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最強嘴炮
最強嘴炮
這時,就見陶淵明又道:“馬文才,談談你的志向吧。”
馬文才起身行禮,朗聲道:“一己之力,征戰沙場,收複失地,揚名天下。”
陶淵明點點頭:“将士領兵,首重戰略,就以淝水之戰為例,你用何兵法?”
“淝水之戰,苻堅狂妄自大,以為投鞭斷流可渡我天塹。幸得謝玄将軍死守國門,以寡敵衆,以少勝多。但學生卻覺得,比起消耗戰,又更好的方法。”
“哦?說來聽聽。”
“北方兵伍皆是蠻夷之流,自古便是馬背為生,善于騎射,卻甚少有會水性者,橫渡長江本就艱難。南方有天塹地形之勢,又擅長水戰,我們可以趁敵軍橫渡江中之時,将易燃之物制成投塊,用大型投器投入敵軍船中,再點燃火箭射入船中,水戰之上用火攻,如此,船只被毀,士兵只能跳江求生,必死無疑。”
陶淵明點點頭,面色卻是微沉:“昔日赤壁之戰,也曾草船借箭,火攻敗敵。此計可行,只是太過殘忍。”
“文才兄甚思啊。”梁山伯這時起身,“此計雖妙,但當年苻堅兵富國強,船只衆多,如果大量船只沉江,勢必會造成河床擡高,更何況那時長江正值水患,不僅衆多士兵可能會落江而死,百姓也會受水災累患,一時勝利換來的卻是連年水災。我們固守國門,抗禦強敵不就是為了天下百姓嗎?如果百姓民不聊生,那這樣的勝利還有什麽意義呢?”
馬文才輕哼一聲:“婦人之仁,戰場形勢驟變,如你這般優柔寡斷,哪裏還能得勝!”
“行軍打仗,與文才兄相比我的确自愧不如。但我也知曉為官任職,行事應以百姓為重。江河水患,自古便有,每一次都死傷無數,無數流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國家根基不穩,也會陷入混亂不安,于國不定,于民不利。”
“行了行了,你們兩也別争了。”陶淵明揣着手,瞥了一眼在一旁不語的馬太守道,“咱們這兒現成的一位高官名爵,這種經國大事,應當請教馬大人才對。馬大人,您來評評?”
馬太守緩緩起身,正要開口,就見溫伯禮騰得站起來高聲道:“先生,馬文才是馬太守之子,自然向着他,馬太守之言,學生不敢信,不能信。”
“大膽!”陶淵明也起身,“馬太守身居高位,為官最為清廉公正,又豈是偏袒自己兒子的人?馬大人,您說是嗎?”
溫伯禮接着道:“馬大人,梁山伯的才學,可是連謝安謝丞相都稱贊的,王羲之的公子王凝之,也視梁山伯為坐上貴客。”
馬太守面色已是不好,面上仍然笑道:“梁公子年紀輕輕便得謝丞相青睐,将來必成大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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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錢暗贊,馬太守這番話滴水不漏,既誇贊了梁山伯,又擡高了謝安,也沒有貶低馬文才,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可惜馬文才性子偏執,聽到這話便覺得他是贊同了梁山伯。
果不其然,馬文才望着馬太守不可置信:“爹,你怎麽......”
“放肆!”馬太守打斷他的話,低聲警醒他,“你現在是書院學生。”
馬文才忍氣咬牙:“是。馬大人的意思難道是梁山伯比我好?”
唐錢捂了捂腦袋,原本這是道選擇題,馬太守精明老道做成了論述題圓了各方的面子,馬文才又把它掰回了選擇題。
“我是說,謝丞相誇贊梁山伯。”
“如今說的是領軍打仗,謀略用兵,謝安謝丞相又并不知曉,憑什麽謝丞相當初對于梁山伯治水一之策有所稱贊,就能左右今日之事!再者,位高權重之人,所說也并非皆是定論!”
他這話一出,馬太守立刻呵斥住:“夠了!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我就是不服氣!”
一旁一直站着默不作聲的張君誠見狀連忙勸道:“馬公子啊,你父親也是為了你好啊,衆人面前他也不能偏袒你。”
馬文才輕扯嘴角冷笑:“夫子你想錯了,他不是擔心我,他只是擔心他自己的前程!”
“你說什麽!”馬太守眼睛氣得通紅。唐錢見狀不對,立刻拉着馬文才,擋在他面前,“我覺得文才兄方才所言戰略并無不對。”
見她出頭,陶淵明挑了挑眉。
唐錢為人懶散随性,在課堂上從來不曾出過風頭,甚至課都沒認真聽過幾回。如今為了馬文才居然能起身出頭。
想起她當初在桃林裏曾今笑着說出的殘忍之語,陶淵明有些興趣,擡了擡手。
“哦?你說說看?”
溫伯禮見她出頭,連忙暗示:“唐錢兄,謝安謝大人可也是贊同梁山伯的治水方案的啊。”
“山伯能想到河水泛濫百姓受苦自然是好。”
唐錢感到手上一緊,她接着朗聲道,“但我們方才讨論的明明是退敵之策。想要治水救民是好事,可凡事都分輕重緩急,敵人都打到家門口了,國都将亡,還治什麽水救什麽民?山伯,你說若投石制敵,危害更重。那我且問你,倘若敵人沖破國門,殺你父母,擄你妻女,這後果便不嚴重嗎?”
祝英臺聽到這話坐不住了,站起道:“唐錢兄,山伯也是好意,你這麽說話太過分了。”
“過分嗎?你們難道都忘了五胡亂中華的下場了嗎?胡人入我中原,幹得是屠城滅國之事,多少人家的老弱被殺,妻女被搶。在座諸位,又有多少人的先祖不是被迫舉家南遷?!長江一旦被渡,國門一旦被破,又有多少人會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後果難道不嚴重嗎!還是說,你們指望着同刀尖舐血的蠻夷講道理,讓他們過長江的時候游慢點呢?
将者,大才也。戰場之上最忌諱的就是優柔寡斷。想當個愛民如子的好官這是自然,可若于國家危亡之際,一味被仁愛所掣肘,不能斷腕求存,那便是迂腐固執,不懂變通!”
陶淵明見氣氛緊張:“好了,這個問題就......”
他原本想翻篇而過,可惜唐錢見他們合起夥來欺負馬文才,已是氣極,嘴炮一開早就殺紅了眼。陶淵明此時開口,正好撞在她槍口上。
唐錢持續暴力輸出:“五柳先生,學生原也曾因為先生一句不為五鬥米折腰而欽佩不已。學生知曉,文人雅士向來不屑與官宦武夫為伍,但先生也別忘了,便是官宦武夫再怎麽沾染世俗戾氣,可治國的是文臣,安邦的是武将,沒有他們,國将不存,大人怕是連一鬥米也吃不上,更別說找個安靜之地種桃花了。”
張君誠見她連陶淵明都不給面子,連忙道:“唐錢,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我哪句話說錯了,你們給我指出來!”唐錢單手叉腰,嚣張道,“難不成方才用謝安大人之名威壓不夠,現在還要用尊長之名再壓我一次嗎!
先生明知太守大人是馬文才之父,即使馬文才說的是對的,但只要贊揚了馬文才,便可看作是徇私,有理也成無理。你們分明就是故意要馬文才難堪,其心可惡!五柳先生之名,今日看來也只是徒有虛名!哼!”
說罷,也不再看衆人,拉着馬文才跑出教室。