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寒假如期而至。姚梨以前都是和宋政熹一起回家。自從C城和常和的高鐵開通，父母也很少來接他們，都是兩人自己坐車回去。秦牧遠主動提出要送姚梨去高鐵站。

宋政熹和安心認識後，被安心教育了好幾次要相信秦牧遠是真心對姚梨好，也沒有在姚梨面前提過秦牧遠不好，但是他還是不願意和秦牧遠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

姚梨為了寧事息人，決定拉上安心一起。

四人一起出現在校門口時，宋政熹在安心面前也不敢甩臉色，只能一起出發。出租車上，秦牧遠在副駕駛轉過來，主動跟宋政熹打招呼：“你是數學學院的對吧？”

宋政熹想了想，還是要給兩個女生面子：“是的，你是計算機學院？”

秦牧遠推了推眼睛：“對，之前就聽姚梨說過她有個發小也在咱們學校，以後有時間一起玩。”

宋政熹點點頭沒有回。

車內陷入了沉默。

等姚梨坐在高鐵位置上，才收到了秦牧遠的微信：“你發小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姚梨瞪了一眼旁邊正在打王者榮耀的宋政熹，給秦牧遠解釋：“他腦子有問題，別搭理他，不過我有個八卦你想聽嗎？”

秦牧遠立刻回了一個期待的表情包。

姚梨最喜歡秦牧遠的一點，他總是會給姚梨滿分的回應。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感興趣，總會耐心認真地聽姚梨說每一句話，即使是廢話。就算姚梨自言自語，秦牧遠也會在旁邊學她。

姚梨看了一眼宋政熹，他還在認真打游戲，不過她還是謹慎地偏過手機屏幕：“宋政熹，喜歡安心。”

她期待着秦牧遠驚訝的表情包，結果只看到三個字：“我知道。”

姚梨：“你知道？”

秦牧遠：“我今天一看他們倆呆在一起，就知道宋喜歡安心。”

姚梨：“？？？”

秦牧遠：“你可以稱之為天賦。”

姚梨突然理解了宋政熹為什麽說他們倆不合适，不在一個段位。

放假剛到家，姚母就開始催她：“你下學期該去找中介了，雅思也要盡快考了。”

姚梨端着姚母切好的水果，拿着叉子一塊塊吃：“媽，你別擔心了，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

姚梨出國的事情在三年前就說好了，當初高考失利，姚母就想把她送出國，但是在姚父的阻攔下作罷。兩人對姚梨一直都很有信心，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姚母想不通她怎麽會在整個關鍵的時間節點掉鏈子，她自然不知道姚梨在高三經歷了那樣的心理折磨。姚母給了她兩個選擇：“你要複讀還是出國？”那也是姚梨第一次反抗父母：“我都不選。今後我的人生我會負責。”

等成績的那段時間，姚梨無意間點開了日版的惡作劇之吻，那部劇叫《一吻定情kiss in Tokyo》，雖然江直樹和湘琴的故事，姚梨已經在小時候看過漫畫了。但是看到影視化的作品，姚梨還是看得津津有味。入江直樹的扮演者叫古川雄輝，剛開始姚梨不喜歡他的扮相，後來也許是角色的濾鏡加持，姚梨越看越順眼。電視裏的琴子雖然很笨拙，但是從來沒有真正的妄自菲薄。直到入江直樹當了醫生，琴子想當護士。姚梨彼時正在糾結自己大學應該讀什麽專業，看到入江直樹對琴子說：“大學是去尋找自己夢想的地方，你找到了嗎？”

她感覺自己好像被擊中了。人生的夢想，姚梨雖然還不确定，但是她知道如果不想渾渾噩噩過一生，就只能靠自己去尋找自己要走的路，而這個過程中，父母會老去、愛人會離開、朋友會道別，只有自己能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姚母沒想到姚梨會說出這麽離經叛道的話，忍住想罵她的沖動，被姚父拉回房間。他看着姚梨委屈又倔強的樣子：“不想讀就不讀了，小小年紀出什麽國，開開心心去讀大學。”

姚梨感激地看着爸爸，雖然他什麽也沒說，姚梨卻知道在老爸心裏，根本不在意姚梨成績如何，只要她健康開心就好。小學三年級，姚梨被媽媽壓着去少年宮上奧數班，她看着滿黑板數字就頭大，很快睡着了。姚父去接女兒，看見她趴在桌上睡着了，課間就把女兒接出來帶回家：“以後不去了，睡午覺就應該在床上躺着好好睡，趴在桌上哪能舒服？”

