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慕容沖和慕容離（二）
慕容沖和慕容離（二）
“所以，他還是要——”後面的沒必要說，“慕容國君，他在想什麽？”我明知故問，心意難平。
“他想要和解，可是他心裏也知道，在這麽多誤會之後，此時此刻，希望渺茫。但他，總想試試。他在賭。”
我長呼了一口氣，輕笑，若此時萬箭齊發，慕容黎身前毫無遮擋物，他又不是鐵打的，怎麽能！他怎麽可以這樣！傻的。
難道姓慕容就該死嗎？這是怎樣一個怪圈？！看着慕容黎那絕望中帶着苦澀的眼神，我腦中劃過前世裏慕容沖的影子，他回頭朝我笑了笑，那笑容讓天地汗顏，一切失色，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我想喊住他，可卻開不了口，因為，我什麽也幫不了他！什麽也幫不了——
當我失神的片刻，執明搭弓換箭，後面将士在珞珉的授意下，也張弓上箭，阿離望着執明彎弓搭箭的動作，由開始的一絲不敢相信，到最後的了然一笑，那眼神裏分明是受傷和絕望，還有淚。無邊的苦澀漫延至心底，他忍着眼淚不讓它從眼眶中滾出，笑着看空中萬箭密布，皆因他一人。
在昊天統治的三界，我沒能救得了慕容沖，在異世，我當真也救不了慕容離嗎？
“國主！”方夜在城頭撕心裂肺地喊，已顧不得隐匿形藏。這麽多支箭，他要去斷哪一支？他此時，恨不得立馬飛身到國主身前，為他擋下所有的箭矢。正當城樓上的士兵恨自己離得太遠，眼睜睜地看着箭支向他們的國主飛來，自己卻無能為力，心跳都停止的一剎那間，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衆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懾……
當上萬只羽箭向僅僅還只是弱冠之年的少年逼近時，我出手了，大袖一揮，在衆目睽睽下，一只浴火的鳳凰振翅高飛，騰空而起，直上雲霄，那些羽箭稍一碰觸到火鳳的威力範圍，瞬間被焚成灰燼，再不存在。——我終究做不到熟視無睹。想讓阿離在我面前被射成篩子，這到底是折磨阿離，還是在折磨我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此時，再沒有什麽雨水，太陽光下，雲絮兩三，人們仰頭望着火鳳消失的方向，執明王此時的笑，似乎變得幹淨，不再有仇恨。或許，這一切原本就是一場夢，夢醒時，自己還是天權那個混吃等死整天被太傅唠叨的無知王上。
“國主。”方夜呆呆地望着這湛藍如洗的天空，再沒有火鳳的影子，“國主——”他哭了，瑤光好不容易盼回來的，沒了——
方夜眼前一黑，身上的力氣似乎瞬間被抽空，幾乎站立不住。這一切，難道都是夢嗎？他無法接受。瑤光，該怎麽辦？
“執明！”方夜掙紮着，眼中蓄着淚光，他恨執明！雖然國主臨行前吩咐過，如果他萬一有個不測，就把瑤光交給執明。可是，他恨呢。此時，他恨執明……
“娘娘，您——”
我就不信這裏的歷史也會重演，這裏是異世，總該會有些不一樣吧！我抱着這樣的心理，其實我也不确定。
“怎麽了？”我若無其事道。
“瑤光王是這個世界的主線，您把他弄走了，下面只怕——”
Advertisement
“怎樣？”
“不知道。”
“歷史不會——，嗯——，嗯——”
“娘娘，您嘴巴不舒服嗎？”
“我是說，歷史不會重複或改寫嗎？”我試探着問道。
“當初娘娘讓我查太微和潤玉，我翻遍了萬界史，這裏好像已經是盡頭了。”
“盡頭？”我慢慢消化天狗的話，“你是說，這個世界的今時今日，尚未載入史冊？天道對這裏的影響力較弱？這裏的一切，尚未納入天道進程？”最後一句，我問得越發小聲，心髒怦怦跳個不停。沒有歷史參照物，這就意味着，今後發生什麽，什麽就是歷史。
天狗點點頭。
那阿黎——，我是否就可以給他一個不一樣的結局。我要他身居九五，問鼎天下，諸候臣服，軍民擁戴，做這萬世鳳主，心想事成，列國來朝。
不過，我要知道，他本人是怎麽想的。
那個，阿離，好像飛走了耶。
“那個，天狗，呵呵呵，幫忙給找找阿離呗！”天狗看着我這谄媚的笑，瞬間絕倒！——怒其不争！！
當我找到阿離時，他卻說，“不願意。”原本，他以為這天下才是他的宿命，直到遇到執明——，漸漸地，他發現，他把執明看得比他自己都重要，他甚至願意把性命交托給他，可是，最終，他一無所有。他輕輕嘆了口氣，然後重新化成火鳳翺翔于天際，飛走了！我望着它飛遠的方向，嘴角始終挂着淡淡的笑容，“他自由了。”這一次，他為自己而活，真好。
“我想，我知道該怎麽幫助慕容沖了。”
“娘娘總不至于也讓他變成鳳凰飛走吧，那個時空的歷史是不可改變的。”
“我知道。”
