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美男，或，美女
看美男，或，美女
紅羅帳裏，蠶絲緞面的玉榻上，影影綽綽，玉山傾頹，不複往日的伶俐和風采。
“娘娘，小狗照您的吩咐，将瑤姬飛散的三魂七魄收在了神農鼎裏。”
“咳，咳，咳……”
“娘娘，您怎麽了？”
“沒事。咳，咳”
“可是——”
“你該知道，我現在的身體并不是古神之體，咳，咳……”果然，這具肉身強行承載古神法力已是不易，想要如臂使指，不是短時間能達到的。
“娘娘，”天狗低頭，好難過，似乎女娲的輕愁也傳染了它，說話都不似往日的機敏乖巧，“娘娘，您別管三界的事了。鴻鈞老祖說，您的這具肉身根基不穩，與這莫大的法力未完全融合之前，尚需溫養，不可，不可妄涉三界之事。”天狗說到最後，聲音越發地小了。
“天狗，咳，咳，你速去凡界，把這神農鼎封印在楊戬的天眼吊墜當中，切忌，不要被他察覺。”有親人的氣息為伴，凝魂更自然些，蘇醒得也更快。
“娘娘是擔心楊戬知道後，強行救活瑤姬，惹怒天道嗎？”
“去吧，莫多言。”
“娘娘，天狗雖是上古神獸，但如今的楊戬，法力高強，一旦靠近，便很難不被發現。”
“治水期間，他會為嘯天犬殒命，那時便可。”
“若死了，那還将”
“莫多言，咳，咳，去辦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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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娘娘。”
一千兩百多年後，
當女神緩緩醒來，忠實的天狗千年如一日地侍奉在階下，女娲睡眼惺忪，用手肘慵懶地支起上半邊身子，問道：
“天狗，我沉睡的這千年裏有發生什麽嗎？”
“若說大事，倒是有一件，那是在娘娘剛剛沉睡不久……”此處省略一千字。
“商周大戰？本座何時去的凡間的女娲宮？本座怎不知？”我還指望老鴻鈞幫我瞞着女娲大神重生的消息呢。難道就這樣公開了？或許說，三界根本就不知道伏羲和女娲身歸混沌的事？我被他擺了一道？可人家好像壓根就沒答應過要隐瞞啊！！！是啊，當時，凡間的女娲宮香火鼎盛，不像是知道女娲已身隕的樣子，仿佛他們的尊神由始至終從未離開過他們一樣。也許，伏羲和女娲雙雙隕落，早已是神界埋藏多年的秘辛，他們都盡量壓着這個驚天大秘，不讓人知道，因為一旦捅出去，就是天地變色，必然會導致三界動蕩，人心不穩，災禍橫生。否則，為什麽紅雲死的時候很快便三界皆知，而伏羲和女娲卻杳無音信呢？按說，這二聖皇要是死了，那可是驚天大事，怎麽可能沒有任何消息傳出呢？連《山海經》上也未有任何記載，原因無非有二，其一，根本沒死，其二，二聖皇之死引為三界絕密，消息一直被封鎖。
“娘娘息怒。當時正值娘娘三十萬歲整的華誕，那日，香火最旺，願力直升到三十三重天，打擾了娘娘的睡夢。然後——”
“怎麽了？”
“然後，沒過多久，三界便傳開，商纣女娲宮上香題淫詩亵渎人類之母，獲罪，軒轅墳三妖便下到人間，引發商周之戰。”
“天狗，你可有看到本座出去？”
“未曾。”想了想，又道：“只是聽娘娘夢中突然，大怒罵曰：‘殷受無道昏君，不想修身立德以保天下，今反不畏上天，吟詩亵我，甚是可惡！我想成湯伐桀而王天下，享國六百餘年，氣數已盡；若不與他個報應，不見我的靈感。’”
“當真？”
天狗點點頭。
“我道那是個夢，原來竟真有此事。”TMD，我以為我是封神榜的同人小說看多了，只是做個夢而已。卻沒想，是夢游，夢中把纣王這個淫賊給滅了？不要太神奇啊！我小心地問，
“如果我沒有召喚三妖，纣王會怎樣？”
“三界初定時，便制定天條規範衆生，鴻鈞老祖管天人順逆篇，伏羲陛下書天綱五倫篇，娘娘出男女之情篇”
“說重點。”