姚母對姚梨的數學成績恨鐵不成鋼：“你就慣着你女兒吧，以後數學不好偏科。”姚父很看得開：“數學不好，上大學就學文科嘛。”

那時候姚梨還是不知道自己以後到底想做什麽、夢想是什麽，她只知道要努力做好當下的每件事，積累夠多的實力，在遇到自己的夢想時，才不會感到手足無措。

看着姚梨在大學成績優異，各方面都發展很好，姚母不再執着高考的失利，但是和姚梨達成一致，研究生要出國去長長見識。姚梨正在網上看着各類中介廣告，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點開頭像給他發了消息：“你有推薦的留學中介嗎？”

對方很快就回了消息：“有啊，你可以考慮我當時找的中介，不過你決定去哪個國家了嗎？”

姚梨倒也還沒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媽媽之前就說過，英美都可以，想去哪個國家都可以，只要環境安全，學校好就行。

對方繼續發來消息：“剛好我回常和了，找個時間出來聊呗。”

姚梨很高興，立刻點擊發起群聊，把宋政熹拉進了群裏。

宋政熹：“？”

姚梨：“黃之洋這個狗居然悄悄回國了！”

黃之洋：“？什麽狗？”

宋政熹：“黃狗你真的過分了，回來了怎麽不說？”

黃之洋：“我這不是說了嗎？”

姚梨：“什麽時候聚？”

黃之洋：“我現在都可以。”

姚梨：“我也。”

宋政熹：“我不接受突然邀約。”

姚梨：“哦那好吧，我們倆自己去吃了，據說河堤邊新開了一家燒烤店，好吃到爆炸。”

黃之洋：“有多爆炸？”

姚梨：“比某個人的八卦還炸。”

宋政熹：“你別想在背後說我。幾點？”

黃之洋：“這是有情況了？”

宋政熹：“有情況的是她。”

姚梨：“下午六點，新開的那家燒烤店，誰晚來誰是狗。”

黃之洋：“......”

宋政熹：“必然不會是我。”

姚梨順手給秦牧遠發了消息：“晚上我要和兩個發小吃飯，晚點回來聯系哦。”給爸媽打了招呼就出門，姚母聽見是黃之洋回來，囑咐多向他請教出國的事情。姚梨滿口答應着，姚父囑咐：“少吃點，別撐着了。”

姚梨最先到。她盯着門口，看見熟悉的身影立刻站起來揮手：“這裏這裏！”

黃之洋露出了笑容，慢慢走過來：“我以為我夠早了，你為了不當狗也很拼嘛。”

黃之洋一米八的個子，盤靓條順，雖然從小就帶着黑框的方形眼睛，顯得眼睛并不大，但是見誰都是笑眯眯的，大笑起來牙齒很白，有個很明顯的梨渦。

姚梨第一次見到黃之洋是小學五年級，這個轉學生話不多，長得很好看。小時候的他就被爸媽教育得很好，其他小男孩都還在追着女生扯辮子的時候，他就會在周末出去玩後主動送住得近的女同學回家。後來經常混在一起的幾個人結下了深厚的情誼，而黃之洋高中就被他那嚴格的老爸一揮手扔到了美國。那時候他才16歲，住在host family，姚梨那時候的手機還不能打國際長途。在手機□□上看見黃之洋的留言，用公用電話給他回了過去。

黃之洋在電話那頭崩潰：“我聽不懂這些英語嗚嗚嗚，我本來歷史就學不好，來了這裏，還要學美國的歷史嗚嗚嗚嗚，美國的歷史關我什麽事啊嗚嗚嗚嗚。”

姚梨在電話這頭崩潰：“嗚嗚嗚嗚我也聽不懂物理，老師說的漢語我都聽不懂！我月考只能考30多分嗚嗚嗚嗚。”

兩人差點隔着電話線抱頭痛哭，最後互相出主意。

姚梨：“你幹脆買一個電子詞典随身攜帶，遇到別人跟你說話，你就邊聽遍查詞典。”

黃之洋：“你實在聽不懂就睡覺，休息好了就好好學其他的課，反正你又不可能一輩子學物理。”

