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慕容沖和慕容離（一）
慕容沖和慕容離（一）
女娲宮寧靜莊嚴的正殿裏，我拿着一本天書正在翻看，是路過上清天時，找太上老君借的，理由：檢查當年紫宵宮聽課時，他們有沒有認真記筆記。這個理由真不咋地，但出奇的是，太上老君居然借給我了，臨走時還望着我的背影摸着自己的胡須作姨父笑。後來我才發覺，原來，當年知道女娲随伏羲身化萬物的消息的，除了老鴻鈞，還有他的三個弟子，也就是三清。所以，我重生沒娲神的記憶，他們自然也是知曉的，見我要借他的筆記，自然也沒什麽可奇怪的了。
“天狗，你幫我查一下，萬界中可有叫潤玉或者太微的天帝。”我以手支着頭，不知道是不是這裏靈氣太蔥郁，我竟有些昏昏欲睡。
“是。”
天狗走後，我便繼續坐在正殿的軟榻上以手撐額，本是假寐，以便等待天狗查詢的結果。沒想到竟然睡着了。
“娘娘？”
天狗？！我隐約聽到天狗的聲音，緩緩轉醒，“找到了嗎？”
“找到了，只是并不在昊天玉帝統轄範圍內，是異世。”
“哦。我睡了多久？”
“不過下界百年而已。”
出得娲皇宮的大門，俯視着腳下萬重雲霧，我還是想再看看，
——人間。
駕雲落在人間的一處山坡上，朝下看去，一條蜿蜒的官道上，我看到了一個蒙着面巾，約有七八歲大的男孩，那是一個小仙童一樣漂亮的小男孩，他在奔跑中，面巾不小心被風刮掉了，最後他藏在了一堆亂石後面。他扭頭朝後面看可有追兵，我頓時看到了一張秀美絕倫，五觀精致到足以令世人驚嘆為上天傑作的小臉兒，那是一張美到無論男女見之都會生出占有欲的臉，美到驚心動魄，一颦一笑都可稱之為妖孽的一張臉。這就是天上下來的金童啊！真美，這世間怎麽會有如此美的小男孩？難道是女扮男裝？
“殿下，快跑！”一個似乎是他身邊的小侍衛，似乎也比他大不了幾歲，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湊近他，要把他拉走。“殿下，該回宮了，我們離邺城已經很遠了，侍衛長大哥這會兒估計都找瘋了。”
侍衛？
“天狗，他是誰？”我隐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還有慢慢漫延上來的一絲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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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燕地界，出門又帶着面巾的美童，當是近年來風傳的鳳凰子，大燕中山王慕容沖。”
慕容沖，古代十大美男之一的傾城美男，五胡十六國時期傾國傾城第一美男子，短短二十幾年的人生，如掃帚星行空，轟動之大把北國江南所有美女都比化了。
這麽說，五胡十六國來了，這段黑歷史，這個時期的凡間，簡直就是人間煉獄，神仙都繞道走的年代。我曾經甚至因為慕容沖的悲慘凄厲，受盡屈辱，跌宕起伏，行屍走肉的短短一生，而痛惡這段歷史，它生生毀掉了一個本該驚才絕豔的傳奇般的美男子，把一個好好的人，從身心到靈魂都作踐透了，摧殘至只剩下一副空殼和滿腔的仇恨遺留在人間，只到最後把自己焚盡，什麽也不剩。這一生，慘烈又短暫，那漫天的恨意和不甘，似乎隔着電腦，都能感覺的出來，似乎隔着史書，滲透到現在。讀過史書的朋友，也許還跟我有同樣的感觸，其實慕容沖最大的悲哀，也許還不是那童年時被蹂/躏的娈童生涯，而是無論生前還是身後，他當初為了親族能夠在苻堅手中安然存活，放棄自殺，茍活下來，所做的犧牲，到底算什麽？他抛下皇子的尊嚴，以男兒之身在苻堅身下婉轉承歡，當苻堅在他身上大肆地撻伐，他的親族卻在他這樣的庇護下安然度日。他為這些人所受的屈辱，他的自尊被徹底碾碎，苻堅在他身上的每一刻，都仿佛在鞭撻着他的靈魂，可他換來的是什麽？回到家中，沒有一個人是真心盼他歸來，換來的是被至親們鄙薄，嘲笑，抛棄。他本是家中排行最幼小的那一個，連子侄輩都罵他不要臉，不知羞恥，連他的兄嫂伷俚都暗地裏不齒他，罵他像這樣的妖孽，怎麽不去死？在這世上丢人現眼。可當苻堅要為難慕容家時，慕容沖的兄長，慕容家的家主，卻又舔着臉來向他求助。慕容一族早已将他抛棄，鳳皇兒的犧牲，換來的只是族人的容不下。當他占據長安，焚了長安，卻遲遲不歸，最終被思鄉情切的将士叛亂殺死。有詩曰：“鳳皇鳳皇，何不高飛還故鄉？無故在此取滅亡？”故國，可有親人？盼我？他早已是被慕容族人抛棄的棋子，哪裏還有他的安身之處？這段歷史充滿的肮髒，腥風血雨，埋葬了他。數載娈童生涯，一朝鐵血帝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是唯一恥辱與輝煌集一身的皇帝，他是古代最美的帝王，卻因為那十幾載的娈童生涯，成了他人生永遠抹不去的污點，永遠地被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受世人和後代诟病，嘲笑，奚落，冷眼，遺棄。
