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3章
賀遠山推門出去。
許端正坐在床沿彎腰撿東西，光/着上半身，探身下去，後背光滑，線條極漂亮，瘦，但不是幹瘦。
不過有很多青一片紫一片的淤青，腰上最多，接着往上，然後是手臂，新的舊的都有，看着有些觸目驚心。
聽見動靜，許端回過頭。
賀遠山撐着拐杖站在房間門口，穿着一件橙色印花的T恤，白色五分褲，他原本就白，橙色在他身上，看着整個人朝氣蓬勃的，都活潑了不少。
許端直起身子，賀遠山才看清他手上拿着的是什麽，一個藥瓶，仔細聞，蚊香的味道裏夾雜着一絲特殊的藥味。
“把你吵醒了嗎？不好意思。”許端讷讷道。
“沒有。”賀遠山否認，“我本來也沒睡着。”
“你在幹嘛？”賀遠山有些疑惑道。
“擦藥，瓶子不小心掉地上了。”許端應聲，有些不自覺地握緊了一點手上的藥瓶。
賀遠山仔細看許端的背後，才發現他的後背有淡淡的紅色的印子，想來應該是藥漬，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幫你擦吧。”
許端有些驚訝，看向賀遠山：”好……好啊。”
賀遠山拄着拐杖過去，走到許端床邊坐下，許端的床是竹床，賀遠山坐上去的時候，床吱吱呀呀地響了一下，賀遠山怔了怔，這床坐上去就會響，那許端夜裏要是翻身的話，豈不是……
“給。”賀遠山正想着，許端已經伸手把手上的藥瓶遞過來了。
賀遠山把拐杖放到一邊，伸手過去。
坐到許端的身後，那股藥味更沖鼻了，帶着極重的侵略性。
賀遠山接過藥瓶，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藥瓶瓶身，瓶身是綠色的，正面貼着紅色的花花的紙，紙面上寫着幾個字：正紅花油。
“這個只要倒出來塗到上去就行了嗎。”賀遠山開口問道。
“嗯。”許端應聲。
賀遠山将藥水倒在掌心，有些冰冰涼涼的，賀遠山伸手，覆到許端的背上，他的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塗了藥，有些溫熱。
賀遠山的手覆上去的瞬間，大概是一開始不習慣陌生人的接觸，又或者是因為腰部的皮膚有些敏/感，許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外面的蟲鳴蛙叫襯得房間裏格外寂靜，他們兩個人都沒說話，只有賀遠山擦藥的聲音。
“嗯。”許端輕/哼了一聲，聲音很輕，但是房間裏很安靜，賀遠山跟許端又離得近，所以聽的很清楚。
“是不是太用力了？”賀遠山低聲開口問，擡眼看過去，許端背對着他，微微低着頭，大概是不好意思，耳尖紅了大半。
賀遠山塗着塗着手上的力氣就有些控不住：“不好意思，我輕一點。”
“好。”許端點了點頭。
賀遠山的手上倒了藥水，接觸到的地方，剛開始冰冰涼涼的，但随着他的動作，又慢慢溫熱起來，給許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端端！”
賀遠山擦着，聽見外面有些朦胧的聲音，手上的動作慢了一點，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接着又聽到一聲。
”端端！”這一聲比剛剛那聲大，也清晰了不少，是個年輕的男生。
賀遠山剛想問許端是不是叫他的，沒想到許端已經應了一聲：“哎！”
“有人叫我，我下去看看。”許端回身跟賀遠山道。
“嗯。”賀遠山話音未落，就看見許端小跑着往樓下去。
賀遠山有些好奇，遲疑了一會，拿起旁邊架着的拐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窗邊，探頭往下看。
樓下開了燈，加上許端的房子原本就不高，賀遠山看得清楚，他們倆站在院子裏的枇杷樹旁邊，那個男生看着跟許端年紀相仿，穿着一件白T。
“你身上怎麽還這麽多傷！”白望澤看見許端，有些驚訝道。
“我不是天天去舞室嘛。”許端應聲。
“再怎麽樣，身體還是要保護好的。”白望澤一邊說着，一邊把手上的袋子遞過去，“給，這是我媽剛早上去地裏摘的菜，還有幾個芒果。”
“謝謝秋姨了。”許端伸手接過袋子。
“哎呀，咱們倆什麽關系，這麽客氣幹什麽。”白望澤伸手拍了拍許端的手臂。
白望澤察覺到什麽，擡眼看過去。
賀遠山正看着，也沒想到那個男生會突然擡頭，對上男生的眼睛，賀遠山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然後他就聽見一句很熱情的聲音：“你好！”