回到昊天玉帝所統治的三界，我找到了慕容沖，我吩咐天狗做了一件事，“待慕容沖28歲被殺那年，待他的屍身被叛将掩埋後，你作法把他頭頸縫好，将他魂魄與身體一起封于冰棺。這冰火兩重天的滋味，希望可以消解他的業障。”
三千年後，一只火鳳凰沖破冰棺，在女娲宮上方盤旋，盛氣淩人，不可一世！似乎是要找誰興師問罪呢……但看下方站的是人類之母女娲娘娘，一時不敢造次，飛身下來，落地時，化成一玉面白衣二十歲出頭的俊秀青年，黑中帶紅的長發披于肩頭，白色抹額束于發間，其他再無裝飾，朱唇皓齒，明眸瓊鼻，鐘靈毓秀，“參見女娲娘娘。”
“你本鳳凰星君犯錯被貶下凡受劫。十載娈童生涯，衆叛親離，嘗盡人世諸苦，本該待劫滿後，便可回到天界。然，你不修福德，劍指長安，生靈塗炭，必然遭致更大的劫數，重堕輪回，再待劫滿，方可飛升。”
“我！”
“本座知道，你這一次凡間之行，玉帝做的太過，遭致你的怨氣，若再入輪回，造下業障，你還要輪回多少次？才能修得圓滿？彼時，元靈被輪回道蹉磨個幹淨，世上便再無火鳳真凰了。”
“我！唉——”青年長嘆一聲，語聲中充滿了無奈，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狹長的鳳眸中，已無半分不忿，“娘娘可知，我當年因何犯錯？”
“哦？說來聽聽。”
“玉帝他，他，他”
“他怎麽了？”我淡淡道。
“他，”青年跪在女娲宮的玉石地面上，輕輕啜泣，他低着頭，似乎表情很痛苦，他似乎回憶起了什麽不堪的往事，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叫作委屈的氣息，我看到兩滴清淚打在了那潔白的玉石地面上。
“到底怎麽了？”
“他要我做他的妃！”青年說着擡起頭，看着我，那眼睛裏滿是憤怒。
“你不同意，他就”作踐你？這話我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好尴尬呀。我俯視着這白瓷般清透的面皮，那雙丹鳳眼裏蓄滿了淚水，我在那裏面看到了一條銀河，星輝浩渺，浩瀚無邊，那是沉澱了上萬年的星光嗎？他周身的氣息幹淨清冽，那是無憂淨火的味道。他本該是個無憂無慮的少年郎啊，哎——
“他便随我一道糾纏到了凡間。”
“難道是——”
“秦王苻堅。”
秦王苻堅？我聽着這四個字，心頭大震，前世，我只因厭惡這個人，所以從不肯瞟他一眼，我只因鳳凰兒心裏苦，因此更不願讓苻堅這腌臜潑皮入了我的眼，沒想到，沒想到……我的心暗暗揪緊！天道啊——呵呵，你還真是會作弄人，會擺布人。我心底失魂落魄，無以複加！
他說完，再忍不住心中的憤慨，兩手撐地，跪伏在地上，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堅硬的白玉石板上。也打在我的心上。慕容沖當時才只有十二歲啊，那個已經年過四十的老男人，他是怎麽忍心對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童下此毒手的？我終于明白，為什麽現代網絡小說中，有那麽多作家毫不客氣地稱這位前秦帝王為苻堅老賊了，也終于明白為什麽網絡上有那麽多又黃又暴力的小說了，你們前人真的是什麽禽獸行徑都幹過了，你苻堅就是耽美禁脔暴力小說的活素材，你就是後輩能寫出網絡勁爆黃小說的參照物啊……我強打精神，收拾起心中低落的情緒，看着眼前幹淨如水的鳳凰星君，靠，美成這樣，我也是服了……到哪兒都逃不了被帝王看中！唯一的辦法，就是，
“天狗！”
“在！”
我沉默了片刻，沉吟良久，斟酌再三，終是把那枚玉片交給了天狗，
“傳本座法旨，鳳凰星君受劫已滿，即已飛升，他的仙階，升為鳳帝階品。就歸女娲宮直接統轄吧！”我淡淡道，末了，我慈愛地看着他。
“多謝娘娘。”
“本座提升你的仙階，只是不想讓你受辱。今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你切不可因此生驕，濫殺無辜。否則，本座定将你再鎮回冰層之下！”我苦口婆心地道。
“謝娘娘，鳳凰必謹記娘娘法旨，絕不塗炭生靈！”說完，朝我三拜，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我看着他複化成火鳳真身，在女娲宮上空盤旋良久，最終離去，我不禁感慨，“他真的很像阿離。”
“這只鳳凰心高氣傲，哪裏像氣靜心沉的慕容國主了？”
“你，就不會說句好聽的，寬寬我的心嗎？”
“是，娘娘。恭喜娘娘，收獲兩只鳳凰子。”
“這還像句狗話~~”我嘴歪眼斜地道。
天狗再次絕倒……
怎麽聽出娘娘在嫌棄我，又多了只鳳凰，我該怎麽辦？天狗感覺到了競争力。
加緊修煉，提升靈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