我實在是不忍見，不忍聽，不忍想，想想，都會心痛到想窒息。慕容沖的不幸皆源自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他長大後肯定更美得禍亂人心，若我看了一眼，我只怕便再也不願走，那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但願來世，你能平淡平凡，做個普通人。
“天狗，幫我扶一下三觀。”雖然兩世為神，但一想到，上一次曾親眼目睹五胡十六國這個大敗壞、大戰亂時代，這個人性、人倫不在的年代，我還是會不自覺地感覺，不太舒服。想到某些東西，我甚至會腦袋充血，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天狗看着我，一臉聽不懂我在說什麽的樣子。
“天狗，去異世。”我像逃也似的跑了。風吹過眼角，我的眼角幹澀無比，心中着實沉悶，慕容沖，如果我現在就把他殺了，是否能結束他這樣不祥的命運？答案就在我心中，上一世，我就是這麽做了，可結果便是歷史在不斷地重複，直到我累了，麻木了，眼睜睜地看着他走進歷史為他設定好的局裏。我無能為力，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雲霧升騰，中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當我再次看到天光，已經是在另一個世界。
“娘娘，您在哭嗎？”天狗突然扭頭問我。一朵雨雲也沒有的異世，一來到這裏，就在下雨，天狗以為是，娘娘哭了。
？沒啊，我只是心情不好，但我的眼角幹澀，眼球甚至有點脹痛，但确實沒有眼淚，“沒有啊！”
“您看——”
下界，我的視線穿透重重雨幕，定格在那清雅如蓮的臉上，眉目如畫，玉樹臨風，豐神俊秀，身姿颀長，只是身形比平常男人單薄，那眼中透出的絕望與苦澀，讓我一眼認出了，他！
“慕容沖！”天狗疑惑不定，難道跨越了幾個時空，實則回到了原點？要知道，萬界看似門戶界線分明，實則一個空間摞着一個空間，甚至與好幾個空間疊加一處，各空間重疊交錯，時空錯綜複雜，卻又緊密相連。
“不是，是阿離，慕容黎。”有一瞬間，我甚至以為，天狗是故意的。想我在21世紀時，盼《刺客列傳》第三部盼得望眼欲穿，因為第二部是以阿離站在大雨中與執明大軍對峙結束的，這第三部一天不出來，我阿離就要在大雨中一天，一年不出來，我阿離就要在大雨中呆一年，若是一直不出來，TMD，這就是個坑，想凍死我家阿離嗎？還好，TMD，這次竟讓我意外穿越了——
鈞天世界？！進錯空間了！額，都怪自己帶錯了路。天狗有意讓娘娘原路回返，“娘娘，這裏好像不是”
“既然來了，何不留下，看看。”我睥睨着下界，執明王重兵列陣瑤光城下，阿離只身出迎，不帶一兵一卒，不卑不亢，無懼無悲，鎮定如常，坦然相對。我仿佛看到了瑤光未被滅國之前，那個光風霁月的瑤光小王子，他望向對面，可惜對面之人，再不是阿煦。阿煦會保護他，可惜阿煦再也回不來。無邊雨幕，萬條雨線，打濕了陳兵瑤光城下的十萬大軍，也淋濕了我的阿離。看着他那鎮定如斯的眼神，我在想，他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想要殺死執明，是多麽容易，只是阿離從未這樣想過，而是一心護執明一世周全。執明這個傻缺……阿離要是真死了，他還能活？
當初看完《刺客列傳之龍血玄黃》的大結局後，我盼着，我在想，執明應該會不忍阿離淋雨，會跑過去給阿離撐傘，對不對？畢竟，他那麽心疼阿離。但那明顯，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看着阿離在雨中淋着，看着他們在雨中對望，有一個旋律不覺在我腦海中回蕩，
“男：
風吹亂雨滴
也吹亂我的心
只一次相遇
卻換一生銘記
女：
淚盡一生情
是愛你的宿命
封存了回憶
今生只願為你
合：
用我的心換你一世傳奇
那塞外的風雨繁花聲
不經意輾轉一生
回頭看這風景始終為你等
哪怕愛你是劫夢易冷
願陪你浪跡一生
女：
那青山
男：
這孤城
女：
因為你
合：
而變得不同
男：
風吹亂雨滴
也吹亂我的心
只一次相遇
卻換一生銘記
女：
淚盡一生情
是愛你的宿命
封存了回憶
今生只願為你
合：
那塞外的風雨
繁花聲
不經意輾轉一生
回頭看這風景
始終為你等
哪怕愛你是劫
夢易冷
願陪你浪跡一生
女：
風雲滅
男：
繁華歇
女：
這份情
合：
願為你成冢
女：
那青山
男：
這孤城
女：
因為你
合：
而變得不同”
這是電視劇《獨孤天下》裏的一首插曲《紅塵輾》，曲調輕柔，旋律唯美，娓娓道來，可惜男女主是個悲劇。
“天狗，你的天眼修煉到什麽程度了？”
“現在除了可以分明凡人欲望的強弱外，也能簡單知道一些他們的所思所想。”
“執明王，在想什麽？”
“他想到了與慕容黎的一些往事，心有不忍，卻又在太傅和子煜的樣子劃過後，怨恨漫過了不忍。”
“所以，他還是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