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給你驚喜
給你驚喜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陰沉沉的,厚重的灰色雲層重重壓下來,籠罩了整片廢棄的挖煤基地。
江楓市多山,這裏是郊區唯一一塊平地,周圍群山圍繞,灰色的建築物緊挨着筒形的輸煤管道,邊角已經露出了鋼筋,因為雨水侵蝕,每處鋼筋裸露的地方都留下了黃褐色的污痕。
鐵皮大門上打着叉,所有警員都抵着大門兩旁的牆,舉着木倉,謹慎的盯着大門的方向。
一支小分隊帶人悄悄摸到大廠後方的門,隐約還能聽到裏面傳來的談話聲,訓斥聲和啜泣聲。
闫默皺着眉頭,眼神凝重,一言不發,在拐角處停下,看到了後門走來走去的放哨人員。
他們衣服統一,手持木倉械,行動相當警惕,眼神裏沒有任何的松懈。
這是一夥非常專業的拐賣團夥,
那為什麽正門不設哨崗?
顧笙情站在不遠處的樹下,看着一處。
修士的耳朵好,方圓五公裏內任何聲音都逃不過她的耳朵,信息簡直就是自動往耳朵裏鑽。
“怪了個批,昨天一個打扮的很嚴實的人突然找上我,跟我說,今天刑警有秘密行動,要來逮捕我們,這麽重要的事,他怎麽會無條件告訴我們?”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防人之心不可無,再說了,我們也不是好惹的,前門的陷進和後門的地雷,保準讓這群條子有來無回!”
“今天下午就是交易時間,他們要來,就在中午之前解決了他們!不能耽誤了我們的事!”
“是!”
說的人聽起來像是兩個小頭目,後面說話的地位高些,掌握話語權,聽着像是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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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不出來是ABO哪個性別,但絕不是善茬,聽起來,像是折殺了很多刑警的惡性罪犯。
顧笙情看着闫默帶人把後門的守衛迅速解決,沒讓他們發出任何聲音。
一個年輕的警員帶着幾個人從後面走到闫默身邊,低聲說:“偵察完畢,沒有任何異常,可直接進入。”
顧笙情微微側頭,盯着說話的人。
“不誠懇,心裏有鬼”
終究是年輕,在闫默點頭轉身後,這名警員就無法抑制的笑了一下,邪氣又得意。
盡管只有一瞬,還是被顧笙情捉到了。
像是為了空城計唱的更逼真一點,闫默從門縫裏看裏面的情況,發現大廠裏沒有值守。
只有沙土滾石,荒涼的很符合環境。
就在兩撥人都準備上前開門時,顧笙情狀似“不經意”的推了一把方才心懷鬼胎的偵察兵,他驚叫一聲猛的撲到大門上,将開了一條縫隙的大門直接沖開,在即将落到地面的時候,嘶聲哭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救我!”
在他馬上用臉碰地的剎那,一只手拽住了他的後衣領,讓他堪堪停住。
闫默陰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不想死?”。
被闫默拽着的偵察兵瞪着眼睛,一動不敢動,眼前就是微微鼓起的沙土地,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臉頰流下,停在下颌處。
“說!”闫默的手故意向下沉了一點。
“我說!我說!”偵察兵幾乎被吓破了膽:“後門有,有,有地雷,探測器響了!”
後面的警員聽到眼神紛紛變了,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一步,拿着配木倉的手青筋外露,臉上都是憤怒。
闫默卻依然沒放他,狠道:“還有呢!你是想因公殉職,還是發後處理?”。
偵察兵顫抖着嘴唇,說道:“前門,前門那裏,土地下沉不正常!”
說完他就瘋狂搖頭:“其他的我不知道了,只探到這些!我只是為了錢!你們要再往前我也會說的!沒想害命的……”
闫默把人提起來,扔到後面:“把人捆起來,一個人看着”。
說着拿起對講機,對另一面的王邕說道:“門口有埋伏,土地下沉,懷疑有下落式捕獸陷阱,所有人原地待命,全程警惕,注意安全,這次不是普通的犯罪窩點,罪犯身上攜帶木倉械……”
“收到,over!”
