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執子之手（杜視角）
執子之手（杜視角）
我進門的時候，我爸媽正在餐廳吃飯，聽見我回來的聲音，我媽也不出來歡迎一下我，就隔着一道門問我：“回來了？吃飯了沒有？”
我一邊換鞋，一邊“昂”了一聲，“吃了，吃了倆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
我換好鞋，走到餐廳坐了下來，我媽往我身後瞅了瞅，問道：“你哥呢？”
我順手從盤子裏拿了個包子，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回答我媽：“來不了了，值班去了，爸，給我也舀點稀飯。”
我媽瞪了我一眼：“不是吃飯了嗎，怎麽還吃？”
“我都多少天沒回家吃飯了，吃你個包子你還不樂意了。”我爸把盛好的稀飯放到我面前，我就說：“還是我爸好！”
我爸笑着看我和我媽打吵子，我說完了他才問我：“小陸又去值班了啊？也挺辛苦的。”
我喝了一口稀飯，說道：“辛苦啥啊，明天他就休了，就一天。”
我爸不贊同地說道：“話也不能這麽說，今兒放假第一天，全社會都放五一勞動假了，就他們還得繼續在崗位上忙，過了今天明天就不是勞動節了。”
我把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裏，狀似無所謂地說道：“哎呀爸，你看你操心那麽多，他自己都還沒說辛苦，你在這就不要心疼他了，還是心疼心疼你親兒子我吧。”
我媽笑話我說：“你有什麽好心疼的，天天上班也沒什麽事情，一年到頭就忙那麽幾天，整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就每個月給小陸點兒房租，其他什麽做飯啊，搞衛生啊，都是人小陸做的。”
“媽，你這話我就不同意了，你又沒住在那裏，你怎麽知道我不幹活兒！”
“就你？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你能把家裏收拾得那麽幹淨？
“還有啊，你和你哥回來進廚房幫忙，你看看人家做飯的動作，你再看看你，你媽我是年紀大了，有點兒老花眼，但還沒瞎呢，你爸都能看出來，是吧，老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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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我爸：“是嗎，老杜？”
我爸挺着個小肚子，笑呵呵地：“我可不摻和你們娘倆的事，省的一會兒殃及池魚。”
我爸，明哲保身的典範。
我又轉過頭看着我媽，得意地說：“媽，您聽見了吧，我爸的意思就是沒這回事兒。”
我媽把桌子上的碗碟收拾收拾往我面前一推：“行，那你去洗碗吧，我和你爸得去換衣服了，你姥姥還等着我們呢！”
“……”
從我們家到姥姥家裏不到一個小時，路上我媽和我爸坐在後邊聊天，說道誰家兒子又結婚了，誰家閨女又生二胎了，總之不是在說我就是在說我遠在外省的姐姐。
我是不過心的，但架不住他倆在後邊能唠啊。我轉移了一下話題：“幹什麽今天還非得我來接你倆，咱家車壞了？”
我媽又用那種嫌棄地語氣跟我說：“讓你來接我倆一下都不願意了？車沒壞，就是讓你來當司機的，要不然生你有什麽用？”
我覺得我媽最近可能是更年期了，火氣老大了，天天看我不順眼，說話總是夾槍帶棒的。我從後視鏡裏看了我爸一眼，我爸也頗為無奈地看着我，往我媽那邊示意了一下，要我稍安勿躁，我對着我爸撇了撇嘴。
我爸老好人道：“好了好了，藍藍開車呢，你少說他兩句，安全第一。”
我媽明顯就是氣兒還不順，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你看他多大歲數了，還總是一個人單着呢！還跟沒長大一樣！”
懂了，沒結婚是原罪。那我還是閉嘴老實開我的車吧，他倆在後邊念叨就念叨吧，反正平時家裏還有一個更能念叨的。
真男人不懼唠叨！
到姥姥家的時候才十點，車還沒停下，就看見我姥姥正坐在樓底下和一群老頭老太太在曬太陽。
我把車停好，我爸和我媽直接下了車，聽見關車門的聲音，一群老頭老太太往我們這邊看了過來，都是十幾二十幾年的老街坊了，看見我媽和我爸，隔着還十幾米遠，就招呼起來了。
我姥姥直接就颠着小腳過來了，笑得那叫一個開心啊。
我從車上下來，隔着段距離先叫了聲姥兒，我姥看見我更開心了，連閨女都顧不上稀罕了，就想上前來抱我，結果被我媽攔住了。
“欸，媽，讓他拿東西去，一個大小夥子啥事也不知道幹！”
我說：“你倆下車後備箱連看都沒看，還說我啥事不知道幹，這不就是留給我的嗎？”
我媽：“讓你提點兒東西就累着你了？還得我和你爸拎啊！”
