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少年情懷
老少年情懷
市精神病院
兩名護士的交談聲傳入昏暗的病房。
“江州路那邊好像有人跳樓了?”
“我也聽說了,那個人應該挺有錢的,那個小區所有房子的戶主都是他,叫什麽來着?”
“祁什麽?我也記不清了……”
聲音越走越遠逐漸聽不到,病房內,穿着藍白條紋病服的中年女人緩緩下了床,站在窗前,擡起枯瘦的手,等待了半晌,才顫抖着拉開隔絕內外的百葉窗。
她閉着眼輕柔地觸摸灑下的陽光,臉上浮現出難得的解脫,眼前還是小小的女孩兒跑過來,笑着叫媽媽的樣子。
“可惜……”
她的女兒凡凡,再也見不到這樣明媚的天氣。
**
刑警大隊第三支隊
取證室
顧笙情一邊戴醫用手套,一邊側了一眼門口的三顆人頭,鏡片随着她的動作,劃過一道亮光。
外面的三人锲而不舍地追問:
“顧法醫,你真的好帥啊今天!你是怎麽知道祁蘭和王凡凡的事的?”
Advertisement
“真神!顧法醫,你收徒嗎?或者挂件!挂件就行!”
“又會看符又能算,顧法醫,你背後是不是還有非自然現象研究局啊?那個部門裏到底有沒有道士啊?”
顧笙情淺笑一下,收回視線,,随口忽悠小孩兒:“蒙的,不收徒,沒有那個部門,相信科學……”。
門口頓時一陣鬼哭狼嚎,其他同事看過來,王邕瞪了回去。
這時,一雙麥色的大手剝開門口的三人,從外面走進來,手裏拎着警帽,吊兒郎當地走了進來,站在顧笙情身邊,微微彎腰,将手撐在桌上,微微轉頭問她:
“你是不是真的會一些不尋常的手段,教教我?”
顧笙情戴手套的動作一頓,耳邊的碎發被闫默說話的氣流騷動。
她也學他的動作,轉頭看他,眼神戲谑,低聲道:“要收學費的,顧某從不白教”。
聲音輕飄飄的蕩進闫默的心湖,顧笙情看到,他的耳朵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他起身,與她拉開距離,仿佛這樣就不會那麽熱一樣,他斜視着她,裝作不知道問道:
“怎麽收費?”
顧笙情正要說什麽,逗逗他,卻見門外突然闖進來一個警員。
他焦急道:“頭兒,上面又下了一道調令!是顧……”
沒說完,就感覺闫默的眼神很不善,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把調令放下溜了。
與此同時,顧笙情也聽到自己的手機短促地響了一下。
這是工作專用鈴聲,闫默沒去看警員,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顧笙情。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門口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悄悄退了回去,離開一點,就開始小聲讨論。
但即便聲音再小,也能聽到。
“啷個龜兒子辦事哦,顧法醫才來幾天哦?”
“好不容易調來能幹的法醫,又要調走,耍我們玩嘞……”
“這不是折騰人呢麽”
“唉,想也是,一個月六位數工資的人才,怎麽可能在我們這小地方呆太久噻!”
人聲遠去,顧笙情卻一直沒看闫默,靜靜地将手套戴好,繼續完成手裏的工作。
闫默也轉過身來,靠着桌子,微微仰頭,卻不知在看什麽。
整個房間,只有鐘表滴答的聲音,塵埃也沉寂地漂浮,星星點點。
半個小時後,顧笙情摘下手套,處理好臺面,寫完了報告,才掀起眼皮,銳利的眼神變得柔和,她說:“下班有時間嗎?”
房間不大,只有南面有一扇窗,周邊擺滿了儀器和檔案袋,只有取證臺旁有一個單人椅子,和一個雙人沙發。
窗臺放着兩盆綠蘿,一個身形颀長的男人正坐在沙發上,認真的看着那兩盆綠植,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處在半明半暗之間,一半臉被照成光的樣子,睫毛在光下起舞,瞳孔也變成了半透明的黃棕色,像是森林裏的琥珀,在太陽的照耀下盈潤剔透。
聽到她的聲音,他垂頭嘆了口氣,但還是站了起來,笑着說:“去哪裏?”。
顧笙情将他的表情記在心裏,稍做計較,衡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先不說,只留下三個字:“下班見”。
說罷,就拿着報告離開了取證室。
“真絕情啊”闫默挑眉,把窗簾拉好,跟着走出房間。
沒想到,他竟然會因為一個法醫的調令,心緒紛擾。
果然,賊老天只要看他過得好一點,就會立刻打破他的幻想。
她像一只疾馳而過的鷹隼,快的他還來不及抓住,就已經從他的世界消失。
哐——
闫默大力關上門,剛擡頭,迎面就碰到了剛上樓的孫副隊。
他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一邊調笑:“年輕人手勁小一點,門壞了上面可不給報銷”。
看到他,闫默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立刻恢複了平常的樣子,笑道:“對了,孫隊,之前不小心走火的那個小年輕……現在在哪呢?”
