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江随出來時, 周池還握着手機,江随看了看他, 問:“怎麽了?有人找你?”

周池搖頭, “沒事,是沒用的信息。”将手機放到一邊, 起身接下她手裏的湯碗, 表情已經看不出什麽。

吃完飯,兩人一起收拾。周池洗碗, 江随擦竈臺、桌子,擦完了發現周池還沒洗完。

她走過去看了看, 問, “要我幫忙嗎?”

周池說:“不用, 你出去坐會。”

江随也沒走,站在水池旁邊看着他忙碌。

廚房裏沒有空調,比較悶熱, 把碗洗完,周池額頭上已經都是汗。

他在客廳沙發上坐下, 也不知在想什麽。

江随拿了自己的毛巾過來:“擦一下臉。”

周池沒晃過神,有點愣。

江随笑着嘆了口氣:“怎麽有點傻的樣子。”她坐到他身邊,擡手, 毛巾覆到他臉上,輕輕擦拭了一遍。

臉上濕濕涼涼,很舒服。

周池沒動。

江随擦完了,拿着毛巾要去清洗, 卻被他拉住。

周池起身,将她摟到懷裏。

“讓我抱一會。”他低聲說。

江随嗯了一聲,很乖地靠在他懷裏,臉頰貼着他肩膀,隔着一層薄薄的T恤感覺到他熱乎乎的身體。

從昨天早上鬧了不開心到現在,明明才不到兩整天的時間,好像感覺過了有一段時間了。

“周池。”江随一只手還捏着毛巾,另一只手習慣性地揪着他身上的衣服,小聲說,“我以後會注意的。”

“……什麽?”

“就是陳易揚啊。”江随說,“如果以後吃早餐的時候碰到他,我就買回來吃,不會跟他坐一起,講題也不找他了,我可以問別人,但是……”她遲疑了下,慢慢說,“如果不小心在上學路上再碰到了,大概就沒有辦法避開了,畢竟是認識的,不可能就對人家完全不理,不禮貌是不是?我就盡量不跟他多說話吧。要是下次你又看到了,不要問也不問就生氣好麽?”

周池沉默了片刻,手臂收緊,臉貼在她額頭上,“嗯。”

他臉龐也熱熱的。

江随沒有動,讓他這樣抱了好一會。

等他松了手,她才擡頭看他,認真地說:“周池,你是我男朋友,別人不是,我分得很清楚的,會對你好好的。”

快到八點的時候,周池從江随的住處離開,獨自走回二中。

校園裏很安靜,每棟教學樓依然燈光一片。這個時間,各班的走讀生和整個高三年級都還在上自習。

周池從車棚裏拿到了自行車,騎到空蕩蕩的操場飙了兩圈,停下來,抹了抹額頭的汗。

沒有一絲風,很悶熱,像是明天有場暴雨在等待。

周池摸出手機,翻到一個電話,撥過去,響兩聲就接通了。

那頭很吵鬧,嘈雜中聽到一聲“喂”。

“胖子,”周池皺眉,“你在哪兒混?很吵。”

“啊,池哥,還真是你啊!”胖子很驚訝,“我還當你摁錯了呢。”他正和幾個男生在眉城最大的那家天藍網吧打游戲,沒想到周池這個時候打電話來了。

胖子還是很重兄弟情誼的,撇下小夥伴,找了個安靜的廁所接電話。

“咋了,突然打電話?”他問周池。

“我號碼你給林思的?”

胖子一愣,趕緊啊啊兩句,含含糊糊不承認:“……那個,我沒啊。”

周池心裏基本上已經确定了:“我知道是你。”

胖子很驚訝,周池竟然沒有發火,這很少見。他以前跟着周池後頭混了幾年,一般這種情況,周池絕對會發脾氣的,今天居然這麽平靜。

看來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好吧好吧,講實話,是我給的。”胖子幹脆承認了,“林思姐都找我問了好多次,我實在沒法拒絕了,她又說有急事找你,又說是……”說到這裏,頓了下,有點不怎麽敢說,“說是你媽病重了,所以我才給了。”

電話裏沒有聲音。

胖子大着膽子又說了句:“池哥,我看林思姐的樣子不像說假話,你要不……回來看看吧。”

“你懂什麽。”周池的聲音忽然就冷了。

隔着電話,胖子都覺得有點涼飕飕,他撓撓腦袋,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對周池的家事,他也是從各處零零碎碎聽說了七八成,拼湊出了大概,但很多具體情況,還真不了解。

反正,他知道周池的出身不怎麽光彩,小時候好像跟着媽媽過的,生活比較辛苦,後來十歲的時候不知為什麽突然被送回了周家,傳言都說他媽媽貪財拿兒子換了一筆錢。

究竟是不是真的,也不确定。

胖子還是試圖勸他,“不是,池哥……你別鑽牛角尖,啥事也都過去了是吧,畢竟是你媽……”

“行了,你閉嘴。”周池皺眉,“早就不是了。”

“……”

胖子這回真不知道說啥了,一個勁地撓腦袋也沒用,最後回了句,“得了,我不說了,那你說說到底打這電話幹嘛來了。”

聽筒裏有幾秒沉默,最後胖子聽見了一句:“以後別亂給我號碼。”

說完就挂了。

胖子無語地啧了兩聲,把手機揣進兜裏,覺得這人真是難伺候。

臨近期末,人人緊張,很快要迎來高考之前的最後一個暑假,如果這次考太糟,暑假就別想好好浪了。

大概是這個原因,各班學習氣氛都空前的好。

江随的生日很不巧趕在這個時間段,又是在周一,她其實沒什麽心思過生日,本以為不會有誰記得,哪知道大家好像都沒忘,前後座幾個相熟的女生給她送了小禮物,就連知知都特地大早上跑到高中部來,帶了一個大大的烤紅薯,又送她一只省吃儉用才買下來的電子小手表。

