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批量發便當

批量發便當

三代川千鶴回憶着萩原研二曾經的教導,将炸.彈拿起來在手裏掂了兩下。

沒.炸,看來不是水銀杆炸.彈。

大概只有計時引.爆這一種引.爆方式。

21:36。

離死亡還有二十多分鐘。

三代川千鶴:[統統,我如果就這樣死掉,會影響到你嗎?]

系統:[那倒是不會,你死去的那一瞬間我就會離體了……但是你真的想好了嗎?不是好不容易才活過來嗎?為什麽這麽快就要放棄它?]

三代川千鶴撓頭:[因為那個時候想要活下去,所以拼命努力了。現在不想要繼續感受這個世界了,所以就離開吧。]

系統默然。

确實是她會說出來的話。

雖然千鶴表面上和正常人差不多,但作為陪了她很長一段時間的系統,它知道她的內心甚至能算得上扭曲。而且最恐怖的地方在于,她有一套自己自洽的邏輯。

比如說現在,對她來說,這并不是不負責任地放棄生命,也不是什麽因為痛苦到受不了而靠求死來逃避。

她的內心非常平靜,也沒有恐懼。

正如她自己所說,她只是覺得這個世界太無聊,所以想要離開。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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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系統,盡管覺得這樣不太好,但在沒有任務的情況下,它不會幹涉她。

[那祝你得償所願,千鶴。]

三代川千鶴放下了床鋪上方的籠子,鐵制的欄杆緩緩降下,如鳥籠一般将床鋪封鎖。

她在床上躺下。

還有15分鐘。

時間好似格外漫長。

就在她準備閉上眼休息一會兒時,地下室的門驟然被打開,她驚訝地又坐了起來。

“你們怎麽來了?不,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諸伏景光、松田陣平、萩原研二,甚至連赤井秀一也在。

什、什麽情況?

開party嗎?

好在地下室占了別墅起碼一半的地下空間,雖然一口氣進來了好幾個人,倒也不顯逼仄。

三代川千鶴猶豫着:“我好像沒邀請你們今晚開party?”

她嘗試着用盡量輕快的語氣活躍氣氛,可惜好像收效甚微,這幾個人的表情一個比一個恐怖。

“千鶴,你先把這個籠子打開。”諸伏景光啞着嗓音說。

三代川千鶴飛快搖了搖頭。他們的表情就像是她如果離開這個籠子一步就會馬上揍她一頓的樣子。

只有萩原研二依然維持着往日的溫和,他在最靠近她的地方微微彎下身子,“不打開也可以,千鶴,能把你身邊的東西拿到這邊來嗎?”

隔着鐵籠,他一樣能拆.彈。

三代川千鶴沉默了下,忽然說:“你們會出現在這裏,就說明他已經失敗了吧?”

萩原研二愣了下,不知道她是在說誰。

諸伏景光淡笑了下:“嗯,我們抓住了他。千鶴,你還有什麽話想跟他說嗎?你可以親自去跟他說。”

三代川千鶴微微擰起眉頭,赤井秀一又緊跟着涼涼道:“他已經死了,我親手殺了他。”

其他幾人都對他露出不贊同的目光,綠眼的男人依舊我行我素地淡淡道:“你想為他報仇的話,就出來親手殺了我。”

鳥籠圈出的區域并非和床鋪的邊緣嚴絲合縫,而是留了半米寬的邊沿地帶。三代川千鶴将炸.彈放在床上,赤着腳走下去。

金發女人穿着黑色的吊帶絲綢長裙,像一場飄搖的舊夢一般在地下室略顯昏暗的燈光裏搖曳。

他們看着她走到堅不可摧的鳥籠邊緣,白皙的手指攀上鐵制欄杆。

身為這個地下室的打造者之一,諸伏景光很清楚這個鳥籠的開關只有一個。沒有任何別的開門方式。

那是特制的鋼鐵,就算用槍也未必能打出斷口。而且剩餘的時間已不夠他們再采用別的處理方法。

他們只能寄希望于她自己打開籠子走出來,或者把那顆炸.彈遞出來。

“你靠近些。”三代川千鶴對赤井秀一說。

男人聽話地靠近。

靠得越近,三代川千鶴越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她拉起他一條手臂,鳥籠的寬度足夠他伸進來一只手臂。

她卷起對方的袖子,在他的傷口上輕輕吻了吻。

柔軟的觸感竟令他生出痛到仿佛痙攣般的感覺。

赤井秀一瞬間明白了她在做什麽。

她在安撫他。就像當初琴酒在她的鎖骨處留下傷痕時,他安撫她所做的那樣。

她沒有怪他。

沒有因為他殺了琴酒而怪他。

只是如同小動物一般小心翼翼地探出觸角感受世界。

“……對不起。”她輕聲道。

赤井秀一喉結微動,想要說些什麽,她已經停下動作,擡起眼睛,目光平靜地環視四周。

“時間快到了,你們不想和我一起炸.成碎片的話,就趕緊走吧。”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催什麽催,”松田陣平兇了她一句,“我們可是警察。”

