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算總賬

算總賬

我真的厭倦透了這種被強迫的感覺,又氣又急,眼前模糊了一片,鉚足勁奮力朝他嚷:“你就不能放過我麽?”

我的眼淚劃過他的臉頰,他像被灼傷一般驟然停了下來,睫毛飛快煽動着,不可思議般地望着我。

我就見縫插針開始撒潑:“我欠你的,這一年也該還清了,你還要什麽?”

“我煩透了你,也煩透了你的那些花樣和玩具,一想到就惡心,就想吐。”

“我就這一條命,你有本事拿走,我說了,不會再跟你做了就是徹徹底底不想跟你再有瓜葛,全世界就你自己可憐,就你無辜麽,那我們今天好好算算賬。”

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睨着我,眼神充斥着鄙夷:“可以,那就算算,要是算得不到位,我就找更惡心的方法幹你。”

我抽了抽嘴角,大有視死如歸的意思,索性一股腦把這些年憋着的話都說幹淨:“好,我現在就跟你算清楚。當年你媽媽要動手術,老班給你的卡裏有六萬是我的零花錢,你爸爸媽媽離婚一直都離不掉困難重重,是我答應我爸出國暫時不跟你聯系,他才同意拖朋友去幫你擺平,也是他找的人去震住你爸,拿住他的把柄,所以你爸後來才不敢再去騷擾你們。”

時逾猛地擡頭,從擰着眉頭到雙眼瞪大僅僅就在一瞬間。

“你以為我當年是一走了之不想聯系你麽,我剛落地就看到新聞說我爸死了,我家破産了,你知道怎麽死的,跳樓自殺啊......”

我的聲音開始顫抖,喉嚨發酸,要再把那些過往翻出來折磨自己一遍堪比拿刀剮我肉。

“我聯系不上我媽,家裏親戚拖人告訴我,讓我千萬不要回國,說什麽找了個靠譜的朋友在英國照顧我,會給我打錢。結果呢,什麽都沒有,根本沒有人管我!好,我認了,大不了就自己賴活着。可我卡裏只有一年的學費住宿費,一年後只能辍學打工,還因為是學生簽,只能打黑工,拿最低的時薪,做最髒最累的活。”

“還被性騷擾,被黑中介坑,下班太晚路上被搶劫.......”

“你說,我特麽到底欠你什麽.......我爸死了,我媽進監獄了,還倒欠一屁股債,我都過成這樣了,我還欠你什麽,就算是欠,報應成這樣也夠了吧。”

我幾乎是聲嘶力竭地沖他吼出這些話,顧不上眼淚鼻涕一起淌,只想把所有怒意都在今天傾瀉個幹淨。

被我吼了這一通的時逾只是呆忖在原地,眼波一個勁打顫,半張着唇,像是喪失了語言能力,身子晃晃悠悠地再也沒剛進門的挺拔氣勢。

我發洩完了,又累又絕望,走到餐桌邊,将水果刀丢過去:“你要還覺得我欠你,那可以試試這最高級的玩具,準比你那些東西刺激多了,不僅疼還致命。”

刀柄砸在他身上,在他熨燙平整的襯衫上砸出個凹陷,又迅速滑落,砸在地上。

接下來的時間裏,空氣就像凝固了一般,時逾也凝固了,完全的靜止,以至于這一刻我只能聽見自己焦灼的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說話了,聲音竟然還帶着幾分凝噎,夾藏着隐忍:“為什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我仰着脖子大笑,笑出了淚,“我一個人在利茲,不能回國,家裏還出了事,告訴你,你又能怎麽樣,你是能丢下你媽媽立馬來英國陪我?還是立馬幫我去湊學費?你們也剛經歷一場磨難還沒安頓下來,那房子是你爸的,你跟你媽媽連自己生活都不夠,你要我跟你怎麽說?”

他別過頭,于是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緊握的雙拳,和起伏的肩脊。

我覺得他的反應無比可笑,因為在我的認知裏,他早就不會被這些事觸動。

我顧不上他是什麽情緒,只想把剩下的話說完:“後來在利茲遇上了,你霸王硬上弓,我确實也缺錢無助根本不知道未來會怎麽樣。當然你也沒給我說這些話的機會,你除了發瘋就是發洩,我對着這樣一個瘋子又能說什麽。”

“你有多難我猜得到,我很抱歉,突然一走了之扔下不知情的你,但我有多難,你猜不到,也幫不上,我們之間要去論誰欠誰,根本沒意義,所以兩清了對我們都好,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反正碰上的機會也不大。”

