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4章
“啊？”許端始料未及，輕輕啊了一聲。
賀遠山接着重複了一遍：“你晚上到房間裏睡吧，外面蚊子太多了。”
許端是個不太會拒絕人的性子，更何況說這話的人，是賀遠山，沉吟了片刻，應聲道：“好。”
“哥哥晚上有什麽想吃的嗎？”
“沒有，你看着買吧。”
“好。”許端雖然這麽說着，但還是跟賀遠山商量，“老師今天下午有事，我可能會早一點回來，做個紅燒肉怎麽樣？”
“好啊。”賀遠山應聲。
許端走了之後，賀遠山就到樓上看書了，直到聽見樓下的動靜，賀遠山才擡手看了一眼表，三點半，想到許端下午說的話，拐着拐杖下樓，許端已經進廚房了，桌上還放着幾個紅紅的很大的蘋果。
許端聽見動靜，從廚房探出頭來：“哥哥，要不要吃蘋果？”
“沒事，我自己洗。”賀遠山伸手，挑了一個，拄着拐杖進廚房。
賀遠山到水槽前，就看見盆裏的五花肉，動作頓了頓。
“你洗就好了，我還沒洗幹淨呢。”許端看出了賀遠山的猶豫。
賀遠山洗好，拿了桌上的刨子仔仔細細地把蘋果皮削了，許端看着賀遠山的動作，驀然想到前兩天，把洗幹淨的桃子遞到賀遠山的面前，賀遠山為什麽會有那種猶豫的眼神了，連蘋果都要削皮的人……
賀遠山削好之後，就在旁邊找了個小凳子坐下，看許端做菜。
咬了一口蘋果，粉粉的口感讓他有點不想吃了，但是這又不是在賀家，只得輕聲地說了一聲：“這蘋果怎麽一點都不脆。”
許端正在洗五花肉，聽見賀遠山的聲音，沒有應聲。
賀遠山咬着蘋果，看許端在水槽前忙活，想到什麽，擡手看了一眼表：“現在才四點不到诶，這麽早就做晚飯了嗎？”
“紅燒肉煮的軟爛一點好吃。”許端應聲，把五花肉放到菜板上切。
切好肉之後，就坐到燒柴火的地方引火，沒一會兒火就升起來了，賀遠山有點好奇地走到許端身邊，看着他往裏頭塞柴。
裏頭的柴火燒的很旺，鍋裏的水沒一會兒就開了，許端走到前面把肉放進去焯水，順帶起身洗了一點蔥姜放到鍋裏。
賀遠山坐回到位置上，看許端忙活。
肉焯好水之後，就看見許端倒油，放冰糖，炒糖色，有條不紊。
肉倒進去油被煸出來，香味飄出來，盈滿小小的廚房。
看着許端在竈前忙活，賀遠山覺得還挺有意思的，聞到肉的香味，突然覺得有些餓了。
紅燒肉煮開了之後，許端在柴火前坐了好一會兒，天色慢慢暗下來，廚房裏沒開燈，賀遠山就看見許端坐在柴火前，臉上和身上映着紅彤彤的火色，火焰一跳一跳的，有些明暗不清。
視線相觸，賀遠山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
許端看着賀遠山，坐在旁邊的矮凳上，拐杖架在旁邊，腳架在地上，只能隐隐約約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賀遠山長得高，高的人坐在矮凳上其實會顯得有些局促，但賀遠山沒有，連輪廓都看着身姿挺拔，卻又帶着一絲懶散和惬意。
許端見過的人不算少，之前幾乎每年會去鹿城參加賀氏的慈善大會，賀氏的慈善大會，請的人不少，多的是有錢有權的人，但賀遠山這樣好看的，倒是真的少見。
他的五官眉眼很吸引人，臉上有着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淡漠，平添了幾分冷峻。
紅燒肉煮完了之後，許端盛出來，夾了一塊嘗了嘗味道，覺得味道很不錯，接着想到了賀遠山，夾了兩塊到碗裏，拿着碗走到賀遠山面前：“哥哥，你要不要嘗嘗？”
許端都拿過來了，賀遠山點點頭，剛想伸手接過碗，紅燒肉已經到面前了，賀遠山怔了怔：“我自己來吧。”
“好。”賀遠山說完，許端大概也覺得不合适，伸手把碗遞過去給他。
賀遠山夾起肉，肉已經炖的很軟爛了，肥肉入口即化，瘦肉一點都不柴，加上被油脂包裹着，反而特別香。
“好吃嗎？”許端試探地開口。
”好吃。”
許端被誇了，眼睛眯了眯，眼裏有掩不住的笑意。
許端又炒了兩個菜，蚝油生菜，蒜苗炒蛋，都很下飯。
吃完飯，賀遠山先洗漱好上樓，許端借來的書，他還沒看完，所以很順手的就把書拿到床上，躺在床頭看。