“鴻鈞老祖并沒有規定凡人冒犯聖人會怎麽樣，在聖人一欄中，只有簡單九字：聖人之怒，流血千萬裏。天狗以為，這九字，不像天條，倒像是對衆生的警示，聖人之怒不可犯，聖人之威不可亵，聖人之言不可疑，聖人之下，皆蝼蟻。”
“哼哼，那在天道之下，聖人又算什麽？天道，又是誰的蝼蟻？或者說，天道之上，是誰？”
如此論道，天狗這千萬年來，還是頭一回聽說，“娘娘，慎言。”天狗左右看看，為難道。
“娘娘，您不睡了？”看着女娲娘娘款步走出了紗帳，直往殿門去了，天狗忙跟上。
凡間一處山林小道上，一個農家少婦打扮的女子抱着一只小狗。
“都說了多少遍了，不許叫我娘娘。我這一覺又睡了千年了，也該出來看看這世道變成什麽樣子了。而且古代又沒有電視劇可以看，沒有電視劇看，就沒有帥哥美女看，讓我天天看着凡人攻來打去的，我一個女生不喜歡戰争片好不好？”
“可是主人您自己已經是這世間最好看的了，您看您自己不就行了。”對于魂魄不全的娘娘說的這些稀奇古怪的字眼，狗狗已經習慣了。
“那多無趣。”
“可是，像伏羲神王那樣英俊的，神仙堆裏也只有神王自己，主人來凡間就更看不到好看的了。”
“總不至于古人都是醜八怪吧，總得有幾個順眼的吧。”
“主人，電視劇是什麽呀？”
“就是有很多人演的大戲。重點是男的女的長得都好看。”
“哦”狗狗似懂非懂，“主人要想看戲，還得長得好看，狗狗可以讓宮裏的仙女們排幾出不就行了。”
“那多沒意思，那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不精彩。”
“主人，凡間倒是有個地方，正在上演一出大戲，也有主人所說的美女帥哥，只是”
“怎麽了？”
“比較污穢，娘娘想看的生靈想必是要品性高潔的。”
“能入我眼的，自然是要品性高潔。”
“那主人肯定是不樂意看的。”
“偶？你倒是說說這生靈的名字來我聽聽。”
“宋國的公子，被喚做公子鮑，他現在是宋國國君，凡人稱他宋文公，凡人對他的評價是，鮑美而豔，賢而下士”
宋文公？等等，似乎想到了什麽，總之莫名感覺厭煩起來。
“天狗，你自己都說污穢了，怎還拿來與我說？”
“小狗也是看主人近日悶悶不樂，想讓主人開心一下嘛，小狗以為主人看個那個什麽有帥哥美女的大戲會開心一點嘛。”天狗委委屈屈地嗫哝道。
看到小狗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我頓時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我撫摸着它頭頂那一點在一片漆黑中格外顯眼又可愛的白毛，安撫道：“罷了，天狗可還有其他大戲給我看呢？”
“有啊有啊”小狗立刻精神抖擻起來，“鄭國公子公孫子都，又稱公孫阏[è]，這個時期的第一美男，武藝高超，相貌英俊，但是，那個——”
“但是此子心胸狹隘，是不是？”我把天狗沒說的話說完。
“原來主人什麽都知道。”天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走吧。”說着，已轉身往回走了。
“主人不看了？”
“本來就是為了打發時間，天狗你能在春秋時期把這兩個歷史上有名的美男子找出來，可見你費了不少心思，我也想高高興興地看個帥哥，可這兩人我的确不喜。讓你白費心了。”
“我看主人是在想伏羲神王吧。”小狗百無聊賴。
“……”我沉默了一會兒，道：“天狗，其實我不是女娲大神，就算是，我也頂多就是她殘留的一絲意識，我沒有大神的記憶，也不知道女娲娘娘是個什麽樣的神，我對她一點也不了解，所以天狗，你可千萬別把我當成她，就算是，我也只是替身，不作數的。”
“嗯嗯，天狗都明白，主人放心，我會幫您保密的。”魂魄不全的女娲娘娘雖然行事作風與真正的娲皇有着很大的區別，但這身上的母性氣息即使輪回多少次，都沒有變，娘娘的懷抱還是像千萬年前一樣溫暖柔軟，狗狗的鼻子可沒壞，确定是娲皇本尊，沒錯的。重點是，娘娘終于回來了，性格變了又怎樣呢？娘娘能回來，狗狗已經很幸福了。