孫克偉眼神看向別處,複又轉回來,湊近了一只手擋在嘴邊,小聲說:“像是上面不知道哪位領導的親戚,被調到別處了,說是處分,誰知道是不是去度假了……”
闫默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聞言也跟着點頭:“這年頭,可不是有關系,就沒關系麽~”。
孫克偉指了指他,笑哈哈道:“你懂。”
闫默跟他揮手,扭頭下了樓梯,去辦公室拿了外套和車鑰匙,把鑰匙圈勾在指節處轉圈,溜溜達達的走出大門。
實則眼神時不時就看向大門的位置。
初夏的風不算熱烈,夾雜着絲絲冰涼,顧笙情站在門口的路燈旁,看着遠方,側顏清冷好看。她的發松散的紮在頸後,未梳好的發調皮的從兩側溜下,在清風中蕩着秋千。
也将闫默的心頭,蕩起層層漣漪。
可她,馬上就要走了。
闫默的腳步停住,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鋒利俊毅的面龐難看起來,眉頭皺的能夾死一只蒼蠅。
像他們這種工作性質的人,如果分開,這輩子能不能再見一面都難說。
更何況,她這麽優秀,能讓他一個A都心髒狂跳,屆時一定有很多比自己更柔軟,更會讨好她的Omega纏着她。
他最知道Alpha的本性,在之前玩的再嗨,結婚時也會找一個Omega組建家庭,生兒育女。
生兒育女。
闫默握緊了手裏的外套,小麥色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A的,第一次看見這個詞這麽不爽!
都要走了還做什麽告別形式,告你A的別。徒增傷悲!
闫默轉了個身,想往回走,卻發現挪不動腳。
明天,她就會坐着飛行器,飛到不知道哪個地方,也許今生都不會再見。
舍不得,還是順從。
天人交戰,不過如此。
他以前總覺得,腦殘劇裏的AO彼此拉扯,患得患失,簡直是無病呻吟。
輪到自己身上才得知,是這番滋味。
連帶着原本覺得溫馨的風,也覺得臭了起來。
他現在的狀态莫過于,暴躁,易怒,想變身猴子,亂叫上樹,然後踹一腳路邊經過的狗。
闫默抓狂的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只微涼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闫默擡頭,才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經走到他面前,抓住了他拿着外套的手腕。
蒼白細膩的膚色,落在他小麥色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眼,格外的——不搭噶。
闫默的悲傷逐漸湧上心頭,然而顧笙情一句話,就讓他破了功,瞬息返回現實。
她用漂亮的臉蛋,淡紅的唇,冷漠地說:“頭上長虱子了?”
闫默怒目而視,甩開她的手,走在前面:“真是哪個烏龜王八蛋才會喜歡你這種A”。
不解風情的嘴毒怪,究極爆炸的潔癖精。
顧笙情微微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甩開的手,又眯着眼瞅了一眼叉腰走遠的男人,輕輕一笑。
想起剛剛兩人膚色貼合的一刻,她的眸子沉了沉,然後慢悠悠地跟着走了。
後面看戲的人紛紛搖頭嘆氣:“早就覺得這兩人不對勁了,你看闫隊對顧法醫的态度,那是讨厭到極點了”。
“是啊,頭兒每天只要沒工作,顧法醫就跟頭兒膩在一起!”
“一對視就有火星子!”
“我們來幫頭兒一手吧,被Alpha追求應該是一件很困擾的事情!”
肖明明猛的再度想起之前她不小心看到的。暧昧一幕,直接澀系拉滿啊同事們,你們難道看不出他們之間的那種愛的火花嗎?
她小聲而嚴峻地說:“有沒有可能,這只是小情侶的把戲而已?”
空氣沉默了一剎,之後所有警員都爆笑出聲,包括周一杆。
“別開玩笑,怎麽可能呢?”
“頭兒是Alpha,法醫也是Alpha,兩個A有什麽未來嘛!”
“再說了,如果他們在一起了,你覺得那兩位背後的家長,誰能同意?”
他們早就知道了,顧法醫背後是顧家,闫隊父親更是他們H國最高法院大院長。
長時間沒有Omega做精神梳理,Alpha早晚會被自己的精神力擊潰,這就是現實問題。
沒有哪家大人,會由着孩子不顧性命胡來。
“要是頭兒跟顧法醫在一起了,我就倒立洗頭!”
肖明明震驚張口,真相就在嘴邊,說出前一秒又猛的想到了闫隊的眼神,迅速說道:“闫隊和顧法醫看起來,不像是會乖乖聽話的人吧,而且,AO沒伴侶怎麽了?那還能活五十年,我就想自己過,單身永遠貴族!又不妨礙我盡孝。”
她用力捏了捏拳頭,眼神堅毅。
都親了,還能是假的?
你們就一點沒看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