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宛宛聽見自己很輕地嘆了口氣,手心裏捏滿了汗,快要握不住手機:“我知道了二哥,你也早點休息,很晚了。”

賀铖南應了一聲,她挂了電話,随即重重呼出一口氣。

殷龍亦家的房間很大,不像宛宛在平城的家狹小擁擠。她關燈睡覺,空空蕩蕩的房間裏安靜極了,她輕微的呼吸聲也清晰可聞。

可她依舊無法很快入睡,回想着和二哥打的電話,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殷龍亦和許博智電玩打到淩晨兩點多才慢慢平息,許博智困得直打哈欠,扔了手柄往床上一躺,沒過多久就沉沉睡着了。

殷龍亦卻很清醒,還是沒什麽睡意。他半夜突然興起想吃東西,踩着拖鞋下了一樓廚房,冰箱裏只有一些生的食材和水果,起先吃剩隔夜的菜都盡數倒掉了。

挑挑揀揀半天,也就找出一點殷紅的楊梅,凍得久了表皮上沾着冰碴子,入口涼進心底。殷龍亦面無表情地嚼了一會兒,張嘴吐掉果核。

夜裏室內的地暖是全部關掉的,殷龍亦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睡衣,忽而間覺得冷,抱着手臂哈了兩口氣。

在廚房裏磨蹭了一會兒,他又打着哆嗦上了樓。

空氣安靜極了,樓梯的走廊上懸着幾盞昏暗的吊燈,二樓最高牆壁上的窗戶開着通風散氣,有柔和清淺的月光從那兒緩緩傾瀉下來。

殷龍亦在這樣寧靜的氣氛裏,恍惚間鬼使神差地踱到了宛宛的房門前。

這個時間點,她肯定早就睡着了。他心裏明白,什麽都沒做,只是這樣靜靜靠在門外,一言不發地低垂着眼睫。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看見殷龍亦輕輕動了動腿,轉身緩慢朝自己房間走回去了。

宛宛心裏裝着事,其實一晚上都沉沉迷迷,時睡時醒的。第二天清晨揉着泛紅的眼睛下樓。

許博智還在睡,殷龍亦已經跟着張阿姨在廚房做吃的了,他看着精神很好的樣子,系着小碎花的圍裙跟在張阿姨身旁幫忙打着下手。

宛宛早先一睜眼就二哥發了條信息過去,二哥也很快回複了她:半個小時後車子來接你。

她回了一個:好。

殷龍亦剛好端着現烤出來的三明治從廚房走出來,目光瞥見宛宛布滿血絲的雙眼:“你沒睡好嗎洛宛宛?”

宛宛突然覺得有些尴尬,無所适從地說:“還好。”

“是不是不習慣房間?”

她連忙搖頭:“不是不是,你家房間挺好的,我就是自己有點失眠。”

殷龍亦看着宛宛,似乎還想說什麽,欲言又止,最後沉吟片刻,只是對她點了下頭:“快過來吃早飯吧。”

張阿姨手裏倒了兩杯新鮮牛奶,給他們一人一杯放在了面前:“宛宛起這麽早啊?”

宛宛淡聲一笑:“嗯,張阿姨你也早。”

她啃着三明治,沙拉醬的甜味在口腔裏蔓延。踟蹰了一會兒,擡頭望着殷龍亦:“我昨天了聯系上二哥了,等會兒就要去看他,你要去嗎……”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道為什麽越說到後面越沒底氣,莫名心虛地低下眼睛。

殷龍亦沉默地喝了一口牛奶,他當然清楚她聯系上二哥了。

宛宛不氣餒,見他沒反應繼續小聲說:“殷龍亦?你要去嗎?二哥說他在城北那邊……”

砰的一聲響,殷龍亦突然把喝完牛奶的透明杯子扣在了桌子上。他明明用力不大,宛宛卻聽得心頭一震。

“你認識路嗎?”長久的氣氛僵凝過後,殷龍亦才開口,不鹹不淡地說。

宛宛摸不準他怎麽突然就發脾氣了,不知所措,但還是老實回答說:“二哥說叫車來接我。”

“嗯,”殷龍亦斂着眼皮,語氣很淡,“那你去吧,記得注意安全。”

“你不去嗎?”

殷龍亦不知道在想什麽,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就不去了。”

“等過兩天我爸媽回來,我再跟他們一起去吧。”

宛宛就閉嘴不說話了。

她慢吞吞地吃完早飯,殷龍亦也沒再看她一眼,自己轉身上了樓。

張阿姨一邊收拾餐桌,一邊有些疑惑地開口:“奇怪,小亦今天心情不好嗎?他剛才還笑嘻嘻的啊。”

宛宛默不作聲,當沒聽見。她回房裏去洗了把臉讓自己冷靜,過肩柔順的長發紮成精神的高馬尾。

別墅門前陌生車子進不來,于是司機師傅停在栅欄口等着宛宛。她剛剛走出別墅就眼尖地看見二哥給她發的車牌號,小跑着過去打開車門在後座坐下了。

師傅是個不愛講話的叔叔,只在宛宛上車時和她确認過一遍,然後從頭到尾也沒再跟她搭過話。

“洛小姐?”

“小姐”兩個字聽得宛宛渾身一激靈:“你喊我宛宛就好了。”

不多時汽車穩當停在城北高級療養院的大門口,司機師傅停好車,帶着宛宛走進正門,乘電梯一路上十三樓。

這種私人醫院普遍氣氛安靜,大廳裏前後來往的都是穿着白大褂神色匆匆的醫生或者護士,沒多少外來人員。随着電梯門緩緩打開,宛宛的呼吸禁不住放得很輕,有些誠惶誠恐。

時間還尚早,這時候的醫院走廊上沒有一個人,她埋頭跟着司機走到走廊盡頭,司機擡手敲了病房門,回頭對她說:“就是這裏了,你進去吧宛宛。”

說完他不作停留,轉身快步離去。

宛宛的手落在門把上,她還沒有扭動,眼前的門卻忽然被從裏面輕輕打開了。賀铖南站在門口面,房間裏窗簾拉得很死,幾乎看不清他模糊的面容。她只聽見他清淺平穩的呼吸聲,在四下靜谧的空氣裏靜靜彌漫着。

“宛宛。”

宛宛猛地聽見熟悉的嗓音,鼻尖忽地一酸,面色動容着:“二哥,是我。”

病房裏消毒水的味道很重,宛宛被賀铖南拉着手腕拉進去,按在皮質小沙發上坐下,內心忐忑不安地四處打量着這間房。賀铖南不緊不慢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另外一杯送到宛宛手上:“喝一點。”

宛宛怔怔地接過了,擡眼看他,聲音發抖:“二哥……”

他太瘦了。

不過兩年多時間而已,從前的他身上還有點肉。現在的賀铖南雖然比從前長高很多,但那麽高的個子,套在寬大的純白病號服裏,也能清楚看見瘦到骨頭突出。因為他臉上的肉向兩頰深深凹陷下去,那雙眼睛也顯得越發空洞無神。

“宛宛,沒想到你還會來找我。”聽着宛宛帶着哭腔的聲音,賀铖南反而笑了笑。

大約他平時很少笑,嘴角一揚,很快就又壓了下去。

那笑容也怪,他分明眼神淡漠,沒半點笑意,卻還要固執地笑給宛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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