目前不知道對方的人員部署,也不知道被拐賣人員的狀态,既然他們設了埋伏,索性他們就來個守株待兔。
這麽多人,吃喝絕對是大頭,他不信他們能一直在裏面不出來。
“要是有車,等會兒直接打胎,都給我瞄準了!沒車就解決人,先把這門拉回來……”闫默昂首,對隊員說。
“收到。”
把門複原後,所有人暫作休息,等待時機。
闫默靠着牆,摸着木倉的手指微動,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笙情擡頭,望着天,冥冥中感覺,也許今天,她就要走了。
過了一會兒,裏面傳出來一些動靜。
“看來是假情報,哪有什麽條子,快點把人運過去!夜長夢多!”
“剛剛大門響了一下,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你不是派人出去看了嗎?守衛也在,一切正常!”
顧笙情一撩眼皮,抱胸靠在樹幹上。
闫默的手下穿上守衛的那兩身衣服,模仿的倒也像,這幫人愣是沒發覺。
估摸守門的人也不是什麽核心人員,臉都沒被記住,就單純只認衣服。
沒過多久,大門內就響起了汽車發動的聲音。
王邕的聲音通過耳麥傳過來:“地下有機關被啓動的聲音,有人來了”。
“按照計劃進行抓捕,我們馬上回援,一定要确保無辜群衆安全。”闫默嚴肅道。
“收到!”
闫默做了一個手勢,帶頭轉身。
但就在這時,後門處傳來鐵鏈滑動的聲音,大門也随之被從內打開。
一座鐵橋被吊下來,撐在了雷區上方,确保沒有問題後,一輛帶貨鬥的重卡緩緩駛出,一個颠簸,貨鬥上方蓋着的黑布飄起一角,露出裏面的“貨物”。
有男有女,都是二十多歲出頭的樣子,他們無一不被綁着,嘴上貼着黑膠帶,眼神絕望而迷茫。
“車子一出門,射擊輪胎,圍堵!”闫默當即下令。
警員紛紛點頭,貼着牆,握着木倉的手微緊,目光死死盯着大門口。
車子行進很慢,鐵橋有些高度,等到車頭出了大門,已經過了三十秒。
大車有視野盲點,再加上他的全身心注意力都在鐵橋和輪胎上。
在他剛下橋一半後,突然聽到砰的一聲,左邊輪胎就扁了下去,車身朝着一邊漂移。
一般司機遇到這樣的情況,十成十會一腳剎車,但他做這種營生已久,明白他們遇上了埋伏,線報是真的!
他一反常态,咬着牙一腳油門想要把他們甩開。
只要不被抓,一切就都有機會!
然而,困獸之鬥,終究是賭。
一發發子彈破空而出,精準的将他的其他幾個輪子打爆,車身狂晃,貨鬥裏的人都害怕到尖叫,面無血色,但苦于被封了嘴,沒法喊出聲。
司機見事不妙,急忙跳車狂奔!卻被闫默打中右腿,龇牙咧嘴地倒地。
後面還有一輛車,見情況不對,馬上挂擋就要往後倒,卻還是被同樣卸了輪胎,司機親眼看着全副武裝的警察端着木倉包圍了她,用木倉指着她的腦袋,只能乖乖下車,抱着頭蹲在了地上。
闫默觀察了一下後面,發現後門只有兩輛車并沒有其他團夥,他按了一下頭盔上的按鈕,對另一邊的王邕說道:“後門兩輛車已控制,報前門戰況!”
王邕義正言辭道:“前門車輛三輛,頭目兩名,協同罪犯二十名,救出被拐人員三十名!等待下一步命令!”
闫默:“嚴格控制罪犯,安撫民衆,等待支援車隊到來!”
“是”
就在此時。突然一名警員驚恐大喊:“隊長!小心!”
闫默剛轉頭,就看到一顆子彈飛旋而來近在眼前!