兩人互相真誠地給出了毫無用處的建議，15、6歲的臉上都還淚痕。

姚梨想到那個因為聽不懂英語崩潰大哭的黃之洋，再看看眼前的他，實在無法把他們聯系在一起。黃之洋已經完全融入了美國的生活，本科申請到了很好的學校，順利從西海岸搬到了紐約。

姚梨看着他很是欣慰：“反正誰是狗已經很明顯了。”兩人拿着菜單認真研究起來，

“我必須吃條烤魚。”黃之洋拿過鉛筆圈起來。

姚梨從另一張桌上拿了筆自顧自選起來自己愛吃的菜。

等宋政熹一進來就看到兩個人已經點完菜：“你們未免太離譜了，也不問問我想吃什麽。”

姚梨頭也不擡：“沒事兒，随便加，反正狗請客。”

宋政熹正要怼她，黃之洋擺擺手示意他冷靜：“你倆別鬧了，快坐吧，狗。”

宋政熹用力抽出椅子表達自己的不滿。要不是怕姚梨在安心面前說她壞話，他才不會忍氣吞聲。

黃之洋繼續剛才兩人的話題：“你如果現在偏向英國的話，就要盡快準備雅思成績了。我不是很了解英聯邦的教育機制，和美國這邊還是有區別的。不過我有高中同學去英國的，到時候我回家找他們要一下中介的聯系方式。”

姚梨點點頭：“怎麽感覺馬上就要走了似的。時間突然變緊迫了。”

宋政熹也是一直知道姚梨的打算：“所以我說你和秦牧遠走不長久的，你出國了也會分手。”姚梨有點火大，她做的決定，就做好了自己承擔結果的準備，不喜歡一再被人指指點點。

黃之洋眼看不對，倒了一杯啤酒遞給宋政熹：“自罰一杯啊，人姚梨好不容易談個戀愛你幹什麽呢？來，姚梨，給我看看照片。”

姚梨不敢在朋友圈發談戀愛的事情，只是在微博發過兩人出去玩的合照，黃之洋很少看微博，但是也知道姚梨終于談了戀愛。姚梨拿出手機，選了選，找出一張秦牧遠大二時在臺上發言的照片。

黃之洋拿過手機認真看了一眼：“他好高啊，你從小喜歡明星都挑着高個喜歡，是不是就有這癖好？”

姚梨滿臉驕傲，仿佛說秦牧遠高也是在誇她高：“嘻嘻，是又怎樣？”

順手還給秦牧遠發了微信：“黃之洋也被你的身高震撼住了！”

秦牧遠正在和爸媽看電視，看到消息就能腦補出姚梨那一臉得意的樣子，不自覺笑起來。秦牧遠的媽媽看着兒子不正常的笑，立刻了然：“你談戀愛了？”

本來以為秦牧遠會像之前那樣敷衍地笑笑或者讓她別管。結果秦牧遠把手機遞給了她：“媽，等我畢業就留C城了，穩定下來我就打算先結婚，你看看？”

秦母很驚訝，看看秦牧遠，又看了眼坐在旁邊的秦牧遠爸爸，兩人一起看向了秦牧遠手機，是一個女孩子的照片。露出虎牙笑得很開心，一邊耳朵還戴着耳機，眼睛彎起來。

秦牧遠馬上收回了手機：“看了就行了啊。”

秦牧遠爸爸冷哼了一聲，臨近畢業，他一直讓秦牧遠回家，已經給他安排好了國企的工作，結果秦牧遠僵着不同意，兩人已經兩個月沒有通話了，現在看到姚梨才知道原因。秦牧遠的媽媽很喜歡姚梨的樣子，這孩子一看就沒什麽心眼，拉着秦牧遠開始問：“她多大呀？叫什麽名字？你們怎麽認識的？她父母是做什麽的？”

秦牧遠看着架勢就知道今晚很難安靜看電視了：“媽，你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來好不？她比我小兩歲，叫姚梨，梨子的梨。我們學校的學妹，父母好像都是公務員。”

秦牧遠媽媽很滿意：“你如果真的喜歡，就好好相處。我和你爸的想法不一樣，你想留在C城就留，不過還是得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不然人家家裏也不會同意的。”

秦牧遠笑着應承，心裏感到了一絲沉重，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回避什麽，不願意聊起以後。雖然他說過他不會離開C城，但是姚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