“這個哦,考試專用,醜是醜了點,但心意嘛。”知知說得一本正經。

江随只好感激地收下。

江放這陣子特別忙,前兩天去了北京,抽空買了個大布偶熊,用快遞給江随寄送過去。

江随收到短信時還在學校,快遞送到學校收發室,結果她見到之後被那熊的個頭吓了一跳,有點哭笑不得。

江放不怎麽會給女孩選禮物,江随早就了解,沒想到這回這麽誇張。

最後那熊還是周池幫她抱了回去,弄得一路上都有人頻繁看他。

江随希望生日簡單一點,所以也沒有出門,周池買了個小蛋糕給她。

晚上,吹了蠟燭許過願,周池拉過她的手,從兜裏摸出一條手鏈給她戴上。

這是江随的十六歲生日。

過去的這一年裏,她又長大了一些,生活發生了很多改變,有得有失,最大的收獲大概就是認識了周池。

過了一周,天氣越來越熱,期末考試來了,24、25號一共兩天。

江随依然在第一考場,而周池這一次終于從最後一個考場裏出來了,他上次期中考試成績不錯,名次在學校裏前進很多,考場號也往前跳了不少。

江随對他很有期待,覺得這次他會更好。

可是事情卻不像她想的那樣。

周池缺考了一科,第二天下午的英語考試,他沒有參加。

江随知道消息的時候,考試已經結束了,她離開考場回到自己的班級,正在尋找周池的身影,就被班長喊走了,說班主任老孫找她。

江随去了辦公室,從老孫口中得知周池請假了。

當然,請假是老孫委婉的說法,事實上周池什麽都沒有交代,只是打了個電話過來,說考試不考了。

老孫第一時間給周蔓打電話,沒有打通,所以才找來江随問情況。

可江随同樣什麽都不知道。

她回到教室,匆忙找到手機,才看到周池給她發了一條信息。

“我有事回老家了,晚點找你。”

有什麽事呢?不能等考完試嗎?

江随怔怔地把他的消息看了好幾遍,撥了電話過去,卻一直沒人接。

她忍不住擔心。

當天晚上,江随去找了知知,可是一點有用的消息都問不到,知知和她一樣,只收到一條信息,還是讓他轉達陶姨的。

江随說:“周阿姨會知道嗎?”

“怎麽可能?”知知有點氣憤,“我媽這幾天飛美國,連我這親兒子都聯系不上她,你說她還能隔空管我小舅舅?”

“那怎麽辦?”

“我哪知道啊。”知知心一直很大,特別無所謂地說,“他都那麽大人了,之前都一個人在那過得好好的,能有什麽事?要我說吧,他就是不想考試,找個借口溜回去玩了吧。”

“他不是這樣的。”江随皺眉,“電話都一直沒人接。”

“故意不接呗,不想被人煩呗。”

“不會的。”

“哎,我說姐,今天就跟我杠上了是不是?”知知有點兒奇怪,“怎麽我說啥你都反對?再說,你這麽操心我小舅舅的事幹啥,有空操心操心我呗……”他眼珠子滴溜溜轉,笑嘻嘻地說,“這不暑假了嘛,我想買個新滑板,姐你能借點錢不?”

“……”江随沒心思跟他嬉笑,從書包裏摸了兩百塊錢給他,“我走了。”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依然沒有聯系上周池。江随問了張煥明,他們也不知道,在QQ上也聯絡了,都沒有回應。

江随有些害怕,不知道他會不會出了什麽不好的事。

可是,偏偏這件事好像只有她一個在意,連想辦法都不知道該找誰商量,周蔓不在國內,知知那個沒良心的,根本指望不上,他巴不得周池不在。

江随也不敢對陶姨說,怕她跟着擔心。

這事情擱在心裏,江随晚上幾乎沒怎麽睡着。

淩晨四五點的時候,床頭的手機忽然響了,她心裏一跳,起身,看到手機屏幕上熟悉的“ZC”,莫名松了一口氣,眼睛卻忽然酸澀。

她接通電話,握着手機靠牆坐着。

電話裏有些細微的聲音,窸窸窣窣,像是有人扯動着被褥。

“周池?”

沒有人說話,只有男生沉重的呼吸聲。過了一會,他開了口,含糊地叫她一聲:“江随。”

江随一聽就知道了,“怎麽又喝酒了?”

那麽長時間不接電話,是跑去跟人喝酒了?

她微微皺眉,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害我擔心死了。為什麽又喝酒啊?”

周池不太清醒,一句話好像要反應好半天。他坐在牆邊,聲音喑啞,“……有點難受。”

江随一愣,立刻問:“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回去,是出了什麽事麽?”

沒有回應。

電話裏那道帶着酒氣的呼吸越來越重。

周池昏沉地捏着手機,好像支撐不住似的,腦袋抵住床尾的枕頭,擡起手掌揉了揉臉,眼睛通紅。

夜晚太靜,他再怎麽忍耐,江随還是從電話裏聽出了細微的聲音。

大清早,知知被震天的敲門聲弄醒。

他迷糊着起床開門,被門口江随吓了一跳,“你幹嘛?姐,這才幾點啊,大好的暑假,大好的早上啊,你幹嘛不睡覺!”

江随把他揪到書桌前,拿出紙筆,“你外公家地址,寫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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