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次見到楊戬
再次見到楊戬
這樣的娘娘好可怕，周身都散發着死灰的氣息，似乎世間的一切都灰敗不堪。
“娘娘，潘安已經十七歲了，應該很帥了，娘娘要不要去看看？”天狗看着這樣灰敗虛幻的女娲，着實擔心得很。它寧願娘娘沒正形地去看什麽美男，也不想看到這樣死氣沉沉的娲皇，安靜得這個世界好像都快消失了一樣。仿佛娘娘也快要重新消失了一樣。這個世界會随女娲一起崩塌，塌陷。天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這跟當年伏羲神王消失後，娘娘那種痛不欲生的情緒，又是另一種不同的感覺。上一次還有痛心的感覺，這一次，連心都感覺不到了。
“天狗，楊戬現在在幹什麽？”
“還在吵架。”
“他不打妖怪了？”
“這千年，妖怪都被真君統統掃蕩了個遍，沒妖怪了。”
“那你呢？”我兩眼無神地看着它。
“好！”只要能讓娘娘高興，也顧不了自己是神籍還是妖籍了。
臨走前，“娘娘，這個給你。”朝我手裏塞了一件東西，觸感冷硬，好像是面銅鏡。
“何方妖孽？在此作怪！”當我正沒精打采地繼續窩在竹椅裏曬太陽，有氣無力地晃着搖椅，突然，手中銅鏡發光了。我打起精神看了看，果然是身着黑袍的楊戬在跟天狗打起來了，只是，我撫着額頭，很失落地來了一句，“打得一點兒也不認真嗚嗚……”
鏡中的天狗聽到，那個汗呢！我一條已經飛升上神的狗，還要陪着楊戬打架，這合理嗎？只是為了能讓娘娘心情不再郁郁，不合理也得合理……于是，天狗更加賣勁地打起來。只是，楊戬生得天賦異禀，這一身強悍的法力，本來就是這世間少有……
“天狗！”初時我只顧看楊戬潇灑英挺的身姿，慢慢地被他陽剛磊落的槍法所吸引，還有那張帥到讓人流鼻血的臉，帥裂蒼穹啊！居然完全忽略了漸于弱勢的天狗。當我回神時，天狗已經呈抛物線狀，被打飛出去，落地時，濺起幾丈高的灰塵。然後楊戬不等天狗喘息，欺身上前，飛起一腳，在半空中下落時，又被三尖兩刃戟打在腰腹，狠狠地砸在地面上。當地面上像發生爆炸般，被砸出一個大坑，我的心髒有一種快要裂的感覺，我的灰敗情緒如懸浮心中的一大片冰幕，瞬間開裂掉落，我清醒了！
——我不可以傷害愛我的人，啊不，狗。
“天狗，我不作妖了，你可要挺住！”我摧動周身法力。
嗯？那個？這銅鏡裏的位置在哪裏？我不會推衍之術，無法知道天狗和楊戬的具體位置啊！我只能對着鏡子暗暗祈求，“天狗天狗，你快回來，主人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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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狗聽到我的召喚，使盡全身力量，拖着負傷的獸身，化作一股黑煙向铚縣溜去，楊戬則緊跟其後。當他降落到铚縣的這一方院落，只看到一個十七八歲的白衣少女懷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絨團，坐在院中蕩着秋千，雖然是一身少年打扮，但那雙靈動明亮的大眼睛，只屬少女所有。和風溫柔，陽光明媚，春花随着秋千架搖曳，那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歡快笑聲，那抱着狗狗舉過頭頂的天真浪漫，這無邪的少女，與封神戰時，身穿宮裝，雲鬓高挽，發冠白紗，高高在上，俯視衆生的女娲娘娘判若兩人，但卻有同一張臉。
當楊戬這樣想的時候，我也收起了那明快的笑，幸好天狗是上古獸身，皮厚耐打，沒有大礙。若真被楊戬重創，我真不知現在會是以何種心情面對楊戬。
“楊戬。”我鄭重地叫道。
“楊戬參見女娲娘娘，祝娘娘萬壽金安。”
“你來找我做甚？”此時的女娲身影，與千多年前的氣質重合。
“我，無事。”
“那便退下吧。”我撫摸着天狗柔軟的皮毛，淡淡道。
“是。楊戬告退。”