赤井秀一瞬間又明白了一件事:她不打算打開這道門。

他和其他幾人交換了目光,在那一瞬間做出了決定。

諸伏景光和剛兇了三代川千鶴一句的松田陣平同時邁開腳步,然而比他們更快的是赤井秀一,他幾乎是飛一般地離開了地下室。

緊跟着松田陣平搶在諸伏景光的前面離開,諸伏景光看了三代川千鶴一眼,對她笑了笑,随後身影也消失在她面前。

三代川千鶴看得目瞪口呆、嘆為觀止。

怎麽說呢,雖然是她讓他們趕緊走的,但是你們這也配合得太迫不及待了吧!她準備好的勸詞一句都沒用啊豈可休!

系統義憤填膺:[渣男!]

三代川千鶴:[……不,那倒不至于。明哲保身嘛,可以理解。]

但是萩原研二還沒走。

他不僅沒走,甚至還好整以暇地從櫃子裏掏出一瓶雪莉酒,盤腿在地板上坐下,一副要品酒的樣子。

“這個牌子的雪莉酒……很貴吧。”

那當然貴,她刷了大哥加伏特加一個月工資才買到這一瓶。

她看了眼炸.彈液晶屏上顯示的倒計時,只剩五分多鐘了。她有些焦急地提醒:“萩,真的快要爆.炸了哦。”

留着黑色半長發的男人安安靜靜地将雪莉酒倒進玻璃杯裏,酒液和杯壁碰撞在一起,他輕輕擡起頭,屋頂的燈光朦胧落下,在他漂亮的紫色眼睛裏彙聚,亮得發燙。

他噙着笑,似乎心情不錯,“終于又叫我萩了啊,總是萩原警官這樣叫我,真是陌生得很。”

三代川千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炸.彈,催道:“你快點走嘛。你這條命可是我辛辛苦苦救下的,不能再随随便便死掉!”

萩原研二抿了口酒,“你也說了,我的性命是你救的,那麽我選擇陪你一起死,也算是還給你了。千鶴不是很怕孤獨嗎?別擔心,我會陪着你的。”

男人的笑意愈發溫柔,像能把人溺死的甜蜂蜜一般。

不過三代川千鶴根本沒心思欣賞,她快要抓狂了。

誰要你陪啦!

這家夥居然還真的悠閑得開始品酒了。

三代川千鶴一個腦袋兩個大。別的人不好說,但依照她對萩原研二的了解,他是真的能做出就這麽陪她炸.死這種事的。

啊啊啊,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請分析一下此處連用三個怎麽辦表達了作者什麽樣的思想感情……啊不是這個,串臺了,所以說為什麽要讓她這個笨蛋面對這種難題啊!

倒計時還有1分鐘。

好吧,她認輸還不行。

再用開關升降鳥籠太慢,三代川千鶴直接兩只手各握住一根杆子,用力,拉開。

這回輪到萩原研二目瞪口呆了,“好、好厲害。”

三代川千鶴提着炸.彈,準備飛奔出地下室,換個地方炸.成煙花。

她怎麽這麽笨呢!

怎麽剛才沒想到這麽絕妙的招數。

然而炸.彈還沒出鳥籠就被萩原研二截胡。因為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做——那畢竟是馬上就要爆.炸的炸.彈,腦子有坑才會截胡,所以被搶走的時候她下意識愣住。

直到對方跑出地下室,三代川千鶴還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無一物的雙手,隐隐聽到一聲“接着,景光!”

緊接着,萩原研二便折返回來。

一切好像是慢動作,她能看到他随着奔跑飛起的發絲,在驟然沖來的爆.炸餘波中,她被他撲到身下,緊緊護住。

屋頂的吊燈也在晃動,因而光影也像水波似的斑駁搖曳。

萩對她的誤解太深,她絕不是柔弱到需要人保護的類型——嘛,短暫有一段時間是那樣沒錯。

她在炸.彈爆.炸的那一刻,明白了這幾個人在幹嘛。

離開的人原來并沒有走,他們相信萩,或者是相信她,總之,他們确信那顆炸.彈最終會離開鳥籠。

于是他們用肉身組成了傳遞線,将它送到了離她最遠的地方,然後爆.炸。

因為那顆炸.彈并非一點震動都能引.爆的類型,所以這個計劃也就有了可行性。

她回憶着他們離開的順序,判斷出傳遞炸.彈的路徑。

走出地下室的時候,耳邊被救護車和警車的警笛聲環繞。

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都被送上了救護車,有醫生靠近了她,她問:“那個綠眼睛的男人呢?”

