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廚娘
廚娘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着,白天食月和天狗一起陪我駕着馬車逛街,巡場,晚上一起回家吃飯,飯後我照常賞花賞月,天狗陪着食月練習一些基本的拳腳功夫,雖然食月入門晚,但她能吃苦,還是有成效的。這一天,我照例帶着天狗、食月來巡場,剛進賭坊,便被老板請上了二樓,
“怎麽了?”我剛坐下便問道。
“麻三欠賭坊的三百兩銀子,說是今天還的,可是到了他家裏,聽說人早就跑了。”
“他家裏還剩什麽人?”
“只有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婆。”
“那你打算怎麽辦?”
“小人已經派幾個夥計和打手去他家裏,看看有沒有什麽值錢東西。”
“混賬!”如果搜出值錢東西當然好,只是賭坊那些家夥,平日裏只會欺軟怕硬吆五喝六打打殺殺個個兇狠得很,萬一把老太太吓出好歹來,那可就不好了。
“是啊,這小子的确混賬,說好的還錢的。”因為被帷帽上的白紗遮擋了視線,老板看不清楚我在暴粗時,眼神是看着他的,他以為我是在罵麻三。
“公子說的是你混賬啊,大肥豬。”食月叉着小蠻腰插嘴道。真不愧是我知己,我心中感嘆道。
此時,她們翩翩如玉的公子已經在往外走了。“公子——”食月提步跟上。
上了車,天狗替主子打簾,我回頭吩咐那跟出來的賭坊老板,道:“沒你事了,回去看好賭坊。”
“是是是。”
“去麻三家。”
天狗駕車一溜煙朝麻三家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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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門口,一老太太正擋在那裏,院子裏已砸得七七八八,腌制的鹹菜,曬幹的黑芝麻葉灑了一地,我松了一口氣,還好沒傷到人。我悠閑地看着這滿院狼藉,心卻在滴血,我心疼好好的腌菜和黑芝麻葉,雖然不值錢,也是人家辛辛苦苦弄出來的,可能以後的幾個月要靠這些來糊口了,因為兒子把家裏的錢都輸光了嘛,都逃債在外了,老太婆只怕以後更沒人管了。心酸歸心酸,但我可是處變不驚的賭坊黑心大老板,怎麽能為這種事發脾氣呢,我又不是做善事的,我暗自警醒着自己。我踏着穩健的步子一步步直走向那白發蒼蒼的老太太,腳踩在那些灑了一地的幹糧上,我知道我很過分,但是已經髒了,肯定是不能再吃了,老太太聽到了我腳踩在腌菜上發出的聲音,她朝那些打手苦苦哀求的臉凝住,然後轉向我這邊,這些日子,我在大街上溜達,很多人都認識我了,看樣子這個老太太也認識我,果然,
“公子,你行行好,放過我家吧。”她開始苦苦地哀求我。“我家裏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了,我兒子也跑了,我真沒有那麽多錢。”
我真的受不了一個老婆婆這個樣子,可是我不能安慰她,因為安慰沒有任何意義,何況我可是開賭坊,不是開善堂。“沒有錢,還有房子和田。”
“我們家的地,早就被我兒子賣了,早就沒有了。”有這樣一個兒子,也是苦不堪言啊。“就只剩下這房子了,昨晚下大雨,房頂塌了。”
“沒了房子和地,不是還有人嗎?可以賣身為奴啊!”
“你這年輕人,怎麽這麽心狠?”一對看似武林人士的男女看不慣,出口訓斥道。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怎麽,你們想幫他們還錢?”
“這”
“沒本事就不要出來伸張正義,丢人現眼。”
“看你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男子按住女子要拔劍的手,女子只好繼續口舌之争。
我實在不想理這女子,“老太婆,想好了沒有,要不要到我府上為奴?”
那男子似乎也受不了我嚣張的氣焰了,終于松開了妻子握劍的手,三尺青鋒朝我直直砍來。真是個瘋子,是不是看我長得纖細就一定好欺負啊,這劍要是真砍下來,若真是個不會武功的凡人,豈不是立成兩半?還好,法力雖然被封,女娲本身的武功底子還在,很輕易便逃過了第一劍。
還來?這丫砍不中我誓不罷休嗎?可惜我沒有女娲的記憶,武功套路全不會,只能本能地躲閃,雖然每次都憑借着身體本能靈巧地避過,但這種不攻只逃的過程,看起來也是略感狼狽的。我可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跟武林人士過招啊,而且之前沒學過武功啊,這女子看我只躲不還手越發來勁了。天狗剛開始以為我在陪那女子過招,後來看到我越來越狼狽才猛然想起,我沒有記憶,只聽“铿”地一聲響,那女子連同站在不遠處的男子被一只黑鐵所鑄的紅櫻槍震翻在地。天狗目露兇光擋在我身前,看那二人暫時氣血翻湧撲騰不起來,偷空回頭檢查我身上有沒有見紅,雖然也明知道我這聖人之體凡兵是砍不破的,但就是沒來由地傷心,人類之母是你們能砍的,娲皇陛下是你們能砍的?今天就算殺了這兩個凡人,天道也不能說什麽。我家娘娘想幹什麽,輪得到你們來置喙?
