮得有些女相,仿若觀音。

光是看徐存湛的表情,就只能看見他想讓別人察覺的情緒。而他不想暴露給別人的情緒,是半分都不會露出來的。

陳鄰幹脆上手,隔着衣服布料,捏了下徐存湛的胳膊。她動手時徐存湛表情沒變,只是喉結輕輕一滾,脖頸側那根肌肉線條霎時繃得更緊了一些。

陳鄰頓覺新奇:“你在緊張?”

徐存湛眨眼,移開了和陳鄰對視的視線,回答:“只是一些習慣性的反應罷了。”

陳鄰:“……算了,我還是睡地板吧。”

她抽回手,把徐存湛的外衣疊了疊,打算放到地板上當枕頭睡。但是徐存湛卻有些不滿,追問:“為什麽不靠着我睡?”

陳鄰無奈,回頭指了指徐存湛胳膊:“你肌肉繃緊的時候太硬了,我睡着硌得慌。”

徐存湛皺眉,自己又捏了下自己的胳膊。捏完之後,徐存湛莫名有些委屈,他覺得一點也不硬,更何況他的胳膊再硬,難道還能比木質地板更硬嗎?

陳鄰枕着疊好的外套,合衣躺下。閉上眼睛之後,陳鄰就感覺到一股視線正緊緊追随着自己;被注視的感覺過于強烈,搞得陳鄰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她沉默片刻,假裝無事發生,一轉身背對着徐存湛,繼續睡覺。

但轉過身去之後,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卻沒有絲毫減弱。與其說減弱,倒不如說是變強了,陳鄰感覺自己後背都快要被盯出窟窿來了。

躺了一會兒之後,陳鄰實在是被盯得受不了,翻過身曲起胳膊墊在自己腦袋底下,睜開眼看向徐存湛——徐存湛就坐在她身邊,單手卷着一本書,那雙深邃漂亮的蓮花眼沉默望着陳鄰。

那眼神甚至有些楚楚可憐。

或許是因為他那雙眼睛确實深情,長而密的眼睫,對稱明顯的內眼角,這些線條湊在一起,無限強調着少年那雙眼睛的存在感。加上少見的赤金瞳色,給這雙眼睛更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非人感。

陳鄰沉默片刻,委婉道:“是真的很硬,硌得慌。”

徐存湛眨了眨眼,攤開兩條腿,拍了拍自己大腿,眼眸半彎笑意盈盈:“這裏是軟的。”

陳鄰:“……”

“好吧好吧。”

揉了揉臉,陳鄰最後還是答應。她抱着徐存湛的外衣換了個位置,挪到徐存湛身邊,躺在他大腿上。

其實大腿上也是肌肉。但能感覺到徐存湛在努力放松了,因為陳鄰躺上去時并沒有感覺到很明顯的僵硬——放松後的肌肉柔軟而又富有彈性,加上适中的高度,就好像一個天然适合睡覺的好枕頭。

躺上去的一瞬間,陳鄰有種想要誇徐存湛的沖動。

徐存湛垂眼看了看陳鄰表情,然後放心的移開視線,翻動自己手上書頁,道:“我明天要去太原。”

陳鄰:“……哪兒?”

她躺得迷迷糊糊,幾欲睡着,一開始都沒聽清楚徐存湛在說什麽。

徐存湛破天荒的,又耐心重複了一遍:“去太原。”

陳鄰:“哦哦……去太原啊……那邊出現魔了嗎?”

徐存湛點頭:“嗯,那邊出現了魔的蹤跡。不止我一個人去,還有很多其他門派的弟子,和一些暮白山的弟子。”

陳鄰:“商枝好像就是去太原幫忙了。那我們去太原的話,是不是就能見到商枝了?”

一想到能見到熟人,陳鄰心中多了兩份雀躍。而徐存湛則在聽見陳鄰那句自然而然的‘我們’時,嘴角也跟着上翹露出一個輕快的弧度。

他不再看書,将那本書倒扣在地面後,徐存湛騰出一只手握住陳鄰的手。雖然握住了陳鄰的手,但也并沒有好好的牽手,只是慢悠悠撥弄陳鄰的手指,就好像小孩子在研究某種新奇的玩具那樣。

雖然動作很幼稚,但是徐存湛回答陳鄰倒是還算靠譜:“嗯,去太原城的話,應該是會遇上的。”

陳鄰:“不過藏經閣裏的書,也沒有幾本是好好講了天外來客的。”

徐存湛:“下次再去迦南山找,你身上不是有迦南山的金線蓮嗎?之前在不夜城帶走你的廢物看起來也像是迦南山的禿驢。”

陳鄰已經懶得去糾正徐存湛的用詞了。

她半睜着眼睛思考,雖然有點犯困,但腦子卻意外的清醒。

“上次在不夜城帶走我的人,到底是誰呢?我總覺得他肯定知道一些什麽。”

徐存湛:“他找你說了那麽多玄之又玄的鬼話,其實中心思想只有一個,那就是挑撥我們之間的關系。”

陳鄰點頭,表示徐存湛這句話說得沒錯。

徐存湛繼續往下說:“那廢物說你來到這裏不是意外,再結合你身上的金線蓮,十有八九是那些廢物用特殊手段去過你的世界了。”

陳鄰一愣:“還能……還能從這個世界跑去我老家嗎?”