“你也別想活!”一道癫狂的聲音随着傳到耳邊,被暫時壓制的那名偵察兵掙脫鉗制,搶過一個警察的木倉,朝着闫默開了木倉。
事情發生的太快,根本無法阻止。所有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在那一瞬間,闫默想了很多,腦子裏閃過很多畫面,可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繼續回想。
而奇怪的是,等待的痛楚并沒有降臨……
他看着面前懸着的子彈,眉頭緊皺。
子彈像是被什麽莫名的力量拉住,盡管還在旋轉,但卻無法寸進。
他剛要伸手去碰這枚子彈,它卻一個偏轉,射到他身後的牆上。
看起來,就像是射擊的人木倉法不好射偏了一樣。
那名司機卻看的清楚,指着他說不出話來。
她沒能開出來第二木倉,就被幾個警察一起制伏。
闫默平複狂跳的心髒,轉眼看她,冷冷道:“襲警,罪加一條!”
轉過視線的時候,他的目光在右前側的枯樹停了一瞬,手指微微握緊,心情複雜。
“下一步,掃尾,王副隊帶爆破小組進窩點,安全第一!”
……
半天過去,任務順利完成。
回程的路上——
山路颠簸,王邕坐在闫默旁邊,拉着上面的手環,看他臉色不對,小心翼翼地喊道:“闫隊?”
闫默看她一眼,像是從某些思考裏脫身,他問:“有事?”。
“沒有。”王邕搖頭:“只是感覺頭兒你變了很多……”
闫默起了興趣,微微笑道:“哦?哪裏變了?”
副駕駛的張一杆從後視鏡看了一眼闫默,忍不住插嘴:“那可不是,老大你自從升職以來,就從沒真心笑過”。
說着還學他的表情:“你就,這麽,這麽笑的,太假了,我姥姥沒牙都比你笑的好看”。
闫默:“……”。
王邕卻對闫默很好奇,蹙眉:“頭兒,你真的想不起來一點……她的事?”
“他?”闫默暼她:“他是誰?哪個罪犯?我為什麽記得他?”
王邕擡手作投降狀,眼神詭異地點頭,嘴裏嘟囔:“什麽神丹妙藥,真是神了”。
長時間以來,她都旁敲側擊地問,最後得出的結果就是——闫默記得有顧笙這個人,也知道她的存在,但像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路人,即便想起,也會說:哦那個法醫,她不是調崗了嗎?
一直以來,外人看不清他們的門道,可王邕談過對象,她非常肯定,這兩人看對方的眼神,跟看別人的不一樣。
雖然看起來平淡,卻處處搓火,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彼此。
要說他們沒貓膩,那她第一個不信。也就隊裏那群單身狗看不出來。
也不知道,顧法醫究竟使了什麽手段,竟然讓闫隊的記憶直接忽略了她。
……
是夜——
闫默靠在床頭看書,一側的立式臺燈發出昏黃的光。
看着看着,他有些出神。
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離開第三支隊的時候,神使鬼差一樣,他把茶水間裏的這本法醫記事揣懷裏了。
他知道,他從來不喜歡看書,那這本書……到底是為什麽?
還有王邕和張一竿處處小心的打探,像是怕勾起他的什麽傷心往事一般,次次點到為止,問一下就作罷。
問的,也是那個之前調走的法醫。
顧笙情坐在他床邊,無甚禁忌的擺弄他窗前的花。
左右他看不到她,也摸不到她,今夜,她可能就要走了。
窗外,月朗星稀,卻有一顆星子特別亮。
只消片刻,沒有靈力支撐,她的異世之人的身份便會暴露,引出天雷,将她強制送回。
她的視線轉回看書的人身上。
他像在看書,但眼神卻不在書裏,不知在想什麽。
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的過去,靜谧和諧。
就在闫默昏昏欲睡時,外面起了風,雲層不知從何而來,漸漸遮擋了月光,天際也閃過一道扭曲的電光。
顧笙情卻不曾回頭,只是淡淡望着窗外的天氣,有些疑惑:“今晚應該不會下雨才對”。
顧笙情輕笑點頭,眸中倒映着的,只有一個他:“那是應當”。
可惜闫默聽不到。
感覺身體在變輕,顧笙情難得的紅了眼,她伸手撫過男人困惑的俊顏,閉上眼慢慢靠近,輕輕碰上他的唇。
雷聲大作,風聲簌簌,闫默突然感覺,自己的床在下陷,唇上也傳來微涼柔軟的觸感。下意識的,他也閉上了眼。
但等到風聲散去,雲消月明,那種觸感卻再有沒有出現,他看到自己的手好像環抱着什麽,卻什麽也沒有。
闫默動了動手指,望着虛空,低聲道:“是你嗎?你究竟是誰?”
