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與子偕老(杜視角)

與子偕老(杜視角)

車子開到半途,手機叮叮叮地連續進來好幾條消息,我想應該是陸淩霍回我的消息,便沒有着急看。

又過了兩三分鐘,來電鈴聲響起,我“啧”了一聲,心裏想着肯定是陸淩霍看見我的消息來興師問罪的。

我往右打了把方向盤,把車停到路邊,從扶手盒裏把手機拿起來,結果并不是陸淩霍打來的,是我們一個朋友。

我接通了電話,剛“喂”了一聲,對面就急急忙忙地問我:“老杜,新聞裏的那個警察是不是陸哥?”

我一頭霧水,“什麽新聞?”

“哎呀!就是五分鐘之前發出來的新聞,你快看看,手機肯定給你推送了!”

“你等等,我先看看。”我沒有挂掉朋友的電話,拉下消息通知欄,還有好幾個朋友也給我發了消息,我沒仔細看,在靠近底部的位置有一條推送新聞:【突發:xx市xx區一男子持刀行兇,多名路人受傷!詳情公布】

我心裏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點進鏈接,朋友還在電話裏焦急地問我:“看到了嗎?”

我嗓子繃緊,張了一下嘴卻沒有發出聲音,最後才說道:“我先挂了,回頭再聯系。”說完也沒管朋友徑直挂了電話又返回新聞頁面。

新聞上說今天下午三點半左右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開着車沖到了人行道上,撞到樹之後,本來有路人想要上前查看他的情況,結果這個男子就拿着一把刀踉跄着沖了下來,最先上前查看的路人直接被捅了好幾刀,這個路人倒下之後,這個男子發了瘋一樣拿着刀揮舞向路人。

有其他路人趕緊報了警,幾分鐘後警察到了現場,在制服這個男子的過程中,好幾名警察不同程度地受了傷。到發稿前救護車已經到達了現場。

下午四點的太陽照進車裏暖乎乎的,可我卻從腳底湧上了一股寒意,新聞裏有路人拍的視頻。我顫抖着手點開,是警察制服男子的過程,我只看了幾秒就趕緊關上了。

我手哆嗦得厲害,把手機丢到扶手盒裏,安全帶勒的我呼吸困難,雙手撫上方向盤,手指哆嗦着要去啓動車子,慌慌地亂成了一團。

腦海裏不斷閃過剛剛看到的畫面,我看見刀子捅向了陸淩霍,離他的腹部只差那麽幾厘米。

我猛地一拳打在方向盤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抖着手把手機從盒子裏翻了出來,數據線被我雜亂地扯了出來,我一甩手把它們丢到了一邊。

Advertisement

手機解鎖,爛熟于心的號碼按錯了好幾次,等待接通的時間裏,我無意識地啃着手指,“接電話啊哥,接電話啊,求你了接電話吧…”

老天沒有聽見我內心的哀求,電話無人接聽。我沒有猶豫,翻開通訊錄把電話打到了他們辦公室,幾秒之後,電話被接起來了:“您好,xx區分局。”

我一下子直起身子,“您好,我有急事找陸淩霍陸警官!”

我一句話吼完車裏便安靜了下來,外邊馬路上有呼嘯而過的車聲,電話裏沉默着,我好像能聽見那邊辦公室裏雜亂的腳步聲。

我追問道:“陸淩霍陸警官他在嗎?我找他…”

我的話沒有說完電話裏傳來了聲音:“您好,請問您找陸警官有什麽事情嗎?”

我緊跟着說:“我是他弟弟,以前總是去找他,說不定您也見過我,我跟他說好一會兒去接他下班的!”

等待的時間被再次拉長,我聽見對方小聲跟旁邊的人說了什麽,然後聲音再次清晰地傳遞了過來:“同志您好,您可能已經看見剛剛的新聞了,陸警官剛剛出警處理這件事情,他受傷了,現在在第一人民醫院,我們已經通知了他的父母。”

我挂斷了電話,腦子裏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陸淩霍受傷了,他現在在醫院裏。

我茫然地坐在駕駛位上,透過擋風玻璃看着外邊,路上一片安寧,接連不斷駛過的車輛,零星走過的行人,還有漫天的飄飄揚揚的柳絮,我眼裏看着一切,好像又沒有看見任何東西。

視線收了回來,車載向日葵在日光下搖頭晃腦地擺動,這三個向日葵是陸淩霍買的,我笑話他幼稚,他說“可可愛愛又沒頭腦,跟你一樣”。

我把臉埋進手掌裏,強迫自己鎮靜下來。胡亂抹了把臉,重新扣上安全帶,把手機放回盒子裏,啓動車子朝着第一人民醫院的方向去。

醫院的急診大廳嘈雜忙亂,醫護人員呼啦啦地從我身邊跑過,有扛着攝像機的記者正在拍攝,好多躺在擔架上的人在哀嚎,還有四面八方傳來的哭喊聲,讓我的大腦裏嗡嗡作響。

有一位護士從我身邊急匆匆跑過,我下意識地攥住她的胳膊,“剛剛送來的受傷的警察在哪?”