我打開門,指着外邊黑漆漆的走廊:“說完了,走好不送,你要再糾纏我就把整棟樓的人喊過來圍觀,看看誰更丢臉。”

終于,他動了,轉過身,卻是将門一把關上,我被堵在原地進退兩難。

他又把那副不要臉的派頭拿出來了,指尖有意無意蹭着我的嘴唇。

“你說什麽,我惡心?”他挑眉,開口卻是完全不沾邊的話,敢情我剛才那些底牌全白打了。

“對,你的那些花樣,我受夠了。” 我又重複了一遍。

“可以兩清,”他很淡然,“但兩清的只是過去那一段,現在我沒說結束就不算結束。”

他湊得太近,呼吸停滞在我的鼻尖,硬生生想要沖淡我的敵意,總想要在這場對峙裏添上□□,而我卻準備徹底隔斷和他所有近距離接觸:“你有病不能找別的女人發洩麽,不是有一堆對你着迷的女人,哦,還有施薇,你要是想發情,去找她們,她們一定比我願意配合。”

“可我就想找你怎麽辦?”他伸出半截舌頭舔了舔我的唇角,“只有你最美味。”

我不敢相信,這時候他還能笑得出來,還笑得那麽燦爛,那麽混蛋。

我冷下臉伸手抵開和他的距離:“你別逼我恨你。有什麽話今天痛快點說個清楚,別繞圈子,現在輪到你了,你要是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可以說說你的部分。”

他這次倒是不敢再造次了,真的就乖乖退開幾步,瞟了眼挂鐘後,回身去撈沙發上的西服,徑自喟嘆:“恨就恨吧,總比消失好。”

這一句說得又輕又無奈,好像他才是那個受害者似的。

我怒火中燒,努力平下心緒和他商量:“我只求你這一次,能不能不要再來找我,有什麽別的要求随便提。”

“不能,”他的回答也如出一轍。

“那我就搬家,換城市。”

他垂眸笑了:“行啊,那就繼續這種模式,猜猜這次我多快找到你。”

“你.......”我氣得直哆嗦。

他對着鏡子打好領帶,穿上西裝,站定在我面前,推了推眼鏡,臉上并沒有起伏的情緒,只有妥妥的斯文敗類腔調,還大有把我拿捏死的态勢。

我不知道他要幹嘛,下意識往桌子的另一邊躲。

他就站在桌子的對面,借着身高優勢探身過來,在我唇上留了個吻,這一刻的神情是我完全不熟悉的溫柔:“我會改的。”

“什麽意思?”我的眉心都要皺到一處了,心裏亂作一團,完全不知道他在玩什麽花樣。

他走到門邊,回頭,眼神異常認真:“混蛋的那些方面,我會改的,不會再逼你了。”

後邊的一句更小聲,我只聽到了個大概:“但不會再放你走。”

......

時逾走了,這一次,也留下了一屋子淩亂。

乍一看好像跟以前沒什麽區別,但又好像有什麽在潛移默化中發生了變化。

我說不上來,也不知道該不該暫時松一口氣,起碼這一次他沒強迫我和他做,這是不是說明我還有談判的資本?

當然這也只是我那一刻的臆想,因為一周後,他又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我的門外,從此之後就一直陰魂不散。

他沒逼我,他說到并且做到了,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依舊是那個破壞力十足的混蛋,時時刻刻都在向我證明,只要是他想要的,就必須握在手裏。

回國前,我最後給自己抽了一次牌,節制牌逆位。

起先我還有些懷疑,不管過往種種如何,我已經下定決心不會再和時逾糾纏,更不可能為了他打破原則。

現在我明白了,想打破原則的是他。

但我又憑什麽乖乖配合呢,總賬算完,話說分明,我們也該橋歸橋,路歸路。

我已經補償了該負責的那一部分,至于他接下來的占有欲,不該是我來承擔。

這一次,我沒這麽容易妥協。

只不過我沒想到的是,硬的不行,時逾就軟硬兼施,他好像吃定了我。

他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傍晚出現在我的門口,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給我發了個短信,看似給了選擇,實則更像是威脅:

1. 開門,我進來說句話就走。

2. 不開門,全樓的人都能聽到我喊你名字。

他渾身都濕透了,從頭到腳都在淌水,西服還濕噠噠的搭在手臂,薄薄的襯衫黏着肌肉紋理,穿了約等于沒穿,哪怕是狼狽模樣也能硬生生拗出從容不迫的姿态,還能滿腹算計。

更像個居心叵測的大灰狼,在門口小聲哄騙着:小兔子乖乖,把門打開,我就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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