賀遠山回過頭，笑了笑，算是應聲了。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小少爺嗎？”白望澤湊到許端身前，悄聲說道。
他是詢問的語氣，沒有半點嘲/諷的意思，許端聽得出來，點了點頭。
“長得很帥啊。”白望澤感慨了一句。
許端拎着袋子的手頓了頓，扭頭看了一眼。
賀遠山也看着他。
那種感覺有點微妙，感覺比誇了自己都開心。
賀遠山看過去，許端還光着上半身，站在枇杷樹旁邊，身影有些纖瘦，一樓門口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眉眼亮亮的好像天上的星星。
“行了，那沒什麽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什麽時候帶着小少爺來我們家吃飯啊！”白望澤接着道，“外面蚊子多，你趕緊進去吧！”
“好，我送送你吧。”許端說着，就要跟着白望澤一塊出去。
“不用，走兩步就到了。”白望澤擺擺手，“你回去吧。”
許端站着，一直看着白望澤，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才轉身上樓。
賀遠山轉身，回到房裏的竹床上坐下等着許端上來。
“哥哥，你要吃芒果嗎？”
“不吃，我刷牙了。”賀遠山朝着樓下喊。
“好。”許端應聲，之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許端小跑着上樓，“我放在桌上了，你要是要吃的話，自己拿。”
”嗯。”賀遠山應聲，接着看向許端，晃了晃手上的紅花油。
許端怔了怔，接着乖巧地走過去，坐到賀遠山面前。
賀遠山接着給許端擦藥，想起了什麽：“除了《駱駝祥子》還有別的書嗎？”
“啊？”許端疑惑了一聲，反應了一會兒，“有的，在書桌的抽屜裏。”
像是思考了一下，接着道：“哥哥你要看書的話，我可以幫你去縣城圖書館借。”
“可以嗎？”賀遠山聽見許端這麽說，有些驚喜，但還是淡淡地反問。
“當然了。”許端不知道為什麽心情也莫名好起來。
“那我待會把書名寫給你。”
“好。”
幫許端擦藥的時候，賀遠山注意到許端偶爾會伸手抓一下手上，仔細看，他的手上有好幾個蚊子包。
“好了。”賀遠山把藥瓶遞給許端。
“謝謝哥哥。”
“不……不客氣。”賀遠山應地有些心虛。
賀遠山進去之後，坐到書桌前寫書單，想到許端的蚊子包，想了想，還是走到書桌前拿起花露水的瓶子。
“許端。”賀遠山叫了一聲。
“哎！”
許端脆生生地應了，伶俐地回頭看賀遠山。
“這個給你，還有剛剛看你手上被蚊子咬了。”賀遠山說着，把手上的紙條和花露水一起遞過去。
許端站起身，伸手接過。
“你……睡那個床，晚上翻身的時候不會很吵嗎？”賀遠山忍不住開口問。
“還好，平時練舞練得累了，幾乎躺下就睡着了。”許端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撓了撓頭。
兩個人說完就各自回去躺着了。
賀遠山躺了好一會兒還是沒睡着，鄉村的夜裏有些涼意，但賀遠山莫名覺得燥熱，開了風扇又覺得吵得很，突然想去一下衛生間。
摸到旁邊架着的拐杖，輕手輕腳地站起身，開門出去，剛走了兩步，就聽見許端翻身的聲音。
看樣子，許端好像是睡着了，外面沒有拉窗簾，月光就直直地透過窗戶照進來，賀遠山看得清楚，許端迷迷糊糊間會伸手拍兩下，好像是在打蚊子。
賀遠山正愣神着，腿上就有一種奇怪的觸感，耳邊是蚊子的嗡嗡聲，連忙伸手去打。
上完衛生間回來，賀遠山腦子有點亂。
許端睡外面，确實不會被床的聲音吵到，但是，外面算是半開放的結構，即便是點了蚊香，也沒多大用處，蚊子依舊很多。
這樣想着，迷迷糊糊間就睡着了。
——
第二天，賀遠山早上八點半就醒了，下樓依舊看到了早飯，還有兩個芒果，旁邊還放着刨子。
吃過早飯，賀遠山想到什麽，起身往衛生間那邊走，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衣服。
中午許端回來的時候，帶着賀遠山要的書。
“哥哥，我只找到了一本，另外一本，圖書館的人說沒有。”許端把書遞給他的時候，臉上還有點內疚的感覺，因為沒找到書。
“沒事，謝謝。”賀遠山伸手接過。
“許端。”
“嗯？”賀遠山突然叫他，他有些反應不及。
他昨天晚上想了好久，許端已經為他做了這麽多，如果因為他睡在房間裏，讓他休息不好，他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你……你晚上到房間裏睡吧。”賀遠山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