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與子偕老(杜視角)

與子偕老(杜視角)

晚上七點的時候,一直緊閉的手術室打開了,一名護士急匆匆地出來,我們趕緊圍了上去。

每個人都焦急的問道:“護士,怎麽樣了?”

護士只來得及說一句“醫生們一定會全力救治的”便匆匆離去。

這一句話沒有給我們帶來任何的安慰,我看着又閉合的手術室,好像看見陸淩霍正毫無意識地躺在手術臺上,渾身都是被劃開的傷口。

好痛…

過了一會兒,護士又帶着一名醫生匆匆跑了回來,手術室打開,醫生已經進去了。

我一下子抓住還有一步就進手術室的護士,急切地問道:“你們需不需要血,我和他的血型一樣,我可以給他獻血!”

護士語速飛快地說道:“目前血庫血量還充足,如果有需要,我們會出來通知大家的!”說完便掙開了我的鉗制,跨進了手術室。

我跟着往前走了一步,護士轉身将我攔下,手術室的門再次在我眼前閉合。

焦急的等待,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變成了淩遲。除了看着手術室的大門,我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

我又變成了那種空洞的狀态,心已經飄進了手術室。

有遙遠的聲音傳來,“小杜?小杜?”

我猛然驚醒,看向陸淩霍他爸,“叔叔,怎麽了?”

他眼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說道:“手機。”

我“啊”了一聲,這才聽見手機在響,把手機從口袋裏拿出來,來電人是我爸。

Advertisement

我這才想起來,今天我還出櫃了,本來今晚上我是要和陸淩霍說這件事的,我還提前給他發了微信,怕他會揍我一頓,畢竟我給他出了那麽大一個難題。

我愣愣地看着手機,對面挂斷了,三秒之後手機再次響了起來,陸淩霍他爸出聲對我說:“小杜,去接一下電話吧。”

我機械地點了點頭,拿着手機走遠了,“喂,爸。”

“藍藍,我和你媽回家了,你,不在家。是和小陸在一起嗎?”

醫院的白熾燈打在白色的瓷磚上,明亮的刺眼,我把手搭在了眼睛上,對着電話那邊的人低低地叫了一聲:“爸…”

我爸沉默了數秒,“藍藍,爸爸希望…”

“爸,我哥,他…他受傷了,現在還在手術室。”

眼淚再次湧出了眼眶,我哽咽到說不出話來。現在我真的怕了,我好怕他就這樣離開了我。我拼命地回想今天早上他出門之前跟我說過的最後一句話,卻發現已經想不起來。

我絞盡腦汁去回憶,卻發現和他躺在手術室一樣,我無能為力,只能想着,看着,等待着。

“怎麽會受傷?你們現在在哪家醫院?”我爸語氣一下子變得焦急了起來。我還聽見我媽在旁邊詢問的聲音。

我看了一眼手術室的方向,想陸淩霍你一定得給老子撐過去了,“第一人民醫院。”

“我和你媽一會兒就到。”說完我爸就挂斷了電話。

我低着頭,看見白熾燈在光潔的瓷磚上反射出的影子,我卑劣至極,妄想用這件事來博取同情。

半個多小時之後,我爸媽和幾位去而複返的警察一起站到了手術室外。

我媽來的時候,面色複雜地看着我,我喊了我媽一聲,她也只是應了我一下。所謂知子莫如父,我覺得我媽已經洞徹了我的心思。

我站到手術室大門的旁邊,這是我能距離他最近的位置了。我媽坐在陸淩霍媽媽的旁邊,兩個女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我爸和陸淩霍的爸爸還有他的同事們正站在遠一些的地方,低聲交談着什麽。

我身處這麽多人之間,卻感覺不到一絲安全,他們是陸淩霍敬愛的父母,關系融洽的同事,我呢?我是夜夜和他相擁而眠的人,可是卻無法訴諸于口,只能是他非親非故的弟弟。

我游離于他們之外,用盡所有來祈禱他能平安。

九點多的時候,手術已經進行了将近七個小時,手術室的門終于再次打開了。陸淩霍昏迷着躺在病床上,他的臉上帶着氧氣面罩,我看不太清楚他的樣子,只看見他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是在昏迷中都感覺到了痛意嗎?

一大群人包圍了病床和醫生,衆人七嘴八舌地問着最關切的問題,醫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張疲憊的面容,我不眨眼地看着他的動作,他微微擡起手來,往下壓了壓,大家這才稍微安靜了下來,全都一臉殷切地看着醫生。

陸淩霍的媽媽顫顫地問道:“醫生,我兒子還好嗎?”

我看見醫生疲倦的臉上露出一個笑來,他說道:“手術很成功,但是還需要在重症監護室待兩天,觀察一下情況,後期如果沒有問題,就可以轉普通病房了。他身子底子很好,不會有大問題的,各位放心吧。”

剛剛憋着的一口氣終于吐了出來,我悄悄地握了一下陸淩霍冰涼的手,終于抓住了一絲安全感。

兩天之後,陸淩霍從重症病房轉入普通病房。他的身體還很虛弱,我想多照看他兩天,所以就跟單位臨時又請了幾天假,所幸我們單位實在不是個什麽忙碌的單位。

家裏也就三天沒有收拾,卻感覺又亂又冷清,地板都好像蒙了一層灰塵,但我現在騰不出時間和心思打掃。

一大早上起來我先把陸淩霍住院的東西備齊,然後又收拾了盹盹和醒醒的東西,把它們打包送到了我媽那裏。

我用鑰匙開了門,也沒換鞋就站在玄關處喊了一聲:“媽,我來了。”

我媽手上還拿着筷子就出來了,我爸也在後邊跟着,我說:“吃飯呢?”