“你看那些雜記裏面,記載了那麽多天外來客,也不是每個天外來客都和你一個地方來的吧?”徐存湛朝着地板上那堆書擡了擡下巴示意。

陳鄰沉默了一下,卻也無法反駁徐存湛的話。

畢竟她剛剛還看見書上寫一個天外來客的眼睛能噴射火焰烈劍,威力驚人。這描述實在很難讓陳鄰相信那位天外來客是二十一世紀普通地球人穿越過來的。

徐存湛:“迦南山那群禿驢最信命,覺得什麽都是命運使然,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他嗤笑了一聲,眉眼間浮出輕慢不屑,“到時候去迦南山找一圈就知道了。”

他說完這句話,卻沒得到應聲。徐存湛垂眼瞥向陳鄰,只見陳鄰眼眸微阖,似乎是睡着了。

他略微挑眉,光是聽心跳聲也能聽出來陳鄰并沒有睡着。但徐存湛也沒拆穿陳鄰的裝睡,只是翹着唇角,将自己的外衣拖過來鋪開,搭在陳鄰身上。

要換成平時,陳鄰估計很快就會被熱得裝不下去了。但是現在陳鄰全心全意都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反而完全感覺不到熱了。

她想起在酆都,東岳大帝曾經說過她是親緣濃厚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麽命運被人攪得一團稀爛。如果……如果這個世界的人也可以去到現代社會。

在正規的國家機構沒有出手的情況下,這個世界的修道者要對付普通人,是不是就像碾死螞蟻一樣簡單?

她的爸爸——真的是因為飛機失事意外而死的嗎?

在徐存湛說出這個世界的人也可以穿去現代之前,陳鄰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她畢竟不是一個敏銳的人,性格也更柔和,平時不會刻意把人往壞的那方面想。

但是在這個生存規則過于殘酷的世界,和立場微妙的徐存湛待久之後,陳鄰的性格也發生了一些潛移默化的變化。之前被她忽略的種種信息在此刻彙集起來,南诏女王和東岳大帝看見她的第一眼都會感嘆她那混亂的命運……

到底是誰攪亂了她的命運?

各種亂糟糟毫無頭緒的想法充斥着陳鄰的大腦,她想着那些事情,一整晚也沒有睡好,第二天起來時感覺自己腦子昏昏脹脹的。

在藏經閣外不遠處的山溪裏簡單洗漱,陳鄰趁着洗漱的功夫低頭對着河中倒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溪水清澈倒映出陳鄰的臉,她對着水面看了一會兒,又忍不住伸手捏了下自己的臉,嘀咕:“是不是有點腫?”

“什麽腫?”

陳鄰:“我的臉啊……”

她習慣性回答,回答完才意識到不對勁,一轉頭就對上徐存湛湊近的臉。陳鄰昨天雖然睡得不好,但好歹還是有睡覺的,而徐存湛卻壓根沒睡。

現在睡了覺的人臉都在浮腫,而沒睡覺的人卻精神奕奕,連一點黑眼圈都沒有。

陳鄰忍不住‘噫’了一聲,身子往後仰,和徐存湛拉開距離。但她人就蹲在這裏了,不管怎麽往後仰,距離拉開得到底有限。徐存湛上手摸了下陳鄰的臉——他道:“是腫了點。”

這個動作換成其他人來做,或許會顯得輕浮。

可動手的是徐存湛,他總能讓人覺得這人心思端正,絕無任何非分之想。就像此刻他摸陳鄰的臉,就只是摸陳鄰的臉,而并沒有更近一層的含義,沒有任何輕浮,占有,觊觎的欲/望。

他只是因為聽見陳鄰說臉腫了,所以上手摸一下以證實陳鄰的話。

陳鄰連忙拍開他的手,兩手捂住自己的臉轉過去,有點不高興。

“熬夜睡不好的話就是會浮腫的,哼!”

徐存湛點頭,表示受教了,随後将食盒遞給陳鄰。陳鄰偏過臉看了眼食盒,上手打開,裏面頓時冒出熱乎乎的食物的香味。

鮮魚粥,煎餃,肉湯。分量不多,感覺要比正常一碗的分量稍微小些,但是有三樣食物,恰好是能填飽陳鄰肚子的分量。

她兩手拿着食盒蓋子,茫然擡頭看向徐存湛。

徐存湛微微擡了擡下巴:“看我幹什麽?你吃啊。”

陳鄰:“……你們暮白山夥食這麽好的嗎?”

徐存湛:“關暮白山夥食什麽事?”

陳鄰:“啊,這個,不是你們暮白山弟子食堂的早飯?”

她首先排除了徐存湛一大早下山去給她買早飯這樣的浪漫幻想,理由十分簡單:徐存湛沒錢。

是真沒錢,他自己也說過,錢包比陳鄰的臉還幹淨。在南诏買綠蘿都還是陳鄰付的錢。

既然不是出去買的,那麽陳鄰就只能猜弟子食堂之類的地方了。畢竟徐存湛在暮白山輩分那麽高呢,吃個食堂應該……不用付錢吧?

徐存湛單手撐着臉頰,臉微微仰着,蓮花眼半垂,回答:“暮白山只提供宿不提供食,沒有弟子食堂這種東西,吃飯問題弟子要自己解決。”

“這是我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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