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來
重來
嗯?這是什麽地方?
四周迷霧茫茫,仿佛深不見底的蒼穹。
我一只手捂住頭,大腦還有些遲鈍。記得剛才我還在網上玩大發時時彩,兩天輸了一萬啊!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幾乎全部的身家,記得剛開始就贏來着,慢慢地我就越來越大膽,賭注越來越大,最後一敗塗地,這可是我近乎全部身家,我死的心都有,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我自己打自己能把自己打暈嗎?可當我痛心疾首,痛定思痛地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我發現四周安靜得有些死寂,我記得我明明在自己租的房子裏呀?這裏這麽黑,四周只有無盡的虛空和深不見底的黑暗,這是哪裏?
當我正想着,一個蒼老又虛幻的男音時遠時近地出現了,
“女——娲——”
我拿眼睛四處瞟了瞟,那聲音更近了,
“女——娲——”
我大着膽子道:“誰?”
“女——娲——,我是師父啊”
是在跟我說話?不至于吧,我一定是看小說看多了,對這一定是在做夢。
那個聲音還在繼續,“女——娲——,難道你連師父都不記得了嗎?”那聲音帶出一絲威嚴和肅殺。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當——然——。”
“你誰?”平時接到陌生人電話那種不耐煩的口氣已經不輕意間被我帶了出來,誰讓我現在心情正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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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鴻鈞老祖,是你的師父。”
我可是很喜歡看玄幻小說的,這種玄幻臺詞使我很快适應,“那我是誰?”
“你是女娲。”
我腦中頓時如被雷霆一擊,響了個炸雷。我臉部肌肉抖動了一下,勉強算是笑吧,
“呵呵,你,你在開玩笑吧!”做夢也不能做得這麽好吧。
“這不是玩笑。上古神魔大戰,神魔隕落不計其數,你和伏羲雖然勉強挺了過去,但功力也所剩無幾,為了修複被神魔大戰摧毀的家園,你們沒過多久,便身化萬物,将自己僅存的這點靈力也注入了這片大地。”
此時,我的身後,乃至腳下,出現了凡間的景象,阡陌交通,城鎮交錯,似乎隐隐還能聽到雞犬和人聲的嘈雜。
身化萬物不就是死了嗎?我心中這樣想着,便随着劇情問道:“那你把我帶來這裏做什麽?我就是一凡人。”那可是女娲娘娘,要是演砸了,多破壞我心中神聖無比的上神娘娘啊,這劇演不了。不能給我娘娘抹黑。
“如今神族凋零,複活你,本座自有本座的安排。”
“如果我說‘不’呢?”我可不是個任人随意拿捏的女性,管你是不是那個什麽老鴻鈞。
“偶?為什麽?”
“能複活伏羲哥哥嗎?”我只是随便問問,對于現在的我來說,伏羲是很陌生的,完全沒印象。誰知道他有沒有《天地傳奇》上的那麽帥。
“不能。”
“那我做神多無聊啊!”
“你連為師的話都不尊嗎?”肅殺之氣更重,威壓也随之而來。“難道你不怕死嗎?”
草,我剛輸了一萬,那可是兩個月前訂親的錢,被我輸了一萬,萬一我讨厭那個男人了,我上哪找一萬給他退去?對呀,我的未婚夫剛訂婚一個月,就因為我對他朋友不夠熱情,就冷淡我,找我興師問罪、吵架,說我沒教養,我從十八歲下學,就被父母強行安排去相親,我一直很抗拒,但這十二年間也多多少少見了十幾個,沒一個這麽說我的,只有他,我是不是錯了,我不僅對他有好感,還在雙方母親的撮合下,跟他訂了婚,打算跟他過日子,可這才一個月,他居然因為他朋友跟他吹了些耳邊風就開始挑我的毛病了,我就不明白,我對一個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男人,我那麽熱情幹什麽?陌生人到一塊,有什麽好聊的,話不投機半句多,打個招呼寒暄兩句就夠了,難道還指望我跟一個陌生男人稱兄道弟,姐妹家常嗎?還是他想讓我跟他朋友上床?
