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也想你。

江随講完這幾個字, 幾乎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她抿唇,屁股坐到地板上, 腳上穿着毛茸茸的地板襪, 不覺得冷,反而有點熱。她握着手機, 另一只手摳着自己襪子上的蝴蝶結。過了一會, 好像從電話裏聽到了周池的笑聲,有點模糊, 她将手機與耳朵貼得更近,确定他的确是在笑。

她等他說話, 沒想到窗外突然亮起光芒, 焰火飛上天, 在半空轟隆隆炸出一片絢爛煙花。

響聲震天。

江随:“……”

空中彩色的光散開,很漂亮,可電話裏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

更煩人的是, 煙花一連炸了好幾次,好像沒有要停的意思。江随茫茫然地看着手機, 那邊一直沒有挂斷。

他在等着麽?

江随擡頭着看窗外,希望煙花快點放完,畢竟周池的耐心好像不怎麽好。

誰知道事不遂人願, 也不知道是春晚進廣告了還是怎麽的,大家好像突然都開始放煙火了,此起彼伏,等了四五分鐘還不停。

江随趴在窗口看了看, 不好意思再浪費周池電話費,她主動把電話挂了,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短信提示音響了下,進來一條新消息,幾小行字——

“不好意思,我還想跟你多聊一會兒的,但這邊太吵了,那些放煙花的人好像故意約好了一樣,我們就先不講了吧,你去跟知知玩牌吧,雖然他愛耍賴,不過應該不敢對你耍。我得下樓去,我姑姑大概在找我吃餃子了。”

周池回複:“嗯,去吃吧。”

他身子躺下來,懶懶地靠着沙發墊,剝了顆糖丢進嘴裏,不知回想了什麽,笑着踢了一腳沙發邊緣的抱枕,心情似乎好極。

江随在樓下待到十一點才上來,外面鞭炮焰火幾乎沒停過。她的手機在桌上充電,洗了澡收拾完,她才拔下來,發現有條未讀信息。

江随輕輕點開。

“餃子吃完了沒?”

信息來自ZC,是半個小時前發的。

江随有點驚訝,給他回:“吃完了啊,我剛洗澡去了,才看到。”

過了半分鐘,周池的回複來了。

——“要睡覺了?”

“嗯,是啊。”打出這幾個字,江随手指停頓了下,又删掉,重新回:“過一會兒。你呢,困了嗎?”

周池:“沒,我也過一會兒,外面吵。”

江随告訴他她這邊也吵。

就這樣,兩個暫時都不睡覺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發了幾個來回,說的話無關痛癢,但居然随便說說,時間也就到了零點。

辭舊迎新。

江随在雷鳴般的鞭炮聲中道了晚安,本以為他不再回,卻在00:08收到回複。

“新年快樂。”

江随放下手機,趴在被子裏,臉滾了滾。

是啊,新年快樂。

江随第二天就問了江放,确定年初五回去,然後告訴了周池。

其實江随在老家待得也還不錯,跟這邊的親人很久沒見面,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都希望時間更長一點,但江放事情多,初五當天就有個應酬,這才早早定好了行程。

臨行的前一天,江随又去買了一些東西,都是回去當作禮物的。

傍晚她在屋裏收箱子,江放過來喊她吃飯,看到那小箱子裏塞得滿滿,笑道:“阿随要把整個江城都搬回去嗎?”

“沒有啊。”江随不好意思地說,“都是想帶的禮物。”她指給他看,“那些是給我同學的,這個陶姨的、這個知知的、這個給周阿姨的,我讓姑姑幫我挑的,說這上面是手工刺繡的,這個她會喜歡吧。”

江随把裝好的絲巾拿出來給江放看,“爸爸,你看這個顏色好看嗎?”

“好看。”江放說,“你送的東西,你周阿姨不都很喜歡嗎?”

也是。

江随又把絲巾裝好。

江放笑着說:“買這些花了不少吧,壓歲錢是不是都要沒了?要不要給你支援?”

“不用啊,還有好多。”江随還蹲在那裏,一邊整理一邊說,“其實我想給周阿姨買護膚品來着,但姑姑說這東西不好挑,就沒買了。”她又擡起頭,“等她下次生日,我好好研究一下,再看看買哪個。”

江放略微斂目,過了會,溫和地說:“阿随真是長大了。”

江随說:“是啊,再過幾個月我都十六歲了。”

江放笑了笑:“也是。”

回去的那天,飛機本該下午一點到達,但航班延遲,出機場已經快三點。江放直接叫了車去師大老校區家屬院。

這裏是江放原來住的公寓。

江随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往這兒跑,不是住在新區那邊的嗎?