幾個呼吸過後,他突然感覺一股巨大的悲涼和孤獨湧上心頭,像是心裏有一部分徹底空了。
他第一次哭了起來。
眼淚由慢慢流下到無法抑制,完全崩潰。
他不知道為什麽,但就是難受,難受的想拿什麽去宣洩。
**
另一邊
顧笙情睜眼後,正躺在一座石亭的地上。
山還是那座山,天還是那天,顧家後山沒有任何變化。
可物是人非,她因為一個巧合,進入另一個世界,得到了多少,最後就失去了多少。
如同大夢一場,當真的,只有她自己。
顧笙情等待靈力重新充盈體內,閉眼一算方知。
天道并沒有優待她,像所有玄幻故事情節一樣把她送回繼承顧家家主那天,而是把她送回了六年後。
一家不可長久無主,在她消失後,顧家甚至都沒有慌亂就決定讓顧家旁支的新秀顧卓風上位。
左右,她其實也不是很在意那個位置。
等到靈力重新充盈身體,顧笙情睜眼,快慰地嘆了口氣,站了起來,負手走出亭臺,拾步而下。
青灰色的石階沿着山脈綿延而上,遠處的最高峰上,巍峨的建築盤踞在頂上,占風铎随着清風搖曳。
現在她還有一件事去處理,那就是,跟沉家的婚約。
之前她可以當作不在意,可現在是半點不能湊合了。
哪怕那人已經不記得自己,她也再看不到任何人了。
蒼山翠色,古道西風,走着走着,竟走出幾分悲涼來。
算算時間,白貞的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了。
他沒自己消耗靈力大,但她算到,他在異世界有一個劫難,屆時,靈力清空,被天道驅逐。
**
某處雪峰峰頂的山洞——
白貞穿的很厚,頭上也戴着兩層帽子,圍巾層層疊疊,把自己包裹成一個粽子,但即便如此,臉上還是被寒風吹的生疼。
但從洞外望去,群山被雲霧缭繞其中,像是仙境一般,恍惚之間,仿佛回到了在白家的時候,卻比在白家更自由,更暢快,臉上浮現了笑容。
他對洞裏剛生完火準備搭帳篷的秋景說話,溫潤的眼睛亮亮的:“謝謝你,帶我來看這等奇景”。
那邊,蹲下整理帳篷骨架的秋景聞言,輕輕笑了一下:“不用謝,你喜歡就好,平常很少有人陪我來這裏,你是第一個”。
“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秋景擡眼看他:“來,搭把手。”
白貞走過去,幫她扶住骨架,看她打釘子,只覺得,火光照映下,她的臉上有一絲以前從未被發現的英氣。
可能是登山服的原因吧,顯得她利落帥氣很多。
白貞晃晃腦袋,把腦子裏的東西搖散,專心支帳篷。
支好帳篷後,天邊已經泛起了晚霞,橙紅色的雲彩暈染成一片夢幻的海洋。
秋景走到他身邊,微微側頭看他,眼神裏是說不出的專注:“再晚一點,有驚喜”。
白貞挑眉,有點意外:“還有驚喜?我更期待了。”
“不會讓你失望的……”
**
顧家正廳
一群長胡子老頭坐在椅子上,一個年輕俊秀的男子坐在主位,看着正廳門口站着的人,氣氛詭異。
不過,這種尴尬沒有持續多久,主位的男子就開了口,他滿臉溫和的笑意,仿佛沒有意外,對她說:
“你終于回來了。”
“嗯。”顧笙情點頭,從容淡定,像是沒有感覺到這裏的奇怪氛圍。
一個長老最終還是沒忍住,他愁容滿面,好似異常煩惱:“你如今雖然回來了,可這家主之位……”。
顧笙情擡手,示意他不用多言,她看了一眼主位上的男人,說道:“我無意于次,此番前來,只不過是為了六年前定下的婚事。”
右側的一位長老開口詢問:“你是顧家的人,如你有意,婚約不會因為你是否是家主而毀,那沉家之子也仍處于閉關,這也是你失蹤以來,我們沒有解除婚約的原因”。
“如你有意,我們可以代為前去,作為你的長輩,替你提親完婚,想必那沉家也該将人從關內迎出了……”