我死的心都有了,您趕快了結我吧,反正辛苦上班一年,發的工資連做美容都不夠。我就上班上累了,想休息一兩個月,居然還迷上了網賭,雖然心裏明白十賭九輸天下事,可還是耐不住我腦子太欠抽啊,主要是手上沒錢,就沒安全感,未婚夫明顯是靠不住的,再加上我爸老問我要錢,使我惶惶不可終日。于是就被壓力迷了心竅,被連日的氣悶昏了頭腦!我悔之晚矣啊!!!!!!!!!主要是被這個男人給氣的,雖然也明白這樣生氣,就等于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覺,我們開始冷戰,在冷戰中的女人,大腦是不如平時清明和冷靜的,甚至是任性的。是賭氣的。我輸了,我沒有眼淚,似乎我在很久以前,在很小的時候,就沒有眼淚了,我挑了十幾年的未婚夫,結果我挑了個什麽呀!人也輸了,錢也輸了,我一無所有。他現在對我這麽不滿,我也不想委屈自己,可我輸了錢,短時間內我拿什麽退他?我實在不想再和他虛以尾蛇下去。此刻,我心如死灰……
你趕快雷死我吧,讓我投胎重新做人。我挺起胸脯,雖然嘴巴有些僵硬,但還是鼓足了勇氣,道:
“不怕。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似乎無所謂道。
“女娲,你想得太簡單了,本座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靈魂受盡最極致的痛苦。”
那個,這個,我好像還是很怕痛的。
“這位爺爺,你可是天道,是聖人,怎麽還為難一個小姑娘。”雖然我已經不是小姑娘了。“何況,像我這樣懦弱又直白,且多災多難連命理學上都說我是天生的病弱體質的人,臉上還老長痘,怎麽可能是靈力無邊集世間所有美于一體的的女娲大神呢?大爺,你是不是搞錯了。”雖然我長得不算醜,但頂多就一女娲娘娘身邊的侍女還差不多,女娲大神,我可撐不起來。求別鬧。
那個聲音似乎嘆了一聲,語調也比之前好了許多,“女娲,本座沒想到,現在的你比26歲時的你,精力和身體狀況都越來越差,由于工作生活壓力大,再加上你這一世生長環境所塑造出的消極心性,使你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懷疑和防備。也許本座不應該到你30歲才來找你。本座是加大了你的生存難度,26歲的你血氣方剛,我本以為用這四年,可以磨去你的棱角,消減你的銳氣,不想你竟這麽快變得頹廢。”那個聲音似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便沒了正文。
“可是我在十幾歲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體力和精力不如同齡人好啊。26歲的時候只是比現在年輕了一點點嘛。”
“至少那時的你充滿了舍我其誰的自信,而且還保留着少女的活力。”這一世的女娲雖然還是女子的身體,卻生了一副男人的性格,小時候做事大大列列,長大了也是遇事沖動,說話做事都太直白,完全像個沒心機的大小夥子,當然,是在忽略這副恬靜可人的皮囊的情況下。
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現在的人,天天上班,天天為錢發愁,上班上到沒空談戀愛,哪還管什麽少女活力啊。”
“哈哈哈哈,女娲,你和26歲的你有些不一樣了。”
“26歲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了嗎?或者你一直在監視我?”說到最後,我有些小聲和心虛了,那不是沒有任何隐私嗎?不會吧,他一神,這麽閑?
“沒,沒有,咳咳”
“其實我這個人,是不大喜歡跟陌生人說話的,更不喜歡被人強制做什麽。再說了,我真不是人類之母,我也不想做人類之母,太累。”
“可是女娲,你的氣運關系着人類和三界生靈的生機,當初留住你一抹殘識重入輪回,就是因為你已經是這世間僅存的母性神,若你完全消亡殆盡,完全消失,于陰陽天道無益。”
可是我的人生很失敗,朋友十幾年沒音信沒聯系,等于沒朋友,做人也不會巴結上司,還不愛說話,除了稍微有氣質了那麽一點點,長得也不算差外,好像哪哪都一般啊,這樣的人能是女娲的殘靈轉世?“你确定你沒認錯人?”
“天道是不會錯的。”
“好,你也說了,我只是女娲的一縷殘識,不是她本尊,所以,即使我複活成了女娲大神,你也不能對外公布女娲娘娘重生了,怎麽樣?”
“雖身化萬物,但魂魄元靈假以時日若是聚齊,還是可以還世人一個真正的人類之母的。”
“可是,我想随心所欲地活一回,若做神比做人有更多桎梏,那不做也罷。”
“女娲,想不想恢複記憶?”
“若魂魄健全,記憶自然會恢複,不是嗎?”
