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專人護送
專人護送
兩周後的周末下午是規定的會見日,我去看了媽媽,她比我一個月前剛見到的時候氣色好了點,但每天從早到晚的勞動還是把她折磨得又黑又瘦。
我告訴她,我有工作了,也賺到了第一桶金,告訴她已經有品牌方來找我合作,要是這筆合作談成了,扣掉公司的抽成,我也能拿到一筆可觀的數額。雖然距離要償還的債還遠不可及,但終究有了希望。
媽媽哭得很傷心,哽咽着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半個小時的通話時間遠遠不夠我們把這麽多年的磨折慢慢說開,但我已經知足了,能活着相見就是最好的。
人只能永遠往前看,如果總拿那些往事捆着自己,就會永陷深淵。
挂電話之前,媽媽問我:“晚晚,你去看過你爸爸麽?”
我點點頭:“上周去過山上了,給他帶了最喜歡的吃的,還燒了幾本他喜歡的字帖,我告訴他我跟你都很好,讓他不要擔心。”
媽媽放心了,挂了電話,把手貼在厚厚的玻璃上,我也把手貼了上去,隔着冰涼的玻璃觸不到,卻依舊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
我看着裏面的獄警把她帶走,在原地又站了很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那道鐵門裏。
等我從監獄出來,外頭又下雨了,我沒帶傘,只能暫時跑到樹下躲避,順便拿出手機開機。
陳冰打了個好幾個電話,我第一時間回撥過去:“陳哥,我剛手機沒電了,不好意思才看到。”
“沒事,我就是想第一時間告訴你好消息,品牌方那些談下來了,條件開的不錯,符合我們預期,要求也不高,而且他們老板也是個90後美女,特別喜歡看你的視頻,據說是你的忠粉,還給你留言打賞過。”陳冰氣喘籲籲的,一聽就在健身房。
“太好了,謝謝陳哥,辛苦你一直在幫我争取。”
“小事情,都是你最近的視頻內容優質,流量爆棚,品牌方當然喜聞樂見,自然就願意低頭。哦對了,晚上Vivian外拍回來,我叫上團隊我們幾個人一起出去搓一頓怎麽樣,哥請客,這一單談成了,絕對要不醉不歸!”
“好,幾點,在哪兒,我直接過去。”
“7點吧,隆昌路那兒有個夜排檔,雖然看着簡陋,海鮮無敵新鮮,老板人也客氣,一般成了大項目,我們都去那兒。”
“好,晚上見,”我挂了電話,沖進雨裏。
等我從家裏洗完澡換了身衣服出來,正好趕上下班高峰期,到夜排檔的時候遲了十五分鐘。
陳冰和他女朋友Vivian正在點菜,桌上才三三兩兩到了幾個人,有幾個也被困在上海的交通和這場大雨裏。
陳冰沖我招招手,讓我過去一起點,我對海鮮不太感冒,和他們簡單寒暄了幾句就回到桌上。
同事們一一向我祝賀,共事了一個多月,早已熟絡起來,我混在他們之間聽他們聊一些網紅間的八卦趣事也聽得津津有味。
誰和誰又分了,誰和誰其實是炒作,誰又去動臉了,還有誰賣的都是假貨......
Vivian點完菜,怕我悶,就坐到我身邊跟我聊天。
Vivian平時視頻裏又飒又高冷,私底下性格卻很軟萌,一沾酒就臉紅,還挺愛撒嬌。
她平時幾乎都是素顏高馬尾,幹淨利落,緊身短袖配上喇叭褲,簡單的搭配卻能凸顯玲珑好身材。
但這好身材卻也是靠無比的自律控制出來的,我們都在瘋狂吃喝,而她全程卻幾乎不怎麽動筷子,要麽就是跟我們聊天,要麽就低頭刷手機。
我看她盯着手機發呆,問她:“Vivian,我幫你點些蔬菜吧,你都沒吃幾口。”
“沒事,”她笑得有些疲憊,“我不餓。”
旁邊的女同事探頭探腦得立馬接上:“V姐別生氣,那種女人早晚有天收,你等着,下次我們把金主爸爸搶回來。”
其他的同事一起附和着:“就是就是。”
我不常進公司,也不太關注網紅們間的争鬥,摸不着頭腦。
女同事瞧出來了,忙解釋:“晚晚你剛進公司沒多久不知道,V姐有個死對頭叫施薇的,那叫一個惡心做作,之前就是個十八線游戲主播,名不見經傳的,游戲打得差,帶貨能力差,視頻質量也差,完全就是一整容蛇精臉,都是靠一些男粉撐着。前段時間不知道怎麽扒上那個叫啥的,哎,我一時間忘了,誰提醒我下,反正就游戲那圈的。”
“游戲制作人,時逾。”男同事忙補充。
“對,就他,”女同事一拍桌子,“她的團隊還在知乎上弄了個帖子,把她打造的又深情又獨立,那叫一個博眼球,這一下流量起來了,但終究自己沒實力,後續乏力了,于是開始仿照V姐的視頻模式,幾乎就是照搬啊,我們明裏暗裏不知道提醒多少次了,人家删了繼續抄,還主動去聯系品牌方,故意報低價搶V姐資源,真是不要臉透了。”