“天狗，萬一有神仙看到我們，你可千萬別跟他們說我是娲皇娘娘，聽到沒？”我實在是怕這狗一不小心，就把女娲大神的端莊形象給破壞了。大神的氣場太難把控，我實在是hold不住啊！我不想給女娲大神丢臉啊！！我是為大神好！！！
“嗯嗯嗯”
“一定要記住”
“嗯嗯嗯”
“記住啊”
“嗯嗯……”
女娲宮，
“娘娘，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伏羲神王像您一樣投胎轉世了呢。”沒事的時候，天狗總是趴在我的腳邊刷伏羲的存在感。而我居然被它同化了。
“如果伏羲神王轉世了，他散落在世間的三魂七魄幻化的男子必然品性高潔，淡看風雲，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奇男子。”雖然不是我的夫，我居然也開始幻想起來，我這一臉憧憬加崇敬的小表情是幾個意思？真是可恥啊！！！
“那個天狗啊，女娲大神座下應該還有只九尾天狐吧。”
“是啊，主人要傳喚它嗎？”
“蘇妲己也是美女，我要看看。”
“哦”
很外，好像才過了沒一會兒的功夫，殿門口傳來天狗的通報聲，
“主人，九尾狐在殿外等候晉見。”
我這心裏有點沒底氣啊，畢竟什麽都不記得，算了，硬着頭皮上吧。“傳它進來。”
呵，瞧這小美人，粉腮柳眉櫻桃口，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兩顆黑珍珠似的，整個臉盤珠圓玉潤，只是——
“九尾狐，你怎麽穿得騎馬裝？”
“回娘娘，小妖以為娘娘喚小妖是有任務要給小妖，所以——”
“起來吧。”雖然一只妖精給神仙下跪很正常，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也很好，但我不是正主啊，何況今天是尋樂子的，沒必要搞得太嚴肅嘛。
“謝娘娘。”
“你如今已經脫出妖身，飛升上仙，出去也要注意體面，你就自己換個淑女些的衣裙來看看”
“是”說着，身形一轉，換了裝束，柔美的長發披于肩後，在頭頂簡單挽了個朝天髻，用一條與衣裙同款的白色紗巾束住，在後面打了個蝴蝶結，配上這曼妙的姿容，簡單，清新，嬌美，奪目。只是這畢竟是蘇妲己的臉，我輕嘆了一聲，
“變回你本來的面目吧。”
“是。”九尾狐不知為何女娲娘娘突然就心情不好了，更是不敢怠慢，趕忙變回以前的樣子。雖不及蘇妲己美，但也不差，但是，我——
“變成小狐貍的樣子。”
“哦哦”随着聲音，面前的人已然變回狐貍原身，我張開手臂，小狐貍乖巧地躍到懷裏，老實地趴在我腿上，任我撫摸。其實我就是想摸摸狐貍毛，沒別的意思……怎麽還哭了？！
我表示有些不适應，“怎麽了？”莫非是嫌我抱得不舒服？我輕聲問。我好像沒怎麽着它吧。
“自打封神大戰後，娘娘已經很久沒抱過小妖了。”
哦，原來是激動的，不是被我吓的。“都入了仙藉了，怎麽還稱自己小妖呢。”我一下一下地順毛摸。
“可是九尾沒名字啊，以前都是這麽稱的。”
那個，我也不是真正的女娲，不能給她寵物亂起名字。“你可以自稱小狐，或者小胡，古月胡，你在人間游玩的時候，應該有對凡人說你姓‘胡’吧？”雖然我是瞎猜的，但絕對八九不離十。
“是啊，那以後我就姓胡了，謝謝娘娘賜姓。”
賜姓？那個，我只是随口說的，居然就成賜姓了，我肩膀瞬間垮下來，看來以後還是少說話吧。那個，我剛來的時候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跟鴻鈞說我要随心所欲嗎？
——可是，女娲的架子也得端啊。
哎，我這不倫不類地算怎麽回事？真麻煩，矛盾，糾結。
管他呢，我得了這力量，責任我背，但我可沒說一定要做女娲啊！對，就這麽幹了！這三界出了事，我管，但誰敢跟下面的神仙說我是女娲，我怼死他——
大神在世人心中的完好形象絕不能毀在我的手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