對方搖了搖頭。

她沿路挨個問去,最後從一名警察口中得知,他為了将炸.彈的威力降到最低,避免傷害到附近的居民,帶着它沉入了河底。

屍骨無存。

三代川千鶴這才注意到那條河。

風景優美,是當初她為別墅選址的原則之一。風景優美,自然少不了緩緩流淌的清澈河水。

她的臉上出現了非常茫然的神情。

萩原研二抱住了她,“沒事的,這不怪你。”

“……為什麽一定要救我呢?我不需要你們救……”

萩原研二想了想,“大概因為愛都是自私的吧。我們想看到你活着,所以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想把你留在這個世界。”

“而且,我們可是警察啊。警察不能看着任何一個民衆即将死在面前,卻什麽都不做。”

他進一步收緊了懷抱。

因為女人臉上的表情實在太過可憐,她明明沒有流淚,卻好像從中裂開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赤井秀一得知三代川千鶴的過去是因為一個意外。

那時候她已經“死”在了他面前。

貝爾摩德大概是為了刺激他,在一次交鋒中故意漏出線索,引得他查出真相。

科學家的記錄本上詳細地寫明了一對父母是如何拿他們的女兒進行着殘忍的試驗。

準确地說,單從這些記錄中,你甚至看不出實驗品是女兒,她的名字就叫001號。

三代川千鶴是她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因為那時候她最喜歡的一本漫畫的女主角名字就叫千鶴。

她想要,像鳥兒一樣飛翔。

她在自己的畫本上畫了無數只鳥,無數只振翅的鳥。從扭曲抽象到栩栩如生,鳥兒在畫本裏張開巨大的羽翼。

翅膀上方寫着“爸爸”和“媽媽”。

對世界缺乏正确常識的女孩子将這扭曲的關系視之為愛。所以在失去之後,不得不尋找下一份寄托。

琴酒出現得恰到好處。

赤井秀一承認他偶爾會嫉妒這個男人。

哪怕千鶴曾為了救他死過一次,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性命比不上琴酒。她會救他,只是說明她把他的性命看得比她自己的重要。

或者說,她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太不重要。

諸伏景光、萩原研二……他們這些人加起來恐怕在她心裏也抵不過琴酒。

她并不愛琴酒,但她确實無意識地将他視為生存的現實意義。

他死了,她也跟着枯萎。

但赤井秀一任性慣了——在成為穩重的FBI之前,他的母親最常用這個詞評價他,而今,又返璞歸真。

她想死。

可他偏要把她拉回人間。

骨子裏其實性格惡劣的FBI連自己的性命也敢算計,他拿準了她的溫柔。在他間接為她死去後,她便不可能再輕易尋死。

既然她覺得自己的生命沒有重量,他便把自己的命加諸其上。

稍微有點遺憾的是——

那些屬于她的未來,他已經無緣窺見。

醫院病房裏。

已經很晚了,沒有亮燈。三代川千鶴站在床側,看着熟睡的諸伏景光和松田陣平。

兩人受了爆.炸餘波的沖擊,松田陣平的傷勢稍微重一些,但都沒有生命危險。

一切都仰賴FBI王牌搜查官的精準判斷。

三代川千鶴想起那些在河岸邊痛哭的人,他們在為自己失去的同伴而流淚。

但自己作為害死他的元兇之一,卻沒辦法流出眼淚。要裝的話當然能裝出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實在提不起那個力氣。

明明之前得知赤井秀一“死”掉的時候,她還因為對方再也不可能變心而有些高興,但這一次卻無論如何也生不出類似的感覺。

她寧肯他變心去喜歡毛利大叔。

僅僅一天,為什麽就失去了這麽多?

三代川千鶴決定重開。她可是超能力者,不爽的話重來就好了。該死的赤井秀一,居然不經過她同意就替她去死,絕對要暴打他一頓!

她拿出離開別墅時帶上的手.槍M.1911,這是琴酒推薦給她的槍,但鑒于她那個射.擊技術……這把槍基本等同于全新。

不過這麽近的距離,就算是她也不可能出錯。

她把槍抵上太陽穴。

諸伏景光居然在這時候因為她發出的微弱聲響驚醒了,他下意識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繼而瞪大了瞳孔,看着背對月光的金發女人。

“……不要。”

仿佛在哀求一般的聲音。

三代川千鶴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她應該換個地方的,至少別在諸伏景光面前。

但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時針即将走向12,一天快要結束,她必須趕在午夜到來之前,将時間撥回零點。

她沒有因為時間緊迫就忽視景光。

金發女人露出一個非常溫柔的表情,金色的眼眸好似融化的春水。

“別擔心,景光,這只是一場噩夢,你會醒的。”

眉眼輕盈彎起。

“明天見——”

她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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