顧笙情唇角輕挑,掀起眼皮,側目看向那名說話的長老:“當年之事無怪所有人,我今天來也是為了,解除婚約。”
說罷給各位長老和首位的顧卓風行了一禮,聲音平緩:“自此以後,顧笙情或入世或歸隐,承顧家養育之恩,族中有事,旦可應召。”
也算是全了這段因果。
幾位長老聽後紛紛拿複雜的眼神看她,惋惜,詫異,憐愛,顧笙情全都看在眼底。
“允。”
“既如此,可常回家看看”一位須發皆白一直未曾說話的長者嘆氣,說完起身離開。
在經過顧笙情的時候,手裏的拐杖不經意般敲打過顧笙情的右腿小腿,聲音滄桑:“跟我來”。
顧笙情聽話跟上,徒留身後幾雙窺探的眼睛。
老者走在前面,好久沒說話,走的也慢。
顧笙情垂眼跟着,也不說話。
路過的童子和灑掃紛紛奇怪的看着他們。
六年來,顧家多了很多新面孔,很多小輩不認識她,一個女孩低聲問旁邊的大人:“她是誰呀?怎麽跟在大長老身後?”
灑掃捂住她的嘴:“噓,這不是你該問的”。
這時,前面的老者哼了一聲開口了:“那裏就那麽好?早就能回來了吧!”
顧笙情淺淺斟酌了一下,才說:“之前算了一卦,說我在那裏有大機緣”。
老者一敲拐杖,回頭瞪她:“機緣!?家主之位才是你正經的機緣!”
這副模樣活像凡間的家長告訴孩子,鐵飯碗的重要性。
顧笙情止不住笑了一下,然後就被打了腦袋:“還笑!”。
直到走出顧家,老者才再理她,看了看四周,從懷裏掏出一把鑰匙,賊兮兮地跟安頓她:“這是我衆多居所的一處私宅,還不錯的水榭小居,在東南禦境峰,還有陣法能防止野獸襲擊的,你沒地方住就住那裏,送你了”。
顧笙情看着銀色的鑰匙,沉默許久才湊過去跟他咬耳朵,認真道:“私房錢挺多的,還有多少?”
不出意外,老頭兒氣的又打了她一杖:“多着呢!不過是還你之前幫我兒子進階的人情,借錢不可能!想都別想!”
顧笙情卻是笑,在他的目光下離開顧家:“有時間來家裏坐坐……”。
老者吹胡子:“你倒不客氣。”
顧笙情慢悠悠下山,腰間的鑰匙随着她的動作晃動。
過了大概兩個小時,顧笙情才到了蘇長老所說的水榭小居。
禦境峰是顧家附近為數不多的花山,山上栽滿了桃花樹,每到三四月份,禦境峰就如同仙境,粉色的花瓣紛紛揚揚宛如落雨,香氣彌漫。
而現在,正是桃花初綻的時節,桃花半開半合,景色宜人,水榭小居就在半山腰上,水榭流觞,到處都散發着木質的清香。
二層的木質建築,完美與地形結合,建築物下還有着數個小型陣法,隐隐泛着光,有灰塵淨化術,雜草清理術,防禦陣法等等。
蘇長老費心了。
顧笙情走到木門面前,拿出鑰匙,防禦陣法感應到啓動的鑰匙,透明的防禦罩自動分開一個通人的入口。
顧笙情擡腳走了進去。
她看了一眼同樣栽了桃花樹的院落,總覺得少了什麽,随手一點,地面出現一個正方形的坑洞,又動手,用靈力從地下引了不遠處的溫泉過來,最後稍加點綴,在池底撲了圓潤的卵石,池邊也沒落下。
清潔陣法随之附在池底。
做完這一切,她才大搖大擺地推開門,走進屋內,坐了下來,鳥語花香,窗明幾淨,沒有人打擾。
“真是退休的好地方,正經人誰願意當家主啊~”
感嘆結束,一撩衣擺,在旁邊的紅杉木榻榻米上側卧而眠。
**
另一側某處峰頂
18:20
天色暗的早,白貞也看着秋景蠢蠢欲動,說實話,他被她所提到的驚喜吊足了胃口。
秋景好笑的看他一眼,又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說道:“我們出去吧,時間差不多了”。
白貞眼睛一亮,看她站起身,也跟着從帳篷裏爬出來,跟了上去。
峰頂的晝夜溫差相當大,從日落開始,寒風呼嘯,但這完全沒有影響白貞的心情。