“是的。罷了罷了。”
“你想讓我記起自己的責任,可是我不是人類之母。我只想自由自在,做我自己。”
“可是,一旦女娲的神力回到你的身上,你便背負上了責任。”
瞬間,氣氛變得凝重。我沉默了,他說的也沒錯,力量和責任是成正比的,他要維持天道平衡,他要女娲重生,這重生後的力量是可以毀天滅地的,我當然不會濫用這力量,
“但是,如果我看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我要,随心所欲地——,你?可明白?”
話一出口,我怎麽感覺好耳熟啊。我是不是什麽時候說過同樣的話?瞬間覺得這場景也熟悉起來。當我還在糾結什麽時候說過這話時,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白胡子老頭,随之猛地一條白色的拂塵朝我襲來。
在我失去意識之前,我在想,他咋又用拂塵襲我?而且,為什麽是‘又’呢?
三十三重天外天,雲端高聳的地方,七彩霞光掩映處,矗立着一座以白色為主調的宮殿,沒有巍峨堅固的宮牆,只有花紋古樸的傾天玉柱,和五彩流光不知年份的奇花仙樹,和着曲水流觞,守護着這裏不分晝夜的寧靜與祥和。這便是連玉帝王母三清聖人也不敢随意來造次的上古女神女娲娘娘的住處——娲皇宮。過了前面的小橋,便是主殿,主殿後面經過一片錦锂荷花池,便是寝殿。
紅羅帳裏,蠶絲緞缦後的玉榻上,以手撐頭,雲鬓高挽,躺着一個玉人,額頭光潔,柳眉彎彎,眼皮合着,睫毛修長濃密形成兩道美麗的簾幕,瓊鼻高挺,櫻唇淺淡有着一層水光。微微輕起,
“天狗,現在幾時了?”
“啊?娘娘?”
“現在仙界何人當朝?”
“玉皇大帝。”
“哦?可是張百忍?”
“是啊。娘娘,您怎麽了?”難道是剛剛回來,魂魄不穩?所以,什麽事都不記得了?而且咋感覺這對話以前發生過?只是天狗一時又想不起來什麽時候發生過。
“其妹瑤姬可出生了?”我先試探則個,畢竟還沒摸清情況。可惡的老鴻鈞,我還以為是重生在現代,沒想到是上古時代,這裏沒電腦,沒手機,鑒于我的身份,又沒有人敢陪我玩,快悶死了。
“瑤姬現在掌管六重天。”
“那”鳳眸漫不經心地慢慢睜開,“楊戬出生了嗎?”雖然我有一顆30歲的心,但我現在可有一張18歲的臉蛋,人類之母嘛,活多少萬歲,都容顏不老。在這裏,我想關心的神,好像只有二郎神楊戬啊,都說人生如戲,不知道當初是他穿越到現代本色出演了寶蓮燈,還是寶蓮燈演繹出了真君大人的本色呢?
“楊戬?誰啊?”天狗摸着腦袋想了半天。
“瑤姬可曾嫁凡人或者犯過天條?”
“沒,沒有。”娘娘這是要幹啥呀?
六重天上,女娲高高站在雲端上俯視下方,身旁蹲着天狗。看到瑤姬果然身穿火紅戰甲威風凜凜正站在六重天值守,女娲微微點點頭,回轉女娲宮。而且,總感覺之前來過這裏,但又沒具體印象。
女娲伏在雲羅紅帳裏,依舊以手撐頭,微閉着眼睛,似乎有些疲倦。不是說是神嗎?怎麽我的身體還是這麽差?
“天狗,你下去吧。”
“娘娘,那楊戬?”天狗還是好奇,想問問。
女娲沒答,“下去吧。”
一轉眼,三百年過去了,女娲宮,高高在上的女性神女娲娘娘還在沉睡。嗯?可是為什麽感覺這個場景有些熟悉呢?
“娘娘,娘娘”天狗慌裏慌張地跑進來,氣喘籲籲。
這一聲的确驚動了上座的女娲娘娘,女娲剛一睜開眼。“娘娘,不好了!”
“怎麽了,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威嚴的聲音一重重壓下來,那眼神掃過階下天狗,天狗頓覺如有壓力一重重壓下,又掠過。
“娘娘,楊戬,楊戬,家破人亡了!”
