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陌生
陌生
這家名叫MORNING的五星級酒店是江州市最高檔的酒店之一。一層中間是一個咖啡廳，左右兩個宴會廳，幾乎承辦了江州市所有大型交流會議。
趙祺陽在咖啡廳的沙發上撿了張工作證，看了一眼，不由啧啧稱贊。
“碩哥，美女啊。”他一屁股坐在許清碩邊上，獻寶似的把工作證往他面前一甩：“想不想看？”
“沒興趣。”許清碩閉着眼睛揉太陽穴，很累的樣子：“還有，你能不能改改你登徒子的毛病。”
“說誰登徒子呢，我這是擁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趙祺陽撇嘴，忽然又咂了下舌頭，興趣盎然地道：“哎，這美女一會兒應該會回來找的吧。”說着，把手裏的工作證放在了桌子上，吊兒郎當地：“我倒要看看。”
許清碩沒吱聲，勾了勾唇，要笑不笑的。
睜眼的瞬間，瞥到工作證上的照片。
黑色長發懶懶搭在肩頭，露出小小的一張臉，皮膚很白，眼睛清澈，笑容嬌俏又明媚。
很乖很乖。
他愣了愣，手指下意識拈起那張工作證，姓名一欄裏，端端正正三個字：宴知歡。
“怎麽樣，漂亮吧。”趙祺陽瞧見了他的動作，往他身旁湊近了，嬉皮笑臉。
許清碩推開他：“離我遠點。”
趙祺陽慣常把別人的話當耳旁風，手臂往他肩上一搭：“看樣子挺年輕，喲，還是個翻譯呢。”
許清碩伸手将他隔開一臂距離，垂了眸又去看照片，欲罷不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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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
嗓音清澈柔和，輕輕緩緩飄蕩下來，落在他耳邊。
他怔了怔，一個擡眼，就見側前方一道窈窕身影。
黑色絨面高跟鞋，身上是白色半袖襯衫和黑色一步裙，修身的款式勾勒出她矯好的曲線。
長長的黑發紮成了高馬尾，更顯的臉頰小小，五官秀氣。
此時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因為看見是他而微微瞠圓了，幾分訝異。
“你好啊美女。”趙祺陽也看見她了，站起來，清了清嗓子：“你是來找工作證的吧，我剛剛在沙發上看到了。”
宴知歡眨了眨眼，這才注意到許清碩身邊這個年紀跟他差不多的年輕男人。看着還挺陽光，頭發修剪得極短，五官雖然算不上多好看，卻也端正幹淨。
他正咧着嘴對她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宴知歡嘴角微揚，回以禮貌一笑：“是。剛不小心掉了，謝謝你了啊。”
“嗨，舉手之勞，客氣什麽啊。”趙祺陽笑嘻嘻的，沖許清碩擠眉弄眼，示意他把工作證遞給他。
小幾秒，許清碩沒有任何動作。
趙祺陽用手肘碰了碰他，嘴角的笑容逐漸尴尬，小聲提醒他：“碩哥，工作證，給我。”
許清碩恍若未聞，伸手扯松了領帶，懶懶散散往沙發上一靠，這才擡眸對上她視線。
“宴知歡。”
嗓音淡淡，帶了那麽些捉摸不透的意味。
宴知歡笑起來，唇畔一彎迷人弧度：“是，許醫生。”
她今天化了淡妝，眉眼輪廓清晰，如此一笑，明眸皓齒，眼角更帶了些不自知的嬌媚。
“哎你們認識啊。”趙祺陽看看許清碩，又看看她，一副遲疑神色。
許清碩沒出聲，摸出煙和打火機，卻沒點，垂下眸子，若有所思的樣子。
“也不算認識。”宴知歡看着他動作，面上笑容微斂，上翹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眸色，“就是在醫院見過許醫生幾次。”
“那敢情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趙祺陽，碩哥的發小。很高興認識你啊。”
“我叫宴知歡，也很高興認識你。”
“你是做翻譯的？還這麽年輕，厲害厲害。”
“過獎了。你也挺……年輕有為。”
許清碩聽她如此一板一眼的回答，不免好笑。
擡眸打量她一眼，臉上倒全然不見之前那些嬌俏媚意，只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片刻，趙祺陽接了個電話要暫時離開。
他顯然是聊高興了，走之前還頗有些戀戀不舍：“那個，宴小姐，我有點事先過去一下，很快就回來。你等我一下，別先走啊。”
充分展示了他自來熟的性格。
宴知歡瞥他一眼，笑笑沒說話。
“吧嗒”一聲，打火機火花一閃，将她視線吸引了過去。
還是那麽好看的一張臉，唇間一抹猩紅色明滅不定。襯衫領口松開着，露出的一節皮膚很白，深色領帶松松垮垮地挂他在脖子上，一副疏懶模樣。