我目送那個，曾經讓我魂牽夢萦的天神遠去，這一世我不再沖動，不再想着阻止他一步步走上天道為他安排的路，什麽也不做，眼睜睜地看着他走向終結，甚至精心安排着自己的死局，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會不會有一天就控制不住自己發瘋毀了一切，但上一世該做的都做了，結果也只是走了一些彎路，最後又回到即定的軌道線上，一切都是徒勞的。所以，這一次，我不再妄圖能抗衡天道，改變楊戬的命運，就像上一次，天道妄圖讓我收回詛咒，最終，彼此都失敗了，我再也看不到那個清冷高貴的天神，同時，天道失去了賴以存在的載體。于是我頓悟，除非天道為了自救，自行改變。它若自救，楊戬便能得救。這一次，我依舊拿這條詛咒賭天道會自救，天道卻賭不起了，因為上一次，它賭我會對衆生心生憐憫，最終會消毀那條讓衆生為楊戬陪葬的詛咒，它失敗了。兩敗俱傷。我一絲一毫也不退讓，這一世如舊，我不知道這是否又是一次沒有意義的幹耗，只是不知道最後，是我把它耗盡，還是它把我耗盡，或者同歸于盡，讓天道及諸生靈真正寂滅。但我必須賭，只有開局，才有一絲希望。
“女娲，在你眼裏，三界衆生的性命竟沒有一個楊戬重要嗎？”這時候，鴻鈞老祖的聲音在我腦中恰逢其會地響起。
“老祖，你說，一粒微塵，和一堆塵粒同時落下，有何不同？”
“沒什麽不同。”
“哪個重要？”
“一堆塵，一粒塵，終都是塵，有何重要？”
“老祖，你說，一片花瓣和一堆花瓣同時從你眼前劃過，哪個劃在了你心間？”
“額，這個——”沉默。
“師父果然無情，連凡人都知道哪個劃在了心間，師父竟不知。”
識海中的對話結束，我喃喃道：“我若都愛，便是都不愛，大愛無情，遑論珍惜？我若個個都珍惜，我自己豈不是要透支？愛一個足以。”
“天狗，你還好吧？”我抱着小毛團，安撫道。
“主人，吓死我了，狗狗以為要被那楊戬活埋了。”狗狗趁機在主人懷裏蹭啊蹭，蹭啊蹭，尋求更多的愛撫。
“是我太任性了。”其實，我已經把天狗當作我的好朋友。
“主人，沒啦，”然後天狗猶猶豫豫地道，“主人，有句話，不知天狗當講不當講？”
“你想說什麽就說吧。如果我有做得過分的地方，你也可以罵我。”
天狗聽了這話，咽了咽口水，道：“凡間靈氣稀薄，實在不宜溫養娘娘仙身，我們，我們還是回去吧。”
聽了這話，我沉默了，看着凡間越來越濃重的血腥氣，的确不宜修養身心，我的心裏像灌了鉛般沉重，我下凡是為了找尋心靈澄澈之人，可惜，最終皆是徒勞，像我這樣沒用的神，也是少見。我心裏淡淡的挫敗感夾雜着一絲絲的彷徨迷茫，我回到了三十三重天外天上。
确實該回去了，在回去前，我把賭坊交給了食月，并讓食月做了司馬伷和容成穎的義女，并讓文鴦也照看着點食月。我見的最後一個客人，是，玉帝。那天，我戴着白色的帷帽，拉着食月的手，在院子裏做最後的叮囑和告別。當看到那身明黃色的龍袍，食月幾乎吓壞了，我暗惱這個玉帝既然是前來賠罪，還不忘擺那玉帝的威嚴，他是在欺負食月，還是在提醒我，這個三界，他才是主？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給他顏面？待天狗把食月帶下去，我不緊不慢地抿了口清茶，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道：
“玉帝啊，說到底，這天下生靈，都是我和伏羲造的，我還沒讓他們死，誰敢讓他們亡！”
“是，是”
“你最好給我看清楚形勢，當初我和伏羲怎樣幫助你創建的二代天庭勢力，如今也照樣能把你從那位置上摘下去。”我把茶杯放在沉香木制的茶盤裏，慢慢站起，
“雖然鴻鈞老祖利用封神之戰為天庭充實了不少力量，但敵不過我一、揮、袖、掃。”最後四字，輕輕吐吶，字字清晰，說得昊天玉帝一個激靈，帝王氣場再難以維持。
“娘娘說得是，”三界帝王匍匐在地，“昊天必謹記娘娘教誨，善待生靈。”
“天狗，我們回吧。”
召喚回天狗，腳下祥雲缭繞，天狗随我駕雲直升三十三重天外天上，雲下隐約能聽到三界之主的聲音，
“昊天恭送女娲娘娘法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