穿越前後,都沒有人特別在意過他,父母早亡,他被白家養大,說是少爺不過是一個虛名,沒有父母的孩子在嫡系茂盛旁支衆多的白家終究是一團沒人注意的影子,照顧他的僅僅是一個奴仆。
後來結識顧笙情,也不過是巧合,兩人經常閑暇時看看風景喝喝茶,久而久之成了彼此孤獨的玩伴。
兩人都不會說話,他說話耿直,顧笙情嘴毒,都不是照顧細膩照顧別人情感的人。所以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有人在乎,費盡心思讓你開心的感覺。
秋景是個不錯的人。
可惜,他可能不能答應她接下來的請求。
寒風凜冽中,秋景讓白貞往上看。
白貞擡頭,看到的是漫天閃爍的星辰。
她很高興,指了一個地方:“看,那是我們的星座,挨得很近。”
白貞跟着她的手勢,看向挨着的兩個星座,正要說什麽,突然看到,天際劃過一道流星!
“流星!”白貞驚喜喊道。
秋景看着他笑了,一雙翦水秋瞳格外溫柔:“嗯,流星,今天有一場大型流星雨,這裏是最佳觀賞點”。
白貞望進那一雙飽含情意的眼睛裏,愣了一下,有些熱意湧上脖子,迅速轉頭閉眼,裝作許願:“快許願,祝我今年暴富實現經濟自由!”。
噗,秋景垂眸一笑:“哪有人許願還說出來的?”。
說着自己也雙手合十,對着漸多的流星,閉眼念道:“許願,我和白貞永遠不分開”。
白貞聽到後睜眼,看着秋景,神色複雜。
秋景睜眼,發現他在看自己,有些拘謹問道:“怎麽了?”。
白貞打了個哈哈,揮手:“沒什麽”。
突然他看到不遠處的天幕下,群山的中間的一道水線那裏,傳來異樣的閃光,還伴随着炮聲的轟鳴。
山澗旁——
正在進行抓捕行動的闫默滿身髒污,一手捂住被流彈擦傷的胳膊,依然相當理智,有條不紊地指揮行動。
“這次的追捕目标參與國際犯罪,流竄到這裏,身上攜帶大量殺傷性武器彈藥,不要掉以輕心!采取C計劃!”
王邕和張一竿躲在他旁邊,擔心的看着他的傷口。
張一竿猶豫道:“頭兒,你的傷勢……”。
王邕看過來,卻沒說話。
其實,剛剛那一木倉,隊長能躲過的。
他究竟在賭什麽?
她忍不住提醒一句:“隊長,這次的任務不簡單,注意安全”。
闫默眼神閃爍,給胳膊纏繃帶的手頓了一下才繼續:“不會影響任務以及隊員的生存”。
這,基本就是默認,那是他故意的了。
S級Alpha的恢複能力很快,僅僅幾分鐘,就已經停止流血,破開的警服周圍染了血。
王邕沉聲道:“隊長,放棄吧”。
其他人不知道她在說什麽,闫默卻知道。
前不久,闫默最終還是向王邕問起了顧笙這個人,去了顧家。
誰知,他們見到了顧笙,卻發現,她跟以前一樣,也不一樣。
明明感覺長相相同,但就是周身的氣質不同了,天差地別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她頭發染成了彩色,臉色蒼白眼底泛青,朋克皮衣上金屬鏈條骷髅頭,整個人都吊兒郎當的像個有錢的混混。
“不是她”他說。
闫默轉身離開,顧老爺子看着他離開,半句不多說,給了堂上坐着的“非主流”一個白眼,拄着拐離開。
他倒真希望,自家親孫女有之前的能耐。
可惜啊,第一眼他就知道,那不是。
祠堂裏,顧笙的長命燈一直沒熄,卦象也顯示顧笙本體沒有問題,只不過是休眠一段時間。
那異世的強者不過是陰差陽錯來到此間,他出于欣賞,也算與強者結個善緣。
求仁得仁,那人在離開時,為顧家添了一個防禦陣法,可擋邪祟。
不偏不頗,中庸之道。
也算了結這段因果。
只可惜,入戲之人還未從中脫離。
**
“隊長!旁邊發現炸藥!”一個爆破組的偵察員摸到闫默身邊,借着夜色掩護自己。
闫默把自己的視線從安靜的山澗對面收回,看向他:“報告方位!”