護士猛地被我拽住,臉上還挂着焦急的神情,她往前指了指:“去咨詢臺上問。”說完便掙脫了我的手。

我按照她指的方向,跑到咨詢臺,咨詢臺裏護士們一片忙亂,電話鈴聲不斷響起,我對着一位低頭翻閱的護士大聲問道:“剛剛送來的警察在哪裏?有一個叫陸淩霍的怎麽樣了?”

護士百忙之中擡起頭來,“現在都在三樓手術室進行手術,您往左邊走坐電梯就可以上去!”

我連道謝都沒來得及就往左邊跑去,電梯剛好下來,我随着人流走進電梯,八樓的按鍵已經變成了紅色。

電梯裏有哭泣的聲音,我急劇地喘息,心焦地看着數字,只希望電梯可以再快一些。

電梯一打開,呼啦一聲好多人都出來了,我按照指示标志往前跑,拐過一個角,就看見了幾位警察,還有陸淩霍的父母。

他們聽見聲音往我的方向看過來,我一下子停住腳步,“手術中”三個鮮紅的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陸淩霍他爸朝我走了過來,他好像一下子蒼老了下去,疲倦地對我說道:“小杜,你來了。”

我點了點頭,叫了一聲“叔叔”便再也問不下去了。我已經不知道我表現的是不是一個普通室友的樣子,普通室友會哭嗎?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過來坐下等吧。”

陸淩霍的爸爸是一名退伍軍人,以前去他家的時候,不管什麽時候,他爸總是挺直着腰板,精神飽滿嗓音洪亮,可是現在我面前這個背影卻彎下了腰。

我拖着步子跟在叔叔的身後走到陸淩霍的媽媽面前,阿姨坐在椅子上,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藍藍…”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哭腔,眼睛通紅的,看見我一行眼淚又滑了下來。

我鼻子一酸,再也沒有忍住,我蹲在他媽媽面前,“阿姨…”我把額頭搭在了他媽媽的膝蓋上,眼淚泅濕了臉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旁邊陸淩霍的同事接了個電話,然後走到陸淩霍父母面前輕聲說道:“叔叔阿姨,隊裏還有事情要處理,我需要先回去一趟,小王會留下來,您要是有什麽事情就跟他說。”

陸淩霍他爸擺了擺手,“我們知道,你們快都回去,不用留人在這裏,隊裏的事情要緊。”

我坐在陸淩霍媽媽的旁邊,眼神愣愣的,他同事的藍色制服上有一大片暗沉的印記,我想那會是陸淩霍的血嗎?這麽一大片該有多少啊?

眼睛又刺痛起來,我低下頭去,無力地想我還沒有給他買棗糕呢。

小王還是被留了下來,我起身走到他旁邊,才發現他的眼睛也紅紅的,衣服上手上也都沾着血跡。我朝他示意了一下,往遠處走遠了一些。

外邊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路燈已經亮起。我出神地望着外邊,想起了我第一次和他吃飯那天,他手裏夾着香煙一下一下點在煙盒上的動作。我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突然想知道那支香煙的味道。

我問旁邊的人:“有煙嗎?”

小王猶豫了一下,從褲子口袋裏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香煙,才發現香煙已經彎折了,他猶豫着想要再抽一根出來。

我伸出手主動拿走了香煙,回憶着當時陸淩霍夾香煙的手勢,把這支已經彎折的香煙夾在了食指和中指之間。

我笑了一聲,低聲說道:“裝逼玩意兒。”

“什麽?”小王以為我在和他說話,沒有聽清問了我一句。

我把香煙握進了手裏,搖了搖頭,“沒什麽。”

小王也沒在意,往後邊看了一眼,問我道:“你是陸哥的朋友?”

我搖了搖頭,“我是他弟弟。”

“原來你就是陸哥的弟弟啊!”那人有些驚喜道,轉瞬又疑惑地說道:“不過聽陸哥說他弟弟在外地上大學啊?”

我無意多說,只簡單解釋道:“另一個弟弟。”我攥了攥手裏的香煙,終于問出了我一直還沒有問的問題:“我哥送來的時候什麽情況?”

小王一下子又紅了眼睛,“陸哥被那個神經病捅了好幾刀,那個人渣我真想殺了他!”

我的心裏一哆嗦,顫着聲音問道:“他,都哪裏受傷了?”

他在我面前低下頭去,然後搖了搖頭,道:“我不清楚,我當時是在後邊的車上,陸哥和隊長他們太快了,我們到的時候,犯人已經被制伏了,陸哥和隊長都受了傷,流了很多的血。我跟着到醫院的時候才聽見醫生說有一刀劃到了陸哥大腿上。”

我像感覺地球一下子翻轉了,我無措地想大腿上?那會割到腿部大動脈嗎?血庫裏的血還夠嗎?為什麽沒有護士出來要求獻血?我和他的血型是一致的,我可以讓我的血流進他的血管裏,這樣我就可以進去陪着他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