榻上女娲一聽,鳳眸一睜,“什——麽?”冷冷的眼神俯視着階下天狗。
天狗頓覺身子一滞,仿佛圍繞着女娲周圍的空氣都瞬間凍成了冰晶。低氣壓似展非展,似散非散,天狗不敢看上面,只低頭喚着,“娘娘?”
“你怎麽不早喚醒我?”
“我我我”我了半天,擡頭發現上面已無女娲人影。
“娘娘?娘娘?聽鴻鈞老祖說娘娘魂魄不全,不行,得趕快跟上”
玉泉山,一大堆天兵天将正在搜尋玉鼎和楊戬。女娲剛想要揮袖掃走那些天兵,老鴻鈞的聲音在腦子裏響起,“不可擅改生靈命運,女娲,你的力量不是為了救楊戬的。”
女娲收回手來,眼神中無悲無喜,她輕輕笑了一下,看着山中追着楊戬不放的金烏和天兵,仿佛在看風景一樣,冷冷地看着這一切,冷眼旁觀。“哼哼,好,不讓改命運,好得很呢。由我在,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麽折磨楊戬。雖然我已經淡忘《人生》的慘烈,但是你們休想将這裏變成《人生》,管你是寶蓮還是人生,傷害楊戬,就要付出代價!”
女娲雙手結印,畫出奇怪的金色符印,
“我以神/的名義詛咒這個世間,楊戬魂滅,仙界崩;楊戬魄滅,冥界崩;楊戬身滅,人界崩;楊戬傷,三界枯;楊戬滅,三界滅。”
末了,補充道:“楊戬心死,那就——,誰傷的誰死——”
“女娲,楊戬的結局是無法扭轉的。”
“若我非要扭轉呢?”
“本座以為30歲的你,和26歲的你是不同的,本座逆轉時空,卻原來30歲的你遇到了楊戬,還是會做同樣的事情。”
“什麽意思?”
“你不覺得你剛才的詛咒之語很耳熟嗎?”
我也覺得這一切似曾發生過,只是不記得了。突然我的腦子很疼,似乎有一道光在我腦海裏閃過。
“可曾記起?”
我的眼神由剛剛的一絲迷茫變得清明起來,我笑了。“原來一切都重複了一遍。”語氣裏有着一絲心力交瘁和靈魂中散出的疲憊,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心,很痛。
“師父,我不會收回這詛咒,誰讓是他們負了楊戬呢?”
“你為什麽這麽執着?三界可是你和伏羲一手創建起來的,眼睜睜看着三界毀于一旦,記得上次你為此落淚了。”
“師父,我落淚是因為我始終不相信三界衆生真的會逼死楊戬,我為我創造的人類的無知和愚昧落淚,我為美好的人的消隕而落淚。我雖然為三界的毀滅心痛,看着三界崩塌,我的內心也是崩塌的,但我不後悔。如果美好的東西都應該被摧毀,醜陋的東西才能安于世間,美的事物注定短暫,醜的事物注定長久,那我活在這世間的意義又是什麽?難道就是為了欣賞最終留下來的醜陋嗎?”
“師父,我不會收回我的詛咒,你要麽再次眼睜睜看着這個世界與楊戬陪葬,要麽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弟子平衡這世間的美與醜。你的天道需要平衡,弟子的世界觀也需要平衡,您老人家使女娲重生,不就是為了這世間的平衡嗎?”
“女娲,不要感情用事,你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凡女,你是女神。”
“師父,你不是說自女娲死後,天道傾斜,世間陰陽不協,暴動不斷嗎?天道在告訴師父,世間沒有了母性神,便沒有了和平與愛,而和平與愛是要有感情加持的。女娲會時刻保持理性的一面,但女娲也會時刻憑感情做事,因為人與人之間沒有了感情,就會有戰争和暴動,互相殘殺,這才造成您的天道傾斜,而天道傾斜,就會造成更多的暴動,如此便形成一個永無休止的惡性循環。人類總有一天會自取滅亡。有沒有我的詛咒都是一樣的結局。”其實情情愛愛的,最累人了,所以我發誓,我來這裏,只看帥哥,不談情愛。
呃,貌似鴻鈞被女娲說暈了?反正就是他不能再眼睜睜地看着三界再毀滅一次了,這個可一點也不好玩。只好咳了兩聲道:
“随你吧,但要适可而止。”
“曉得啦,真是人老麻煩。”
“你說啥?”
“呃,沒說啥。”真是尴尬,忘了這是意識海對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