許端洗好澡，剛上樓，看見的就是賀遠山穿着一身藍色的睡衣靠在床頭看書，輕手輕腳地進去，看了一眼時間還早，于是也坐到書桌前，打開了那本《駱駝樣子》，想到之前賀遠山也這樣看過這本書，突然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看到将近十點的時候，許端有點困了，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合上書站起身。
賀遠山聽見許端的動靜，瞟了一眼，知道他平時睡得早，問了一句：“要睡覺了嗎？”
“嗯。”許端說着，就要往床的另外一邊走。
賀遠山把手上的書放到床頭适時開口：“那你順帶把燈關了吧，我也睡了。”
“好。”許端腳步頓住，接着回身把燈關了。
房間裏一下就暗了下來，賀遠山适應了一會，慢慢往下躺，腳步聲越來越近，賀遠山能清晰地感受到許端坐到床邊，然後輕輕躺下。
床是雙人床，但是并不是很大，許端怕打擾到賀遠山，所以睡在床的邊邊。
賀遠山一時間有點不習慣旁邊躺了人，也有點緊張，躺着不太有動作，怕吵到許端睡覺。
突然一下，賀遠山就感覺到許端碰了一下他的手，呼吸一滞，偏頭看向他。
許端躺得好好的，很安靜，可能是不小心碰到的，賀遠山這樣想着，并沒有注意到，許端的呼吸，其實有點亂。
許端睡在床的邊邊，賀遠山的呼吸聲就在耳邊，他原本想着再往旁邊挪一挪，沒想到挪太過去了，差點掉下去，猛地往回縮了縮，不小心就碰到了賀遠山的手。
賀遠山之前都是一個人睡的，現在突然跟別人睡，好久都沒睡着，許端也是，因為怕自己在賀遠山面前失态，也很久都沒睡着。
許端醒的時候，賀遠山還沒醒，他睜開眼睛，就是賀遠山的側臉，他晚上睡着睡着，不知道怎麽地就翻身朝向了賀遠山那邊。
賀遠山呼吸均勻，眼簾微顫，睫毛長長的，跟着眼簾輕輕顫着，他的皮膚很好，鼻梁高挺，唇也很紅，下颌線條很漂亮。
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許端突然扭頭，穩了穩呼吸，輕手輕腳地下床，出門。
賀遠山睡得淺，許端有動作的時候他就醒了，但是想想兩個大男人一早上醒來四目相對的，太尴尬了，就一直等到許端出去了才睜開眼睛。
下意識地擡手看了一眼手表，五點四十，許端起的，可真是早。
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想着起來也沒事幹，索性一轉身，準備再睡會。
——
就這樣将近過了一星期，賀遠山和許端漸漸熟絡起來，也沒之前那麽客氣了，只不過賀遠山是個淡漠的性子，即便沒之前那麽客氣，話也不多。
“哥哥，我晚上可能要晚點回來。”
“嗯。”接到許端的電話，賀遠山應聲表示知道了。
擡手看了一眼表，下午五點十分，天色還是亮的，溫度已經降下來了，晚風吹過來很舒服，賀遠山突然有點想出去轉轉，來這将近一星期了，除了看書，就是看書，有點悶得慌，反正許端也說了會遲點回來，這樣想着，就拄着拐杖出門了。
其實鄉下也挺好的，如果腳沒有瘸了的話，還可以到處轉轉。
許端房子前後除了柏油馬路，就是一畦一畦的菜地或者稻田，晚風吹過能聞到空氣中清新的味道，不知道是山上的野草還是地裏的稻子，讓人的心情都舒暢了不少。
稻田裏還有勞作的人，鎮子上的人不多，所以大家差不多都認識，突然看見賀遠山還有些奇怪，小聲交談着。
“那是誰家的娃兒？”
“不曉得，臉生得很。”
“诶，我之前聽老白家說資助端端的那家小少爺來了，好像也瘸着腿哩，不會就是他吧！”
“應該是吧，看樣子就不像村裏的娃兒。”
“你是不是端端家的小少爺？”
有人開口沖着賀遠山道。
遠遠地聽見聲音，賀遠山還愣了一下，他說的是普通話，但是鄉音很重，所以賀遠山只聽見了端端和小少爺兩個詞，出于禮貌，看向那個人問了一句。
“你在跟我說話嗎？”
“對哩，就是你！你是不是端端家的小少爺？”
這會賀遠山聽清楚了，對于這個稱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想了想，最終應了一聲：“是。”
許端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家裏異常安靜。
“哥哥！”他叫了一聲，樓上也很安靜，沒有任何聲響。
心一下就慌了起來，放下手裏的東西，往樓上跑，房間裏，前兩天給賀遠山借的書，正攤開在桌上，房間裏安靜得有些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