我媽嗯了一聲,又問我:“你吃了沒?”

我搖了搖頭,“一會兒去醫院吃。”

我媽露出了點不自在的神色,猝不及防的出櫃之後緊跟着陸淩霍就出事了,我和我爸媽他們也沒時間再坐下來聊聊我的問題,進度條好像被拉進了好長一截。

但是經過陸淩霍受傷這件事,我突然就看開了。不管我爸媽接受與否,我就是這個樣子了,我就是喜歡他。

與其在我爸媽面前擔驚受怕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他們,還不如死纏爛打,厚顏無恥一些。

那一天對于我們而言,我們都無限趨近了死亡,在死亡面前還有什麽是比好好活着更重要的呢?

我賤兮兮地一笑,把盹盹和醒醒遞給我媽,往前湊了一步,“我去醫院和我哥一塊吃!”

我媽瞬間癟了癟嘴,被我無語到了,想說什麽又沒法開口,見狀我笑得跟開心了,說道:“你倆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我媽終于還是沒忍住,伸出拿筷子的那只手,隔空點了點我,說:“你等小陸出院的,我和你爸好好和你們掰扯掰扯!”

我無所謂地一擺手,“行啊,到時候我帶着他來咱家,我們坐下來好好掰扯一下。我走了!”說完話我轉過身打開門便溜了。

徒留我媽在我身後跟我爸告狀,“你看你養的好兒子!什麽玩意兒啊?”

我一路好心情的到了醫院,手裏提着兩個袋子,一個裏邊是臉盆牙膏牙刷等生活用品,另一個手裏是陸淩霍家裏的睡衣還有一提衛生紙。這都是這兩天跟護士姐姐們打聽出來了。

只要想到他現在可能正清醒地躺在病房裏我就開心,手裏拿的東西太多,我就低着頭用一邊的肩膀抵開門,喊道:“陸淩霍,爸爸來了!”

病房門打開,我擡頭一看,社死現場!

他媽媽坐在那裏一臉尴尬地看着我,好在姜還是老的辣,阿姨淡定招呼我:“藍藍來了。”

我恨不得有個老鼠洞鑽進去,站在門口尴尬地笑。這間病房大概都是我摳出來的。

“阿…阿姨,我說着玩的。”

“啊,沒事,阿姨懂~,你們年輕人都這麽說。”他媽還特意在那個“懂”字上拐了個音,搞得不太正經的樣子。

我又說:“是嗎?阿姨真是見多識廣哈!”

我攥緊了手裏的袋子,這都是什麽尴尬的對話啊!關鍵時候陸淩霍終于開口了,“媽,先讓他進來吧。”

尴尬的對話被終結,我進到病房裏,陸淩霍的媽媽迎上來,問我:“藍藍,今天不是應該去上班了?”

我解釋道:“請了幾天假,等…等我哥好點兒了我再回去上班。”

他媽媽接過我手上的一包東西,擔心地問道:“是嗎?不耽誤你工作嗎?”然後又低頭看了一眼,“藍藍,你這準備比阿姨都齊全了。”

“我昨天問的護士們,按照她們說的準備的。單位現在也不忙,不耽誤工作的阿姨。”說完才反應過來,“阿姨您也準備了?”

一邊說着話一邊就走到了病床邊,他媽媽把東西安置在一旁,然後示意我看床底,“喏”我順着她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才發現床底下已經擺了一個臉盆,裏邊裝着各種雜物,床邊上還有一雙新的拖鞋。

這可就又尴尬了,光想着陸淩霍是我男朋友了,忘了人家還是他爸媽的兒子,我能準備,人家爸媽自然更能想着。

“那…那我再拿回去吧,放在病房裏占地方。”

陸淩霍他媽豪邁地擺了擺手,“嗳呀~沒事,兩套他換着使,再說這點兒東西能占多大點兒地方,病房裏統共就他一個人!”

他媽媽已經不見了那天雙眼通紅的模樣,又恢複了以前能說愛笑的樣子,逮着個機會就奚落陸淩霍。

“對了,阿姨忘了給準備飯盒勺子了,藍藍你帶了沒有?”

“帶了。”我指着其中一個袋子說道:“在那個袋子裏,我在家都用開水燙過了,拿出來就能用。”

他媽媽笑呵呵地拍了拍我的手,說:“還是藍藍靠譜。”

很奇怪,在陸淩霍和我媽的口中我實在不是一個靠譜的人,但陸淩霍的媽媽卻總覺得我很可靠。每次都說我模樣也好性格也好,說話做事都很好。

她每次這麽說,陸淩霍也不會跟在家裏一樣拆我的臺,總是笑呵呵地看着他媽媽誇我。就是不曉得她要是知道了我把他兒子拐到床上去了,還會不會這麽誇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