同事們七嘴八舌,Vivian也心事重重,陳冰卻一臉不在乎,又招呼老板上了一打啤酒,放在桌子中央:“這個圈子就是這樣,誰火抄誰,沒人抄才叫涼涼,她能抄那也是她的本事,但靠這種模式又能活多久,最終啊還是看真本事。而且能被搶走的品牌方本身也不是什麽好鳥,無非是貪便宜。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都別哭喪個臉,打起精神,我們又不是沒新的合作進來。”
“冰哥,她是沒本事,但她傍上的那位還是很有流量的,我們只是擔心現在晚晚火了,接下來施薇會調轉目标來攻擊晚晚,”同事們一臉愁雲。
我全程都在走神,施薇的情況我還是大致了解的,對付她我也有了初步的計劃,但時逾......我還真不知道他和施薇現在到底什麽關系,這無疑也對我的計劃造成了一定的阻礙。
陳冰大手一揮:“你們信不信我,等着瞧吧,她早晚得栽。”
說完這句,陳冰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挪向我的方向,我陪着大夥一起點頭附和着,卻總覺得他的眼神還摻雜了些許不可名狀的複雜意味。
被陳冰這麽一鼓舞,桌上的氣氛又開了,連Vivian臉上也雨過天晴。
大家喝嗨了,就開始玩游戲,幾圈下來,不勝酒力的我也上了臉,暈乎乎的只知道傻笑。
夜深了,Vivian明天還有拍攝,大家就陸續散了。
陳冰把每個人都安排好,确認女同事都有人護送後,就回來找我,見我走路直打飄,笑了:“酒量不行啊。”
Vivian瞪他:“還不是你灌的,晚晚,你還好麽,我們送你回去。”
我比了ok的手勢:“很好,沒問題,你看我走個直線。”
當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走了直線,因為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像看怪物。
“不行,阿冰,你去開車吧,我們送晚晚回去。”Vivian一把攙住我。
陳冰慢悠悠地晃過來,看了眼表:“不用,我找了專人,這一趟護花的工作有人接了。”
“專人?”Vivian不解,“這大晚上的不認識的怎麽放心,誰知道靠不靠譜。”
“老婆,你怎麽對我這麽沒信心啊。”
“你就不是個靠譜的人。”
我能聽到他們兩人在我面前拌嘴,但一下子兩個人變成四個人,還打着重影,我晃了晃眼,根本分不清他倆站在哪兒,也就完全搭不上話。
“晚晚,你還好麽,有沒有不舒服,是不是想吐?”
我聽到Vivian在不停喊我的名字,我使勁搖頭:“沒事,就是有點暈。”
“哎,你找的人到了沒啊,”Vivian急了。
“這不來了,”陳冰指着不遠處,他朝遠處模糊的人影揮手,“這兒呢。”
之後我就聞到了熟悉的黑檀木松柏香,還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抱歉,路上有點堵,麻煩你們了,她不太會喝酒。”
“時時時.......”Vivan狂拍陳冰胳膊。
陳冰接住她的手挽上自己:“兄弟,你的人交給你了,我先申明我可沒灌,完全就是給你提供機會。老婆,走了。”
Vivian還在頻頻回頭,說的什麽卻一句也聽不清楚。
我的喉嚨口發不出一絲聲音,一陣困意襲來,眼皮自動耷拉下來。
我的意識恍惚,周圍的一切人事物都跟着天旋地轉,慢慢的,畫面就變了。
不再是那間夜排檔的門口,而是水清沙白的熱帶海島,海鷗低鳴,海天一色,濕熱的海風撲打臉頰,簡直就是如詩如畫的天堂。
海岸邊坐着個男人,優雅矜貴,臉和身材還是頂配,男人一步步向我靠近,但我始終看不清他的臉,只有那股好聞的黑檀木雪松香味萦繞在我的鼻尖。
等我晃晃腦袋再一回神,大海沒了,海鷗沒了,眼前一片混沌,耳邊依稀還能聽到有人又哄又求的。
“晚晚,聽話,把衣服穿上,淋了雨會感冒的.......”
“我們走這邊好麽,那邊不通......”
“那不是小貓,是景觀燈.......”
.......
雖然我不讨厭這股香味,但我讨厭那個聲音,怎麽跟時逾那個混蛋一模一樣。
現在是在我的夢裏,有他什麽事,憑什麽還要管着我。
于是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就偏要和這聲音作對,他叫往東我偏往西,什麽都不遂他的意。
後來我的雙腳就騰空了,渾身綿軟,沒力氣抗拒,像陷進棉花裏,只是迷迷糊糊地不肯讓那股氣息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