“把這婆子帶走。”我朝着那幾個夥計命令道。
“天狗。”我朝着馬車走去,天狗朝着互相攙扶站起的男女重重哼了一聲,收槍走人。
馬車上,食月好奇地看着我,“女娃,你練得什麽武功?那兇巴巴的婆娘砍了那麽久,連你的衣角都沒夠着。”剛才食月可是一直在一旁看戲呢,一點兒也不擔心女娃的安全。因為天狗就在旁邊呢,天狗護主得很,平時偶爾食月說半句女娃的不好,哪怕是傾向于不好的話,其實并無惡意的,都會被天狗抱負,——陪食月練劍的時候,食月會被打得很慘,練拳腳會被天狗摔個嘴啃泥。所以,天狗絕對不會看着女娃出事的。
“呃,都是天狗教的。”
正在外面駕車的天狗聽到這話,差點把馬缰繩丢了,娘娘,我哪敢教您啊,折壽折壽啊~~~
“那個食月啊,你去後面看看,別讓那群渾球把老太太推地上了。”不想再和食月繼續武功的話題,我吩咐道。
“哦。”明明擔心,還硬要裝惡人,這黑心賭坊的老板也很辛苦啊。
府裏,
“拿着,這是你今晚要幹的活。”
已經被押到地方的老太太手中多了一張清單,那送單子的小丫頭走遠後,不滿地嘟哝道:“真是搞不懂,公子怎麽把一不靈便的老婆婆請到府上當什麽廚娘?這老婆婆眼也花了,牙齒也掉了,哪裏能做出什麽好菜好飯?萬一她淘米的時候,眼睛不好使,小石子沒撿幹淨,把公子白白的牙齒硌掉了,想想都是罪孽啊!!而且居然可以不簽賣身契,而且每月給一兩銀子的工錢,而且每天的工作就是早上和晚上的時候給公子煮一碗稀飯,別的什麽活都不用幹,就這樣的,包吃包住就不錯了,還發工錢,真不知公子是怎麽想的。我一個月才二錢銀子,五個月才一兩啊,太不公平了。食月姐姐還傳話下來,沒有公子的吩咐,任何人不能增減她的工作,這工作量還用減嗎?再減就整天光坐着曬太陽睡大覺了。我咋就沒那好命呢?”
一柱香後,
“青草姑娘,粥熬好了,老婆子剛來府上不久,對府上不熟,也不知道公子住在哪個院子裏,煩勞姑娘您給帶個路。”
“老人家,您腿腳不太方便,不如就讓我代勞吧。”說着接過老太太手中的木盤,美滋滋地向着後院去了。平時都是天狗或者食月這個時辰來廚房取,可今天不一樣,如果食月問起來,就推說是那老太太非要她端過來,說是怕涼了不好喝。就這樣!打定主意,青草更是接近小跑地朝後院走去,卻在即将進入拱門時,迎頭碰見食月,
“你怎麽自己過來了,把湯給我吧。”食月去奪青草手中的木盤,青草卻抓得死緊,食月松開食盤,問道:“你還有其他事嗎?”
青草端着食盤,扭扭捏捏地道:“聽給公子浣洗衣服的姐姐說,公子長得比女人還美,我都進府大半年了,也想看看嘛。食月姐姐你就通融通融,讓我看看公子到底長成什麽樣嘛。”青草模樣長得其實還可以,兩只滴溜溜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巴,放在一群侍女堆裏,也算精巧的。只可惜心思放錯了地方。
“你一廚房的粗使丫頭,不在廚房好好呆着,跑到後院來勾引公子,你信不信我讓你随時丢了這份差使啊?”說完,奪過盤子轉身,進拱門之前又加了一句,“府裏所有的丫環侍女,包括我在內,公子一個都不會看上的,誰也成不了新夫人,你就死心吧。記住,守好自己的本分。”
青草看着食月離去的背影,不甘地悻悻道:“有什麽了不起,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公子知道,我青草比你更好,哼!”然後悻悻地轉身走了。回到廚房,那老太太已經收拾停當回自己屋了,青草氣得直跺腳,“我明明會做的比你多,憑什麽我就是個粗使丫頭,你一進來就是廚娘,領那麽多的月例銀子?都那麽老了,還來丢人現眼,難道想老牛吃嫩草啊!”
屋子裏,食月把木盤往我面前的桌案上一放,便站到一邊,雙手環胸站在那兒,表情不是很好。我的眼角餘光瞥見她明明朝我看了又看,最後轉頭朝一邊,似乎,對我有意見?
“怎麽了?”
“你還是趕快公布你是女的吧。我才進府幾個月啊,總共處理了三起為你打架的侍女事件,為你擋下想要一探你廬山真面目的各色女流氓更是不計其數,再這麽下去,煩都煩死了。”
“你別忘了,現在可是男人當權的封建社會,男人好勇鬥狠,我若是女子,引發的恐怕就是戰争,可不是在自家後院裏打幾場架就能了事的。在這個男權社會裏,女人沒有任何權勢地位,頂多就是打個架,而男人們呢,他們會利用手中的權勢掀起軒然大波,說不定會打仗,會死人的。”
“你長得這麽好看幹嘛,就不能收斂點嗎?”這張臉太美了,連食月都忍不住想親近,老天,她食月什麽時候跟那些臭男人一樣,也變成好色之徒了,而且還是面對個女的,要死了要死了……
“唉,天生麗質難自棄,我有什麽辦法?”在21世紀的時候滿臉長痘痘,現在又沒長,總不能往自己臉上抹點黑煤灰吧!那我也太自虐了吧。
食月看到這樣的主子加朋友,啞口無言,真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直接絕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