“每個方位都有!這一片都是!我們被炸藥包圍了!倒計時都只剩下三分鐘!”偵查員急道。
闫默瞬間睜大了眼,立刻拿起對講機給所有人下令:“所有人,全體都有,很緊偵察爆破組!原路返回!”
“哈哈哈,想跑?門兒都沒有!”一聲狡邪的聲音從對面傳來,他手裏拿了喇叭,不敢正面交鋒,躲在一塊巨石後面獰笑:“你們以為我為什麽一個人敢闖這蛇蟲鼠蟻遍地的森林,那是因為我有後招!”
“遙控器就在我手裏,你們最好一個都別動,要想活命,就把你們闫大隊長綁起來交給我,否則你們一個都別想活!”說話的人越來越發狠。
黑暗裏,所有警員移動的腳都停了下來,神色慌張地望向不發一言的闫默。
“隊長,不可以,匪徒不會守信,抓到你,他們不知道會怎麽折磨你!”
“說的對,這種人的話不能信!隊長!”
闫默的眸子很亮,盯着對面,一動不動,幾秒後他才揚聲說道:“好啊”。
“隊長!”
“闫隊長~你是個明白人~之前掏了我們一窩兄弟,拿一個人的命抵,不過分……”
闫默從随行包裏拿出一節麻繩和一個黑色的盒子,遞給王邕,眼底紅絲猙獰,斬釘截鐵地命令:“綁。”
王邕和旁邊的張一竿看到他手裏的兩樣東西,紅了眼眶,嘴都顫抖了起來。
沒有人比他們知道,這個盒子裏裝的是什麽,這是一枚液體炸Ⅰ彈,半個手掌大小,打破外殼就可以引起劇烈爆炸,殺傷力大,範圍小,半徑3米。
闫默要讓她做的,就是把這枚液體炸Ⅰ彈綁在他身後,在他到達抓捕目标附近時,擊碎外殼,引起爆炸。
同歸于盡。
……
修真者的耳朵好,白貞的目光立刻鎖定了人群的位置以及手持遙控器的人位置。
在聽到闫大隊長四個字的時候,白貞瞳孔驟縮。再聽到闫默的聲音後,他的表情更加嚴肅。
他将靈氣附在眼上,搜尋顧笙情的身形。
可是,沒有。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現在的地步,那個女人卻不在她心上人身邊。
就算是掐指算,也該算出來了。
就放任他陷入絕境嗎?
“怎麽了?”秋景發覺不對,看着他。
白貞嘆了口氣,搖頭。
即使距離遙遠,他也能看到,山澗右側走出來一個被綁着的人,印着月光,印着漫天流星雨,身後是一群紅着眼眶,忍着不哭的鐵漢。
闫默交代他們,一起射擊,讓他死的透一點,最後讓身體來不及痛苦。
他說——
你們每個人都有老有小,有家要回,有責任在肩。
而我剛好無家無口,留下的人也不會太傷心。
時間總在往前走,只有他留在了原地,也算一種別樣的體驗。
月光下,闫默踩着清淩淩的溪水,冰涼的寒意順着腿部爬上脊柱,他看着前方,又好像沒有看着。
一顆顆流星點綴着漆黑的夜空,宛如一場夢,其中卻沒有一顆流星,是屬于他闫默的。
因為他,從不相信幸運。
月光下,闫默垂下眸子,長睫微微顫動,瘦削的背影裏難得透出一抹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