“這邊近一點。”江放這樣跟她解釋了一句,又說,“等會出去吃個飯,阿随你在這休息,等爸爸忙完晚上再送你。”

“那要幾點啊?”

“七八點吧。”

江随點點頭:“好,那我得跟陶姨說一下,不然她會等我回去才開飯的。”

“嗯。”

江随打了座機號 ,是知知接的,接完大嗓門就朝廚房吼:“陶姨,我姐的菜不用忙了,她好晚才來!我想吃油焖大蝦,您行行好,幫我弄一盤呗!”

江随:“……”

在附近餐廳吃東西時,江随收到周池的信息:“不來吃晚飯了?”

江随放下筷子,低頭回:“嗯,我爸爸有事情,他要到晚上才能送我。”

信息發完,她繼續吃飯,快吃完的時候,他回了:“我來接你啊,地址?”

江随看了眼,手裏的筷子差點掉了。

江放注意到,“怎麽了?”

江随搖搖頭,收回手機,很快把飯吃完了。

往回走的時候,江随想了一路,還是開口了:“爸爸,要是忙的話,就不用送我了。”

江放笑:“東西不少,箱子那麽重,不送怎麽辦?”

“有人可以接我。”

“誰啊?”

江随往前走,瞥着林蔭道邊的枯枝,語氣随意地說:“知知的舅舅……”

江放聽周蔓說過周池,但沒見過,并不了解,“他跟你一般大吧,能拿得了?”

江随說:“比我大呢。”還比我高很多。

江放想了想,說:“那這樣,如果東西不好帶,你就少拿些,我抽個時間送過去。”

“好。”

江随給周池發了地址,大約等了四十分鐘,周池就來了。

江放的公寓在二樓。

周池到小區樓下,江随就在陽臺看到了他,他沒穿羽絨服,只穿了件黑色外套,沒有戴圍巾。

江随還沒看仔細,那身影已經拐過去,進了單元門。

她起身去開門,在門口站了一會,就看到他從樓梯走過來。

江随驚訝地發現他剪了頭發。

寸頭。

短短的那種。

周池也看到了她,腳步沒停,筆直地走過來,到她面前。

“幹嘛,不認識了?”他唇角揚了揚,笑了。

江随回過神:“是不認識了,你怎麽剪了頭發?”

“想剪就剪了。”他不怎麽在意,随口就說,“不好看?”

“不是,很好看的。”

江随又看了一眼。

只是剪了個頭發,他似乎就變得不太一樣。不得不說,這個發型更适合他,他長相上的所有優點全都凸顯出來,臉形、眉眼、五官的立體感……江随莫名想到她的素描本。

大概要重畫了。

江随把他請進屋,學校分的公寓面積不算大,不過屋裏家具也少,客廳看起來還算寬敞。江随剛剛收拾過,地板挺幹淨。

周池問:“我不進來了。”

“沒事的。”江随說,“你進來吧,我剛剛燒了開水的,喝一點。”她說完已經去拿杯子了。

周池走進來,在沙發上坐下,随意看了眼,茶幾上擺着一個舊相冊。

是江随。

短發、齊劉海,臉龐小小的,抿着嘴笑,眼睛彎彎。

看起來像好幾年前的她,很小很甜。

江随把水杯遞過來。

周池問:“這照片什麽時候的?”

江随瞥了一眼:“六年級吧。小學畢業的時候。”

“挺漂亮啊。”他誇了一句,語氣輕妙淡寫。

江随驚訝地看了看他,耳朵紅了。

“還有別的照片麽?”他突然問。

江随想了想,搖頭,“這裏只有這個,我爸就帶了這一個相冊放這邊。”

周池沒再問,擡頭看了看她:“你怎麽胖了。”

江随:“……”

他瞥着她的表情,笑了:“騙你的。”

江随無話可說,拿了張小凳子,坐在茶幾旁,看到茶幾下面的一盒奶糖,正要給他拿,聽見頭頂輕輕的一句:“說想我,是真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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