我姥：“你說孩子幹什麽！一大早的這麽大火氣。”
話是這麽說，三個人站在原地一點兒也沒動，這塑料感情處的棒極了！
我嘆息一口氣，打開後備箱，連拎帶抱的，把後備箱裏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兩只手都拎滿了，我往我媽他們那裏看了一眼。
三個人聊得挺好，尤其是我媽和我姥，也不知道在說什麽，笑得那叫一個燦爛啊，求助無門，只能自己費勁把後備箱給關上了。
等我拎着大包小包走到跟前，我爸才意思意思地從我手上接過去幾樣東西。我姥姥笑得一臉慈祥，帶着我們往家裏走：“這回怎麽來的這麽早？我還沒去買菜呢，藍藍吃早飯沒有啊？”
“吃了姥姥。”
我媽在旁邊揭我的短：“人家都吃了兩頓了。媽，我爸呢？”
我姥姥：“在家看電視呢，藍藍吃兩頓怎麽了，大小夥子的能吃才好啊，說不定還能再長長個。”
我爸笑着說道：“藍藍都二十六了，長不了了吧。”
我抱着十好幾斤的水果，急了：“爸，我才二十五，今年還沒過生日呢！”
我媽：“你還沒二十六呢，再過一個年你就二十七了，馬上就三十了，再過兩年就四十了，還整天把自己當小孩一樣哄，長那麽大的個子有什麽用，媳婦也找不到一個，你看看那個誰誰誰，長得也不高，才剛一米七，人家現在孩子都倆了，人家那媽年紀比我還小呢，早都當奶奶了……”
我：“……”我錯了，在結婚這件事情上，陸淩霍可沒有我媽這麽能唠叨。
我姥姥倒是聽得開心，一邊拿鑰匙開門一邊笑呵呵地講：“沒事啊，藍藍，姥姥給你找，保準給你找個漂亮的。”
我姥姥這是什麽意思啊，要給我找相親對象啊？那讓陸淩霍知道了那不得醋淹小區？
我一邊抱着東西進門一邊趕緊拒絕：“可不用姥姥，我自己能找。”
我媽一邊把包包挂起來，一邊說我：“你自己能找倒是趕緊找一個啊！”
我把東西放在地下，總覺得我媽今天有點兒狂轟濫炸的意思，關鍵是我爸也沒說什麽，以前好歹還替我分擔分擔，今天可是一句話都沒幫我說。怎麽回事，厚積薄發了？
一頭霧水地換了鞋，我姥爺聽見聲音早就過來了，“藍藍來了。”
“來了，姥爺，在家看幹什麽呢，也不下去接我？”
我姥：“你姥爺能看什麽？還不是那些打鬼子的，天天在家看，可煩人了！”
我姥姥和姥爺就因為電視遙控器，兩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天天在家跟小孩一樣鬧，鬧大了還會往我家打電話告狀。
我姥姥接着對我姥爺說：“你快別看了，去買菜去，多買點，割幾斤鮮肉回來，給藍藍做蛋餃。”
我爸鞋剛脫下來，聽見我姥姥的話忙說：“讓我爸在家看吧，我去買。”
我姥姥可不聽我爸的，往外推了推我姥爺，“那你爺倆一塊去，你爸整天在家裏，讓他出去溜達溜達，省的在家都要長毛了。”
然後我姥姥就拉着我的手往客廳走：“藍藍來，姥姥給你拿好吃的，上次姥姥去逛超市，看見你說的那個螺蛳粉了，姥姥特意買了一包，等着你來煮給姥姥嘗嘗呢！”
我媽跟着進來，哎呦了一聲：“媽，您可別讓他煮那個，臭死了，一會兒家裏全是那個臭烘烘的味道。”
我姥姥不聽我媽的，牽着我的手把我帶到沙發前，說：“藍藍坐，姥姥給你拿吃的去，姥姥買了可多零食了。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再弄那個螺蛳粉。”
“媽，一會兒家裏不還得來人？你把家裏弄得臭臭的，人家可受不了。”
我姥姥好像才想起來，“奧~對對對，你瞧我這記性，那下午人家走了再弄。”
我一邊剝碧根果一邊好奇地問：“還有人要來啊？”
我媽和我姥姥對視了一眼，然後一左一右在我旁邊坐下，我姥姥抓起我的手，笑呵呵地說道：“藍藍啊，姥姥真給你找個漂亮亮的女朋友怎麽樣？”
我手上動作一頓，看向我姥姥，笑得勉強，說：“姥姥您別開玩笑了。”
“藍藍，你聽姥姥跟你說啊，姥姥有個老姐妹兒，她家孫女，去年剛大學畢業，現在在初中當老師呢，姥姥見過那姑娘，長得可好看了。”
我把手從我姥姥的手裏抽出來，蓬軟的沙發突然坐立難安起來，“姥姥你可別操這些心了。”
我姥姥看着空了的手，沒太在意地繼續說道：“藍藍啊，你看你在機關上班，那姑娘呢在學校，你倆這職業多配啊。
“而且那姑娘啊，也算姥姥看着長大的，小姑娘長得白白淨淨，我聽她奶奶說做飯也不錯，家務活幹得有模有樣的。
“你聽姥姥的，待會兒啊，你和人家小姑娘好好聊聊，說不準這好事就成了呢，是不是？”
我越聽心裏的火燒得便越旺，但姥姥那麽大年紀了我又不能對着姥姥發脾氣，只能沉默。突然，我轉頭看着我媽，問道：“媽，您也早就知道了？”
“知道，我也見過那個姑娘，确實挺好的，我和你爸都挺喜歡的。”我媽平淡地說道，仿佛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正過身子，面向我媽，重複了一遍：“你和我爸都挺喜歡的？你們私底下已經見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