現下她站着他坐着，這麽居高臨下的，心下便又微微泛起漣漪。
宴知歡眉頭微挑，向他靠近幾步，攤開了手掌。
“可以還給我了嗎？”
許清碩擡眸，眼前是她的手，手指纖細，小巧玲珑的。細嫩掌心向上，紋路清晰。
他笑了笑，後背陷在沙發裏，看着她，像是在思考什麽，無動于衷。
宴知歡見他不動，也不收手，兀自保持這麽個動作站着，很有耐心似的，同他進行着這場拉鋸戰。
倏爾，他輕輕笑了起來。
認輸了一般。
手掌微動，總算是把工作證放到了她手上。
“謝謝啊，許醫生。”将工作證收好了，宴知歡腳跟一轉，就要回去。
“一句謝謝就完事了？”
她聽見了，停住腳步，回頭。
男人眉目俊朗，嘴角含笑。看向她的眼神斯文又溫和，仿佛這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宴知歡好笑極了。
“許醫生，你知不知道，你這句話，很……”她頓了頓，似乎在思考合适的措辭，片刻，才接着道：“很纨绔子弟。”
許清碩聽她這般形容，卻只是“哦”了一聲，也不辯駁，看着她彎了彎唇。
說過不招惹她，卻又總那麽的不由自主。
他還當她就要這麽走了，哪知沒幾步，她又突然轉身走了回來。
高跟鞋在地上的磕出輕微的“嗒嗒”聲。
一個眨眼，她已經半蹲在他面前。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受過傷的左腿膝蓋輕輕蹭過他西褲，搭在他小腿一側借力。
宴知歡面上笑意明媚，眼神直直落在他臉上。
“許醫生，借根煙吧。”
“你要？”
“不然？”
許清碩聞言，卻是疏懶地往沙發上靠住了，面上神色不定：“沒有了。”
宴知歡眯了眯眼睛，也不征得他的同意，一伸手，便将他唇間的煙摘下了。
煙蒂一圈兒濕潤。
她看看煙，又看看他，笑笑，含住了煙蒂。
動作雖生疏，吞雲吐霧的架勢倒是熟練。
許清碩心下微動，朝她側了下頭，垂下目光細細打量起她來。
她的睫毛卷而翹，畫了眼線，長長拖曳到眼角，微微上挑着，很漂亮。
往下看，頸側有一道細長的疤。像是被刀劃傷的，應該有些年頭了，室內燈光晦暗，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出來。
他玩味一笑，鬼使神差的，伸手覆了上去，指尖沿着她那道疤輕輕撫過。
“乖學生，嗯？”
宴知歡怔了怔，感覺到他微涼的指腹在她頸側游移，動作輕柔，卻仿佛摁住了她的命脈一般。
意識到他在做什麽，心跳忽然亂了節拍。她穩了穩逐漸混亂的氣息，一個起身站了起來。
重又居高臨下。
這般便仿佛有了底氣一般。
“抽個煙而已，就不是乖學生了？”
指尖似乎還殘留着她肌膚的溫度。
許清碩輕笑一聲，放下手，沒有跟她争鋒相對。
視線順着她筆直修長的雙腿往下，掠過膝蓋，落在她腳踝上。
“腳都好了？”
“嗯。”
宴知歡側首呼出一口煙氣，這一周的忙碌和壓力仿佛舒緩了一些，心情也跟着明朗起來。
“許醫生是來參加婚禮的嗎？新娘很漂亮吧？”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擡眼看她：“很漂亮。”
視線沉沉。
宴知歡心下微微泛熱，一時竟分不清他到底在說新娘，還是在說她。
半晌，她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擡手将臉頰一縷散發撥到耳後，沒再說什麽。
正此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師妹。”
宴知歡聞聲，定了定神，轉頭看過去。
迎面正是陳嘉諾的身影，和她一色的穿搭，聲音溫和：“找到工作證了嗎？找不到的話我聯系一下主辦方補辦一張，不是什麽大事，不用着急。”
許清碩也看見了來人，雙眸微眯，興味盎然的。
又是“咔噠”一聲輕響，另外點了支煙。
宴知歡：“……”
她笑笑，朝陳嘉諾揚了揚手裏的工作證。
“找到了，師兄。”
不待陳嘉諾走近，她腳步一轉，就要離開。
只還來不及挪動一步，身畔便響起了許清碩的聲音。
“借了不還，可就不乖了。”
宴知歡聽懂了。
她止住了離開的動作，擡起食指與中指之間夾着的，幾近燃盡的男士香煙，吞吐了一口。
“小氣。”
說得漫不經心的。
轉身，跟着來找她的男生離開了。
趙祺陽挂了電話匆匆過來，只來得及看見大廳一側宴知歡和陳嘉諾一同離開的背影，氣的直跳腳。
“我靠！不是說了等我的嗎？就這麽走了啊？”
“那個男的是誰？她男朋友？不是吧，難道漂亮的女孩都是別人的女朋友。”
趙祺陽自顧自嘀咕了一陣，忽然想起什麽，往許清碩邊上撲過來，“不對啊碩哥，你們倆不是認識嗎？那是她男朋友嗎？哎你有沒有她聯系方式啊，給我一個呗。”
“不知道。”許清碩頭都沒擡，言簡意赅：“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